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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變化之前沒想過,可是如今我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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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眼下沒有什麽可以立即給郎君的。”

虞姜滿臉迷茫,她眼裏是幾乎可以一望到底的純澈。她突然想起了什麽,嘴唇翕張了兩下,“郎君……”

慕容顯噗嗤笑出聲,“你想什麽呢?”

虞姜頗有些疑惑的看他,慕容顯依舊是帶著唇邊的笑,“我還沒有挾恩求報的打算。”

“那郎君……”

她話還沒說完,慕容顯打斷她,“我還是那句話,所有的一切我都記著。如果有緣再相見的話,那麽再說一說如何還的事。”

他說罷轉身翻身上馬。

“回去吧。”慕容顯看了下天色,今日的天色依舊是灰蒙蒙的,看樣子說不定又要下雨了。這南邊他算是領教過了,天氣變化無常。

“待會下了雨,要是生病了,指不定又要出事。”

他說完,拉過馬頭,往馮道先等人的方向跑過去。

馮道先見他過來了,夾了下馬肚催促馬向前走。

“你小子之前給我說的那些話,什麽留在南邊,伺機而動,回去對著陛下好有應對。該不會是為了她吧?”

畢竟他們若是走了,最多只是尋一個地方,將宗氏母女幾人安頓下來。至於是死是活,他們也管不了。

“姑父。”慕容顯似笑非笑,“姑父失去了立功的機會,心情不好也不要拿我出氣。這事就算姑父敢說,我也不會認啊。”

這話不過是馮道先隨口一說,並不當真。他也就不講了。

走了一段路,馮道先回頭看了一眼,見著遠處還是有個模糊的人影站著。他不免有些感嘆,“這個虞小娘子倒是比許多人都像樣,恩情都記得,也不是過河拆橋的人。”

“士族眼高於頂,事事覺得理所當然自持身份,這樣的人倒是難得了。”

“瞧,人還在那裏呢。”

馬背上的慕容顯身形一頓,他回頭看,果然還見著她人在原地。

南朝春季多雨。這個時候,下了細如牛毛的細雨。

慕容顯拉住馬頭,轉身回去,道了一聲讓馮道先等人先走。他一路打馬奔到了虞姜面前,虞姜目送慕容顯離開,突然見到慕容顯去而覆返。

他下馬來,幾步到她面前,虞姜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慕容顯握住她的肩頭,徑直將她壓在懷中。

這一下來的太快,完全不給人任何反應的餘地。

虞姜冷不防被他抱了個滿懷。

“你不怕我遵循鮮卑舊俗,把你給搶了?”

慕容顯將她整個人緊緊的壓在懷中,在她耳邊笑道。

虞姜倒是聽說過鮮卑搶婚舊俗,“如果你要做的話,也不會等到現在吧?”

她嗓音一如既往的軟,和南朝盛產的蓮子。只不過是去掉了內裏的蓮心,只剩下軟糯清甜的蓮子本身。

“之前沒想過,可是如今我後悔了。”

察覺到懷中軀體漸漸開始的掙紮和僵硬,他笑了笑,並沒有如她的意,將她放開。

他正人君子做的久了,到了這個時候,他反而不想做了。

此次一去,或許再也沒有相見的可能。既然如此,他也不必維持著他面上的那層原本就已經岌岌可危的君子表象。

更何況,他根本就不是。

虞姜掙紮的越厲害,壓在她後背上的手越發用力。將她整個人都緊緊的壓在她身前。

她極少和人擁抱過,她抱過養過的貓狗,也抱過一母同胞的弟妹。但這都和眼下不一樣。

軀體親密的相擁,哪怕隔著衣物也能清晰的感觸到彼此的軀體,體溫在親密依偎間融融傳過來。

他那一下來的太快,她來不及伸手阻擋他。讓他出其不意的得了手。

慕容顯靠在她的脖頸側,她發鬢旁掉下來的細碎發絲掃在他的臉頰上。激起輕微的癢。

“郎君。”虞姜好半會道。

她努力的往四下看了一圈,果不其然見到幾個人撞見他們兩個抱在一起,嚇得抱頭跑了。

“不過我要是真動手的話,你恐怕會哭鼻子哭上十天半個月吧。”

虞姜嘴唇動了下,她很想說自己如果真的被他搶了,恐怕滿心想的全都是如何安然脫身,而不是哭鬧不止這種消耗體力又於事無補的事。

不過她是不會給他說實話的。

過了好會,虞姜感覺到他手臂猛地加力,那一下幾乎讓她眼前一黑。但下刻他就放開了,退後幾步,和她拉開距離,他面上依然是和離開前一樣的神情。好像方才的一切全都沒有發生過。

“傻女子,告訴你一句話。以後不要輕易相信男人。男人對女人,除非是兄弟姊妹,不然都沒抱著什麽好心思。”

他見虞姜嘴唇微張,咧嘴一笑,手掌突然壓在她的發頂上,掌心用力,重重的揉了幾下。將她的雙丫髻頓時給揉的一團糟。

虞姜伸手摸頭頂,只見著慕容顯翻身上馬,重重的拍了一下馬臀,當即馳奔出去,只留給她一個遠去的背影。

虞姜瞧著慕容顯一行人完全消失,她才慢慢的回到官舍裏。

一回來就見著允娘和宗氏滿眼意味深長的看她。方才外面她和慕容顯抱在一起,都有人看到了,就在門內的允娘和宗氏不可能不知道。

允娘欲言又止,想要說什麽,可是幾次開口都沒能說出來。宗氏簡單的多,和她開門見山,“你喜歡那個魏人?我之前問你,你倒是說沒有意思。”

虞姜滿臉無辜,“我真的對他沒意思。”

宗氏來了興致,“這麽說來,倒是他單相思了?”

宗氏很是欣慰的頷首,“好,甚好。我的女兒,就應當有我當年的風範。不會被那些男人的花言巧語騙了。”

“夫人?”允娘滿臉驚詫的去看宗氏。

宗氏沒有點點頭,她看向虞姜,“那你覺得他惡心沒有?”

虞姜搖頭,宗氏撫掌,“那就行了。”

“男女情愛,和飲食一樣。沒什麽大不了的。若是你覺得他惡心,那就是你吃虧了。若是沒有。那就差不多了。”

慕容顯的皮相超出其他男人許多還不止,再加上身量修長高大。光是憑著長相就能將旁的男人全都給比下去。

南朝人喜歡美人,尤其是喜歡容貌艷麗且身形高大的男美人。每逢世家裏出了這麽一個人,都是要被老嫗少女等一眾人手牽手圍起來。美人不管男女都很難得。只要不是奸詐之輩,那也沒什麽關系。

“這等美人難得呀。”宗氏感嘆了一番。

“阿娘,他也不見得對我真的有意思,反正也沒說過他到底是誰這些。就是露水情緣。自己樂呵樂呵兩下就算了。當真就完全不必。”

他們兩人就是半道路上的意外,因為一些原因暫時綁在一起,可是最終也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慕容顯不可能留在南朝,她也不可能不顧如今她如今在族內的處境,真的和他怎麽樣。

更何況,她真的沒那個意思。或許欣賞有過,感激也有過。但因此生出了什麽拿自己去還人情債,那還真是從未想過。

宗氏罕見的被她哽的小半會說不出話。

“你這孩子,倒是看的清楚,也看得開。是個好苗子。”宗氏過了好半會道,她又感嘆,“可惜你外祖去的早,要不然我也就幹脆請他把這樁婚事早早給退了,讓你也和我當年一樣,好好游山玩水,各處交際一番。”

宗氏面上露出少女一般的向往回憶,“那時候可逍遙自在多了。”

“阿娘嫁給父親之後,難道不好?”

“你父親煩死人了。”宗氏毫不留情,“還有那些族親,比他更煩人。若不是他還算懂事,每次都支應那些族親,我早就帶了你們幾個回你阿公家。再也不和他們糾纏。”

虞姜聽出宗氏話語裏沒有對父親虞琬之的懷念,她記憶裏父親虞琬之對宗氏可謂是十分周到,時時刻刻照料她。

“阿娘不喜父親?”

“算不上。”宗氏見到她略有些驚訝,好笑道,“我當初嫁他也不是因為喜歡他,那時候他對我窮追不舍,我還嫌他煩。”

虞姜還沒聽說過這些,“那怎麽……”

“是因為當時有士族女當眾嘲諷我癡心妄想,說我門第低微,卻想著能入高門。”宗氏笑得譏諷,“那時候你父親喪妻已經兩年了,那女子傾心於他。原本我是沒有嫁人的念頭,畢竟山水寺廟都要比男人要清凈多了。可是她既然這麽說了,我要是不給她點晴天霹靂,倒是對不住她的那些話。”

“我不過是稍微給了你父親一些好臉色,他就喜不自勝,各種殷勤更加沒玩沒了。然後不過是在那女子面前露了兩下,她就如遭雷擊。”

宗氏說起來愉悅的笑了幾聲,“那女子倒還為此事質問過他,他一句自家家事與外人無關給把她打發了。後面我也就嫁給你父親,你父親人前人後待我始終如一,那女子親眼看過之後,心如死灰,之後被她父兄嫁給了一個除卻出身之外,其他平平的男子。”

“其實貌美家世出眾的男子,愛慕者不少。尤其是那些出身不錯。占有這樣的男子,不僅僅是占有這男子本身的樂趣,同時將其他也有此等想法的女子也一同戰勝的快意。”

“所以我說你和他就算有什麽,那也沒關系。只要你不弄出個孩子來,或者你自己當回事了,那就沒事。”

宗氏這一番話聽得允娘是目瞪口呆,“夫人……”

“這男人可不覺得自己癡情是多好的,”宗氏點了點虞姜的的頭,“但是他們自己花心,卻覺得女人從一而終最好。可如今這世道,他們自己有沒有那個活下去的命都還不知道。所以呢,我才說,學學他們的花心也不可。不過要記得裏頭的分寸。”

“阿娘,我記得了。”

虞姜隨口應了一句,宗氏指頭在她的額頭上戳了下。

“罷了,只要你不死心眼。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宗氏哪裏看不出來她就是嘴上說一句,點了點她的頭也就不說什麽了。

母女說了幾句話,外面突然響起了年輕男子的嚎啕大哭。那哭聲在連綿不絕的雨聲裏顯得有些陰森。

允娘出去看了看,過了好一會兒回來,“是世子。”

她頓了頓,“說是大王和王妃找到了,但是……”

話沒有說下去,宗氏看向虞姜,“你和我去看看吧。”

宗氏平時生怕劉袤碰見虞姜,但這個時候不管如何都要出面。

或許是為了省事,又或者是因為附近像樣一點的地方只有這個官舍。豫章王把她們和劉袤都安排在官舍,只是一個東邊一個南邊而已。

到了地方,只見到地上擺著兩具屍首,屍首上蒙著粗糙的葛布。劉袤跪在地上放聲大哭。

旁邊三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便是豫章王,屍首是打退亂軍之後在其一個營地裏發現的。屍首才死了一兩日,被隨意的丟在灰堆裏。

豫章王安慰了劉袤幾句,劉袤跪在地上痛哭不為所動。

豫章王看見宗氏,“夫人。女郎。”

“勞煩夫人和女郎勸說一下,他若是再這麽悲痛下去,恐怕過幾日就要重病了。”

宗氏過去,“世子,如今大王和王妃已經罹難,家中能支撐門庭的也就是世子一人。世子若是不保重自己的話,大王和王妃身後事還靠你,如果世子倒了,那麽大王王妃的身後事誰來呢?”

“世子自勉。”

劉袤擡頭,視線在宗氏身上定了定,轉向虞姜。虞姜也跟著宗氏道了一句節哀。

劉袤的眼睛在她面上定了許久,看得人幾乎毛骨悚然,像是要在她身上尋找什麽。過了許久他垂頭下去。

“多謝夫人和女郎。”

豫章王和劉袤同為宗室,所以豫章王幫著劉袤料理父母的身後事。這個時候顯然是不可能用會稽王應有的那一套,只能是尋了幾塊木板打成薄棺把兩人放進去,等時局穩定了再來妥善下葬。

宗氏幫了一會忙之後,也不插手了。她們和劉袤要說沒有關系,也的確沒有關系。只是將情分盡到也就不管了。

亂世裏頭,就算是皇親貴族,又或者是世家。一條命也和平頭百姓沒有任何區別。說不好因為出生,死的還更慘些。

劉袤父母簡單下葬之後,劉袤便跟在了豫章王身邊。劉袤手裏沒有兵馬,完全只能依附豫章王行事,豫章王也將他收入麾下。

不僅僅是豫章王還有其他其他領兵的大將也發兵往會稽這邊。一時間形成了幾方包抄之勢。

虞姜在官舍裏住了兩三個月之後,被豫章王派人送回了別莊上。那地方被豫章王收了回來。

別莊上也遭了大難,糧倉幾乎被洗劫一空,能拿走的全都被拿走了。奴婢們也跑的差不多,倒還是有些佃戶見到朝廷打贏了,跑回來了。

不過就這點人還是不夠,虞姜自己都得卷起袖子,自己下場收拾。

收拾到一半,聽到人聲嘈雜,擡頭見到一群穿著甲衣的人,往這邊過來。

領頭的人穿著嚴嚴實實的盔甲,他下手一揮,身後跟著的人立刻散開幫著收拾。

“阮阮。”領頭的人走到她面前,把她手裏搬的一截燒成炭的木頭給搬開。

自從劉袤被豫章王收入麾下之後,虞姜就再也沒有和劉袤遇上。

兩人碰面的那刻,虞姜幾乎沒有認出他來。

他不再是瓷白的膚色,原本柔若好女的容貌也多了幾分剛毅。

“世子。”虞姜看了看左右,自己找出一塊潔凈的地方請劉袤坐下。

劉袤搖了搖頭,“我這次來是專程看你的。聽阿叔說,亂軍不僅僅是攻陷了會稽,如今我也要跟著大軍開拔,過幾日就要走了。”

“我阿娘父親的仇,是一定要我自己親手去討要的。”

虞姜頷首,她揚起頭來,“沙場刀戟無眼,世子小心。”

“阮阮。”劉袤沈默了許久,還是艱難開口,“你和那個魏人,是真的?”

虞姜楞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慕容顯。

劉袤把她怔忪的這段間隙當做了默認,頓時臉色慘白。

“是他癡心妄想。是不是?”

還沒等虞姜說話,劉袤就已經道,“看來是的了。”

“你和太夫人不同,太夫人肆意,你卻是頗為謹慎。不會做這種事。”

虞姜嘴動了動,她還想說話,劉袤已經擡手制止她,“你不必說,一切我都知道。”

“世子如今出征在即,”虞姜不想和他繼續在慕容顯身上說下去,“那先祝世子大仇得報。”

“我一定會大仇得報!”劉袤堅定道,“父母之仇,另外還有一些。”

劉袤沒說下去,“相信也不會很晚,應當快了。”

虞姜聽出他話語裏似乎有別樣的意思,她並不表態,這些不過是劉袤的一廂情願。別說她長兄寧可讓虞家其他女子來代替她嫁給劉袤,也不願意她有個實權丈夫給他們添堵的。

更何況宗家也被皇帝板上釘釘,判為了亂臣賊子。

“所以阮阮且安心在這裏呆著。這裏偏遠但是勝在清凈。”

到時候等他回來就是。

這話劉袤沒有說,經歷過這一切的變故,他知曉有些話不如等到實現之後再來說。

劉袤手下人幫著把屋子清理好,雜物全都擡出去,當初亂軍打來的時候管事沒有照著她吩咐的去做,弄得亂軍直接沖到了莊內,幾乎被洗劫一空,能搬走的都被搬走了,搬不走的也給砸了個稀爛。

劉袤讓人給她把那些雜物搬走,又仔細打掃過。

“你在會稽好好呆著,等我回來。”劉袤說著伸手出去,想要握住她的手,虞姜恰好一擡手,只抓住她的袖子。

“我知道我此時不管說什麽,恐怕都沒有什麽可信的。但是到時候,阮阮就知道我並不是說笑。”

他前去拜見了宗氏,說了一些表明心跡的話。一切都料理完之後,他才領人離開。

宗氏坐在上首,看了虞姜一眼,“世子太年輕了,他以為瑯琊王氏的女郎,有那麽好對付麽。何況兩家聯姻,可不是沖著什麽情情愛愛去的。王家有那麽好對付?他不給王家一個妥善的交代,王家就能在朝堂上給他使絆子,到時候他吃了幾次苦頭。會怎麽想都不知道。”

南邊並不是皇帝一言獨大,朝堂皇室和士族們分庭抗禮,相互較勁。尤其百年簪纓的士族在朝廷裏那更是關系錯綜覆雜。得罪了他們,到時候動手起來,就算是皇帝也要吃他們的虧。何況一個宗室?

“有緣無分的事,看開了對誰都好,若是看不開,那麽終究只有自己受罪了。”

“說不定他自己到時候就想開了。現在他還是那個世子,雖然吃過苦,但還沒到什麽九死一生的時候。”虞姜道,“到時候真的到了建鄴,碰了壁,他就知道自己想的多可笑。到時候也不會再提起這件事了。”

宗氏聽後深以為然,什麽都比不過他自己真正的吃幾個苦頭。沒幾個男人會在男女情愛上真正花心思,最多就是掙紮那麽一會兒。等見到再堅持下去,有損前程,不管多不舍。也會咬著牙放棄了。

所以她方才並沒有直接出言勸說。這時候豪情壯志,到時候被教訓了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宗氏也就把這事丟到一旁了,如今還有另外重要的多的事。

外面豫章王領兵打仗,雖然說還有其他人發兵過來,但是打仗這個事很難說,在徹底把亂軍摁死以前,誰也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但是春耕卻是逼在眼前了。

別莊也有大片的土地,往常這個時候春耕早已經開始,但是被亂軍那麽一來,不少佃戶逃難,地沒人種了。糧倉被亂軍給搶的差不多了,要是完全錯過春耕,就算是她們,恐怕也要愁了。

原來的管事被亂軍殺了,虞姜後面認命了一個新的管事,讓他集聚起回來的佃戶安排下去春耕。

她親自管起這些瑣事,外面戰事還在繼續,還有不少難民投靠過來成為佃戶。這些都要人去過問。

天氣漸漸的熱了,虞姜佇立在田間的小道,田內都是勞作的佃戶。

允娘跟在她的身後,“除了正月裏那一次,幸好其他日子都太太平平的。”

會稽之亂平定之後,緊接著其他地方又爆發了兵亂,豫章王奉命領命鎮壓。外面不太平,但會稽郡內終於算得上太平。至少沒有正月裏的那一次變亂。

“到了秋季,應該能有不錯的收成。”虞姜轉頭和允娘道。

允娘也笑著應和,“昨日允娘看過,見到禾苗都長得很壯,佃戶們也很用心。到時候一定能有個不錯的收獲。”

虞姜彎腰下去去看田裏的禾苗,這段時間天氣轉暖,田裏都看著長勢喜人。

路旁邊是一些拔出的雜草,這些都是要丟到池塘裏去餵魚的。

虞姜正看著,允娘突然拉了拉她。

“女郎看。”

虞姜回頭順著允娘指著的方向,見到田野之間的那條大道上,來了一輛牛車。牛車看上去不像平常人家的。

虞姜戴著帷帽,離大道不遠,一眼看過去也很是醒目。

那牛車突然停了,垂下來的竹廉被人從裏頭挑開,露出了半個頭看了一眼。

虞姜看了那半個頭,一下認出了,是原本應該在建鄴的虞羨之。

虞羨之和她同父異母,宗氏入門之後,原配所出子女便被原配娘家人接走了。沒和虞琬之住在一起。虞姜對這個兄長也記憶有限,一直到了父親外祖去世,宗家被問罪,她和母親弟妹被趕出來,才知道這個兄長對她們是這麽深惡痛絕。

虞羨之露出個頭,見到虞姜站在田間地頭裏,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和鄙夷,壓著竹廉的手一松,竹廉掉下來,把裏頭的人給遮住。

虞姜看著牛車一路行遠。

“郎主來做什麽?”允娘問。

主仆兩人面面相覷,虞姜也覺得這位自視甚高且對她們母女深惡痛絕的長兄,不太可能大老遠的跑過來。

不過人都來了,還是要去見。

她回來的時候,虞羨之已經坐在正堂裏了。虞羨之端起侍女奉上來的茶杯,輕輕嗅了下茶湯的氣味,便放下來了。

“看來太夫人在此處過的不錯。”

虞羨之道。

“我聽說太夫人下令放開別莊的禁制,讓外面的庶人入內捕魚為生。太夫人慈悲,但如今亂世,如此耗費虞氏之地,實在不太應該。”

開放湖泊是虞姜和宗氏提起來的。兵亂之後,外面庶民謀生艱難,幾乎到了無以為繼的地步。而莊園內的湖泊裏的魚蝦全拿來供應她們太多,也太浪費,幹脆開放湖泊,讓他們進來謀生。

宗氏只是笑笑,“你這短視的毛病,和你的父親可是一點都不像。”

宗氏從來就不是什麽忍氣吞聲的性子,她開口便叫虞羨之變了臉色。

兩人之間的那點客氣,早就在當初將人驅逐出建鄴的時候,消失的幹凈了。如今宗氏根本不樂意和虞羨之說那些場面上的客氣話,甚至連個樣子都不做。

虞羨之面上露出怒色,連帶著握住塵尾的手的手背上青筋暴露。

宗氏斜睨著虞羨之,“雖然當初是你阿叔提的,但到底是誰的意思,你我心知肚明。指望我來說漂亮話,這恐怕是不應當的了。”

虞羨之胸腹起伏,怒極而笑,“我這次前來,是想要告訴太夫人宗仰渡過了淮河,投奔了魏國,魏國偽帝封他高位。陛下為此大發雷霆。”

“宗仰謀逆罪人的身份從此之後徹底坐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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