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百合宮略略吃些小菜清粥，便到憶雲殿去。正巧，香兒正陪著和嬪從坤寧宮請安後回來，和嬪瞧見了十七懷裏的小白兔更是笑容洋溢，情不自禁地把小兔子接到懷裏道：“從哪兒尋來的白兔，毛色這樣白亮，像極了銀光般閃閃發亮。”

香兒搶先道：“看十七這樣寶貝著，八成是太子殿下賞的呢。”

十七扶著和嬪安坐，目光舍不得從小兔子身上移開，自是應道：“就香兒愛貧嘴，娘娘可要罰她今兒不許吃晚飯。”

“十七才愛貧嘴，我可不要理你了。”香兒也並非真生氣，笑了笑便旋身走到殿外去，合上了殿門。

“你這鬼靈精，香兒不過是取笑你一句，你便要人家不許吃晚飯，真是狠心呢。”和嬪把兔子放在案上，隨它自己跳來跳去，看得歡樂時笑了幾聲，便回眸凝視十七道，“皇後娘娘今日把我留了下來，說大臣鄧久仕上諫道崔惠妃不敬之罪，如妃子不得穿正紅色，亦不得陪伴皇上到飛虹塔去，言語有失，恃寵生嬌，崇尚奢華。可惜皇上不以為然，一笑置之。”

“那皇後娘娘的意思是？”十七點了點頭，又詢問道。

和嬪的眼神漂浮不定，把手覆在小腹上，幽幽道：“她只叮囑我有了身孕切勿頂撞崔惠妃。”

“看來皇後是有主意了。”十七在殿內沈思踱步，“崔惠妃無所出，遠遠威脅不了皇後的地位，她也是急了點。”

和嬪有些猶豫，皺著眉頭垂著眼眸，細抿了幾口熱茶，在小兔子也累得在案上睡著的時候才緩緩道：“在我覆寵的日子裏常去坤寧宮，有一次剛想走進殿裏去，聽見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說漏了嘴，話中之意是有高人曾算過命理，若把崔惠妃留在宮中，皇後會面臨一個大劫難，九死一生。”

十七恍然大悟，合掌道：“難怪皇後這樣急切，要除去崔惠妃實在孤掌難鳴，唯有和嬪娘娘肯替皇後分憂，她自然全依靠娘娘了。只是皇上真心寵愛，要除去崔惠妃的法子只能是她自身犯下大錯，如幹涉朝政，營私結黨，或是頂撞皇後，做任何下作之事，這才有可能使得皇上大怒，廢了崔惠妃。”

“而皇後娘娘的意思，只怕是要我拿著身孕冒險。”和嬪愁眉深鎖，連連搖頭，“皇後可以不顧我的孩子，可我是孩子的母妃，我不能不顧他。”

“孕中不宜憂愁多思，娘娘先靜下心來安胎吧。”十七勸道，“這白兔我便留下給娘娘解悶罷。”

“難為你了，十七。”和嬪眼角帶淚，捂著心口靠在椅背上長嘆道。

十七退下，看宮人們都穿上了冬裝，才仿佛記起明日便是冬至。她看香兒正打點著內務府送來的過冬炭火之數便嘟著嘴道：“冬天來了，送些炭火還不如加些肉菜實在。”

“這是什麽話，當然是炭火比肉菜實在了。”香兒作勢在十七手臂上一捏，笑著說道，“你呀，盡想著吃。”

“你看，這樣快便到了冬至了。”十七往香兒身上蹭了蹭，撒嬌道，“我的香兒好姐姐，既然都有炭火了，那必定有手爐是吧？我最怕冷了，便給我留一個吧？”

“就算你撒嬌也沒有法子，那手爐是皇上與嬪妃才能用的，我們下人哪有這樣的待遇呀？都是圍著炭火暖暖手罷了。”香兒轉念一想，羞十七道，“若你想要手爐，何不問問太子殿下要一個呢？”

“好你個香兒，成天拿我開玩笑！”十七瞬間板著臉，讓宮人把幾框炭火搬到儲物室去，又嚴肅道，“你還想不想吃晚飯了？”

“奴婢錯了，任憑十七姑姑處置。”香兒扁嘴求饒道。

“看你認錯態度良好，本姑姑就暫時放你一馬吧。”十七揮一揮手，不再玩笑，正經道，“和嬪娘娘心緒不好，想必很難安睡，待會兒讓人去取些百合香來，用於安神最好了。”

“其實……本來我是想向娘娘求一求恩典的，但是娘娘心緒不好，我亦不敢開口。”香兒咬著嘴唇，似乎很難啟齒。

“是為了何事？”十七追問。

“是蕊兒……她從暴室獄出來了，可整個人都垮了，再到浣衣局去做這樣繁重的活兒，我怕她受不了。”香兒憂心忡忡，百般躊躇，“本想讓她重回百合宮，但也不知和嬪娘娘還對往事是否還在介懷，更別說現在娘娘心緒不安，我也不敢再提了。”

“此事現下還不能向娘娘提起，我與浣衣局的左副使大人還算有些交情，待我空閑時自會去浣衣局，讓他們把蕊兒分配到晾衣苑也就是了。”十七拍了拍香兒的肩膀，眨了眨眼睛嫣然一笑道。

看著香兒終於笑起來繼續做差事，十七才出神地想，憂愁來得這樣多這樣快，讓人心底發冷，或許只有雙手握著手爐，才能驅散心中那些冰涼……說起來，若早知會在宮裏留下，就該在水月軒裏把自己那喜鵲饒梅花籃手爐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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