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聽完後不屑地恥笑，“連張禹基也叛變了，朱朝沒人用了。”

十七的心情很沈重，司徒映風被生擒，朱熠剩下的將軍除了南宮雁再無別人了。

春秋問：“皇後，張禹基快打來了，你和他不睦，你是要留在濟州呢，還是要換個地方去？”

“先找一個不起眼的紫字鋪，我們把把守的士兵撂倒，馬上傳信。”十七當機立斷。

“這樣做的話也不是不行……只是士兵被殺，我們要走出濟州就難了。”

“長安將軍快打到這邊了，他們都自顧不暇，幾個士兵不會引起註意。”她道。

決定一做，春秋和分散在四周的十個護衛通了氣，立刻看中河邊賣布的紫字鋪，三下把士兵幹倒。

“掌櫃的，別慌張。”十七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從袖中取出一枚翡翠扳指，裏頭刻有一圈繁盛的牡丹花，“我有密函，幫我送到紫天城。”

掌櫃接過扳指，細細查看內紋後眼神發亮，盯著十七看了好一會兒，顫巍巍道：“莫非閣下是奉華公子的夫人？”

春秋挑眉道：“你認得出來？”

“我們接到密令，夫人失蹤，若有消息即刻遞回上層。”掌櫃神神秘秘從櫃子暗匣中拿出一塊小像，“夫人請看。”

十七瞧一眼，畫的十足十的像，一看便知出自奉華的手。

“夫人，請寫下信件。”掌櫃拿出紙筆。

十七握筆想了想，揮手寫下幾個字——我在濟州，勿殺我哥。

然後又拿出一枚龍戲天珠的白玉扳指，沾了紅油蓋了上去。

“這個扳指……”春秋瞪得眼珠都掉下來了，“他……”

十七斜眼給他個眼色，又對掌櫃說：“請一定要送到紫天城，拜托了！”

掌櫃鄭重其事地答應下來，小心翼翼地把信紙疊好，放在胸口暗袋裏。

“夫人，此地不宜久留，小的先告辭。”掌櫃道。

幾人就此分別，可他們剛準備渡河到濟州，卻聽到馬蹄奔騰的聲音。

——報！

——張將軍到！

張將軍？

兩人相視一眼，瞬間明白情況，張禹基既然歸順了豐國，自然舍棄了長安將軍的名號，改稱張將軍了。

“好大的排場。”春秋躲在樹後，看著雄風凜凜的軍隊排滿山頭，“不知道山下還有多少士兵，我們這回是沒法渡河了。”

“張禹基能調動的親軍有三萬人。”十七遠遠看見領頭的張禹基一身戎裝，在馬上指揮上下，冷哼道，“算他大戰死大半士兵，最少也帶了一萬人。”

“一萬人？”春秋吃驚道，“都能像以前的定國將軍那般謀反了。”

十七挑眉，“可不是麽，他已經謀反了。”

“往後撤吧，在這裏無法渡河。”春秋道，“走山路，雖然難走，起碼不會被抓獲。”

“但是……”十七猶豫了，“我想把被俘虜的司徒映風救出來。”

春秋氣道：“你傻呀，就我們十幾個人你想沖進去救一個人？你這不是送上門被他殺掉的嗎？而且他俘虜的司徒映風已經是豐國階下囚，回到豐國隨你處置，不必急在此時。”

“那，那行。聽你的。”十七道。

剛準備找掩體上山，突然一支穿雲箭嗖嗖穿透樹林直插春秋腳邊！

是誰！

十七一行人眼疾手快又躲在樹後頭，被一直飛箭嚇得三魂不見七魄，隨著馬蹄踢踏聲而來，他們都心知肚明射箭的是何人。

“你穿男裝真的穿對了。”春秋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打不過，我們假裝難民，看看能不能混過去！”

“好小子，你是屬於出師了！”十七欣賞地看一眼春秋，低低叫了一聲抱頭蹲下，自顧自地抓地上的泥土糊在臉上，衣服上，大家也都跟著做了。

——“何人藏在此處！”

十數馬匹停在他們面前，他們都低頭不和士兵對視，還是春秋先演起來了。

“官爺別殺我們！我們是鄰縣逃難來的，這不是打戰嘛，我們一村逃命，老人小孩要不死了要不就是跑不了，我們為了逃命沒辦法啊！求官爺別殺我們！”

士兵下馬，大喝道：“都擡起頭來！”

他們一行人灰頭土臉的擡頭給士兵看，又假裝怕的低下頭去。

“十幾個男丁，是不是刺客？還是錦衛門的人？”

十七瞬間明白，這些士兵當心他們是朱朝探子呢！

“我們一村就死剩我們這些男丁了，我們只為了活著，真不是刺客，更不是那個什麽什麽門的人！”

士兵不信，揮手讓幾個士兵下來搜身，連搜了幾個男人都沒找到錦衛門的印牌，正準備搜十七的時候，十七忽然轉身猛地吐了起來……

“好惡心！”即將伸手的士兵一下子縮回手，捏著鼻子跳到一邊去。

“哎呀老弟，你咋又吐了！你這病可是會惹人的！大家快走開！”春秋高聲大喊，自己捂住口鼻，假裝自己也快吐出來的樣子。

“什麽毛病這是！”帶頭士兵也捂住鼻子問。

春秋繪聲繪色添油加醋地說這個怪病，說到最後還差點哭出來，“就是這個病，害得我們全家老人都死了，活生生吐得剩下一把骨頭，慘啊！”

“見鬼了！本來打算抓壯丁打進皇宮，看這些人的樣子，可別拖累了我們，走！”

士兵們嫌棄大叫，掉轉馬頭奔馳離去。

春秋立馬跑來扶著十七，“你怎麽突然吐了，幸好我反應快替你圓過去，唉，你沒事吧！”

“幸好你配合倒快。”十七取過腰間水壺漱口，又挨著大樹重重喘氣，回過神來後掏出一顆紅色丸子，“催吐丸，行走江湖必備藥，你要不要留一些？”

春秋皺鼻，“你這個辦法太痛苦，還是算了吧。”

“痛苦歸痛苦，留的性命在便好。”十七回想了一下，問道，“方才我似乎聽見他們說，他們要打到皇宮去？”

“是這麽說。”春秋在行囊拿出一包梅子幹，塞了一個梅子到十七嘴裏，“你擔心什麽？這一步遲早都要走的，由誰去走這條路，都不會左右豐國一統天下的結局。”

春秋說的沒錯，豐國一統天下的結局不會改變，從開始創立朱朝，奉華就已經開始部署，二十幾年的心血，以他縝密的思維方式，在下一步棋子時，已經想好後面幾種可能，又怎會讓朱朝翻身？

而知道真相的朱熠，炸城一技只是最後一搏，成敗已定，多麽偉大的抱負，都撐不起千瘡百孔的朝廷。

十天後，他們終於到了濟州。

映入眼簾的秋芒花鋪滿了原野，她記得這一片蒼茫悠然之感，熟悉的感覺出現，她頓時放松下來。

路上聽聞濟州是投降豐國的城池，沒有經歷過彈火摧殘，於濟州百姓而言何嘗不是美事一樁。

春秋憑著長楊苑的特殊令牌進入濟州城，一行人先買了衣裳，然後到客棧洗漱一番，才自在的在客棧二樓吃點心。

“濟州知州劉大人看來還是很清醒的嘛。”春秋累極了，後背一靠，兩手舒服地橫在護欄上，側頭觀察著熱鬧的市集有感而發，“沒有被炮火攻擊過，人們安居樂業，投降也沒什麽不好。”

十七一口一口吃著清甜軟糯的桃花酥，頷首道：“審時度勢的決定，也可以看出劉大人的眼界。”

“劉大人是聰明人。”春秋笑嘻嘻道，“今晚我們去劉府落腳，趕緊結束這逃亡日子，如何？”

十七不認同，往春秋嘴裏扔了一顆花生米，“戰事未平，暴露行蹤的事情別做。”

春秋被花生米噎到，激烈地咳嗽，生氣地瞪著偷笑的十七。

“這位客官是怎麽了？”小二端著兩碗熱熱的湯面過來，關切地問道，“要是大爺嗓子不舒服，可以試試我們店的冰糖雪梨銀耳爽，保證一個下去就舒服了！”

“沒事沒事，他吃東西不小心嗆到了，別管他，這毛小孩經常這樣。”十七哈哈大笑。

“姑娘可真會開玩笑，大爺意氣風發的樣子可不是毛小孩。”小二笑道，“看二位生面孔，可沒聽過我們客棧的說書先生講書吧？我們先生說得可好咧，就在樓上，客官可以去聽聽。”說完攤開一個手掌，“只收五十錢一位！”

“五十錢？搶去吧！這麽貴！”春秋擺手趕小二走。

小二也不惱，說一句客官慢用便走了。

“我倒想聽聽。”十七道，“來都來了，聽聽也無妨。”

春秋恨恨地盯著她，“你真是錦衣玉食不知賺錢艱難。”

然而吃完面，他還是付了錢，跟在十七身後上樓了，挑了後頭的位置坐了下來。

“現在局勢很清明，不出半載，豐國就會把朱朝國境完全打下來！”上頭的說書先生說得一板一眼，“我可不是瞎說，最新消息，豐國君主東淩昱已經到中都了，中都離皇城多近啊，靖元帝損兵折將，身邊就剩一個南宮將軍，怎麽抵擋東淩昱？這一統天下，不過是遲早的事！”

春秋喝一杯普洱，奇道：“這是說書先生？這分明是時事評論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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