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公子說得正是，為人處世，理應活泛些。”梁玉蘭此時的說辭已經與先前大不相同，“我也正是來這兒采買些胭脂呢。”

梁玉蘭已經發了話，韓雨曦再不樂意也只得應和著：“梁姐姐向來有眼光的。”

穆青菱心中暗笑。嘿！完顏銘發話還真好使。若是他本事再小一點，就把他招進店裏來做小白臉，往這一杵就是張招財符，只怕生意還能更上一層樓。

當下吩咐夥計也為梁玉蘭裝盒。梁玉蘭為了在完顏銘面前顯得身份貴重、為人和善，初次采買就要了許多，只說是送給其他的宗室之女。

完顏銘自然順著她的話，輕笑著交談，他與梁玉蘭也能相處得一片和睦，穆青菱在一旁挑著眉頭看他，覺得不管他在哪裏，與誰一起生活，都能過得如魚得水。好像只要他願意逗人開心，日子就真的會甜出蜜來。

這樣看來，完顏銘對自己似乎也並不算十分特殊。那些相助與調侃，或許真是他一時的頑性也說不定。

穆青菱想到此處，卻莫名有些不悅。

可是韓雨曦眼看著這買賣即將做成，不僅沒給穆青菱找上麻煩，反而上門送了筆生意，心裏怎麽能揭得過去？

“我聽說穆姐姐這方子還是自己研制的呢。”韓雨曦假意稱讚穆青菱，“沒想到穆姐姐年紀輕輕，就敢做出這樣的嘗試。真可謂險中求勝，膽大之人必有意外之喜。”

她話中著意點出青菱資歷淺，雪花膏方子不靠譜，給梁玉蘭心裏埋下一個疙瘩。

梁玉蘭果然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什麽叫“險”中求勝？這方子很危險嗎？穆青菱一個人搗鼓出來的東西，萬一只是短時間有效果，時間長了反而有害怎麽辦？

韓雨曦至此時還不死心，穆青菱卻習慣了見招拆招，像日常閑話一樣，頗為自然地接上：“這話就令青菱慚愧了，我一個人哪有這樣的本事？先前為七皇子解毒時，我曾有幸見過那位謝道爾，謝神醫。還是得他指點了幾句，這才成形。”

其實雪花膏經由完顏銘與花悅容掌了眼，青菱自己也試用過許久，絕不會再有什麽問題。只是這麽說，終究不如搬出謝道爾這尊大神，簡單粗暴堵住韓雨曦的嘴。

梁玉蘭心下果然熨帖。韓雨曦攪局不成，使盡了手段，終究無可奈何，還得給梁玉蘭拎著買來的一批雪花膏。

青菱令人給梁玉蘭包裹得華麗，大盒套小盒。韓雨曦提著一摞禮盒，顧頭不顧腳，狼狽地跟著梁玉蘭離開了。

穆青菱還在後頭饒有興趣吩咐夥計：“來人呀，去門口送送韓姑娘！掌櫃的，記賬！”

完顏銘還沒有走，他看著青菱打發了韓雨曦，輕哂了一聲：“你可促狹夠了？”

穆青鋒翻了幾下賬本，遞給掌櫃的，又向完顏銘調侃：“我這裏費盡了唇舌，哪裏是作耍的？小本買賣經營不易，還望完顏公子賞光，常來照顧啦！”

來吧來吧，你一到，姑娘們可不就跟著來了？穆青菱打著小算盤，不覺笑出了聲。

完顏銘不知道她在笑什麽，只是看穆青菱但笑不語，總覺得她不會打什麽好主意。

他便徑自伸手，往一旁的貨架上取了個看起來就很貴重的菱花盒裝，拿在手上，沖穆青菱搖了搖：“好，爺來光顧你的生意。”

那一盒不是雪花膏，原是選來充盈貨色的上好胭脂。穆青菱心說：你倒會拿。

青菱便對他伸出了手：“那爺的賞錢呢？”

完顏銘卻並不取出錢袋來。他湊到青菱耳邊，用食指一橫一劃在青菱手心畫了個十字草標：“爺出門匆忙，不曾帶得銀兩。賣身給老板娘還賬可好？”

穆青菱手心酥酥麻麻，被他嗓音低沈的一句話撩得面紅耳赤。回過神來卻十分歡喜，這樣一來，結盟可不就成了？

青菱一句“好好好！賣賣賣！”還未說出口，完顏銘卻已經把那盒胭脂放回了架上，唇角勾起了一個壞笑，看著穆青菱。

……好啊，又被他耍了。

穆青菱郁悶了一瞬，卻想起樁正經事要問他。

完顏銘見青菱忽然正色了下來，便不再與她調笑。平靜下來，又是一臉波瀾不驚的樣子。

“當夜長街遇刺，又是公子救了我。”穆青菱這話並不是一個問句。

完顏銘表情毫無波瀾，好像這件事他真的毫不知情：“什麽？你什麽時候遇刺了？”

穆青菱無奈不已，知道他又要裝傻，卻也無計可施。本想向他打聽一些刺客的消息，他卻一點話都不漏。

穆青菱不知道他這是為了什麽。

消息是他的，他不願意分享，原本也是理所當然。他又不欠穆青菱什麽真相。

可是……他寧願費事，一次一次的相救，也不願意坦誠告訴她刺客的身份，好讓她自己做好防備。這不是兩下裏添麻煩嗎？

完顏銘數次的及時相救，又真的只是種巧合嗎？

穆青菱琢磨不透，再旁敲側擊了幾句，始終套不出他的話，便有些意興闌珊，嘆了口氣，不再接著試探他。

完顏銘便也無甚話說。兩人不提刺客，一切好說。略略寒暄了幾句，完顏銘便告辭回宮了，青菱托他向明姝公主問好。

青菱又到百裏長川在後院安排下來的住處看了一眼，便打道回府了。

府中卻有個宮人打扮的姑姑在等著她。

“四小姐回來了，奴婢已在此恭候多時。”那姑姑略向青菱施了一禮，“皇後娘娘命奴婢來接姑娘進宮。”

穆青菱憑著前世的記憶，認得這是皇後身邊的紅英姑姑。

青菱不知皇後忽然派人來傳自己有何事，心中稍作思量。前世青菱並未被皇後傳召過。不過……青菱與皇後並無過節，紅英又是個有頭有臉的。既然紅英親自跑了一趟，想必不是什麽陰暗的勾當。

穆青菱便平靜答應：“知道了，待青菱收拾一下，便隨姑姑進宮。”

紅英看穆青菱忽然被貴人傳喚，卻並不慌亂，心中也有些讚賞。覺得皇後娘娘尋這個人來，或許真的會有點幫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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