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養尊處優，難得也會體察民情啊？你去體察他們，誰來體察我啊？”溫庭醞呸了一聲，“我一家二十三口被這個所謂的貴族殺了，我在逃亡時不幸被發現，腳也被他們打殘了，他們還搶走我們家的傳家之寶入葬，我本意不過是挖出寶物就算了，這些刁民還來阻止我，說我挖壞他們的風水！要是這裏是風水寶地，怎麽不見得他們升官發財啊？胡說八道！我幹脆就不把挖斷的水流填上，這惡果得他們自己嘗一嘗！”

十七的火氣被溫庭醞一說頓時消失了一大半，她捫心自問，她不也是如此嗎？整個家族被隆武帝滅門，最後還落得焚燒家園的下場，她心裏就不恨嗎？她恨，但是她沒有因此連累無辜的人，這就是她和溫庭醞的區別。

只是人也有私心，溫庭醞不過是把私心化作行動，但他最可惡的，是連累了無辜的人還不自知！

“雖然你是連禪舉薦的人，但是今日來看，朕已經沒有讓你為官之心。”頊元負手，惋惜地搖搖頭，“你害死長亭縣這麽多條性命，即使你是連禪的師兄，朕也不能留你。”

溫庭醞嗅出一絲危險的氣息，退了一步盯緊頊元，沈下聲音問道：“皇上這是要殺了我？”

“殺了你不是更讓你快活嗎？半死不活才是最慘的。”頊元冷笑道。

溫庭醞沈默一晌，精明地笑了笑，“好啊，你來殺了我吧，我就變成一只鬼，睜大眼睛看著朱朝一天天淪為豐國的土地！師弟活不久了，憑皇帝一己之力，好像難以匹敵豐國的新國君啊！”

頊元聽後朝天大笑，“你有這般雄圖壯志嗎？你覺得你能幫朕把豐國打垮嗎？”

“皇上別笑，我能不能幫上這個忙，日後自有分曉。”溫庭醞信心十足，不知是自負過了頭，還是真的有十足的把握，“皇上，繼承師傅淵博學識的是我不是師弟，但是我腳部殘疾，作為謀士被拒絕太多次，所以師弟才有爬上頭的機會。你要是不信，不妨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證明給你看，要是我把土地一點一點要回來，你就不要追究我此次過失，還得給我封官進爵，要是我不能，你就直接把我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每天刮皮割肉，我都認了，如何？”

頊元不說話了，如玉鑲嵌成的眼瞳把目光直直地落在溫庭醞的臉上，他很想看出溫庭醞一點撒謊的心虛痕跡，但是沒有，他一點兒也沒有看到，他只看到溫庭醞胸有成竹的氣勢。

十七單看頊元凝神細思的樣子，就知道要殺溫庭醞這事有轉機。她牽一牽他的手，卻被他無意松開。

“可以，朕可以許你。”頊元笑得很隱秘，“不過朕要先聽聽你的謀略，再做決定。”

“哈哈！”溫庭醞笑得前俯後仰，“皇上比起隆武皇帝，真是過之而無不及！來，請皇上到寒舍坐坐，我很願意和皇上談談我的謀略，只不過……貴妃就不用來了，省得不幹凈，臟了貴妃這身幹凈的漂亮衣裳！”

“簡直是囂張自大。”十七也不正眼瞧他。

頊元手腕輕輕在她細腰一摟，“別生氣，我去去就來。”

十七並不答話，頊元也不惹她，說罷就去了。

頊元是皇上，應以江山為重，她怎會不知道？只是溫庭醞這個人，自私自利，相當小氣，要是讓他做了官，前朝還能太平？十七雙手交叉抱著，炎熱的陽光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她朝後一瞅，忙躲進了崖背的陰涼處。

其實冷靜下來再想，人無完人，而且朝廷上的文武百官個個都不是吃素的，有人與人為善，也有人心狠手辣，無論是哪種性格，只要有才幹，那就是頊元所需要的，朝廷用人，哪有她能左右的呢？她何必和頊元鬥氣？何必和自己鬥氣？

她忽然想起崔彤來，這個傾國傾城的惠貴妃比起她這個儷貴妃是聰明得多，只論風月，不論朝政，一身輕松。想明白了，就不再鉆牛角尖了，十七把心裏一口濁氣呼出，決意撒手不管溫庭醞一事。

“可讓我夫人久等了？”

頊元的聲音追及耳邊，他和溫庭醞談事出來，看起來是喜悅的。十七再望向溫庭醞，他已重新換了新衣，梳了頭發，理了胡須，精神奕奕的樣子顯露出他儀表堂堂。

“只是一小會兒，沒有久等。”十七把手放在頊元手心，恬靜溫和道，“走吧，這兒太曬了。”

頊元小聲奇道：“這麽快就不生氣了？不像我以前認識的叉燒包啊。”

“你要是再說一句叉燒包，我還是會生氣的。”十七瞪他一眼道。

“我喜歡看你生氣的樣子。”頊元笑瞇瞇道，“可愛極了。”

溫庭醞見到勢頭不錯，朝十七一個作揖道：“貴妃娘娘請恕微臣剛才無禮頂撞之罪。”

十七停頓三秒，才沒好氣道：“我能不恕嗎？溫大人。”

“能啊，您是貴妃，罰人不是最拿手的嗎？”溫庭醞想了想，把鳩杖一放，整個人在十七面前一跪，“要不微臣先自罰掌嘴，娘娘看著開心，就饒恕微臣了，怎麽樣？”

“那多礙事啊，這頓巴掌先記下了，回了宮，我叫太監重重的掌，才能洩我心頭之恨啊。”十七咬咬唇，雖然不願，還是就此作罷了。

幾人下了山崖，在崖下候著的北州知州領著一班人馬見了頊元，高呼一聲陛下萬安，清一色的拜倒了。

“朕到這來的消息傳的這麽快？”頊元慢慢順著袖子道。

北州知州唯唯諾諾道：“是，陛下到訪長亭縣，微臣昨夜才知曉，未能伺候周到，真是大罪。”

“這不能怪你。”頊元冷冷道，“但是長亭縣的縣官死了，縣城動亂，這些你都知情不報，這就得罰了。”

知州無言以對，身體一震懊惱不已道：“微臣有罪，微臣領罰！”

“好。”頊元繞著知州踱步，“北州知州游察明失職，貶為長亭縣縣官，朕希望你將功折罪，長亭縣好了，你的仕途也會好的。”

頊元話中之意，知州豈會不明，趕緊磕頭謝恩了。

既然提了官職，頊元已經想好了給溫庭醞的官職，便道：“既然游察明不再任北州知州，朕覺得兵部右侍郎葉題很不錯，就調任為北州知州，而溫庭醞，你就接任兵部右侍郎一職吧。游察明，你聽清楚了麽？回去給朕擬旨，即刻發回皇城。”

“微臣遵旨！”游察明聲音洪亮應道，視線卻在溫庭醞身上陰晴不定地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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