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穆青菱拍了拍手，“妹妹的淚珠好可人憐，將我大哥的心都泡軟了。”

韓雨曦表現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剛發現穆青菱在這裏似得，她離青明遠了一點，

穆青明的確有些訕訕。昨夜下定決心的是他，今天反覆無常的也是他。可是……

他的決絕其實多數來自心灰意冷，以為心尖上的姑娘將自己棄弱敝履。可是今天親眼見到韓雨曦言辭懇切，連身體都不顧惜了，穆青明心中還是有些不忍。

“她一個弱女子，面對家裏的逼迫，與皇上的賜婚，也的確是沒有辦法了……”穆青明不自然的開口，向青菱解釋。

穆青菱見此情況，也不再勸，甚至不等大哥說完，就轉身走了，只把這兩個人留在了院中。她心裏其實並不十分氣餒，只是不想看見韓雨曦矯揉造作的樣子。

不過，大哥癡是癡了點，卻還不至於不顧禮法。韓雨曦也不會跟青明有什麽實質性的進展，破壞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如此一來，大哥看似被韓雨曦哄好了，一切暫時風平浪靜，仿佛回到了原點。可是卻有一個根本的矛盾沒有解決，那就是梁帝的賜婚。

一個摔碎了的杯子，即便再用心粘合，也不會回覆最初光潔無暇的樣子了。何況青明與韓雨曦之間還有那麽大的一條裂痕呢？

青菱這麽想著，又暗自盤算著韓雨曦出嫁的日子，便放心回了屋。

之後的幾天，穆青菱都沒有再提起韓雨曦這個人，大哥和三哥也都很有默契地閉口不談，以避免兄妹之間的爭執。

轉眼到了冬至的清晨，這一天錦溪張羅著讓小廚房包水餃來。青菱記掛著香雪齋的冬至活動，原想早早趕過去看顧。

可是青鋒來邀她與大哥一同用飯，說是兄妹幾人趁節日聚上一聚。這卻是個破冰的好機會，青菱並不想同大哥繼續尷尬下去。

穆青菱想了想：雪花膏的新盒子樣式已經上架，店裏的夥計也提前交代過，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料想應當是無事的。

於是青菱便在家中耽擱了一會，不過是半晌午的功夫。

可誰知真就這麽巧，香雪齋裏已經出了事。

青菱下午趕到新市街的時候，遠遠就看見前頭圍了不少人。街上的行人還在往香雪齋的方向跑。

“小姐，看來店裏的活動辦得很成功，生意熱鬧著呢。”錦泠張望著，歡喜地向青菱說。

穆青菱卻皺了皺眉，註意了一下往前跑得這些人神色。怎麽除了著急忙慌，還透著些幸災樂禍呢？

“好像不太對，”穆青菱心裏莫名有些不安，“我們走快些吧。”

到了香雪齋附近一看，這可了不得了！原來這些湊熱鬧的都是圍在門口，來看砸店的！

周遭的店家幸災樂禍，看見青菱來了，都磕著瓜子等著看她出醜。

香雪齋裏有一堆持槍拿棒，家丁打扮的人，正在又摔又砸。來的人還不少，店裏的夥計拉不住。

周掌櫃四處賠不是，韓雨曦嚇得縮在櫃臺後頭不敢出來。百裏長川今日約摸不在店裏，否則一定不會任這些人逞兇。

錦泠驚訝的喊了一聲，便忙著分開人群，帶青菱擠進去：“讓一讓，讓一讓，主人家來了……”

圍觀的眾人聽說正主來了，忙分散開來。穆青菱便進了店。而鬧事的人卻還沒有住手。

青菱快步進了店，隱隱約約聽見了雞飛狗跳中的幾句叫罵：“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店大欺客，欺負到王府頭上來了！”

“給我砸！我讓你們看人下菜碟……”

穆青菱聽見了一句王府，便先有了個計較，知道此事沒那麽簡單。

掌櫃的見青菱過來，可算找到了主心骨，滿臉的有苦說不出，繞著青菱亂轉：“小姐，這可怎麽辦，這都是韓……”

韓雨曦見掌櫃要告狀，忙從櫃臺後頭飛快地跑到了穆青菱身邊：“穆姐姐，這群人恐怕都是土匪，我們還是盡快報官吧！”

青菱斜吔了韓雨曦一眼，沒有答應她。心裏已經將這麻煩算到了韓雨曦頭上。

“來人，先將店門關了。冬至活動暫且推遲，香雪齋歇業一天。”青菱先拿了一個主意，穩定住大局，“告訴店外等候各位貴客，今日耽誤了大家的時間。且將名單記下來，時候店裏必定逐個送上補償。”

那群人見胭脂店真正的老板竟是個姑娘家，且處事周全、雷厲風行的，倒像個人物，便互相對視一眼，暫且住了手。

“是誰在這裏鬧事？穆青菱這才向眾人問，“還請能主事的人出來，借一步說話。”

這堆人中便走出一個帶四方帽、做管家打扮的，對穆青菱抱了抱拳。

穆青菱便請他到內堂去。

“不必麻煩了！”那管家擺了擺手，“你這姑娘倒是個明事理的，不像眼皮子淺的那一個……”

穆青菱順著他的眼神往身後看，韓雨曦的手又縮了兩下。

“你們是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以後還是別想在京城立足了。”管家撣了撣袖子，提點穆青菱，“要報官就只管去，且看有沒有人敢接你這一場官司。”

穆青菱略微有些不悅。但眼前的事情蹊蹺，看韓雨曦的表現，只怕還是香雪齋有錯在先。

青菱便沒有過於強硬，她嘆了口氣，問那管家：“是否店裏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又究竟得罪了什麽人，還請管事指條明路。”

那管家卻不再細說，哼了一聲，指著韓雨曦：“你也別怪旁人，就好好審問她吧！”

既然在香雪齋中大鬧了一場，任務已經完成，管家最後瞥了一眼韓雨曦，便帶著人揚長而去。

穆青菱打量了一下四周，先命人收拾爛攤子，統計損失。這才命人搬了把太師椅坐下。

“穆姐姐……”韓雨曦看這情況，只怕是要找自己算賬了。她訕訕地湊到穆青菱身邊。

“嗯，”穆青菱叩著椅子扶手，“你自己說說吧，為什麽人家單指了你出來？”

韓雨曦扭扭捏捏說不出來，只因這碼事，的確是由她一個人惹出來的。

“若你是我穆家的人，這會子我已經令人動家法了。”穆青菱冷冷看著韓雨曦。

韓雨曦心裏有鬼，被她這一眼看得莫名腿軟想跪下，一時間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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