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除了往日的龍涎香氣味，十七還嗅出了一絲甜香的胭脂味道，念頭一轉便知道是胡卉的氣味，於是她推開頊元，頭也不擡道：“為何瞞我？”

“原也沒打算瞞你，只是朝廷之事少知道為好，不過既然你問了，我便說與你聽。”頊元隨意地倚靠著桌子邊，把十七的手攏在袖中，專註望她道，“定國將軍秘密派人堵上在雀屏山下已開鑿的一條地下通道，我猜將軍納財多年，地下通道肯定不止一處，然而我亦派了緹騎去查，但他們皆是有去無回。雀屏山離濟州相當近，我懷疑少女失蹤與這些通道有關系，甚至那些舊崇士兵與將軍都有關，還有那個鄒主子，是不是在將軍府裏受到將軍庇護，我都要查清楚，所以此事我不能不管。”

十七不明所以道：“這與郡主有何關系？”

“地下通道的圖紙在將軍府，我派出的緹騎全都死在將軍府，我們的人不能隨意出入將軍府，但胡卉可以。”頊元神情嚴肅，雙眸微垂，“論財力權利，若是將軍想要謀朝篡位，這事情就難辦了。”

“所以你親近郡主，是想讓郡主替你拿出圖紙？”十七心一沈道。

頊元把十七微變的神情看在眼中，他輕笑一聲，坦然道：“你想說我這做法很下作是麽？”

十七咬咬牙，想要生氣地駁他一句時，卻嘆氣道：“事情逼到絕境，為了江山也是不得不用這樣的法子，我懂的。”

“九十九條人命，她們死的太冤太慘，我不得不徹查。”頊元吸了一口氣，目光堅定但語氣裏卻有少許艱難，“我瞞你終是我不好，本來是不想你多想，現在倒更是惹你多想了。”

十七深知長生丹一事是頊元的心結，自己與頊元第一次相見時他因此事背上負傷，後來到濟州遭到算計也是因為此事，加上上次差點就拿下鄒主子，卻白白讓他給逃了。現在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條線索，自然是不會放手的。

“十七，你怨我嗎？”頊元突然冷不丁地問道。

“怨你就該把你推出窗戶去，讓你在外頭吹風受冷。”十七挨在他的肩膀上，無奈道，“世間萬事皆是由不得人，只是我越發明白我的心，原來我心裏是這樣祈求只得一心人。”

“我可是與你不一樣，我早知自己是何種性子，所以今日見你與容成軾笑語相對時我恨不得馬上撲上去把你們分開。”頊元一邊說一邊想起這情景，突然又生了氣，拿起桌上的毛筆沾了墨汁迅速地在十七臉上落下幾筆才暢快，“不許擦，這是本太子賞你的，看你這樣醜還有誰會想與你談笑！”

“那可要委屈太子殿下了，畢竟你還要對著這麽醜的女子一輩子呢！”十七吃吃地笑道。

頊元眼眸微垂，收起玩鬧道：“總之你以後看見他就繞道走，現在他正在朱朝挑著妃子呢，要是把你挑走了，我還要帶著千軍萬馬追你去。前頭有桑兒赤，後有容成軾，冷十七，我究竟有多少情敵你就一下子給我明說了吧？”

十七翻了個大白眼，疏散心腸後也是玩性大起，於是掰著手指頭道：“既然是殿下吩咐的，那奴婢就數一數吧，一、二、三、四……殿下，數目太多今晚可是數不過來了，要不兩日後奴婢給您一份名單瞧瞧？”

“你這小妮子！看我怎麽收拾你！”頊元忽然把十七打橫抱起往床上走去，臉上還掛著不懷好意的壞笑。

十七幾次掙脫要跳下，卻逃不過頊元的雙臂，眼睜睜地看他一臉搗蛋的樣子急得不得了，於是用手捏他鼻子羞惱道：“你要是不把我放下，那可就等著憋死吧，太子死了可是國之損失，宮女死了也就是一個宮女罷了！”

“你就盡管捏著吧，反正我用嘴巴呼吸也慣了。”頊元大是無所謂，甚至閉著嘴不呼吸來逗她。

“誒！你這人也真是！等會兒香兒與小茹進來了可要怎麽好？”十七放下捏他鼻子的手，氣呼呼道。

頊元笑得更歡，把十七小心放在床上，抓住她的兩個手腕摁在床中看她又急又惱，滿臉通紅的樣子更是樂開懷，笑夠了後才道：“我說你這人臉這樣紅是在想些什麽呢？”頊元眼裏盡是柔情蜜意，連嘴角的壞笑也變成一模溫柔的淺笑，他輕輕地俯身吻住了十七的唇，房間裏突然就靜了下來，只聽到晚風吹得木窗搖晃的微小吱呀聲。

十七是真的想在這一吻裏久久睡去，他還是那個頊元，傲世不恭的人是他，溫柔霸道的人也是他。自始至終，能看見他溫柔和霸道，甚至是他的孩子氣，都只有自己一人。她心上的石頭終於落下，安然地舒展眉頭，像是把這些日子裏的煩惱都一掃而空一般輕松，忍不住地發出輕聲的笑。

“笑什麽？”頊元離開她的唇，一臉不解道。

“笑你呀，臉這樣紅。”十七嬉笑道。

“我說你這人滿腦子想些什麽呢？上一刻還又羞又惱的，現在倒是在拿我玩笑了。”頊元用手指擦擦十七的臉，把黑黑的手指頭給十七看，“瞧見了沒有，你一臉墨汁還在笑是多可怕你可知道？還在笑？你這副鬼樣子還笑得出來？”

“還不是太子殿下吩咐下來不許擦的，現在怪我咯？”十七憋著笑露出一副可憐的樣子看著頊元道。

頊元呵十七癢癢逼得她再也憋不住笑，他也隨她笑起來，半響才認真起來，道：“我不會讓你忍耐太久的。雖然這些日子我不能常常譴走侍衛翻墻來看你，但你也要這樣歡樂地笑著，懂麽？”

十七也是笑累了，聽到頊元的話心臟忽然地一緊，有些酸酸的疼，隨後她撫上頊元的俊臉，重重地點頭。頊元輕笑頷首，在十七手背上落下一吻，然後一步三回頭地躍出窗戶離去。

房間裏重歸安靜，十七從床上坐起，隨著頊元的離去心裏變得空落落的，歡樂後這般寂靜徒增了許多感傷，她終究忍不住低下頭長長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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