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穆青菱醒來時只覺得神清氣爽，先前被蕭拂莫餵下的令人乏力的湯藥似乎一夜間失去了作用。

此時再回想起來蕭拂莫昨日的言行，與那加了藥材的安神香，穆青菱不禁有些匪夷所思。莫非他跑這一趟，不只是為了嚇唬自己，還送了一回解藥嗎？

穆青菱左思右想，也沒想出他為什麽會這樣，於是漸漸將這件事丟在了腦後。

錦溪和錦泠來伺候穆青菱梳洗，見到她氣色大好，精神奕奕，都十分歡喜。只是沒有一個知道昨天夜裏發生了何事。

穆青菱是個閑不住的，身子恢覆過來，就想著回香雪齋忙活。去之前向青明辭行，來到青明院中時，他正拿著一封家書與青鋒說著邊關的戰局。

“是小妹來了。”穆青鋒詫異地見大哥忽然收了信箋住口不談，回頭看時見是穆青菱來了，便心下了然，“一夜不見，小妹的氣色好了這麽多！”

“多虧兄長們細心照拂，”穆青菱為免哥哥擔心，將昨日的事隱瞞下不提，來到兩兄弟身邊，“大哥方才說戰事如何了？也讓我聽聽。”

穆青明本來不願意讓她擔心，此時青菱問起，他支支吾吾試圖搪塞，可他於瞞哄一途實在沒什麽本事：“不管仗打得怎麽樣，父親和青雲無事就好。”

穆青菱聽著話音皺了皺眉：“那就是此戰最終敗了嗎？”

前世時，穆青菱只關心父親與兄長。對邊關的戰爭毫不過問。而此生重來，卻看清了許多事，每一點細節或許都是改變命運的關鍵。

前世的大梁，在穆青菱死之前已經漸漸走向了衰落。現在回想起來，或許賠款與割地事宜就是從此戰開始，再加上梁帝的昏庸，一點一點拖垮了整個國家。

“可恨我們兄弟不能去邊關支援，”穆青鋒卻握了握拳，“要不是……咱們穆家的軍隊怎麽可能吃這樣的敗仗！”

聽穆青鋒的話，其中似乎還有內情。穆青明不小心走漏了消息，已經有些不悅，此時便向青菱皺了皺眉：“這原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情。”

而穆青菱已經從話縫中揪出了些端倪：“還是軍中貪腐一案壞的事，對不對？”

穆青明久久不言，青菱心中便已經明了，她忍不住冷哼了一句：“要我說，大哥何必為皇家遮遮掩掩？他們自己的江山不珍重，自己的百姓不愛惜。拿破銅爛鐵換將士們的利刃，奪走的不是錢財，是大梁熱血男兒的性命……”

“住口！”穆青鋒最崇尚忠君報國的說辭，他被青菱這番說辭驚得目呲欲裂，“你在說什麽大逆不道的話！”

穆青菱別過頭去不言語。青明卻罕見地沒有像先前一樣維護梁帝，小妹長久以來的潛移默化，再加上軍中親眼所見之景，已經令他心中有些許動搖。

“可是……”穆青明目光裏有些疑慮，“方才這些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穆青菱一時口快，把前世軍中發生的事一股腦倒了出來，此時自悔失言，便尋了個理由搪塞過去：“我……我不過是從史書上看來的。每一代衰落王朝，總有他的相似之處……”

青鋒聽不得她說什麽“衰落的王朝”，怒目看著穆青菱。青菱挑挑眉不說話了，還好穆青明已經認可了這個說辭。

穆青明沈吟了片刻，又擺出他那套老說辭：“你一個姑娘家，不要讀這些亂七八糟的野史……”

穆青菱嘆了口氣，一派乖巧，耐心等他訓完，便又問起了軍中貪腐一案的進展。青明無奈，剛說完不讓她過問，這可不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嗎？

軟磨硬泡，穆青菱還是沒有打聽出什麽端倪。先前雖將線索引到了三皇子身上，卻不知其中細節。

三皇子黨的勢利不知發展到了什麽地步，能對軍資動手，一定有一條完整的內線，不是一兩個人都做出來的。

穆青菱沈吟了片刻。大哥不松口，也許有他自己的打算。但自己手中的證據的確是一把利刃，必須得等到適當的時機拿出來。

依照前世的情況，此事或許來年就要顯出端倪了。

這日下午的時候，穆青菱便和錦溪一起去香雪齋看看。

兩人散著步來到了新市街，冬日嚴寒並沒有影響這條街的熱鬧，走到香雪齋附近的時候，人群便顯見得更加擁擠了。

開業的鑼鼓和鞭炮聲熱熱鬧鬧響起，遠遠看見香雪齋對面，有一家新店在開業。舞龍舞獅的隊伍上場，店裏的夥計在將牌匾掛上去，大堆人正圍著新店觀看。

“小姐，那匾額上頭寫著明妝閣，也是家胭脂店！”錦溪訝然指著那家店。

穆青菱點點頭，攜錦溪到明妝閣近前去。新市街這樣好的地段，早晚會出現同行分一杯羹的，她並不意外。

稍時舞龍舞獅已畢，明妝閣中鋪出來一條紅毯，店中走出了一位明艷不可方物的女子，看形容便是這新店的掌櫃了。

那女子卷發松松盤起，簪了一支點翠釵。身著嫣紅襖裙錦團簇，腳踩蜀錦蘇繡鞋，搭著條波斯薄毯做披肩，腕上明晃晃金飾，越發襯得皓腕如雪。身姿婀娜，連步款款，面上常帶三分笑，令人望之親切可喜。

“今日是明妝閣的開業大吉，多謝各位公子小姐前來捧場，”掌櫃的一開口也是亮亮堂堂場面話，“凡進店的貴客皆有小禮相送，貨架上的商品一應五折！”

店內便有兩排夥計開門走出來列隊相迎，這夥計也都是極清秀的少年與少女，大門一開啟，人群中便發出了驚呼：“這麽漂亮華麗！”

繞是穆青菱也頗為驚奇，店內的裝潢貴氣奢華，梁木披紅掛彩，熏籠雕金鏤玉，連貨架也是紅木造就。更別提架子上琳瑯滿目，織花緞子裹就的盒盒罐罐。

明妝閣的數名侍女笑容和煦，捧著托盤，盛滿如小山堆積的贈禮挨個發派。走到青菱身前時，錦溪接過來兩個遞給青菱看。

原來是精巧無比的香囊，青菱放在鼻端輕嗅，果然甚是芬芳。

“小姐，這新開的店好大手筆啊。”錦溪略有些忐忑地向穆青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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