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銘不自覺的想要聽聽穆青菱怎麽回答。

只見穆青菱像哄孩子一樣，可以轉移話題，就應付了梁明澤：“兇手把毒下在了那碗梨盅裏。”

梁明澤問的是兇手是人，穆青菱卻答了兇手的下毒方法。這麽一說卻真成功的轉移了梁明澤的註意。

梁明澤聽見了在有人梨盅中下毒，生氣極了，義憤填膺地說：“那麽好吃的東西也要抓住機會下毒，還把矛頭指向了青菱身上。”

完顏銘這才輕咳了一聲，梁明澤一聲歡呼：“完顏來看我了。”

完顏銘便調侃了他兩句，看著他喝完了藥，才和穆青菱一起退了出來。

此時天色已晚，隱約可見幾顆星辰。穆青菱和完顏銘一路往七王府外走。

原本兩人都沈默著無話，完顏銘卻忽然詢問青菱：“你沒有告訴他真兇。”

這個“他”值得自然是梁明澤了。穆青菱怔了怔，答道：“畢竟我手中沒有證據。”

“梁明澤很信任你。你告訴他，他一定會信的。”完顏銘幽深的眸子閃了閃。

穆青菱轉過頭來望著他：“他是會信，可是然後呢？”

“七皇子聽信了我的話，第一種可能是，他立刻命人回報給皇上。皇上聽了以後，絕不會立刻給韓雨曦定罪。而是會召我進宮回話，拿出證據來。”穆青菱目光冷冷。

“若你拿不出，你就添了個蠱惑皇子的罪名。”完顏銘接著青菱的話分析。

“還有一種可能，是我雖然告訴了七皇子真兇，又說服他不要告知給皇上，”穆青菱無奈的笑，“可是這件案子要了結，一定要推出個人來認罪。七皇子是個手軟心善的，到那時，他要如何自處，面對被自己隱瞞的真相呢？”

完顏銘停下腳步來直視著穆青菱：“你考慮的倒很周全。只是，你說最終一定會推出個人來認罪，七皇子手軟心善無法自處，你就是個心狠手辣的嗎？”

此時兩人正行走到了七王子府的亭臺水榭處，水面反射出月光，兩人身處之地被寒光籠著。穆青菱停下來與完顏銘對視，只覺得心中寒涼一片，唇角也掛上了一個嘲諷的笑。

“完顏公子今日才知曉青菱的真面目。”穆青菱說得話也帶上了些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味道，“皇上有命，七天之內查出真兇。我無法把韓雨曦送上刑場，也必定不會袖手等死。由著韓雨曦推個人出來，不是必然的結果嗎？”

完顏銘不知在想什麽，看著穆青菱沒有動。

“既然是必然的結果，有什麽好猶豫不決的。”穆青菱氣勢越發凜然了，她立於月夜下好似修羅，那些與丫鬟調笑，與兄長撒嬌時的笑顏都好像是曾經出現過的幻覺，“弱肉強食，明哲保身，這是每個人都該懂得道理。想不明白的人，只有到陰曹地府裏哭怨了。而我絕不會讓自己有那一天。”

這樣的結果，有一次還不夠嗎？

穆青菱不再看完顏銘。她沒有試圖在他面前偽裝，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意思。這何嘗不是對他的試探呢？

如果完顏銘是個婦人之仁的人，覺得女子就該心地純善，不白之冤就一定要徹查到底，而不能徐徐圖謀、等待時機，那之後也就沒有什麽深交的必要了。

看完顏銘許久未出聲，穆青菱只覺得他是對自己失望極了，便冷笑一聲，轉身欲走。完顏銘卻忽然在身後拉住了她的手。

“你要逼得她推個人出來，也並非易事。”完顏銘聲音依舊清冷，卻不像青菱所想的那樣，竟然並未帶有絲毫失望，“王莊藥鋪的夥計，如果願意隨你去韓府指認，又能拿出當時藥材售賣的單子，或許能逼出韓雨曦的馬腳來。”

“那夥計真的還認得人？當真願意去指認？”穆青菱心裏一動。

時間過去已久，那夥計竟然還能記得，能認出一個普通顧客來？這藥材售賣的單子，又是從哪裏來的，之前怎麽沒有聽完顏銘提起過？

到戶部尚書府裏去指認這件事，那一個藥鋪的小夥計，當真願意擔這樣的風險嗎？

“你帶著皇命，去王莊藥鋪裏問就是。”完顏銘話中似有深意，“你做的事都沒有什麽不妥——你眼光很長遠。”

他這樣稱讚，卻讓穆青菱有些意外了。

穆青菱細細看了完顏銘的眼睛。這夥計的事，莫非是他在其中動了手腳？竟然能連藥材售賣的單子也能拿出來，完顏銘恐怕是下了不少功夫。

青菱心中的冷意似乎融化了一些。如果完顏銘即便如此，也願意插手幫忙，又讚同自己的看法，那進一步的合作……

“多謝完顏公子提點，”穆青菱既然有了這個想法，便漸漸地把話頭引到這上面來，“完顏公子智計手段高明，委屈在這京都，實在可惜了。”

若是完顏銘有意合作，此時便應該透漏出一些他的長遠打算了。諸如“思念故土”，“家園雖亂，但慢慢收拾著，總會逐漸稱心”之類。以暗示終將做出一番事業來。

而完顏銘並沒接她的話。他只是跟上了穆青菱的步子，與她閑話一般說著：“今夜月色甚佳，穆姑娘喜歡這樣的月亮嗎？”

穆青菱無語。他不僅不表態，還把稱呼換了回去，又客氣疏離地叫她穆姑娘了。可是他要是沒有絲毫結交的意圖，又為什麽屢次插手自己身邊的事呢？

完顏銘此人，令青菱有些琢磨不透。

而後又是一路無話，各自思量。

完顏銘依舊走在穆青菱身後，她方才的樣子令人揮之不去。她說的那番“弱肉強食”，令他很是認同。世事的確如此，難得她眼光長遠，想得明白道理，下手也不踟躕。

可是方才她眼中的寒意如此濃重，已經儼然有些煞氣了。想來她一個小姑娘，到底是經歷了什麽，何至於此呢？

錦溪與穆府的車馬等在王府前。夜色已深，完顏銘騎馬在前，依舊送穆青菱回了府，這才回了宮中。

次日起來，就是皇帝給出期限的第六天。

等著看穆青菱笑話的人有不少，穆家兄弟也很是擔憂。而穆青菱卻雷厲風行，一大早就大張旗鼓，憑借皇命，往知府衙門裏調了差役，徑直趕往了王莊藥鋪。

知府大人心知此事重大，便也親自跟著穆青菱來到了藥鋪問話。

見了藥鋪中的夥計，一問之下，那夥計果然願意作證，並且表示記得那買藥人的長相。

夥計好像立即就想起了當日之事，回話幹凈利落，交待得清清楚楚，毫不猶豫就願意隨穆青菱去尚書府指認。

穆青菱心知完顏銘必定有過安排，領了他這個人情。

當即未有絲毫耽擱，穆青菱即刻命差役帶著這夥計趕往了韓府。

從調差役，到王莊藥鋪問話，再至趕到韓府，穆青菱中途行事毫不拖延耽擱，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未用到，絕來不及走漏消息，料想必定能殺韓雨曦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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