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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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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驍來送水蜜桃時,恰逢懷瑜在場,馬驍避過所有下人直接提著柳條籃子到了老爺子房裏。青柳秋霜伸手也被閃了。他大少爺寶貝似抱著蜜桃籃子,嘴裏說著蜜桃如何養人,不傷脾胃,讓老爺子放心食用,眼睛卻笑蜜蜜瞧著懷瑜。

懷瑜已經跟馬驍挑破話題,立時羞紅了臉頰,低頭奪了蜜桃籃子借故走了。

馬驍這裏即刻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失了談話興趣。

童老爺子習以為常,不以為意招呼馬驍。

懷璜在尚書府尷尬的存在,讓他深得察言觀色之奧妙。一眼便嗅出了馬大少爺對自己小堂妹情義非常。

長期耳浴目染,讓他對官場的各種伎倆門道一清二楚,甚至官場運作規則也一清二楚。

馬家連著姻親範家與許家,範家不用說功勳卓著時代為官,深得當今聖上信賴,雖然子嗣棄武從文,沒有老祖宗國家柱石地位,卻也人脈極光,子孫做官如魚得水。

許大人是馬少爺嫡親舅舅,雖是新秀,卻是深得聖上信任,京都眼下吵吵開了,許知府之所以到宜城任職不過是為了熬資歷,一旦回任滿回朝,前途不可限量。

懷璜趨炎附勢政治嗅覺比童如山敏銳不知凡幾。由馬驍殷勤,聯想到這一屆主考官是範家大老爺,以及閱卷官許大人。

三叔舉人名次靠後,自己父親得了老爺子一萬銀子根本沒替三叔打點。三叔卻後發制人,黑馬出閘,在會試中脫穎而出成了兩榜進士。並很快實放了正堂縣令,讓童如龍夫妻在大跌眼鏡之餘咬牙暗恨三叔耍奸詐。

如今看來大有乾坤,三叔必定得到了範大人與許大人青眼。

懷璜暗喜。

馬驍之父曾經是聖上面前紅人,據說每年賞賜可與宗親平齊。

範家如今有三個兒子身在官場,一個是文淵閣大學士,其餘兩位如今都是封疆大吏,官至巡撫。

童家若能跟馬家成為姻親,就是範家一脈,在官場之上就可以左右逢源。

懷璜不由想起尚書府那位噩夢一般存在老太太,懷璜眼神不由冷冽起來。自己只要跟三叔搞好關系,促成童馬聯姻,父母就可以擺脫破敗不堪尚書府,老虔婆再也不能摁著母親腦袋吐口水要銀子了。

卻原來之前尚書府大舅爺允諾給妹夫童如龍吏部官職根本就是謊言。三萬銀子悉數被尚書府挪作他用,打了水漂不說,二太太嫡母,尚書遺孀還要勒逼著二太太再拿出一萬銀子替她尚書府的七少爺置辦聘禮。

二太太因為老爺子不再傾家供奉二房,二太太手裏銀錢有限了,也捏得緊了,答應略微慢了些,就被嫡母一頓臭罵,說她忘恩負義。當初若非自己好心好意,她一個丫頭養的玩意兒能坐上六品誥命夫人,還不知道被賣到那個犄角旮旯討飯呢。如今得意了就不顧娘家侄兒死活,就是黑心爛肝白眼狼。

二太太最終忍氣吞聲如數奉上銀子。

懷璜作為兒子看著母親受辱,十分憤怒難堪,更為自己屈服在尚書餘威之下而羞愧。如今山重水覆疑無路,驀然回首,三叔原來就是一條康莊大路啊。怎不叫懷璜驚喜交加?

懷璜立馬修書回京暫緩回京。

懷璜也知道父母跟三叔一家子關系冰封已久,要想和解必須自己出面不可,因私下跟童老爺子商議,想去三叔任上歷練歷練,順便跟三叔請教學問。

童老爺子正因為三個兒子不和睦心中苦悶,懷璜此舉正中下懷。親自吩咐老壽頭替懷璜準備了幾大箱子名貴藥材,送給懷孕白氏,又吩咐懷瑜跟馬家斡旋,讓懷璜搭乘運糧官船。

懷瑜對於懷璜之舉甚是不解:“舉國才子齊聚京都,堂兄這不是舍近求遠呢,且父親忙於公務,那裏顧得上堂兄,祖父還是催促堂兄還是速速回京得好。”

童老爺子看出懷瑜膈應,遣散眾人,獨留懷瑜說話:“血脈至親,打斷了骨頭連著筋。懷瑾年幼,正需要兄弟依傍,須知獨木難成林!”

懷瑜皺著眉頭,清淩淩眼神看著祖父,心情郁結,當初童如龍兄弟可是殘害過自己祖母,難道他兒子就是好的呢?這倒不是懷瑜小人之心,實在是茲事體大,母親如今身懷有孕,這可是關系到白家子嗣,自己前程,懷瑜不容絲毫閃失。

老爺子心理有病,被懷瑜看的心裏直打鼓,難道這丫頭知道那件往事?眼神閃爍著避開懷瑜透視心扉一般眼神:“這丫頭......”

懷瑜執著盯著祖父:“祖父須知遠香近臭,父親性子祖父應該知道,能力所及陌生人也會援手,遑論親戚?堂兄此舉實在......”懷瑜本想說小人之心,在舌尖一轉變成了“大可不必。”

老爺子尷尬笑一笑:“你堂兄明年秋闈,想跟你父親了解些臨場經驗。”

懷瑜嗔笑:“借口,京都先生難道沒有父親厲害?祖父應該知道,父親剛上任不久百廢待舉,瑣事纏身忙的焦頭爛額。堂兄此去豈非亂上加亂?”

看著祖父皺著眉頭,懷瑜知道祖父正在猶豫,祖母就是在祖父眼皮底下遭了暗害,懷瑜決不允許母親這胎在有絲毫閃失,雖說懷璜不一定就有壞心思,可是,懷瑜不敢相信任何人。

懷瑜直白言道:“母親懷著孩子,操勞尚在其次,這冷不丁去個外人,若是沖撞了如何是好?”

時人有屬相沖撞一說,老爺子不會去推算懷璜八字是否跟白氏犯沖,卻也知道懷瑜言之有理。三房子嗣艱難,如今正是關鍵時刻,其他一概都得讓路。

思忖再三,最終,老爺子接受了懷瑜勸說,私下跟懷璜深談一次,懷璜三日後啟程回京攻書。老爺子則以二房名義派人送了一車名貴藥材去歸縣。

老爺子如此錦上添花,無非是希望二房三房能夠同氣連枝相互照應吧。

可憐天下父母心。

懷玿棄學經商,大房小羅氏跟王玉蘭香姨娘之間為了掌家大權進行殊死爭鬥。小羅氏理由很充分,姨娘不過是個下人,這世上就沒有下人當家道理。如今大房長子懷琛另立門戶,論資排輩就該自己當家做主母。

王玉蘭嗤之於鼻,說是大老爺還在呢,身為兒媳就敢犯上作亂?小羅氏針鋒相對,父妾跟兒媳婦最後上演了全武行。

小羅氏有懷珠懷珠懷珍明著拉勸暗中助拳,王玉蘭嬌嬌柔柔落了下風。

王玉蘭頓時大鬧起來,跑到童老虎跟前要求童老虎寫放妾文書,說自己雖然愛慕童老虎,想終身陪伴不離不棄,無奈出身下賤,世人難容。事到如今,為了不讓童老虎遭人唾罵,自己願意受委屈重張花幟。

並且將同落實殘害童老爺子,羅道德想暗害三老爺子的事情挑出來說嘴,最後總結說羅家都是黑心爛肝狼心狗肺之徒。慫恿童老虎開祠堂休棄小羅氏。

王玉蘭不僅自己對童老虎低聲下氣,言聽計從,還一改童羅氏彪悍作風,自從趕走了童羅氏,短短一月期間,她借口身子不爽,連續替童老虎買了三個如花似玉美妾,勾引得童老虎日夜作樂。

簡單來說,王玉蘭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童老虎對付周志宏的手段對付童老虎。王玉蘭為怕童老虎疑心,還會三天兩頭找找美妾麻煩,吃吃醋。四美爭寵,只把童老虎美得屁顛顛不知歲月更替。

在童老虎心裏,王玉蘭簡直是賢惠的不能再賢惠了。

如今賢惠的美妾被黑心肝的羅家愛人欺負,這還了得,頓時大怒,責罵小羅氏忤逆不孝。只是童老虎也知道自己名聲有多臭,不敢鬧到祠堂去,只把小羅氏禁足了事。

大房財權幾經爭鬥,最後因為童老虎力挺,依舊穩穩掌握在王玉蘭手裏。

這些都是陳氏巴巴講給懷瑜,懷玿也時不時前來尋找老爺子倒苦水,只是老爺子如今只要童老虎不停妻再娶,不殺人放火,一概不論了。

從此懷玿也發了狠,牢牢抓住手裏鋪子,不再往家裏拿一分進項,王玉蘭便挑唆生事,說是二少本來很好很孝順,如今怎麽跟著大少爺不過一月就這般忤逆不孝了?

童老虎便把懷琛懷玿叫回去責打一頓,只是到底父子血脈相通,不過出出氣,沒有如了王玉蘭心願,將懷琛懷玿打死打殘。

陳氏也就隔三差五哭哭啼啼來找白外公要棒瘡藥。

相較於大房雞飛狗跳,懷瑜卻因為祖父日漸康覆,心情舒適,日子過得優哉游哉。

熟料這一日懷瑜忽然一夢,母親在大伯父逼迫之下按手印,那紅紅手印讓懷瑜心驚肉跳,夜半驚醒。

這是後年的事情,旱災之後緊著澇災,父親病重,母親只得典當了最後土地。

懷瑜心跳如鼓,何時感謝神靈提醒。明年秋下,整個湖廣荊襄地面將遭受嚴重旱災,父親任所歸縣也在旱災之列。

前世情景可謂慘傷,澇災之後瘟疫肆意,大戶人家賣田賣地賣牲口,小戶人家賣兒賣女,餓殍遍野。

懷瑜再也睡不著了,眼下正是麥收季節,得提醒造作籌謀,一旦轄下餓死人,父親莫說升遷,就是官位也難保了。只是懷瑜不能欲言明年幹旱,決定寫信給十七叔去信,以平抑糧價名義,建議父親按市價官買百姓餘糧,以免被不法商販壓榨百姓血汗。並允諾說,自己預備經營糧行,讓十七叔不比擔憂,收回糧食自己會全權負責。

歸縣很快有了回信,寫信的卻是懷瑾,懷瑾告訴懷瑜,父親對懷瑜之言言聽計從,已經著手辦理收購餘糧。還得意告訴姐姐懷瑜,父親與十七叔看信之時甚是得意,並說以女為榮。

六月底,老爺子病情穩定下來。童老爺子心情也漸趨平靜,接受了終身不能站立事實,他目前正一絲不茍按照白外公吩咐,早晚拖著殘腿鍛煉,免得自己肌肉萎縮,頭腦糊塗。

懷瑜閑下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答謝馬驍手下參與救火官兵。除了每人紋銀十兩,每人再有大米二石,菜油一壇,蹄髈一對,板油兩扇,雞鴨各一對,活魚一對,圖個雞鴨魚肉樣樣俱全。家在本城者即刻領取,家在外地者,可改在年末領取臘貨。

五十名兵士鞠躬不跌,回救火他們已經得了少將軍馬驍賞銀五兩,這回又是這般厚禮。要知道她們每月吃穿之外不過幾吊零用錢,救火一回可是得了幾年工錢了,一個個臉上笑得花兒似的樂壞了。沒結婚想著這回給給青梅家十兩銀子聘禮不愁了。結了婚的想著今年岳父的酒錢有了,媳婦不會再受岳母白眼了。

第二件事情,懷瑜在童家坳花園子擺酒,答謝所有在老爺子病重期間探望援手的的鄉鄰親友。

第三件事情,就是履行諾言,租賃畫舫宴請馬珺為首的宜城閨蜜。這一次游湖,比之年前馬家頌橘宴,少了林家姊妹花,卻多了個不起眼的荷花姑娘。

今年開春荷花家沒有接受懷瑜邀請出任車夫一職,懷瑜頓時警醒,荷花父親這是故土難離,根深蒂固土地地情節。

懷瑜終於想到一個好的報恩之法,四月初,懷瑜花費四百兩銀子在沙湖邊上買了一百畝荒灘,挖掘了四個大魚塘,跟荷花家聯合養殖水產,放養魚蝦栽種蓮藕,所得利潤大家二一添作五,平均分配。懷瑜更是借口便於管理,在魚塘邊上修建了一座三進院子,讓荷花一家安居落葉。

如今第一批蝦子開始出水,荷花家每日可買五百斤左右下子,一斤蝦子十五文。

再加上青藕上市,每日可賣幾百斤,刨青藕價可可比得米價錢,每斤可賣八到十文銅板,亦即荷花家裏如今每日可進項三到四兩銀錢。

荷花如今每日賣完蝦子青藕都會小喜鵲一般來跟懷瑜報賬,燦爛笑容可比裏湖裏蓮花一般鮮艷燦爛。

荷花如今自己也是東家大小姐,小家碧玉了。

一眾閨秀對懷瑜邀請荷花甚不理解,對待荷花甚是冷漠,好在荷花並不把自己當客人,他之所以接受懷瑜邀請,本意就是來替懷瑜招待人來,自上船起,她便忙前忙後,不是替眾位閨秀斟茶遞水,烤魚烤蝦荷花都是一手包辦,吃的一眾閨秀差點咬舌頭。

飯後,荷花更是大展所長,在水裏美人魚似的游來游去,替各位閨秀采摘中意蓮花蓮蓬。無論誰叫她都脆脆應一聲,笑盈盈滿足每一位閨秀要求。到最後一一眾閨秀被荷花樸實笑容所打動,都學荷花,頭頂荷葉,嘻嘻哈哈脫了鞋玩,粉嫩腳丫打著水花,不亦樂乎,沒人再計較荷花身份了。

彭巧慧得知荷花家裏做水產養殖,今日當即跟荷花約定今後家裏的魚蝦水產都有荷花家供應,三日後賞花宴也請荷花主持烤魚宴,價錢從優。隨即船行蔡文姵,鏢局的趙飛華,李家姐妹都跟荷花下定,除了定下賞花宴,更讓荷花去書院洽談,今後書院的魚蝦都有荷花提供,荷花的預約直排到半月後,了得合不攏嘴巴。

懷瑜見荷花這般高興,心裏也吃了蜜似的,這真是有錢難買心裏美了。懷瑜也成功將荷花引進了宜城大宅門裏。相信荷花家生活會越來越富裕,再也不用擔心江風怒嚎吹翻屋頂了。

接下來日子,懷瑜開始著手改建童家藥行。藥行後面住宅損毀嚴重,懷瑜跟祖父商議,索性打破之前格局,把這裏改修成三明兩暗五開間五進大宅院,作為三房在宜城宅院。今後童老爺子就跟三房一起生活了。

童老爺子如今對大房失望,在族裏也失了面子,有些無顏再見江東父老,不願意再回童家坳。懷瑜提議正是及時雨一般解了老爺子心病,當即就答應了。隨即懷瑜寫信告知父母,一般著工匠行動起來在老壽頭這個總管家鋪排下行動起來,趕在六月十八黃道吉日殺雞奠基,童老爺子在懷瑜陳氏攙扶下,顫顫巍巍鏟土奠基。

看著系著紅綢花球的奠基石,懷瑜眼中喜淚花花,等自己親手所建新家落成,三房就有自己地盤了。一家子和和美美住在這裏,誰也甭想搶走了。

這日傍晚,懷瑜收到懷瑾寄來信鴿,說是城中最有名大夫替母親診脈,說是母親脈搏強健,必是兒子無疑了。懷瑾還喜滋滋安慰懷瑜,說是母親整日抱著酸菜壇子過日子,酸兒辣女,必是弟弟無疑了。

懷瑜捏著信箋勾唇甜笑,母親會如願生下次子巴!

☆、100前奏

童老爺子病情康覆,不用再接受金針治療,論理童老爺子這個病人就該回家去了。只是童家老號後面住宅被大火燒毀。懷瑜試探一下是否搬回景頤堂,童老爺子當即搭下眼皮子打起鼾聲,很明顯,童老爺子老大不樂意。

懷瑜再也不敢提了,只是白外公這住宅也仄得很,懷瑜又怕吵擾外公,外公原本十分愛靜,不然也不會十幾年獨居巫溪了。兩邊都是至親,懷瑜誰也不好委屈,遂跟老壽頭商議,準備租賃一個宅子祖父居住,自己反正腿腳靈活,兩邊跑著無所謂。

卻是童老爺子聽了這話忙著表示樂意跟白老爺子一起擠著,一起住這熱鬧。白外公明白懷瑜這是替自己考慮,也說這些日下來跟童老爺子處慣了,冷不叮的沒人鬥嘴不習慣了。

其實,兩位老爺子各有性格,都不是遷就的主,如此口徑一致,不過心疼懷瑜這個孫女,免得她兩邊牽掛受累。

兩位老爺子能夠和平共處,懷瑜當然求之不得,童老爺子便在白家藥行紮了根了。

時光如水,轉眼便是七巧之期,懷瑜母親因為身懷六甲不易長途跋涉,提前做了衣衫寄來,親手寫來信件安慰女兒,她十分遺憾不能替懷瑜準備乞巧樓,並允諾明年一定給懷瑜補上。

母親安好,家人平安,懷瑜已經歡天喜地了,過不過節實在無所謂。如今懷瑜心裏裝著大事,前陣子懷瑜提醒父親同時也派人去鄉下各地聯絡,得知所有田莊都跟宜城幾家糧行簽訂了長期供銷合同,外人真是水潑不進。懷瑜想在本地收糧囤積無疾而終。這幾日正在思慮販糧途徑,忽見青柳笑吟吟領了素榮進來,卻是馬珺下帖子邀請懷瑜去家裏過乞巧節。

懷瑜頓時笑了。卻是懷瑜想到一個法子,不過這個法子得靠馬家幫襯,轉眼馬珺就送上門來了。這真是才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懷瑜歡歡喜喜抓了兩個荷包遞給素榮:“好素榮,你可是我的貴人喲。”

不想許家乞巧樓設在鄉下葡萄園。

懷瑜微微訝異。

許夫人滿臉慈愛:“童姑娘沒忘記答應事情吧,咱們滿園子葡萄等著四姑娘到場開剪子呢。”

馬珺笑盈盈摟著懷瑜:“妹妹若是忘記,我祖母可要傷心了,祖父可是日日記得妹妹答應幫忙做葡萄酒這話,從葡萄開花就開始念叨‘這些葡萄都交給童姑娘做成葡萄酒吧。’”

馬家葡萄園在城西十裏處,跟童家坳背道而馳,一個沿河而上,一個順流而下。馬車奔馳半個時辰便到了。馬珺祖母馬老太太一早在院門口等著了,拿手遮在眉上,虛瞇著眼睛盼著。

見了懷瑜笑吟吟讚不絕口,倒把馬珺丟開不理了:“哎喲,瞧瞧童丫頭,幾天不見又竄高了,都趕上咱們珺丫頭了。”

馬珺膩著祖母撒嬌:“祖母這般喜歡童妹妹,不如索性搶回家做親孫女吧!”

馬老太太拿手輕輕一點孫女額頭:“珺丫頭這個主意好。”回頭竟然笑吟吟拉著懷瑜玉手摩挲,一語雙關笑道:“童丫頭可願意一輩子替幹祖母做葡萄酒呢?”

懷瑜頓時臉紅耳赤。

許夫人已經笑起來:“瞧瞧這祖孫兩個,說風就是雨,怪的人家要說子孫一般大了。”順手接了馬老太太拐杖遞給女兒馬珺,嘴裏張羅道:“驍兒,驄兒,快把你祖母背到院子裏去!”

馬驍馬驄原本笑瞇瞇立著觀看懷瑜窘態,這會子被點名忙著一左一右撮著祖母往葡萄院子去了。

許夫人回頭拍一下懷瑜手:“別見怪,我們老太太見不得人家姑娘生得好,見了就想搶回去。”

原來這樣,懷瑜松弛了心情,旋即無比鄙視自己。

許夫人見狀笑著跟懷瑜說起葡萄酒:“童姑娘跟誰學呢?我倒也曾經在‘百度’也看過人家介紹葡萄酒制作,只是我嫌麻煩,沒註意。”

許夫人言罷仔細觀看懷瑜神色,希望自己猜測正確。

卻是懷瑜聞言一笑:“是我外公祖傳秘方,我外公有很多秘方,出了葡萄酒還有梨花酒,人參酒,青竹酒,我外公都會,不知道夫人所說‘百度’是本什麽書?倒沒聽過呢?若能借閱,彼此取長補短倒好了!”

許夫人見懷瑜眼眸黑白分明,眸光純潔真誠,一副虛心領教模樣,不由暗自紅了耳根,笑道:“嗯,是我幾十年前看過一部書,是一部私人雜記,在哪裏看的也記不得了,怕是尋不著了。”

懷瑜略微失望,卻是笑道:“外公曾經說過世上萬事萬物都有緣法,估計是我緣法不倒。”

許夫人很認同這種說話,不由微笑額首:“這話倒是。”隨即話鋒一轉:“我聽驍兒說童縣令在歸縣出錢平抑糧價,讓百姓免於被大戶糧商壓價,確保百姓豐產豐收,當地百姓都感激朝廷給他們派遣了一位好父母官,珺兒舅舅前幾日還跟我誇讚說,看著令尊有些書呆氣,沒想到竟然有這樣遠見卓識。”

這事兒懷瑜自有對策,微笑言道:“其實這事兒說起來還要感謝夫人您呢!”

許夫人挑眉:“這我倒聽聽?”

懷瑜笑道:“我祖父時常誇讚夫人與夫人與許老太爺,說是有一年老天幹旱,許多人賣兒賣女出外逃荒,唯有許老爺子名下佃戶獲得了東家無償周濟,一個也沒外出。祖父說許老爺子雖然不能算是最能幹之人,卻是最有善心之人。”

許夫人笑道:“你祖父其實也不錯,那一年旱災,你祖父去外地高價買糧,不僅保證童家坳所有族人,還在宜城開粥棚三月之久。”

懷瑜擺手:“這個祖父也說了,他說自己只是臨時抱佛腳,而許老太爺積谷防饑才是深謀遠慮,這是一個做家長做統帥謀略。祖父自愧不如,不過從此後,祖父學習了許老太爺法子,每年必會按照佃戶與族人需求,存儲足夠一年糧食。我父親只是把這個擴大一下,把一家存儲變成一縣。”

許夫人聞言微微動容,其實她已經打聽清楚,準確說是童如山如實告訴了許大人,官府出面收購糧食平抑糧價打擊不法商販之舉是女兒寫信提醒。而這個小姑娘卻在所有人吟詩作賦只恨才能不能遠播之時收斂鋒芒,心中喜悅更添一份了。

只是許夫人對懷瑜來歷疑惑更重了,懷瑜言行實在超出了一個十二三歲女孩兒應有心智。她太冷靜了成熟了,實在不大像是十三歲孩子。

懷瑜答謝官兵鄉鄰以及無緣無故提拔荷花一家之事,許夫人早已知之,許夫人知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愛恨情仇,這荷花必定與懷瑜或者家人有恩。

童家大房必定跟這位童四姑娘有切膚之恨。從周家事情開始,童家大房醜陋被一點點暴露在明面上,特備是鏟除羅道德之事更是玄妙,那樣隱秘勾當,馬家父子乃至童如山兄弟都沒蒙騙過了,卻被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孩子揭露了。似乎未蔔先知一般。許夫人作為旁觀者,一樁一件看在眼裏,這看似毫無關聯之事,實則都有四姑娘影子。

許夫人以為,要麽懷瑜天生聰慧,要麽懷瑜跟自己一般另有來歷。

許夫人心裏並不排斥懷瑜,相反很喜歡懷瑜恩怨分明性子,做人就是要有性格有擔當,這樣才能立足社會不被淘汰。許夫人不排斥有一個這樣眼明心亮兒媳婦,對於位子馬驍鐘情懷瑜樂見其成。許夫人以為有懷瑜這樣一個有擔當能幹媳婦,馬家富貴至少還能延續三代。這也是她得知兒子將玉瓶冰心送給懷瑜緘默之故。

當然這話許夫人不會宣之於口,只是笑著牽起懷瑜手:“你與珺兒結拜,就是我的女兒一般,遇見為難之事盡管開口,尋我不方便,告訴珺兒姐姐驍兒驄兒兩位兄長都是一般。”

懷瑜聞言馬上福身一笑:“這可是巧極了,侄女人正要求助夫人呢!”

許夫人不過是客氣,不想懷瑜跟門進來了,頓時笑了:“小茶,你看這丫頭像不像?”

茶嬸從小跟許夫人一起長大,一起逃脫繼母殘害,陪著許夫人幾經磨難,兩人患難友情,情如姐妹,許夫人給茶嬸脫了籍,備了嫁妝,茶嬸自己不願意離開馬家。茶嬸在許夫人面前說話無需顧及,聞言抿嘴微笑:“不說不像,一說這氣韻性格還真像!”

懷瑜只是疑惑,不知她們說的誰像誰。

茶嬸甚是了然,把懷瑜一推:“既然有事,就快些說了吧,我們小姐可是稀罕你的緊,只要童姑娘不是想要九天月亮!”

懷瑜知道茶嬸身份特殊,忙著一福:“謝謝茶媽媽!”回頭對著許夫人再一福身:“侄女想做糧食生意,只是附近米糧都被買斷了,聽說天府年年風調雨順,今年更是豐產,糧食價廉,只是蜀道難行,沒有熟手不成。”

馬家官船四通八達,馬家糧行不止一次去蜀中運糧,無論航行采辦都有經驗,蔡家船行遠遠不及。

許夫人訝異道:“你想做糧行?你家藥行生意興隆,家裏應當不缺銀錢。”

懷瑜搖頭,訕訕一笑:“夫人您大約不知道,我外祖只有我母親一女,遲早要過繼子嗣承繼宗兆,只是我外公老邁,我得替外公打算打算,將來子嗣開門立戶掙前程都得有銀錢才成。”

許夫人了然額首,怪得馬驍回去說一切要等明年才有準話,看來只要看童三太太生男生女了。

許夫人與身邊茶嬸眼神交匯,齊齊看向懷瑜,各自心中計較,只怕童三夫人不生下兒子,馬驍這媳婦難得到手。

許夫人嘆息般一笑:“這個不難,回去我跟大掌櫃商議一下,借你一個二掌櫃使喚。”

懷瑜高興之餘一福身:“夫人放心,侄女糧行絕對不進宜城。”

懷瑜在許家葡萄園待了兩天,帶領馬家十個粉嫩丫頭釀制葡萄酒。馬珺馬驄袖手旁觀,唯有馬驍自動跟在懷瑜身邊打下手,絮絮叨叨詢問發酵時間,以及註意事項。懷瑜一一告知,馬驍手裏煞有介事記著,嘴裏之言卻是差之千裏:“前幾日我托人給懷瑾一匹棗紅小馬駒,他給我寫了信件,說了一句話讓我糊裏糊塗,不知何意?”

懷瑜一楞之下勾唇,這種搭訕技巧太笨拙了。若是無人,懷瑜定然給面子問上一句,如今眾目睽睽之下,懷瑜才不會上當,因垂眸淺笑,忙碌不語。懷瑾能說什麽,無非拍馬屁叫大哥罷了。

馬驍等了片刻卻見懷瑜毫無動靜,頓時懷疑自己是否說的太小聲了。遂把筆記遞給懷瑜:“對麽?”懷瑜凝眸細瞧的功夫,馬驍再次低語道:“懷瑾最後一句話是,我母親明年定會如期產下弟弟,安心!”

懷瑜聞言心尖一個顫栗:這個小壞蛋說這個做什麽?

愕然擡眸,卻見馬驍虛瞇了桃花眼笑的狐貍似的:“你知道懷瑾說什麽呢?”

懷瑜聞言一個哆嗦,手裏陶蓋一滑脫了手,卻見眼前一晃,蓋子翻回懷瑜手裏,不過蓋子上多了一只手,馬驍得手。

“小心,別砸了腳!”馬驍穩穩摁住蓋子,彎起嘴角。

馬驍弓著腰,粉嫩唇瓣近在咫尺,彎起弧度恰似一彎新月。

懷瑜慌忙退後一步,垂眸咽咽口水,無來由心跳如鼓,心頭卻又一個奇怪念頭,這人吃什麽呢,男人家家,幹什麽生成這樣唇紅齒白胭脂色!

卻不料懷瑜這一退,馬驍措手不及,陶瓷蓋子啪嚓一聲落在地上摔成三瓣。

眾人吃驚之下忙著關心,生恐懷瑜上了手腳。懷瑜忙到自己失手了,借機避開了馬驍。

看著懷瑜落荒而逃,馬驍甚是得意。其實,懷瑾已經完全倒向馬驍,把童白兩位老爺子當初約定告訴了馬驍,並說母親倘若不能生下兒子,姐姐懷瑜有可能過繼白家。馬驍所說那一句,是懷瑾最後一句話。他氣懷瑜曲裏拐彎不說實話,這才故意意斷章取義嚇唬懷瑜。

馬驍倒不急,白氏夫人還年輕,只要能生就好了,這一臺不是兒子,下一胎必定是兒子,自己母親就是最好例證,祖母曾經笑的合不攏嘴吧,說這叫花生。

懷瑜回家當日便跟祖父商議購糧事宜,因為懷瑜要借用老爺子手裏高利貸銀子。

童老爺子聞言甚是訝異。

懷瑜便解釋說父親而今需要政績,歸縣是個窮地方,坡地山地居多,收成全憑老天爺。那些銀子雖然來羅不正,用來扶危濟貧總是不錯。

這也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童老爺子答應考慮。

翌日,童老爺子尚在猶豫不決,懷瑜正在舌燦蓮花說服祖父,卻聽小丫頭來報說是許夫人信使來了。懷瑜知道應該是二掌櫃到了,忙著改扮,搖著折扇到了頭進花廳,意外瞧見馬驍穩穩坐在上座。

懷瑜微微楞神功夫,下首之人依然起身作揖:“在下吳俊,奉了夫人之命前來聽後差事!”

懷瑜挺挺腰桿,微笑回禮:“負累您了,請坐下說話!”

吳俊倒也大方,聞言額首謝坐。

懷瑜見狀甚喜,這般作風才是有擔當之人,因興致勃勃跟吳俊攀談起來,得知蜀中糧價甚是便宜,一兩銀子可買米兩石,相對於宜城本土米價幾乎便宜一倍。懷瑜心頭暗喜,眼角眉梢藏不住喜氣:這可好了,明後兩年,自己幫著父親保住了歸縣百姓,也就給父親的仕途插上了翅膀,但願父親從此後福壽康泰。

懷瑜這裏正在暗自歡喜,冷不丁卻聽馬驍黯然一嘆:“這些事情告我一聲即刻,何必舍近求遠驚動娘親!”

什麽舍近求遠,我幾時跟您很近乎呢?不要破壞本姑娘名聲好不好,這還有外人在場呢?

懷瑜委屈擡眸,預備抗訴,卻見馬驍威風微皺,漂亮眼睛滿是幽怨。

懷瑜頓時錯愕,自己才是那個受委屈的好不好?

馬驍卻是不依不饒,一雙眸子睨著懷瑜如泣如訴不眨眼。

懷瑜被他盯得有些狼狽,心頭暗流湧動,不期然想起弟弟,懷瑾每每受了先生禍事祖父母親責罰,就拉扯自己衣袖,粉嫩臉蛋蹭蹭著,雙眸濕漉漉盯著自己,求安慰求撫慰,自己則會捏捏他粉腮摸摸額頭安慰幾句。

看著眼前同樣粉嫩臉頰,懷瑜迷迷糊糊,蠱惑一般差點下手去掐人家臉頰,幸虧尚未動身,胳膊碰見了茶盞,驚得懷瑜一頭汗,頓時驚醒此人並非幼弟。細想方才所思,懷瑜臉頰騰地一聲燃燒起來,臉頰紅艷艷似要滴出血來。

一旁的馬驍忘記幽怨,眼眸灼灼,滿是驚艷!

作者有話要說:俺想弄的情意綿綿,結果功力不夠。

準備兩章後完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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