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現在疼……”

“使勁！”

“嗯——！”

“再用力！”

如此幾個來回，接生麽麽驚喜叫道：“看見頭發了！”

“再來一次！用力！”

崔惠妃卯足力氣，一個長長的用力，孩子的一聲哇哇啼哭打破整個神經緊繃的瑤華宮，大家都松了一口氣，接生嬤嬤開心道：“回稟惠貴妃娘娘，是個小皇子，真是可愛極了！”

“小皇子……”崔惠妃累極了，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呼吸著，轉頭看著被裹入小被子裏軟糯的小娃娃，露出安慰的微笑，“我的孩子，這是我和他的孩子……”

十七神經一緊，補話道：“是，這是娘娘和皇上的孩子，皇上見了肯定喜歡。”

“讓我看一看我的孩子……”

接生嬤嬤把孩子抱到惠貴妃面前，軟軟的小孩子哇哇不停地哭，她想把他抱在懷裏，可是使不上力氣了，便道：“可能他是餓了，快抱去給乳母餵奶。”

接生嬤嬤應了聲便去了，惠貴妃握了握十七的手，千言萬語上心頭，凝結成一聲：“十七，多謝你。”

“好了，我都懂的，你趕緊休息。”十七反握住她的手，笑了笑，招呼人來為她處理傷口。

惠貴妃平安，十七也算對謝奮有個交代。她準備去告訴謝奮這個好消息，才出門，就遇上剛進來的皇上。皇上面色蠟黃，病情不見起色，整個人透出一股衰敗的氣味。

皇上心急道：“你在這裏就好，貴妃平安嗎？”

“娘娘和小皇子兩人母子平安。”十七攔住正想去看惠貴妃的皇上，“娘娘累極了，正歇著，皇上改天再看娘娘吧。”

“朕就在外頭等，等她睡醒。”皇上撫掌長笑，是真心的開懷，看來惠貴妃的孩子比和嬪的要金貴許多，當時和妃生子，他並未這樣高興。

不日，惠貴妃的小皇子名字就傳遍皇宮，皇上取了一個煌字做小皇子的名字，小名淩天。按愛嚼舌根的嬪妃們所說，除去火字邊，不就是一個皇字麽，小名還叫淩天，淩駕於天，太子又失蹤，這不就是皇位傳人的意思麽？

宮人這些話說多了，賢妃多少放在心上，所以她在逛禦花園時聽到兩個宮女說起這些話，馬上就動了仗刑。如此在這樣殘酷的刑罰下，宮裏再無人敢對這事嚼舌根了。

小淩天百日慶宴之後，十七換了一身輕薄的水碧色紗衣，拿著小淩天的百日畫到暴室看謝奮。暴室的罪人們現在在不停舂米，裏頭就有謝奮一個。

暴室的嬤嬤看到十七來了，點頭哈腰地朝她問安。十七看到這樣變臉比翻書還快的人，心生厭惡，她指了指最裏頭舂米的謝奮道：“還請嬤嬤行個方便，讓我和他單獨說一會兒話。”

嬤嬤得令，“公主只管吩咐便是，奴婢馬上叫他過來，公主請在裏頭的房間等著。”

十七點點頭，走到裏頭的房間坐下，吩咐小茹取些消暑冷飲來。

“公主，人已經帶到了。”

十七揚手讓嬤嬤退下，看著眼前被大汗浸濕白色囚衣的謝奮，他老了，胡子拉碴的模樣很頹廢，大概暴室呆久了，人也殘了許多。

“別站著了，快來坐。”十七不介意他身上的汗臭味，摁著他邋遢的衣服讓他坐下，“今日我來，給你帶了你最想看到的東西。”

謝奮灰暗的眼睛蒙上一層奇異的亮光，他微微擡頭望著她道：“算算日子，孩子都該滿百日了。”

“對，孩子很可愛，她喜愛的很，抱著孩子日日夜夜看不夠。”十七笑了，“到底是做了娘親，從前不論多強勢，對著孩子只剩慈愛了。”

謝奮嘴角艱難一牽，“改名字了嗎？”

“大名一個煌字，小名淩天。”十七鋪開畫卷，“畫師給孩子畫了百日畫，樣子倒有九成像，你來看。”

畫卷裏，是一個很小的孩子窩在乳母懷裏睡著的樣子，嘴裏還掛著微笑。謝奮看得眼睛滿是慈父愛意，很是憐惜疼愛，心潮起伏得厲害，久久不能平靜。

“都是做父親的人了，難道你就想一輩子在暴室裏舂米嗎？你就不想陪著孩子長大嗎？”十七層層誘導，“你的頭領無論給你什麽恩惠都好，在你落難時刻，他只是想殺你，他只把你當棋子，難不成你要為了他自苦自困一生嗎？”

謝奮動容，全身豎起的硬刺漸漸收起，凝視著畫中嬰兒，雙手握成發白的拳頭。

“你想一想孩子，想一想她，他們才是你這一生要保護的人！”十七聲音雖然很低，但是鏗鏘有力，“他們是你的妻兒！你要棄之不顧嗎？”

謝奮的防禦瞬間瓦解，喉嚨一動，道：“要是我說，皇上會饒我不死？”

“只要你肯說。”十七拿謝奮最脆弱的一點攻破他長久守住的防線，她馬上給出保證，“我和蔣大人一定竭力保你活著，而且惠貴妃也會為你說話，皇上沒有理由不允。”

謝奮捂著瘦削的臉點頭答應，極長地籲了一口氣，終於如負重釋。

幾天後，十七再次來到暴室，玉甑剛巧問完謝奮的話出來，他心頭像比往常松快，明媚的日光照得他頗有精神，十七笑道：“有什麽開心事也告訴我，讓我也一同樂一樂。”

“謝奮歸降了，說了幾處地方，想必不日就能救出殿下。”他目光如炬，落到十七身上，“他肯歸降，大半因你。”

“不是因為我，而是是因為他心寒，他最信任的頭領派人殺他，無論是誰也難受。”十七一語中的，隨後道出疑問，“謝奮歸降，皇上可容得下他？”

玉甑難得笑了笑，“惠貴妃娘娘為謝奮說話，皇上便也容下了。”

十七明白過來，笑吟吟道：“這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了。”

“正是，有了謝奮，出兵營救皇後和殿下也順理成章。”玉甑說罷，又有宮人不斷從身邊經過，於是他雙手作揖道，“微臣還有事向皇上稟報，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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