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菱聽得完顏銘此言，羞怒也顧不得了。原來完顏銘還是要幫自己了嗎？

這兩人對視著怔仲了一瞬，氣氛忽然有些正經了起來。

夜幕上已經亮起了稀碎的星光，晚風徐徐，裹挾了一瓣落花，泊在了穆青菱頭頂。

完顏銘輕輕柔柔為她拂開，至此時院中的人與物都還靜謐美好像幅畫，卻偏偏有人要打破它。

“你們在幹什……”花悅容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指著青菱與完顏銘，滿臉的奇異笑容，眼睛放著賊亮的光：我發現奸.情了！

可惜她一句叫嚷沒喊完，就被完顏銘一掌砍在了脖頸，登時暈了過去，啪嗒倒在了地上。

穆青菱甚至未看清完顏銘是怎樣動作的。好像他始終站在躺椅旁邊，從沒有移動，只是不知何處來得一抹殘影忽閃了一下，花悅容就被砍翻了。

穆青菱忽然想起來他制服驚馬那一回，也是這樣一掌拍翻了一匹馬。那樣壯碩的馬匹都撐不住，可別給花悅容拍傻了呀。拍傻了雖然省事，又怎麽像慕容千交待呢？

“只是暈了。”完顏銘似乎看出了穆青菱的擔憂。

“那是一個朋友，來借住幾天。”穆青菱便放下心來，簡略介紹了一下。

青菱端端正正從躺椅上起來，將完顏銘引到桌案前詳談。稍時錦溪奉來了燈，穆青菱便把自己今日在紙上寫寫畫畫的成果都拿給他看。

完顏銘一邊看著桌上成卷成卷的案牘，一邊聽穆青菱在旁邊連說帶比劃的解釋。不一會兒青菱就說完了自己的看法，略有些忐忑等著他反應，像個等夫子判卷子的小學童。

“嗯，頗有些見地。”完顏銘良久後才翻完了資料，“你想的這些法子都可用，但卻不是當務之急。”

穆青菱登時反應過來：“三軍出動，糧草先行。什麽樣的主意都得有銀錢才能實施。”

穆青菱登時便有些垂頭喪氣。不管是修堤壩還是建難民營，即便是給各郡縣分派責任，也得先把銀子發下去呀。

可是這大梁多得是蛀蟲，少有清廉官員，救災款項更是被吞沒了不計其數。該從何處追回呢？

“你也不必氣餒，”完顏銘安撫她，“往昔不鑒，來者可追。”

穆青菱擡起頭，眼中忽然有了光：“來者？皇上還要撥下了新一批的救災款嗎？”

“嗯，”完顏銘點點頭，雖然知道她是為救災的事著緊，可她聽到錢糧就雙眼發光的樣子，還是有點像個小財迷，“戶部新傳來的消息，梁帝分批下發的款項，最近又有一批要運往救災前線了。”

穆青菱一點就通：“那麽救災的第一要務就是保護好這批錢糧。從此處入手，既可以保證下一步的工作，又可以從覬覦錢糧的人中查探出端倪。搞不好，做好眼前事的同時，舊案也一起破了。”

“對。”完顏銘頗讚許地點點頭，“敢做第一次，就絕對收不住貪念，還會對後續的錢糧動手腳的。”

“多謝你提醒我，我可以從這個機會提前預備起來。”穆青菱越發欽佩完顏銘的手段。

他分析事務能抓住要害，決斷起來也毫不猶疑、拖泥帶水。該放則放，該抓住的東西也不會錯過時機，做得每一件事情似乎都是有意義的。

那麽，他對自己那番“畫中仙”的調侃，那忽冷忽熱的態度，與貼近自己的試探，難道只是為了好玩，想看看自己困窘的樣子嗎？穆青菱有些想不明白。

恰好這人就在眼前，不明白就索性問出來，不必存疑了吧。

“完顏銘，”穆青菱一點兒不拐彎的問他，“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喜歡我的那種意思。”

完顏銘又不說話了。

穆青菱便動了點小脾氣：好嘛，你說撩就撩，把我逼到椅子的一角，說著略嫌親密過頭的話。等我真的問你了，你又這麽不置一詞，還真是覺得逗弄小姑娘好玩嗎？

好。調戲就調戲，誰還怕吃虧不成？到了你穆姑娘回血反擊的時候了！

穆青菱勾起一個甜笑，似有意似無意說了一句：“我卻是當真喜歡完顏公子——”

完顏銘的表情登時有些僵住了，轉過頭來略帶驚愕的看著她。

“衣襟上這個袖樣。”穆青菱慢吞吞，看完顏銘僵夠了，才吐出了後半句話。

嘿！這個大喘氣。

完顏銘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地剛松緩了表情，卻見穆青菱十分自然走過來，拈起了他的衣襟，好像真的只是要看看那上頭的花紋。

她玉指纖纖，“無意”從他胸膛劃過，對那繡紋用指甲輕輕刮擦了幾下，像一只小貓的爪子，恰好按在心口，有點癢又有點麻。

她的手十分好奇得往他領口攀——那裏用的也是相稱的紋飾。

完顏銘似乎順著想遠了，他目光不禁順著她的手游移，呼吸不知不覺有幾分粗重了。他想握住她的手，但是握住了要怎麽樣，他還沒有想好。

是制止她，還是教教她規矩呢？

可是怎麽樣都不行了，因為她已經一本正經放下了他的衣領，還給他撣了撣褶兒。

“完顏公子改日可以給青菱介紹幾個繡娘。”穆青菱一臉坦蕩。

完顏銘的手在袖中握緊了些。好啊，穆青菱……

“天也晚了，錦溪！叫人來收拾了桌案吧！”穆青菱已經走開，向屋裏叫人去了。

她背過身笑得十分得意狡黠：總算撈回了本錢。

穆青菱再回頭朝他說話時，表情便純良無辜極了：“啊，完顏公子也是時候回去了。我這裏忙不開，派人送一送公子吧？”

完顏銘莫名覺得有些吃癟：“不必送了。”

他一甩手，大踏步離開了，總算找回來點氣勢。

完顏銘心裏念叨著，看我下次還幫不幫你了，其實自己卻已經知曉了答案。

下次，大約還是會幫你的吧。

當夜穆青菱心情甚好，不只因為調戲了完顏銘。

萬事開頭難，救災一事既然有了入手點，接下來的問題想必也能見招拆招，按部就班的來。是以這一夜她睡得尤其安穩。

第二天一大早，青菱卻被個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了。

“開門！穆青菱，你開門啊！”花悅容甫一醒來，顧不得脖頸酸痛，就來敲穆青菱的房門。

青菱把她安置在了偏廂，不過一墻之隔，她找起事來便十分熟門熟路，扒在穆青菱門上喊一陣，又摳著窗戶縫喊一會。

天邊剛泛起了魚肚白，穆青菱不想起身，望著房頂嘆了一口氣，只慶幸自己昨夜把門窗關得嚴。

“穆青菱！你再不出來，我就要找你二哥告狀去了！”花悅容使出了殺手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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