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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風波(中了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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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浣衣局幹了兩個禮拜的活,十七已經摸熟了浣衣局的規矩。先是帝後、嬪妃和皇子公主們的衣衫分開由不同的等級的宮女換洗,再是往下有頭臉的女官和公公,再到普通宮人,最後是低賤奴才的衣衫,都有不同的苑負責。晾衣衫的宮人一共四人,疊衣衫的亦有四人,再分配由各宮宮女送回。

十七伸了個懶腰,看著盆裏冒著皂莢泡泡的低賤奴才的衣衫,默默嘆了口氣。從禁足的劉選侍放出來的宮女,只配洗低賤奴才的衣衫,這是宮裏的規矩。

有個浣衣宮女搬了盆子坐到十七身旁,搭話道:“你是新來的,銀子交了沒?”

十七停下手中功夫轉臉道:“什麽銀子?”

“看你洗的是低賤奴才的衣衫,想必是沒給左副使大人銀子吧?”宮女吃吃笑道,“你看我盆子裏,洗的是有頭臉的姑姑們的衣衫。”

原來浣衣局裏洗衣服的宮人也根據洗的是誰的衣衫有等級之分,十七明白過來後忍俊不禁道:“無論洗妃子的衣服還是下人的衣服,不都是洗衣服而已麽?”

“話不能這麽說,看你洗的是誰的衣服,連夥食都不一樣呢。”宮女連忙擺手,又道,“你可認識香兒姐姐?她來找過我,讓我關照關照你,我才跟你提起這事兒,不然我可隨你洗誰的衣衫。”

十七心頭一暖,開心地笑起來,“她最嘮叨多話了。”

“可不是嘛。”宮女是個愛笑的人,說一句笑一聲,“我是她的結拜妹妹,你可以叫我蕊兒。我當年在百合宮偷了和嬪娘娘的首飾,差點兒就得仗斃了,幸好姐姐替我求饒,我才不至於一死。”

“你偷東西她還幫你?何況只是偷東西,還不至於仗斃啊。”十七疑道。

“那年我娘親大病,我也是沒有辦法,唯有偷點東西讓我哥在親屬相見日時好帶出去賣個好價錢給娘親治病。”蕊兒搓著衣服回想道,“本是不用賜死的,只是偷的首飾是皇上賞給娘娘的,而且那時娘娘懷有身孕,一時間風光無限,才拿我殺雞儆猴罷了。”

兩人正說著話,左副使大人拿著撣子往兩人的盆裏一扇道:“幹活時說什麽話呢!怎麽一點規矩也沒有!”

十七靈光一閃,雙手泡沫往身上一抹,拉過左副使大人到一旁小聲暗示道:“不知要多少銀子才夠呢?”

左副使大人繃著的臉突然放松下來,又嚴肅道:“你這個新人想賄賂我?”

“怎麽敢賄賂呢?只是孝敬孝敬罷了。”十七知趣道。

“你還是挺聰明的。”左副使大人低聲問道,“你想洗哪個宮裏的衣服?”

十七擺首道:“不知大人能不能把我換到晾衣服那兒去?”

“這個嘛……”左副使大人想了想,“那是晾衣苑的地方,按道理是該與右副使大人說的。”

“大人能不能跟右副使大人說說呢?我可以孝敬兩位大人,就當請兩位大人喝茶罷了。”十七故意壓低聲音誘惑道,“此外,我看左副使大人威風凜凜,我想把從家裏帶出來的玉吊墜贈與大人,只有這麽一個玉吊墜,我只給左副使大人,右副使大人是沒有的。”

“你這小姑娘還挺通透。”左副使大人作勢用撣子往十七身上一打,頓時引來眾人的目光,他做戲怒道:“你這新人,什麽都做不好,洗衣服不會洗是吧?進了浣衣局還想偷懶?便罰你到晾衣苑那兒去!讓右副使大人好好管管!再有不會的,便行刑了!現在隨我到你苑中取包袱!趕緊的!”

十七作出害怕的樣子求饒道:“請左副使不要趕我走!我會學著的!求你了,我不要到那兒去!”

“還想求饒?走走走!別礙著我們浣衣苑的人幹活!”左副使大人道。

如此折騰一番,十七和左副使才到院中收拾包袱,她趁機塞了銀子和玉吊墜在左副使的手心笑道:“大人這般厲害,一定仕途光明。”

左副使大人看見銀子時眼睛一亮,甸了甸重量後笑著送了十七到晾衣苑,與右副使大人交代一句後便散了。

午後十七稍稍打了個盹便起身幹活。晾衣服這功夫比洗衣裳輕松多了,雖然要晾的衣服多得不得了,可勝在能偷懶,且方便出入。

一個月實在是太長了,十七心想必須得早日解決。她捧著一盆剛送來的衣衫,裝作不經意般走到一晾著嬪妃宮裝的宮女旁道:“原來晾衣服這活兒也不輕松啊,真是辛苦姐姐們了。”

“就是啊,都想不通妃子們的衣衫怎麽這樣多,每天一套已經夠多了,有些妃子卻變著法兒穿衣衫,賞花要穿艷色的,見皇上要穿隆重的,在宮中要穿隨意的,還有寢衣什麽的一大堆,每天晾都晾不完!”宮女接話,念念叨叨地說了一堆。

十七趁機道:“可不就是,我洗衣時雖不是洗嬪妃們的衣衫,可宮中這樣多的宮女公公,洗都洗不完,還是洗皇上跟太子的衣衫好呀,衣服換得不多,夥食還好。”

“你是新來的?倒是很能說話呢。”她來了興趣,“你不知道,前段時間太子那兒都未送衣衫來浣衣局洗,是前天突然送來了一套衣衫,還是幹幹凈凈的呢,不過大家都沒說出來,按規矩洗了罷,那段時間洗太子衣衫的宮人可是偷了不少懶呢。”

“這樣的好事怎麽就沒發生在咱們身上呢?”十七學著宮女的樣子把宮人的衣衫晾在了架子上,“我在浣衣苑幹活時聽她們說太子相貌十分俊美,那洗他衣衫的宮女豈不是樂壞了?”

“是——呢——!”她拉長了聲音,半是羞澀道,“小時候聽說書老人說,皇上和喜歡的嬪妃相遇都是在浣衣局,若是太子來上一回,說不定這人生的命運便從此改變了。”

一宮女掀了賬簾走來,接著這宮女的話道:“你就會白天瞎想,毓慶宮的小路子要來取太子的衣衫了,趕緊撤下來交給疊衣苑。”

“可我活兒都沒幹完呢!”這宮女急道,那宮女卻走遠了。

十七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姐姐不嫌棄我是新人,我便幫姐姐把太子的衣衫撤下來送到疊衣苑去,還請姐姐指路。”

宮女一笑,忙答應下來,指了路便讓十七去。十七收下太子的常服,雖然用皂莢洗過,卻仍然散發出一陣淡淡的龍涎香香氣。她三兩下便到了疊衣苑,又客氣地與苑中人打了照面,終於等到了小路子。

“路公公,來取太子的衣衫是吧?可是好些日子沒見到了。”疊衣苑的宮人禮貌地把衣衫遞給小路子道。

“可不是,話說你剛才這話不能亂說,別人問起你要說常常見到我才對。”小路子精得不得了,只不過一句客套話便被藏著暗中意思給回了過去。

宮人連忙稱是。小路子眼尖,留意到十七便道:“你看著有些眼生。”

“路公公,我是晾衣苑的宮人。”十七應道。

“哦,你叫什麽?”小路子捧著衣衫,打量了十七幾眼,不知道是眼睛小的緣故還是別的,十七老覺得他的眼神有些怪異。

“小名十七。”十七於是答道。

“回去晾衣苑吧,活兒多著呢。”小路子說完後便離開了。

十七邊想邊回晾衣苑裏,幹完了活的時候已經傍晚。匆匆吃過了晚飯,便習慣性地在苑子前的木欄上靠著歇息。這是苑裏溜進來了一個人影,十七認出了是蕊兒,便招手讓她過來。

“這是香兒姐姐讓我帶給你的。”蕊兒從袖中拿出帕子包住的杏仁餅,“她說十七姐姐肯定吃不飽又念叨著肉,她那兒也沒什麽好,讓我給你拿了這個。”

“她真好。”十七把其中的兩塊給了蕊兒,讓她坐下又道,“她有沒有說現在百合宮過的好麽?”

“劉選侍仍然禁足,和嬪娘娘似乎也受到了牽連,本來皇上便對娘娘淡淡的,現在更不待見了。”蕊兒邊吃邊道,“百合宮過不久也快成冷宮了,哪像崔惠妃娘娘寵冠六宮呢,我聽說崔惠妃娘娘那兒夜夜笙歌,皇上搜來了不少奇珍異寶博她一笑呢。”

“常常聽你們說崔惠妃,倒是沒見過。”十七吃完了手中的杏仁餅,拍拍手道。

“你最好別碰見,服侍她可是最辛苦的差事。”蕊兒眼睛圓圓的,一眨一眨時特別可愛。

十七笑道:“你幾歲啊?”

“今年是十六歲。”蕊兒笑嘻嘻的,“到了二十五歲便可出宮了,真好。”

“吃過多少次肉?”十七又問。

“除了過年過節能吃肉,我們這都是素菜,葷腥都很少見。”蕊兒道。

“怪不得這麽瘦。”十七騰地站起,牽過蕊兒的手大搖大擺地往外走去,“你香兒姐姐給我帶了杏仁餅,我便帶個雞腿給你們。”

“欸!你要去哪啊!”蕊兒看十七要往禦膳房走,阻止道,“敢去偷東西吃,是不要命了嗎?”

“你跟你香兒姐姐一個樣子,膽子小。”十七看四處無人,帶著蕊兒跑過了巷子,很快便到了禦膳房。

“禦膳房有人守著,進不去的,我們還是回去吧!”蕊兒拉住十七的手祈求道。

十七按下了蕊兒道:“你蹲在這裏,我去去就來。”

撇下了蕊兒,十七用碎銀打發了守衛,多年的江湖經驗可知,能用銀子搞定的事情太多了。十七繞到禦膳房最裏面,這是放各宮退回來的菜的地方,宮嬪不想吃的便退回禦膳房,等待大廚們的二次處理。

十七掀開了蓋子,拿起一邊的筷子夾了好吃的放進嘴裏吃,又包好兩雞腿放進袖中,才退了出去找蕊兒。

蕊兒嚇壞了,看見十七便跳起來道:“我等了你好一會兒了!你再不出來我可要急壞了!”

十七得意地揚了揚衣袖,“聞到味道了沒有?香不香?”

蕊兒用力一嗅,兩眼發光道:“這是雞腿味!”

“所以說你們姐妹倆別老是緊張兮兮的樣子,能用銀子搞定的事情出不了什麽大事,知道了麽?”十七跟蕊兒又穿過小巷回了晾衣苑,十七到平地扯下兩套宮女裝,要蕊兒換上。

蕊兒奇道:“為什麽要換上呢?”

“你笨啊,我們穿著浣衣局的衣衫走在宮裏是不行的,得改頭換面啊。”十七一敲蕊兒的腦袋道。

兩人速速換了衣衫,十七帶著蕊兒走在宮裏,天黑,兩人打著一燈籠低頭走著。蕊兒藏不住開心道:“我已經有很久很久沒走出過浣衣局了。”

“今兒便讓你過癮了可好?”十七觀察著侍衛的巡邏,淡定地走到百合宮,正巧宮人從裏出來,兩人便混了進去,直奔憶雲殿的小廚房去。果不其然,香兒真的在裏面,看見兩人時開心得不行,突然又驚又怕地關上門。

“才兩個禮拜不見,你何必高興成這樣。”十七把雞腿分給兩人,翹著二郎腿不緊不慢道。

“我總覺得你在浣衣局過得不好。”香兒一把抓住她的手含淚道。

“除了幹粗活,我並未覺得有何不好。”十七安慰道。

“你自然是最灑脫的。”香兒突然想起什麽,拿出一紙條交予十七鄭重道,“我本想讓蕊兒給你送杏仁餅時把紙條一並送你,但怕連累蕊兒,這樣的事總是要我給你才好。”

十七疑惑接過紙條道:“這是什麽?”

“給劉選侍送膳食的是我,她讓我親自把這個交給你。”香兒道,“她還說你一定想著家人了,她連累了你覺得良心不安,要你跟你家人說抱歉呢。”

十七打開紙條,上面赫然寫著一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反應過來冷笑一聲道:“家人?她是要我幫她呢。”

話沒落音,小廚房的門便被一腳踢開,一個內監帶著倆侍衛出現在眼前,其中一個便是小路子。他雙手疊在胸前看著十七,命令道:“宮人十七,偷偷溜出浣衣局,還到禦膳房偷吃東西,壞了宮中規矩,奉太子之命,把十七押至暴室,聽候發落……你手中的字條是什麽?”

十七張嘴把紙條吃進肚子裏,任由兩侍衛兩邊架起自己到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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