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澤還未聽出韓尚書話中的意思，只是覺得韓尚書一昧在這件事上糾纏不清，讓她有些不耐煩了，就想打發他們走：“韓尚書就不必多禮了，我知道此時與整個韓府無關。”

而韓雨曦柔柔弱弱，跪在地上，還不敢站起身。父親要拿她來贖罪，她心裏卻要為自己好好打算。

“長姐她做了錯事，我也願意為她贖罪，”韓雨曦做出鼓足勇氣，大義凜然的樣子，“哪怕是給七皇子為奴為婢贖罪，只要殿下能寬宥韓府上下……”

韓雨曦說著說著，眼中又包了兩汪淚。她扮柔弱總能扮得恰到好處，只是這一回的裝腔作勢卻沒有搏得梁明澤的憐惜與好感，倒令他有些厭煩了。

“二小姐這話是何意？”梁明澤今日原本就心情不好，漸漸壓不住滿臉的煩躁，“我何曾說過要牽連韓府上下？二位執意這麽說，是覺得我是非不分，要尋隙報覆嗎？”

“老臣不敢，”韓尚書聽著這話音不對，越發惶恐，只以為梁明澤是質疑自己的誠心，忙剖白道，“老臣的確是真心實意，願意獻小女向七皇子贖罪的。七皇子打罵也好，發配也好，都是她應該得的。”

韓雨曦聽著這話，跪在地上咬了咬下唇。穆青菱在梁明澤身後露出了笑意。這韓尚書，可真是嚇糊塗了，這不是上趕著添油加醋，撩人的怒火嗎？

梁明澤果然面色發黑，一時竟想不出法子再應付這對奇葩父女。

韓雨曦可不會真的讓自己淪落到為奴為婢的境地。她素來有兩大法寶：扮可憐與拉關系。一邊柔柔弱弱擦著淚，一邊就看到了閑閑站著的穆青菱。

“穆姐姐，今後雨曦在七皇子府上侍奉，姐姐再要看望語曦，可就要走得遠一些了。”韓雨曦雙眼迷離，好像有多大的舍不得一樣，淚汪汪望著穆青菱。

穆青菱似乎與七皇子關系不錯。今日還在七皇子府上做客。韓雨曦便又扮演起姐妹情深，想激起梁明澤一番愛屋及烏的意趣來。

梁明澤果然有一些心動。按照這位韓姑娘所說，她與青菱私交甚好。若能把她留在府上，那麽青菱免不得常來走動……

梁明澤的面色一緩和下來，穆青菱就知道他被韓雨曦說中了心事。韓雨曦也一邊擦淚，一邊暗中得意起來：穆青菱可真是個好梯子。雖然眼下我跪著，你站著。但是只要我想方設法進了王府的門，總有一天你要三叩九拜向我請安。

穆青菱冷笑一聲，哪裏由得她算盤得逞？

青菱心中已經有了計較，皮笑肉不笑，親親切切開了口：“妹妹說的這是哪裏話。前些時候還與我家兄長花前月下，談情說愛，怎麽今天就要留在七王府侍奉了？！”

什麽！

韓雨曦當即咬緊了牙，狠狠看了穆青菱一眼。這一幕被梁明澤瞧在眼裏，心中更是生起了十分的厭惡。

韓尚書大驚失色：“還請穆姑娘不要平空汙蔑小女清譽！這種事怎麽能亂說呢？”

韓雨曦也委屈巴巴辯解：“穆姐姐說的是什麽時候的事？這種時候，就不要拿妹妹取笑了。”

“哦？”穆青菱笑容冷厲，句句是逼問，“妹妹如今抵死不認，就不怕傷了我兄長的心嗎！”

“數日之前，青菱去韓府拿人結案。是不是我前腳出了韓府大門，妹妹後腳就跟出來了？”穆青菱向前邁了兩步，審視著韓雨曦。

韓尚書胡子一動，模糊想起來，當時好像是有這件事……

當初韓府的大夫人哭天喊地，尋死覓活，在府裏鬧騰個沒完。非要韓尚書去求情，把韓雨染救出來。滿府的人都圍著大夫人轉。當日，好像的確沒有見到韓雨曦討巧賣乖。

“我……我那時心中畢竟對長姐不忍。去了穆府，也是想向穆姐姐打聽些消息。”韓雨曦面色蒼白，匆忙解釋。

她當著穆青明時，說辭是“掛心穆姐姐”。如今當著韓尚書，卻要拿那冤死的嫡姐來當擋箭牌。畢竟無論如何，若是長姐前腳被鐐銬加身帶走了，自己後腳卻去跟男人談情說愛，這得多麽令父親齒寒！長久以來維持的善良形象也就崩塌了。

“打聽消息，竟然能打聽到我大哥的房間裏嗎？”穆青菱冷笑不已，“不知妹妹打聽得是什麽消息？只怕是向我大哥打聽了婚期，商議了聘禮！”

“妹妹可別是看上了七皇子的貴重身份，嫌棄了我大哥。要把那些甜甜蜜蜜的光陰都拋諸腦後了吧！”穆青菱話音一轉，又仿佛是在調侃韓雨曦，“剛才妹妹說要留在王府，一定是說笑的，對不對？”

韓尚書此時已經信了七八分，氣的老臉都紅了。

平時只覺得這小女兒溫柔本分，善良體貼，做事也有分寸，才允許她常常出門走動。沒想到一出了門，竟然做出這樣敗壞門風的事情來！

韓尚書狠狠瞪了韓雨曦一眼，把韓雨曦驚得心中咯噔一下。

完了，這些天取得的爹爹的信任，諸多用心只怕都付諸流水了……韓雨曦想到這裏，恨不能把攪事的穆青菱活吃了。卻不想想，是自己先試圖踩著穆青菱往上爬。

怨恨歸怨恨，韓雨曦卻不能跟穆青菱撕破臉。情知道形勢對自己不利，這種話再攀扯不清下去，只會越描越黑。

韓雨曦最能審時度勢，索性不再辯解。又專心假裝無辜起來。

“爹爹……我沒有，你要相信我……”韓雨曦囁嚅著去拉韓尚書的衣襟。她一向這麽應付爹爹，每每能討得爹爹的信任與憐惜。

“哼！”韓尚書怒氣沖沖，當著七皇子與穆青菱的面，就把韓雨曦掀到了一邊！看他那陣勢，若不是在王府裏，只怕還要補上兩腳才解氣！

一想到賠罪不成，反而在七皇子面前顯出了小女兒的不檢點。這一回可把七皇子得罪投了。韓尚書最要面子，臉上青紅不定，尷尬極了。

“老臣教女不當，教女不當啊！”韓尚書困窘得老淚都快出來了。

“罷了！”梁明澤被他們父女鬧了這一出，倒把表白失敗的郁悶忘卻了不少，“韓尚書委實不必多心。本王絕不會記恨韓府，韓尚書好生回家去吧！”

韓尚書羞愧難當，只得連聲應著是，又瞪了委頓在地的韓雨曦的一眼：孽障！還不快隨我回家去！

韓雨曦今天四下討不得好，心中不甘又怨憤，恨不能將一口銀牙咬碎。想方設法要撈回點顏面來。她偷偷覷了一眼梁明澤，七皇子應該對自己有一些好感的吧……

韓雨曦裝作被爹爹那一把推倒，給摔壞了。站起身時歪歪扭扭，扮作弱柳扶風之態，然後一個“不慎”，嬌呼著跌倒在了梁明澤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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