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十七把親自做的蓮子百合甜湯送去紫宸殿，雖然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但還是被這裏的隆重和奢華驚了一番，比之雕欄玉砌的紫鸞宮，這裏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奴才給華妃娘娘請安，娘娘金安。”永英是一個年近五十的男子，國字臉，笑得時候三條額頭紋特別清楚，他的眉毛有點花白了，但是眼睛卻炯炯有神，讓人感覺他是個心思很深的人。

十七客氣的笑了笑，“皇上在嗎？”

“皇上在，敏妃娘娘也在。”永英看著天色並未晚，便道，“皇上說了，今晚是要歇在娘娘宮裏的，娘娘可以先行回宮等候，因為看敏妃娘娘這個架勢，她是想要留下來用膳的。”

十七點頭，把膳盒遞給永英，交代他道：“裏頭是本宮親手做的甜湯，你在晚膳之後給皇上送去，正好解解油膩，本宮先回宮了。”

“是，恭送華妃娘娘。”永英接過膳盒，依足規矩送十七離開。

等到她們拐彎走進禦林道，惜紅才小聲笑道：“娘娘讓永英晚膳後送甜湯去，保不準敏妃鬧脾氣不喝了，還摔了碗，那就浪費娘娘親手做羹湯的用心了。”

“她要是真這麽幹，我倒省工夫了，關鍵是敏妃聰明，她不但不會這麽幹，還會借此機會撒嬌讓奉華再陪她一晚。”十七冷笑道。

惜紅不屑地笑，“新妃入主紫鸞宮，她急了，謀算這一晚兩晚的寵愛以此告訴宮裏人她才是最得寵的一個。”

“可不是麽。”十七伸了個懶腰，舒展筋骨時只覺得心頭也松快下來，“奉華最愛珍寶，不是好東西都不往紫鸞宮放，她一來就摔了個寶瓶，還順帶弄傷雨才人，奉華嘴上不說，心裏肯定記著，說不定哪一天就算賬了。”

“呵呵，惜紅只要想到今日場面就想笑，茉莉請罪時敏妃的臉色要多難看就多難看。”惜紅扶著十七上樓階，“也幸好有容婕妤幫腔，你一言我一語的把敏妃逼上臺面，不然也不會有這麽難得的一幕。”

夜幕降臨，過了長長的禦林道後，便是建造特別的映月樓，從映月樓往不遠處相隔一江的集市看去，燈火璀璨照應層層疊疊的錯落有致的臨水人家，閣中有廟宇，有書院，有樂門，有食鋪，還有棋館，茶市，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江上船舶穿梭洞口而入，船頭掛著的那盞燈籠仿佛帶上的不只是照明這樣的意義。

“惜紅，你聽。”十七閉上眼睛，覺得身子飄飄然的，她舒緩的笑起來，“聽到歌姬唱的那首白頭吟了嗎？”

惜紅靜下心來仔細聽著，疑惑的搖搖頭，“相隔這麽遠，惜紅沒有聽見，娘娘真好耳力……不過可能是惜紅耳力不好，因為連老爺也經常聽見歌聲，但是我也聽不見。”

“聽不見也無所謂，要是有機會，我帶你去江那邊看看。”十七握住惜紅的手對她溫柔說道。在不知不覺間，惜紅於她而言，儼然親人所在了。

這一晚，奉華沒有如約而至。

第二日十七用早膳時，聽常端來一碗豆漿，小心翼翼的放在用錦做墊的圓桌上，笑嘻嘻的要她嘗一嘗，十七也不喝，也嬉皮笑臉的反問他這豆漿從何而來，他便道：“娘娘嘗過了，就知道豆漿從何而來了。”

“不知出處的東西，本宮可不敢碰的呀。”十七掩嘴偷笑，“你拿個勺子來喝一口，本宮就敢喝下了。”

“瞧娘娘不信奴才的樣子，奴才真是……”聽常沒了法子，唯有委屈巴巴的坦白說道，“這是永英公公送來的豆漿，皇上說了，要給娘娘一個驚喜，怎麽知道娘娘機警不愛信人，這驚喜也就沒有了。”

聽罷，十七笑道：“永英在哪裏？”

“在外頭候著。”聽常悄摸兒瞄看十七，垂頭喪氣的說道，“要是奴才這點兒事都辦不好，永英公公肯定不會給奴才好臉色的。”

十七攪拌這醇厚濃郁冒著香氣的豆漿，也不看聽常，說道：“他會給你好臉色的，傳他進來。”

候在殿外的永英也不待聽常傳了，馬上躬身進殿給十七恭敬地請安。

“木古鎮的小攤老板被皇上喚過來了，專門在尚食局給娘娘做的這一碗豆漿，娘娘且嘗一嘗。”永英說道。

木古鎮，昔年年華正好，奉華和她四處游玩時經過這個地方，在樹蔭裏小坐片刻時喝的這豆漿。多少年過去了，他還記得。

“好喝，本宮記得老板不只有豆漿做得好，豆腐腦也做的不錯，晚上讓他做一份來給本宮當夜宵是再好不過了。”十七三兩下把豆漿喝個精光，而後漫不經心的問道，“昨晚本宮送去的甜湯，皇上可有喝麽？”

“娘娘的甜湯做的好喝，這是皇上親口誇讚的。”

十七擡眸盯著永英，“敏妃也喝了麽？”

“敏妃娘娘體寒，喝寒涼一些的東西都是要壞身子的，所以沒有喝。”永英說話圓滑，誰也不得罪。

“那也是，敏妃是金枝玉葉，是要好好將養的。”十七揮手讓永英退下，“你先退下吧，皇上遲一點就到下朝之時了，你好生伺候著。”

話剛落音，帶著磁性的聲線追及耳邊，“朕的華妃伺候著就好，何須旁人伺候？”

“這個時辰下朝了？”十七不論君臣之禮，奉華來了她只把他當夫君，起身為他脫去那件墨色朱邊的外袍。

奉華一笑，自是春風得意，“等不及見你，提前下朝了。怎麽樣，豆漿合不合你胃口？”

“我記著當年的味道，要說不合胃口那肯定是騙你的。”十七把脫下的外袍交給惜紅拿去掛上，親手為他舀碗熱粥，調皮道，“這是百合紅豆粥，養顏的東西，通常是女子吃的，今天看在你是皇上的份上，勉強賞你一碗，要是喝不完就得變成滿臉麻子的醜八怪。”

“小丫頭的嘴巴還是一如既往不饒人，那行吧，聽你的。”奉華對十七的寵愛光從眼睛裏都能看出來，他吹一吹碗裏粥，在十七含笑的眼眸子下喝個底朝天。

奉華的“反常”眾人都看到，皆面面相覷，心裏滿是無法形容的震驚。

半晌，他淡淡道：“敏妃向我告你的狀了，你可有解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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