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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喜千金重生路》作者:香溪河畔草

【文案】

官倉失火,做縣丞父親被人栽贓,頂罪入獄。

重病祖父因此驚嚇辭世,父親因此頂著不孝之名抑郁而死。八歲弟弟遭遇瘟疫,命懸一線。伯父伯母乘機霸占房產。

為了給母親謀得一席之地,懷瑜被逼替嫁堂姐,去給奄奄待斃姐夫沖喜。

沖喜功成,懷瑜卻成了鳩占鵲巢之鳩,最終死在伯父伯父陰謀之下。

重活一回,懷瑜決定步步為營,守護家人,拒絕悲劇,改變厄運。努力改變自己人生軌跡,為自己謀求一條康莊幸福之路!

懷瑜重生信仰:把握自己人生!

覆仇誓言: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本姑娘喘過這口氣,必定十倍奉還!

蕩平一切陰謀掠奪者!

一句話簡介:這是一個沖喜千金重生覆仇爭取幸福的故事!

香草回來了,正式更新了!

無榜期間,至少隔日更新。

不過,香草有信譽,絕對不坑!

2012--10--21

廣而告之

2012--12-02

香草上

感謝幾位親親:

~~~愛的螢火蟲扔了一顆地雷

CatRain扔了一顆地雷

阿特拉斯聳聳肩扔了一顆地雷

羽葉千裏光扔了一顆手榴

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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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生恨(上)

七月十五中元節。

夕陽落盡,夜幕降臨,月亮悄悄升起。

皓月當空,湖面在月色下微漾,波光粼粼。

秋風送爽,滿湖明月!

湖裏是亭亭碧葉,搖曳蓮花,葉下碧水脈脈。岸邊垂柳蒙上一層薄紗般青霧,微風輕拂,垂柳款擺,婆娑婀娜。

流水般的月色淡淡的傾灑在湖面之上,如霧似紗,湖面景致籠罩在月色之下,便朦朧起來,如詩如畫。

遠處湖面,偶而幾聲魚躍水響,驚起花間葉底棲息水鳥展翅撲棱,靜夜湖面上清香幽幽流淌!

這是一個清爽美好的秋夜!

忽然間,湖心陡起濃煙,火光沖天,映紅湖面。驚起水鳥無數嘈雜而起,鳴叫著湖面盤旋,驚慌逃竄,消失在夜幕之中。

原來是停在湖面一艘畫舫無端起火,烈火熊熊,大火瞬間吞沒了船艙。

懷瑜被烈焰熱浪灼醒,驚慌之下,茫然四顧,但見火光烈烈,濃煙滾滾,懷瑜頓時肝膽俱喪。懵懂初醒,不知身在何處。

求生本能促使懷瑜胡亂抓起床上墊單蒙住頭臉,奔命一般沖出船艙,入眼卻是汪洋一片。懷瑜此刻方才記起,自己是受了堂嫂堂姐邀約游湖逛景。懷瑜放眼搜尋,堂嫂堂姐妹杳無蹤跡,唯剩自己陷身火海。

就在這楞怔瞬間,方才棲息船艙已經坍塌在烈焰之中。

懷瑜暗呼一聲好懸!

懷瑜逃出了船艙,卻逃不出火船。懷瑜不谙水性,眼觀熊熊火勢,懷瑜知道,不消一刻,自己必定藏身火海。正在絕望悲鳴之時,忽覺腹中胎兒悸動。頓時激起懷瑜求生勇氣。懷瑜一頭紮進湖中,看似溫情湖水,頃刻化作追命閻羅,四面八方壓向懷瑜,窒息瞬間籠罩懷瑜。

懷瑜憑著本能撲騰,只是水火無情,懷瑜費勁力氣,不過偶爾浮出水面,掙紮之間,懷瑜肚子已經鼓鼓囊囊。

三番五次,沈沈浮浮,懷瑜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身如敗絮,軟面踏踏落入湖底,繼之而起,是串串氣泡汩汩而起。

懷瑜在疼痛中醒來,耳旁傳來一聲驚喜:“娘子,您醒了,菩薩保佑!”

懷瑜驚訝欠身,卻被人按住,軟糯道:“娘子別動,你渾身是傷,我正與你擦拭苦膽止痛呢!”

懷瑜擡眸,入眼處,是小女兒盈盈笑臉。

懷瑜稍稍安心,噏動幹枯唇瓣:“這是何處?”

女孩怯怯的:“這是我家茅屋,我與爹爹打魚為生,無奈一天無所收獲,最後一網無比沈重,以為撈到大魚,結果......”

女孩言至此,看著懷瑜柔柔淺笑。

懷瑜頓時明了,柔弱而起:“原來恩人,請受奴家一拜!”

小女孩兒慌忙擺手:“別動別動,我們原是打魚的,救了娘子也是湊巧,不值當謝。據我爹爹言講,也是娘子命大,恰好撞在我爹爹網裏,不然往前一點就有暗流,娘子入江,必定藏身魚腹。”

小女兒繼續替懷瑜塗抹苦膽,口中訝異:“娘子落水,緣何渾身燎傷?娘子親人同伴呢?”

親人?

懷瑜銀牙暗咬,自己必須馬上返城揭破大伯一家毒計,否則,不知道還要再生什麽詭計陷害自己。

懷瑜抓住小女兒,急切詢問:“你可有法子送我進城去?”

女孩怯怯搖頭:“我家精窮,吃飯也沒銀錢。無法雇車送你。且如今這般時候,城門早已關閉,娘子縱然回去也進城不得。不如娘子在我家歇息一夜,明日我攙扶娘子進城,可好?”

懷瑜聞言四觀,這房舍四面篾席做墻,木樁子做梁,統共一間草房,僅有自己身下一張木板床,果然精窮得很。

懷瑜嘆氣,習慣性摸向腰間,空空如也,摸索全身,鐲子項鏈戒指全體無蹤,想來盡落湖底了。懷瑜不免失望,抿抿鬢角,竟然尚餘半只耳環。

懷瑜忍痛取下:“妹妹叫什麽?”

女孩兒微笑:“奴叫荷花,七月生人!”

懷瑜將耳環遞過去:“你替我尋人換成零錢,與我買一件衣衫,再與我雇一輛車架,明日送我回城可好?”

小女兒點頭接了耳環。

懷瑜著急的等候著,心中很怕女孩兒一去不回,瞬間又釋然了。就算小女兒父女逃去無蹤又如何,親生骨肉尚且加害,何苦苛求陌生人?怪只怪世風日下!

救命之恩,一只耳環算不得什麽!

不過二刻,小女好覆返,遞給懷瑜一件藍色碎花衣衫:“這是我媽媽留下,希望娘子不嫌棄。”

服侍懷瑜穿戴整齊,小女兒打開紙包,遞給懷瑜一張大餅。自己一邊咬著大餅一般言說:“耳環兌給了其那面大餅鋪子的娘子,她說只得三百文。一張大餅二文,娘子,我爹與我三張大餅六文,村口張大車家腳力花費六十文,下餘銅板全在這裏,娘子收起。”

懷瑜瞬間淚湧眼眶,仰頭咽下眼淚,將銅錢退回小女孩:“這個你收下,權當你服侍我的費用。”

“多謝娘子打賞!”小女兒歡喜收起銅板。

又把大餅遞給懷瑜嘴邊:“娘子吃餅!”

大餅抹了辣椒,懷瑜不管吃辣,頓時咳嗽起來。

女孩慌忙碰上一碗白水,面色羞怯:“知道娘子是富戶,我們家沒有茶水招待貴客!”

懷瑜覺

得這白開水如同瓊漿玉液,舒服閉眼:“你幾歲了?”

小女臉紅了:“奴今年十二了。”

是夜,懷瑜跟女孩並排躺在木板上。身體疼痛遠遠不及親人殘害慘痛。懷瑜一夜輾轉難眠,每每闔眼,便被熊熊火焰驚醒了。

天色微明,小女孩便輕手輕腳起身,為懷瑜準備開水下素餅。懷瑜哪裏咽得下。不過胡亂吃了三兩口就放下了。

女孩兒攙扶懷瑜上車,懷瑜摸摸女孩兒頭頂:“你叫荷花,十二歲?”

“是的,娘子!”

“嗯,我記住了。今日事忙,明日你來關家尋我,我必定重重答謝你!”

卻說懷瑜回到關家,已經是辰時四刻。

門子乍見懷瑜如見鬼魅:“你是少奶奶?”

懷瑜點頭:“張六叔!”

門官認得懷瑜聲音,跑的直打跌:“太太,太太,少奶奶回來了!”

這一喊不打緊,懷瑜剛進儀門,廳堂裏用處一堆人來。不僅大伯大伯母兩位堂嫂在,就連懷珠懷,珍懷,懷瑗姐妹也在。

懷瑜心頭冷笑,竟然親自送上門來,看來真是亟不可待呀。

童家大夫人亦即懷瑜的大伯母童羅氏,面孔扭曲,手指懷瑜厲聲尖叫:“你你你,是鬼是人?”

懷瑜逼近童羅氏,眼眸森冷:“您說呢,大伯母?”

懷瑜故意把大伯母三字,說得字正腔圓。只可惜懷瑜婆婆關王氏並沒在意,而是厲聲責問懷瑜:“你緣何失蹤一天一夜?可真是比賊人擄掠?”

懷瑜愕然:“您說什麽婆婆?什麽擄掠?”卻是馬上警覺,這是大伯母一家子詭計,遂冷眸瞪視童羅氏:“我被擄掠?這還是您說的,大伯母?請問懷珠大姐有無被賊人擄掠呢?”

關家夫人亦即懷瑜婆婆關王氏,這下終於註意到懷瑜話裏有誤:“懷珠,難道你不是懷珠嗎?”

懷瑜揚聲道:“不是,我不是大房童懷珠,我是三房童懷瑜,先父名諱,上如下山,曾經做過鄰縣縣丞,因為糧倉失火,而被下獄,最後被責令賠償傾家蕩產。我家因為欠下大伯家湯藥費,被逼無奈,前來沖喜!”

此言一出,滿室皆驚。

作者有話要說:開新文呢,鮮花有沒有呢

☆、前生恨(中)

懷瑜揭破長久壓在心底秘密,大房一夥子驚慌失措,懷瑜憋悶心懷稍稍暢意。

這卻是懷瑜太稚嫩了。

童羅氏當初然敢李代桃僵,繼而殺人越貨,這樣狠毒之人豈能輕易被打到?

不過轉眼之間,她便心生一計,上得前去,一把摟住懷瑜,生擠出幾滴眼淚:“我可憐的女兒,定是被賊人擄掠驚嚇,折辱糊塗了,連爹娘也不認得了!”

童羅氏一邊哭訴著,一邊把懷瑜使個暗勁推給兒媳婦小羅氏。

小羅氏本事家中庶女,壞心眼子天生成,自從嫁進童家,一貫跟姑母婆婆狼狽為奸,雙劍合璧所向披靡。瞬間明白婆婆之意,上前一步緊緊掐著懷瑜胳膊,大力搖晃推搡著原本行將虛脫懷瑜。

“妹妹,你醒醒,醒醒啊,我是二嫂啊,認得不?”

一邊的等著鳩占鵲巢的懷珠聞言頓時醒悟,直接出語暗示:“姐姐難道真的瘋迷了心竅了,不認得妹妹了?”

小羅氏,懷珠,懷珍,懷瑗幾個女人都是通了氣的,得到童羅氏暗示,一起合力圍攻,七扯八拉,下死勁兒搖晃懷瑜,似乎要把懷瑜一氣搖死,好一了百了。

大伯父童如虎更加兇殘,上前給了懷瑜一個耳刮子:“我是怎麽教導你?出門從夫,你竟然敢私自外出,我打死你!”

可憐懷瑜沒防備,童如虎這一耳光卯足了勁,懷瑜被打得暈頭轉向,滴溜溜轉了半圈,跌在大堂嫂陳氏懷裏。

童如虎對與懷瑜這個侄女兒可謂怨毒至深,水裏活裏都不死,可見是個禍害。他還要再捶幾下,打死這個擋路災星。

大奶奶陳氏看著小姑子渾身傷痕,心中有愧,心下不忍,伸手一攔:“公公,這裏是關家,出嫁從夫,一切有關家發落!”

黑臉沈沈關王氏總算發話:“親家息怒,等弄清楚了,你自己女兒回家管教!”

童羅氏當然希望丈夫誅滅懷瑜,不想被大媳婦攔阻,心頭恨不得咬死這個蠢婦。

眼珠子一轉,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在關王氏面前磕頭:“親家母,都是我教女無方,才出了這等事情,求您看在我們懷珠年紀尚小,饒恕了吧,雖然她被賊人擄掠一夜,如今既然能夠返回,不定賊人尚有幾分良心。想來,應該,沒出什麽差錯,求您千萬諒解一二,親家母啊!”

童羅氏明裏求情,字字句句卻是暗示懷瑜被掠受辱。她偷眼瞧見關王氏發青逐漸臉色,心頭暗喜,為了掩飾,童羅氏伏地幹嚎。

“我的女兒啊,”

“你好命苦啊。”

“殺千刀的賊子啊,”

“你們好歹毒啊!”

......

關王氏聞言臉色鐵青。

小羅氏見關王氏變了臉色,想著昨夜計謀,如今已經走到這步,決不能讓懷瑜翻身,必須打到了給自己表妹懷珠騰地兒。

小羅氏嫌姑媽說得太隱晦了,明明白白再潑上一瓢汙水:“婆婆,妹妹被賊人掠去一天,如今衣不蔽體,想是已經失了貞潔,才這般哀痛瘋魔,滿口胡言。您就算再怎麽愛惜妹妹,也不該強人所難,逼迫親家太太!”

失了貞潔?女子失貞如同死罪。懷瑜此刻也聽明白她們婆媳意圖,氣得渾身顫抖:“小羅氏,你不要睜著眼睛說瞎話,昨日一天我們都在一起,我在大伯母家吃了中餐,是你親自邀請我一同游湖,只是我吃了一盞燕窩.......”

懷瑜至此忽然驚覺,問題出在燕窩:“怪得呢,那樣的大火熊熊我卻醒不來,你們一個個全體不見,原來你們一早策劃好了,在燕窩裏下了蒙汗藥。我說你們平日連一個雞蛋也舍不得,今日竟然熬了燕窩把我吃,原來下了這樣黑心要害我!”

懷瑜滿腔憤怒熊熊直冒,她擡手怒指大小童羅氏:“你們說,為什麽要害我?難道是官人病好了,堂姐後悔了,想要致死我,讓大堂姐做回關大奶奶,是不是?”繼而怒指懷珠:“懷珠,堂姐,這也是你的意思,是不是?”

童羅氏本來想遮掩過去,唆使關家休了懷瑜,然後童家出面領罪,再嫁進懷珠賠償遮羞。卻不料再三阻攔還是被懷瑜拆穿,頓時惱羞成怒,遂死命把懷瑜一推。

懷瑜原本受了驚嚇,又被他們一家子侮辱炮轟,正是身如浮萍,不過拼命提著一口氣在掙紮,此刻被圓滾滾的童羅氏死命一推,猶如敗葉一般跌倒在地上。

當初那個甜言蜜語,說今生今世都把懷瑜當女兒的關王氏。此刻眼見懷瑜被人侮辱作踐,卻是作壁上觀。

懷瑜身無一絲氣力,直覺腹疼難忍,艱難想著關王氏求救:“婆婆救我,肚子疼!”

關王氏此刻心裏已經打了幾個來回,思忖應付之策。眼眸冷一冷,著人把懷瑜擡進東次間,令人去請大夫。

童羅氏一夥子見懷瑜呼痛,各自暗暗竊喜,最好一屍兩命,死個幹凈才好呢!

懷瑜在東次間直躺了一個時辰,並無人前來探視。擱平時,懷瑜早就疑心了,只怪此刻腹疼難忍,懷瑜惦記孩子,其餘實在顧不得了。似醒非醒之間,忽然聽見外面一陣亂跑,小丫頭嚷嚷說大爺回來了。

懷瑜聞言歡喜,掙紮著起身:“夫君,夫君,救孩子!”

只是她連叫了幾聲,卻並無人搭理。

守門婆子初時生恐少爺進來,不敢作為,及至少爺揚長而去了,她們心裏有了譜,少爺這是惱了。遂上前來,半是勸慰,半是強迫,將懷瑜摁回炕上。

大夫終於來了,卻是瞬間搖頭而退。

再過一刻,懷瑜婆婆關王氏進來了,不言不語,眼眸平靜無波。她遞給懷瑜一碗湯藥,懷瑜一項對婆婆敬愛,也不疑心,一口氣喝了。

關王氏見懷瑜飲下湯藥,眉峰一松,咳嗽一聲,言道:“奉上來!”

王氏貼身媽媽奉上一個烘漆托盤,王氏揭開紅綢,露出下面光閃閃一錠金子。

懷瑜不明所以,甚是詫異:“婆婆?”

關王氏鳳目清冷,絲絹子按按嘴角:“你也說了,你不是懷珠,所以,我不是你婆婆!”

懷瑜愕然:“婆婆,您怎麽這麽說呢?雖然訂婚不是我,拜堂是我,照顧公子是我,懷著關家骨肉的也是我呀?”

關王氏眼中一絲不忍一閃而逝,鳳目盯著懷瑜燒壞臉頰,破舊衣衫,瞬間硬起心腸,關家容不下失了貞潔之人,遑論是個醜八怪!

她脊背挺直,言辭如刀:“冒名頂替我關家可以不追究。我關家家教嚴謹,容不得不三不四不幹凈女人。所以,你收下這五十兩金子,作為酬謝,從此恩怨兩銷。請童姑娘即刻離開吧!”

齊婆子踏上一步,伸手道:“老奴送姑娘!”

懷瑜忍著腹痛,搶上一步拉住婆婆:“婆婆,您為何不信我,我真的沒有被人掠去,我是去游湖,被人放火燒船,我就死一生逃得一命,回來找您替我伸冤報仇的啊?婆婆啊?”

關王氏冷酷拉掉懷瑜手:“你跟我來!”

懷瑜忍痛跟著關王氏來至大花廳,卻見今天白天游逛被懷瑜提到所有人都到齊了。

關王氏冷面寒霜:“你們告訴佟姑娘,今日發生了什麽事兒?”

童羅氏,小童羅氏,陳氏,懷珠,懷珍,懷瑗,再有丫頭海棠,白芍,紅勺,齊齊咬定,懷瑜自晌午看把式就失去蹤跡,大家找了一天一夜。

懷瑜聞言震怒不已,差點暈厥。絕望之下,懷瑜看向平日最為和藹的陳氏:“大堂嫂,你平日最疼我,你說,我今天倒是發生什麽事兒?”

陳氏擡眸,眼中盡是痛楚,面對婆婆,小姑,妯娌怒目,最終,她捂住了眼睛:“對不起......”

童羅氏大力推搡大兒媳:“你有什麽對不起,她自己犯賤,又不是你害她!”

懷瑜看見海棠,自己奶姐,滿懷希翼撲過去:“海棠,你說?你告訴我婆婆真像?你可是我奶姐啊?”

海棠低頭,話語堅定:“您,一早不見了......”

懷瑜悲憤難忍,不知道該求誰去。也不知道該怎麽破這個死局。忽然,懷瑜想起夫君關天遙:“婆婆,求您讓我見相公一面?”

今日一切,都是童羅氏為了懷珠做回關大奶奶所施‘殺妻奪夫’計,焉能功敗垂成?

懷珠眼見母親不及反應,心下著急,只得親自披掛上陣,劈手給了懷瑜一個耳光:“見什麽?你這個丟人現眼東西,關家不要你了,還不快些跟我們回去!”

懷瑜疲憊不堪,身如敗絮,哪經得起這一打,身子就似陀螺,轉了半個圈兒跌落在地。

童羅氏卻似醍醐灌頂,上來就拖懷瑜:“跟我回去,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你不要臉,我們童家還要臉呢!”

夫君是懷瑜絕望中的一絲亮光,為了孩子,懷瑜拼死抱住雕花桌腿,死不撒手:“我要見相公!”

懷瑜但求保全孩子,不負自己忍死歸來。

正在糾纏,忽聽呵斥聲冷:“賤人,你冒名騙婚,喪德敗行,何顏見我?”

這樣熟悉的聲音,竟然說出這樣冷酷話語。

懷瑜愕然擡頭,直視夫君關天遙!

他容顏未改,依舊玉樹淩風,雙眸清澈明亮,只是昔日溫情覆蓋了冰霜。

懷瑜不能置信,曾經那樣溫情脈脈丈夫,竟會說出這樣絕情冷酷話語。她就那麽呆楞楞的,傻兮兮的,盯著那個自己親手救回來,心心念念丈夫,攙扶著曾經誇讚自己是福星的婆婆,滿面寒霜,孤傲的俯瞰自己。

他當著眾人宣判自己騙婚,失貞無德,不配作為關家婦。

懷瑜仰

視著昔日良人,柔腸摧折!

仆婦推搡驅趕,懷瑜習慣的護著肚子,想起孩子,懷瑜回身哀求:“相公,求求你看在孩子面上,幫幫我!”

關天遙聞聽孩子,有一瞬間動容,腳步踏前一步。

關王氏伸手一攔兒子,笑得冷酷:“看你腳下,哪有孩子!”

懷瑜被她提醒,忽覺腿上似有熱流蜿蜒。懷瑜驚慌低頭,腳下一灘驚心鮮紅!

孩子沒有了!

☆、前生恨(下)

乍見地上猩紅,懷瑜眼發暈,心劇痛,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懷瑜直視婆婆,顫抖聲音裏滿是悲愴:“我剛剛喝下的,不是安胎藥?”

一絲諷笑拂過關王氏嘴角,笑臉端方:“我關家子嗣何等尊貴,豈能由不潔之人孕育!”

為了強調語氣,關王氏用力揮手:“你走吧,拿上金子速速去吧!”

哀莫大於心死,說的就是懷瑜此時心情。孩子是支撐懷瑜從火裏水裏逃出來的力量,如今沒有了,懷瑜頓時崩潰,渾身再沒有一絲氣力,身如敗絮般跌落。

懷瑜躺倒在地,只覺得世界瞬間傾斜了,她哀哀悲啼:“早知如此,我逃什麽呢?我還不如死在水裏!”

懷瑜慢慢支起身子,眼神淒慘絕望,“至少,我母子們死在陰曹,心裏也有個甜頭!”

她想要離開這裏,卻是腿腳發軟。

關王氏見懷瑜已經氣息奄奄,生怕她一時氣絕,汙了自家華美府邸,遂暗暗給侍立婆子打個手勢,命令她們將人拖出去。

兩個執事婆子得令,不敢懈怠,雙雙架起懷瑜往外拖去。

劇烈疼痛刺激了懷瑜精神,懷瑜頓時清明了許多。懷瑜知道,自己此刻再恨,也不能改變什麽。再是倔強,也倔不過命運。

懷瑜略懂醫理,自己這樣大面積燒傷,又飲下紅花水,可謂由內至外傷透了,必定難逃一死。

懷瑜眼神瞬間犀利起來:既然死之將至,自己還怕他怎的!

懷瑜用腳勾住高大門檻,卻是難敵兩個婆子力大如牛。

懷瑜知道眼下不能力敵,遂顫抖哭腔,哀哀求告:“張媽媽,林媽媽,看在我做過你們半年少主母,看在我從未輕賤過你們,看在我人之將死,您們權當積德惠兒孫,求你們讓我說完最後幾句話,好不好?”

懷瑜一貫待人溫煦,又救過少爺性命,懷過少爺孩子。老太太曾經當面誇讚過少奶奶是福星,不想一顆福星隕落的這般慘淡。

兩位媽媽心裏也不好受。

兩個婆子對視一眼,少奶奶眼見不起,只怕一命難逃,且少奶奶要求並不過分,不過說幾句話別,未尚不可。何必為難死人呢?

她們雙雙停住腳步。

懷瑜生生扯出個笑臉:“生受媽媽!”

關王氏向來獨斷專行,豈容違拗,見狀一聲斷喝:“你們做什麽?拉出去!”

失子之痛,讓懷瑜對昔日婆婆關王氏恨之入骨。

懷瑜仰頭怒喝:“虎毒不食子,看在我救過你兒子,也看在你毒死了我的兒子,你就讓我說完幾句話,權當你向你的孫子贖罪了。否則,我發誓,我們母子做鬼,也要與你糾纏到底。”

說到最後,懷瑜怒目圓瞪:“你不死,我不休!”

關王氏聽她提說孫子,一時額上青筋暴綻,聲音中充滿恐懼:“我說拖出去,你們聾了嗎?”

兩個婆子嚇得一個激靈,拼力拖起懷瑜。

懷瑜被拖出廳堂,拖至儀門。

絕望之下,懷瑜哈哈大笑起來:“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虎雖毒,不食子!'

“關祭酒啊,你好門風!”

“且慢!”

錦姨娘攜帶關天芳忽然出現,關天芳快步行至關王氏面前牽衣跪求:“母親,求您看在當初,看在嫂嫂三天三夜衣不解帶,讓嫂嫂把話說完!”

關王氏沈臉不語。

關天芳連連哀求:“求求您,母親。”

一片殺伐聲中,難得一點善意。懷瑜淚眼模糊:“謝小姑送我一程,你會得福報!”

錦姨娘心頭竊喜,喜得是今日之事傳到老爺耳朵裏,夫人必定受到申斥。或許就被奪了掌家權利,即便不被擱置,也會被掣肘,自己就有機會參與家務,為親生女兒天芳謀劃親事與妝奩,至少不能讓夫人胡亂找個人把女兒嫁了。

錦姨娘是老夫人跟前丫頭出身,喜行不露於色,之前奉承老太太舒服,後來服侍老爺舒坦,如今雖然同情懷瑜母子遭遇,卻也不會叫太太膈應。

她面色平靜,聲音柔和,不帶絲毫情緒,只是趨前傳達老太太之話:“老太太說了,少夫人原是好人家女兒,冒名前來沖喜非她所願,做人要有良心,滿足他的要求。這是我們關家欠她!”

婆婆發話,關王氏不敢不聽,神情頓時頹廢得很,知道日後一番責難免不得了。不過,她還是關家當家主母,輸人不輸陣呢。

她一聲令下,令人盼來太師椅,當院落座:“不許賤人再踏進我關家門檻。”

這是叫懷瑜當院說話了。

關天芳道謝起身,抹抹眼角上前攙扶懷瑜,讓兩個婆子好生攙扶著。

懷瑜生生扯出一張笑臉,看著暴虐的關王氏,侃侃而談:“是,我不是你家訂婚媳婦童懷珠,但是,我卻拜過天地,進過祠堂,拜過關家列祖列宗。”

“......我也救過你兒子性命。。。。。”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關家列祖列宗在祠堂裏。他們一起看著你呢。你這樣虧心待我,親手殺死自己孫子,難道不怕上天責罰嗎?不怕祖宗發怒嗎?”

......

“還有送子娘娘,你這樣踐踏她之美意,難道不怕她一怒之下,再不給你關家一滴宗祧麽?”

懷瑜因為受傷受驚嚇,身子極度虛弱,往往說幾句就要停一停,喘喘氣。一段話說得七零八落。

懷瑜最後回首看向關天芳:“願小姑好命,不要遇上惡毒婆婆!”

關王氏聞言,怒火升騰,脖子氣得直梗梗。她伸手撫胸,卻是再也喊不出‘拖出去’三個字!

懷瑜轉眸看向自己曾經夫君關天遙,關天遙看起來還是那麽儒雅英俊,懷瑜的心情卻變了,如今的關天遙再不是自己依仗為天之人,他是殺妻滅子負心漢。

懷瑜知道,自己若是怒罵,他或許轉眼就忘了,懷瑜決定反其道而行之,她決定為自己報仇,在關天遙心上種毒。

懷瑜收起怨毒之心,她想著曾經溫情,努力聲音溫柔,恰似從前夫妻夜半私語時。

“關郞,你說過,我的眼睛鼻子無不好看,手也很好,只是略顯粗糙,故而你叫我用牛奶護養,我聽你吩咐,一日三遍牛奶泡手,一直過了三個月,我的手蔥白水嫩了,你說你很喜歡。我今兒問你一句,今日若是我全須全尾回來,臉也沒燒壞,手也很柔嫩,你還會不會這般冷酷殘忍?”

關天遙聞言一楞,眼底似有悔恨劃過。

懷瑜嘆氣:“如今再說這個,實在沒意思了。”

莞爾一笑,手指懷珠:“這位就是我堂姐懷珠,也是你訂婚妻子,大約我死了,你會依照婚約迎娶她吧,哈,這才是得償所願呢,大堂姐,你好謀劃!”

童懷珠被懷瑜當面揭破,怒火中燒,也心驚膽顫:“你個瘋婆子!”

懷瑜回望關天遙,繼續言道:“我堂姐卻是個好的,她自落地,大伯母就捧在手心裏,細心呵護,預備將來嫁進富貴人家去享福,並且為她侵吞我家財產,謀奪了萬貫妝奩,多豪富啊,關家媳婦正應該這般豪富才是,一窮二白,確乎配不上呢!”

說到傷心處,懷瑜因為憤恨氣喘不贏,只得閉目停一停。瞬間,又星眸園瞪:“哈,只是天不遂人緣,正要達成心願,新郎卻要死了。大堂姐是什麽人啊,她是金尊玉貴的名門千金,大伯母精雕細琢美人。是要嫁進豪門聯姻享福的呀?怎麽能夠做寡婦呢?”

懷瑜說著哈哈一笑:“不過如今好了,新郎好了,死了我們母子,掃清了障礙。你們花好月圓了,我似乎應該祝賀你們夫妻團圓啊!”

轉眸瞅著關天遙,懷瑜尖刻一笑:“哦,我差點忘了,你害得是瘧疾,不是傷寒,治好你的不是你們所請太醫,而是我外公偏方記得我告訴過你,我外公是神醫,曾經救過我爺爺,否則我爺爺不會聘娶我娘做媳婦。”

“我爹爹我弟弟都感染了瘧疾,只是我爹爹因為爺爺去世悲傷太過,體質太弱,故而沒救回來,我弟弟卻好了。靠得就是我外公獨門秘方。”

懷瑜嘆口氣,陰測測道:“害了瘧疾之人,需要長期調養,我這半年來一直在替你食補調養,我前三月不肯與你圓房,就因此故。所以我的孩兒晚到了二個月時間,病重合房傷元氣,乃是醫家大忌,很多人沖喜卻沖死了,大多是這個緣故。我若不理睬,殺雞取卵。今天你母親打下來就不是一灘血水,而是一個完整兒子了。”

懷瑜說這話看著關王氏喋喋笑:“你知道嗎,我已經懷孕三月,我自己把過脈了,是滑脈左疾,是男胎,是兒子!關天遙,你要記住,你的長子被你母親親手掐死了!”

關王氏母子卻是臉色鐵青,關王氏再一次咬牙切齒喝令:“把這個胡說八道丫頭給我拉出去!”

懷瑜擡手拔下林婆子頭上大銀簪子,對著自己脖子:“你們誰敢動武,我便血濺五步,你們只要不怕這宅子變成兇宅,直管上!”

關王氏狠狠得瞪著懷瑜,那摸樣似乎想把懷瑜瞪死了。

關天遙則是欲哭似泣!

懷瑜對他笑一笑:“關郞,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祝你一句,郎君要愛惜身體,瘧疾會覆發,那時候沒有我,希望你好運,能夠再遇一個懂得治療瘧疾大夫!”

懷瑜罵完了關家混賬母子,橫眉怒對童家一夥子:“大伯母,爺爺攢下家財十萬貫,你卻只分給我三房一千兩,逼得我父親走投無路,懊惱致死。你逼迫替嫁,而今反悔害我,你不怕爺爺在底下看得見呢?你知道爺爺最喜歡我了,我下去陪爺爺,心裏只有歡喜。”

懷瑜說話轉向小羅氏:“你們一直嫉妒爺爺偏向三房,喜歡我,而肆意謀害。不如我給你一個公平機會。我去對爺爺說,二堂兄家的小侄子學文學武,十分聰明乖巧,我讓爺爺接他們去團圓好不好?讓爺爺獨寵他們好不好?”

小羅氏尖聲怪叫:“你胡說,我的學文學武不聰明......”

懷瑜擡眸冷笑,手指關王氏母子:“從今兒起,我童懷瑜不再是關家媳婦了。恩情了了,只剩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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