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給個眼色惜紅，惜紅立刻明白了，帶著滿殿奴才下去，承歡殿裏只剩他們兩人。

“有什麽狀便告吧，寶瓶是她示意茉莉摔的，雨才人也是因此受傷的，昨晚我也沒強求你過來我這裏，她還要告什麽狀？皇上，您的敏妃真是一等一的難纏，惹人討厭。”十七像個小孩子一樣鬥氣，幹脆把筷子打橫飛在桌面上，像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我待她已經十分客氣，我知道她有母國作為靠山，即使不十分鐘愛你也一定會讓著她隨著她，我背後什麽都沒有，所以你倒是來我這裏要解釋了。”

沈默一陣，奉華先是忍不住笑了出聲，拉著她的小手指哄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你記住了，我就是你的靠山。”

“好呀，那你也記住了自己說的話，敏妃再向你告狀，麻煩這位靠山全都擋住了，要再來找我要解釋，我就——”

奉華深沈的眼眸註視她，隱隱笑意凝在唇邊，他伸出骨節分明的長指撩起她的下顎，英俊又威氣的容顏慢慢靠近，“你就如何？”

十七別過頭去，低低的莞爾一笑，故作羞澀的輕聲說道：“討厭。”

“小丫頭。”奉華收起笑容，把她攬腰帶起，牽她手出門去，對永英說道，“要是有人要見朕，你告訴他們，朕這一天誰也不見。”

此言一出，十七緊張兮兮地隨奉華來到紫宸殿，她很忐忑地伸手攏緊了些自己的衣領，卻沒想到奉華只讓她坐著，他在一邊皺著眉頭看奏折。

她放松下來，滿殿溜達，看見他寢室床邊上留著一碗蓮子百合甜湯，便去問他道：“昨夜的東西了，你還留著做什麽？”

“你為我做的吃食少了去了，留下來做個紀念吧。”奉華眼神未從奏折上偏離，但一臉認真說道。

十七小聲嘟嚷道：“這吃食不是普通的吃食……昨天和玲瓏聊了很多，反省了自己對你的所作所為，所以特地做這個來向你請罪的。”

奉華這才擡頭，“既然要贖罪，一碗甜湯可不夠。你一向聰明過人，我有一事，或許你可以給我不一樣的建議。”

十七笑一笑，朝他走去，“你說。”

“想要攻下駿州，胡山關是最要緊的突破口。朱朝溫庭醞也是個布局高手，他讓士兵們混在百姓之中，穿著打扮，日常做事皆與百姓一致，晝伏夜出，屢屢得手。”奉華把奏折給十七看，“我並非不能連根拔起清理，只不過這樣做會傷及百姓無數，即使戰勝也不過是鬼城，最重要是下手太狠，會引起收於囊下的城池動蕩不安。十七，旁觀者清，你看看有沒有別的法子能攻破。”

“用兵之事，我不懂。”十七大概掃了一眼奏折，合上放回桌面上，“但是溫庭醞這個人心腸歹毒，用這個法子太過下流，我認為可以以其人之身還其人之道，有時候天災可是多了去了。”

奉華聚精會神地傾聽她往下說。

“人們向來以水而活，他們士兵也是百姓，一樣要喝水，所以我們可以從水裏下藥，先讓胡山關的百姓們疲軟，我們的人便可長驅直入，一舉拿下胡山關，事後把士兵分辨出來，全體囚禁。”十七說完的時候，奉華的眼眸越來越明亮，像聚積了一團火光，她知道他肯定認同她的說法，她便笑道，“藥性只會讓人疲軟無法行動，也不是要了他們的性命，對百姓們無害的，你放心吧。”

奉華十指交錯相握，下巴抵在手背上想了想，“在河裏下藥，河水流動，藥性無法維持，在井裏下藥，牽一發而動全身，一處中招，其他人便會警惕，達不到預期效果。世間有你說的這種藥物麽？”

“現在沒有這種藥物，過些日子也並非不能有。”十七眼神裏盡是光彩飛揚，面向奉華坐在案臺上，伸出一根手指說道，“只稍給我閉關一個月時間，我能辦到。”

她說罷，以為奉華會滿意高興，怎知他卻把頭埋在她腿上，雙手松松垮垮的抱住她的細腰，很輕很輕的嘆息，“一個月不能見你，日子實在太長了。”

“不長不長……”十七清涼的指尖劃過奉華棱角分明的臉頰，她很溫柔的輕笑，“比起我們往後的日子，這一個月只不過彈指一揮間就過去了。”

奉華不語，只不過把十七抱的緊了些。

事不宜遲，奉華很快就定下她暫居的地方，便在皇宮的杏雨春風島上，這島獨立在凝露湖上，往來都必須用船。島上有一塔，名叫靈眉塔，七層高，用的是綠色琉璃做頂，白色塔身有用黑漆草書寫成的詩，又或者畫上一副丹青，配上周圍鳥語花香的環境是說不出的詩情畫意。靈眉塔每層六角都掛一串三個銅鈴，梨花木的護欄上有栩栩如生的畫眉鳥木雕，迎合了這塔的名字，聽渡船的奴才說，這裏下雨時尤為神奇，雨滴打在這些個銅鈴上，仿佛生成陣陣悅耳樂聲，雨勢大小不一，這歌也不同，真是一處巧妙所在。

小船停泊岸邊，十七撩起裙擺下船，永英怕她摔著，便上前扶了她一把，往後瞧去，奉華也不在船上，便問道：“華妃娘娘只是一人前來嗎？”

“是啊，皇上朝政事多，本宮叫他不要麻煩來送。”十七伸了個懶腰，呼吸這清新的空氣，這裏像拋離世俗凡塵，真是“天外之天”的存在，“想不到宮裏還有這種地方，當真舒適宜人，住下了就不想再離開了。”

“娘娘說笑了，皇上怎麽舍得留娘娘在這裏？”永英做個引路的手勢，“而且宮裏比這裏美的地方還有很多，娘娘在宮裏住久了便知道了。”

十七頷首，跟著永英進塔，“聽皇上說他找了一個幫手給本宮，他可比本宮先到了？”

“到了，就在第四層的房裏休息，奴才這就叫他下來見娘娘。”

不想永英才說完，那人下樓梯的腳步聲傳來耳邊，十七回過頭去，從容放松的神情一下子變得驚恐——

“臣鄒仙給華妃娘娘請安。”他擡頭，瞇眼微笑，“許在很早之前，臣與娘娘已經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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