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眼前開著的一條三尺寬的通道，接著陽光往下看似乎還有如梯子般的鐵手架，方便攀爬。

“我要殺了你！”周伯生怒目切齒，又得壓住聲音，憋得滿臉通紅道。

十七抿嘴思索良久，最後還是壯著膽往下爬去。她整個人都下到了通道裏，擡頭一看圓石墩，竟是用四道鐵架死死固定穩住，上頭墜著一大石鏈，纏繞著六個齒輪，只要往下拉，都能發動機關。鐵手架有些生銹了，十七更是小心翼翼，只是越往下越暗，因著不知前方是什麽，更是讓人骨子裏都是慌張。

似爬了五丈深，腳尖便能觸碰到地面。十七捂住心口在黑暗裏摸索，忽然腳下哐當一響，似乎踢翻了什麽似得。她緩緩蹲下往下摸索著，那東西像極了燈盞，特別是上頭還擱著兩條軟軟的燈芯與滑膩的油漬，更讓十七確定了這是燈盞。有燈盞的地方應該就有燧石與火鐮，她在周圍細尋著，果不其然找到了這兩樣東西。

十七扶正了燈盞，點著了燈火，通道裏一下子明亮起來。能在下頭生火，也就是說一定有通風口。她看清楚眼前的三條路，雖都是黑漆漆的十分駭人，但既然來了，她便沒打算這樣簡單回去，於是打定主意拿起燈盞，從左邊起開始走。

通道很長，但卻很是筆直，且架構很穩定，並未見泥土松散，還用石柱撐著。不一會兒走到了盡頭，這兒也是有一條通往上方的鐵手架，十七把燈盞放在地面，然後往上爬去。大概亦是五丈高的地方，便能看見大石鏈，大約是因為有齒輪運作，所以打開石墩費不了多少力氣。十七一拉石鏈，那圓石墩便打開，外頭有灰塵飄進裏頭，嗆得十七接連咳嗽了幾聲。

她順勢往上出去，這似乎是一個內室，窗上的竹簾把陽光掩得嚴嚴實實，十七便撩起竹簾一角讓陽光透進來。陽光照得地面的金箔反光，也映照出內室的模樣。這兒的規格與宮嬪的宮殿儀制是一樣的，只是更顯奢華，只瞧室內那十二扇雕花貼金翠玉紫檀屏風亦是十分貴重。

這兒似乎許久未有人住了，十七繞到主殿看著，珠簾輕輕碰撞有悅耳的叮鈴聲，她大概想起什麽，推開主殿的門，撥開珠簾，眼見外頭地面皆是金箔，樓階上是珠玉，朱色宮墻金黃琉璃，壁上用雕著生動逼真的蓮花，她立即回頭看殿門上的牌匾，赫然長壽殿三個大字出現眼前！

“長壽殿，這兒是長樂宮！”十七猛然響起香兒說得話，又喃喃道，“這兒是崇朝時珍貴妃所居的長樂宮，生下二皇子的珍貴妃……”她回頭望內室看去，想起那日貿然闖進時聽見的吱呀聲，“原來如此……這宮中還有知道通道所在的人！”

事不宜遲，十七趕緊回到密道去，匆匆往中間的通道跑。中間密道有一股潮濕的味道，她掩著鼻子加快腳步，只見盡頭似有水聲，上頭的石墩亦是經過加固處理，看來上頭應該是有水的地方。然而宮中有水的地方除了禦花園便是嬪妃宮中的池子與水槽，可是思來想去這密道若是通往嬪妃宮中，像長樂宮一般便好，何必要開在池中？

電光火石間，十七想起那日落水，回頭時曾見過一張臉，而那人正把自己往下拉，這原來不是自己的錯覺，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這通道上方，應是禦花園無疑，既然如此，就說明宮裏還有知曉這通道的人，且還能隨意走動——想到這裏，她忽然想到崔惠妃，崔惠妃為何無論如何都要除掉郡主，因為郡主的爹爹是定國將軍，挑撥定國將軍與隆武帝之間的關系，得好處的是舊崇，難道崔惠妃也是舊崇的人？

但顯然，此時不是推敲這個的時候，她望向右邊，腦海裏冒出一個疑問，最右方那條路究竟通往何處？十七急急朝那條通道跑去，卻意外發現這通道被一石墻壁堵上，根本走不出去，或許這兒有機關，但估摸著時間，也不得耽誤太久，便也作罷。

半個時辰後，十七回到了大牢，用力一按石墩使它的機關運轉覆位。她重新鋪好了稻草，在周伯生紅著眼盯著自己看時回到了自己的牢房，鎖上了大鎖。

“你不出去？”周伯生轉怒為疑道。

“要出去，法子多得是。”十七隨口應道，看著外頭的天色接近晚膳時分，便在牢房裏踱步斟酌，最後停下來把頊元的玉佩握在手心裏，心裏有了主意。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鐵閘打開，拿著膳食盒子的蘇姑姑與謝太醫一同進來。

“十七姑娘，謝太醫過來了。”蘇姑姑放下膳食盒子道。

謝太醫滿腹懷疑，看十七讓自己靠近欄柵更是疑心，低沈問：“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有件事，我只能拜托你。”十七在謝太醫耳邊悄悄道，“請你去告訴崔惠妃，那件事，我做。”

謝太醫不相信自己所聽，臉色一下子變青道：“你做？可是你之前不是這樣說的，果然是因為屈服於她的手段麽？”

“是，我服了。”十七嘴上說著服氣，身體卻挺得直直的，她道，“她只是想逼迫我罷了，我便順了她心意。”

“若你只是口中說說，利用這緩兵之計換自由身，我沒有任何異議。”謝太醫有些惱意，壓低了聲音道，“若你不止是口中說說，我勸你一句，無辜之人不可隨意殺宰！十七姑娘，我以為你亦是有良心之人，怎可如此！”

十七看他大義凜然的模樣無奈輕笑，反過來試探他，“難道你為她辦事，從來只傷人不殺人？”

“我——”謝奮微微愕然，未曾想過她的話如此準確無誤地戳中他的痛處！

十七拍拍他的肩膀，說出真心話：“你放心，這是緩兵之計，我可能抓住了她的小把柄，我出去後她不會拿我怎麽樣。”

謝奮楞了半晌，苦笑一聲，語氣中有淡然的酸澀之感：“怎樣都好，切莫變成第二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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