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奉華帶上佩劍水壺和少許幹糧準備出發，十七把隨身帶的金創丹放在他的內袋裏，想起蛇不免打了個寒戰，“我平生最怕的動物就是蛇，特別是那種大塊頭的毒蛇……奉華，你一定要千萬小心。”

“放心，我會平安回來的。”奉華摸摸她的頭，像哄小孩子一樣，“倒是你，你要乖乖的呆在這裏，不能像上次一樣闖禍，知道嗎？”

十七滿口答應。

“好，我先出發了。”奉華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他前頭剛走，嬌顏後頭來了，她讓老契把準備好的簡裝馬車停在帳前，小心翼翼地扶著十七上去。

“兩天時間……希望綰姐姐你一切都來得及。”嬌顏有些自責，“盡人事聽天命，我只能幫姐姐到這裏了。”

十七真心感激，忍不住哽咽道：“謝謝你安排的這一切，我要怎樣才能報答萬一……”

“只要姐姐平安歸來，得嘗所願，我就覺得值了。”嬌顏恍惚想起什麽，咧嘴笑道，“要是神湖認可東淩昱為草原主人，那我希望姐姐能從旁說一嘴，讓他給我封王，在邊境給我架一圈大炮，讓我開開心心，安安樂樂的守住這片草原，如何？”

十七連連點頭，給嬌顏一個擁抱，發自肺腑說：“我全都依你。”

夜幕將臨，黑色的夜空閃爍繁星點點。十七掀起簾子來看，不禁心中感嘆，她從未見過這麽多的星星，密密麻麻的閃著溫和的光，像掛在一條深藍的帶子上，她小時候聽說過，這就是銀河。

她放下簾子，自顧自的想著，人死不能覆生，不知道容成軾見到她會不會大吃一驚。她曾在西昌假死一回，容成軾在用來葬她墓室裏留了生門，說起來他是知道她的把戲的，不過是於心不忍，留她一線生機，而現在的她，厚著臉皮賭的就是容成軾的舊情。

“夫人，邊境到了。”老契停下馬車，“奴才看到有幾個西昌的士兵等著了，夫人可要隨他們去？”

“嗯。”十七在老契的攙扶下下車，“你在這裏等我。”

“知道了，夫人。”老契誠惶誠恐說道。

果不其然，如老契所說，邊境已經有十個武裝的士兵騎馬在等，還有一輛精致華麗的馬車。

十七忽然有點兒忐忑，深深呼吸了幾回才慢慢走過去，然而才走了幾步，後頭像有人跟著，她以為是老契，就叫他原地等待，可說完他還是跟著，十七便生氣回頭道：“老契，你——你是？”

這人脫下帽子，擡頭嚴肅道：“我是誰你都不認識了？”

“衛九？”十七驚慌之餘莫名其妙感到安定，“你怎麽來了！”

“少爺叫我來的。”衛九語氣一緩，“再說，我也不放心你。”

十七怔住，“他怎麽知道……”

“你還真以為瞞得住他？”衛九冷酷的瞥她一眼，“這麽多年了，你還如此天真，我真是服氣。”

衛九的話給她啟發，她拉下臉問道：“這樣說來他知道我中毒了……他可有查過是誰下的毒？”

衛九不接她的話，眼睛盯著前面，“他們過來了。”

話剛落音，幾個西昌士兵駕著馬車來了，撩開簾子很有禮貌地用蹩腳的漢話說道：“王姑娘好，請上馬車，我們負責把你送到營地，君上已經在等了。”

兩人一前一後上車，當著外人的面，他們什麽都不說了。

西昌在這裏駐營多時，一直未撤離，但也一直沒有發起攻擊。容成軾所在的白帳營特別大，門前兩邊掛著兩張攤開的虎皮，特別威武霸氣。

“夫人，我在外面等你。”衛九頓了頓，輕聲補了句，“一切小心。”

十七點點頭，手心竟然緊張的滲出一層汗珠。

帳簾撩起，她邁步走進，不曾想就這一步便撞到一個結實的胸膛。

“好久不見。”容成軾像很累的樣子，不過語氣依然低柔，“你還是大大咧咧的樣子，有了孩子，走路要小心些。”

再見故友，十七心潮湧動，喉嚨一酸說道：“好久不見……”

沒想到容成軾輕嘆一聲，忽然難以抑制地把她抱住，“我很想你……”

“……容成軾……”

“那時候，我以為皇宮那具屍體是……”容成軾摟緊了些，“這些日子，我眼中的世界都了無光彩……幸好你還活著，十七，你還活著……”

他用情至深，十七受寵若驚，他心裏的女子是芊芊才對，可他……他對她動了情。十七心臟咚咚直跳，他的真情，她無法承受，她到底賭贏了，可是內疚慚愧的感覺撲面而來……

“對不起……我……”十七輕輕推開他，雖然他依舊蒙著黑面紗，但她卻不敢對視，“我本想借著大火，這一生就當作死了，沒有數之不盡的麻煩，也沒有避無可避的糾纏，就這樣在豐國度過餘生，所以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沒死的消息，包括你……容成軾，真是對不起了。”

“我不要聽你說對不起，我只想聽你說‘我願意’。”容成軾很自然地把手貼近她微微隆起的肚皮，“我問你，你可願意跟我再回西昌？”

十七的心咯噔一下，腳步往後一退，惴惴不安道：“奉華是我的夫君，我懷著他的孩子，豐國就是我的家，我又怎會跟你走？”

“罷了，我也是隨口一問。”他像是意料之中，“我早知道，就算沒有朱熠，你也不會選擇我。”

冷不丁的聽到那個男人的名字，十七恍惚了須臾，又自嘲的笑，“要是人生重來，我真不想認識他。”

“我還記得，多年前的一個夜晚，你在月光下很認真的對我說，朱熠會成為朱朝百姓的大英雄，他不會像隆武帝那樣……”容成軾輕蔑地笑，“父子一脈，怎會有例外？不過我作為你的前夫，還是要提醒你，吃一塹長一智，你也要留心宮裏的女人。”

十七眉頭一跳，連聲質問，“宮裏的女人？敏妃？還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容成軾呵呵一笑，沒有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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