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姐姐怎麽又暈過去了？”宜妊是坐立不安，明明不是她生孩子，她卻更是憂心如焚，額頭上冒出了黃豆大的汗珠，“謝太醫，你這銀針有用嗎？”

謝奮全副心思都在十七身上，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無關的人在他眼裏都是累贅，於是他說道：“接生麼麼留下，宜妃娘娘和冉芬姑姑你們都出去吧。”

“那——”宜妊還想說些什麽，然而面對謝奮一張板臉又把話咽下去了，轉而說道，“你盡全力保姐姐平安生產，本宮就在外頭候著，有什麽需要你盡管說。”

“謝娘娘諒解。”謝奮點頭謝意。

宜妊這才起身，招招手示意大家都出去。

同心殿裏的血腥氣味還是太濃，宜妊本以為出來能吸口清新的空氣，怎麽知道外頭都是刀劍交鋒後留下的冷酷氣息。劉誠腳下是一具在流血的屍體，看來就是張舒雅帶來的侍衛之一。

“宜妃，你總算出來了！”張舒雅踢一踢躺在血泊裏的屍體，惱道，“你剛才說，這兒死了人是你擔待是吧？現在劉誠動手了，死了一個我宮裏的侍衛，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交代？”

“雅嬪，你明知皇貴妃即將生產，還帶人困住謝太醫和接生嬤嬤，居心叵測，死了一個侍衛也是自找的，現在還有臉問本宮要交代？”宜妊怒氣沖冠，“如若皇貴妃和小皇子有什麽閃失，本宮就拿你是問！”

“我……”張舒雅氣勢收了收，甩了甩衣袖，又變成理直氣壯說道，“皇貴妃是罪婦，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皇上的，為何還要太醫為她接生？不是皇上的孩子，到頭來也是個橫死的下場，宜妃你現在是忤逆皇上的意思，皇上該拿你是問，而不是你拿我是問！”

宜妊原還想動氣，轉過頭去長舒一口氣維持平靜，“雅嬪，認識你之前，本宮還不知道女子無理撒潑是什麽樣子的，入宮後總算知道了。”

張舒雅罵道：“宜妃，你這般罵人是什麽意思？”

“你覺得是什麽意思，那就是什麽意思。”宜妊冷哼，對劉誠說道，“把雅嬪等人趕出去，誰要是不走，你盡管拔刀相對。反正死了一個侍衛是死，死兩個侍衛也是死，也不差再多幾人了。”

此話一出，跟著張舒雅身邊的侍衛都悄沒聲的往後退，誰也不想當出頭鳥的陪葬品。張舒雅也不是傻子，看到他們往後退馬上就訓斥一番，不曾想侍衛們都不說話，反而越走越快，張舒雅拔腿就追，這種主子追奴才的情景在皇宮還是第一次見，在場的人看了禁不住都偷偷笑了起來。

劉誠用鹿皮擦幹繡春刀上的血液，插回刀鞘後命緹騎們把侍衛的屍體弄走，省得在承乾宮裏放著晦氣。其實劉誠他們是心知肚明的，現在在承乾宮留著，就是把生死賭在上頭了，沒有人有退路，都在一條船上了，只能互相扶持。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從天亮等到天黑像過了十年一樣漫長。同心殿的皇貴妃醒來了，她生產時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讓外頭等著的他們心驚肉跳。素日聽聞夫人生產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見識之後才知曉果不其然。

宜妊派去的貼身侍女萄彩回來了，搖搖頭說道：“皇上還沒醒。”

“可有問了章太醫皇上的病情嗎？”宜妊說道。

“問了，章太醫說是氣血攻心，心梗了，而且這幾個月勞累累積，沒有好好休息，所以暈睡不起。”萄彩擔心地望向同心殿，“要是皇上再不醒，皇貴妃這樣八面受敵的，該怎麽辦才好啊。”

宜妊兩手手掌合起，閉眼祈禱，好像現在除了祈禱，其他的也無能無力了。

寢殿裏，十七被謝奮一碗苦藥灌醒後，又被他強行餵了一碗稀飯，身子才暖起來有力氣，生孩子這般像煉獄一樣的折騰，她總算熬到最後關頭了。

“別喊了，別浪費力氣。”謝奮拿了一條幹手帕為十七拭擦她額發間細密汗水，“已經能看見孩子的頭發了，就差一點了，你緊閉一口氣，我數十下，你往下用力，把孩子生下來，明白了嗎？”

十七虛弱的點頭，肚子的緊實感讓她更是疼痛，她好不容易緩一緩應道：“開始吧……”

“好……吸氣，用力，十，九，八，七……”

伴隨謝奮的倒數，十七憋的滿臉紅脹，困難的直起摔傷的腰板，力道努力往下延伸……

“頭出來了，出來了！”接生麼麼歡快的喊道，“娘娘再使點勁，身子也出來一些了！”

十七將這輩子的力氣都凝聚起來，她覺得自己已經在死亡的邊緣了，可是就算是死亡，也無法把她擊倒，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孩子平安，他一定要平安！就算她付出這條命，她也要孩子平安無事！

“哇——！”

孩子的啼哭響徹九霄，哭聲是這麽清脆，像風鈴一樣，對十七來說，孩子的哭聲是比樂聲更動聽的存在，她的孩子，她和頊元的孩子，就這樣呱呱墜地了。

她累極了，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即使眼淚掛在臉上，但是她唇邊的笑意更加光華燦爛，喜悅的神色洋溢著，使她沒有血色的面容上添了一抹嫣紅。

“恭喜娘娘，是位小公主！”接生麼麼用紅色的龍鳳被子裹著小娃娃，小心翼翼的湊上十七跟前，笑的十分喜慶，“娘娘您瞧，小公主的眉眼像極了娘娘，鼻子和嘴唇像極了皇上，真是好看極了。”

是的，小娃娃紅粉紅粉的，原來是哭著的，看見十七時就安靜了下來，仿佛知道十七是她的母親，正睜大眼睛看著她，小手動來動去，像要摸十七的臉龐，模樣十分可愛，很討人喜歡。

“娘娘累了，讓娘娘好好休息吧。”謝奮也瞧了孩子一眼，溫柔笑道，“孩子像你，以後也必定長成傾國傾城的美貌。”

十七感慨不已，輕笑道：“要美貌有何用，我只願她健康快樂，一生順遂，千萬不要像她娘親過得這般艱難。”

“孩子平安出生，或許很多事情都會伴隨她的降臨變得有轉機，你還是先修養身子，我會在承乾宮為你熬藥，寸步不離。”謝奮心頭松快，笑容如春風過境般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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