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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三合一 莫潮生真情實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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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明秋驚是怎麽了?”淩一弦一邊用輕功飛在後面追,一邊不忘分心跟系統搭話。

“抱歉,宿主,我和其他統不太一樣,我這個統不太擅長創造方面的工作。”

海倫系統開口前,電子音先婉轉地“叮咚”響了一下,好似在柔和地表達著自己的歉意。

“所以,如果您要我來猜測的話,我只能按照常人的身體結構進行邏輯推理——我認為,有80%以上的可能,明秋驚此時內急。”

淩一弦:“……”

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讓淩一弦都忍不住雙眼發直地呆滯了幾秒。

她強忍著笑意撫掌讚嘆,閉目、點頭,引以為妙絕:“系統啊系統,你可真是精通人性啊。”

海倫系統就很謙虛,不但不以物喜,而且不以己悲。

“還好,還好,宿主您太過獎了。”

一人一統和樂融融地互吹了一陣,下一秒鐘,淩一弦忽然話風一轉。

“不過讓我來猜的話……我覺得明秋驚可能是受傷了。上次去借旗桿的時候好像聽他提起過,江自流不久之前,剛剛一拳錘斷了他四根肋骨。”

理論上來說,斷掉四根肋骨的人,不宜進行任何比喝牛奶更劇烈的運動。

毆打毒蛛首領,絕對是眾多不宜運動裏面,最不宜的那一種。

不過當時現場情況緊急,以明秋驚那個重視責任的性格,又不可能袖手不理。

是明秋驚的話,大概只要他還剩下一口氣,都會盡力往蜘蛛腦袋上再噴點殺蟲劑吧。

“實際上,宿主,我也曾將這個答案作為一種可能性,納入我的計算系統,最終得出的結果低於3.7%。”

系統耿直地說:“我不理解,如果他受傷的話,為什麽要避開我們呢?他可以請求你攙扶他回到音樂館包紮啊。”

特別是,淩一弦一看就很能拎東西的樣子。

別說讓她扶著明秋驚,就是讓她扛起明秋驚回去都行啊!

淩一弦和系統在這裏默默瞎猜了一通,也沒商議出什麽答案。倒是淩一弦速度快,沒一會兒就追上了前面的明秋驚。

“看到他了,就在前面!”

淩一弦先是松了口氣,隨後心中便升起一股疑惑之意:“咦,等等,他怎麽還帶大轉向的?”

聽到自己身後傳來的颯颯足音,明秋驚也不見意外的樣子,甚至還主動將身形放慢了些,等淩一弦追上來。

“我想過你會跟上來,但沒想過這麽快。”

說話之間,明秋驚仍然不停步地朝著目標方向疾馳而去。見淩一弦已經跟上他的步伐,明秋驚便運起真氣,又將速度加快了些。

淩一弦率先驗證自己的猜測:“你身上的傷還好嗎?”

聽到這個問題,明秋驚下意識擡手按住自己心口:“還好,撐得住。”

看來沒有把舊傷牽扯得更嚴重。

淩一弦又替系統驗證猜測:“那你肚子感覺還好嗎?”

“什麽?”明秋驚眨眨表情莫名。

他轉過頭來跟淩一弦對視了一眼,忽然就從她憐憫的眼神裏心領神會了全部含義。

明秋驚:“……”

明秋驚委婉地說:“一弦,你似乎對我抱有某種誤會。”

明秋驚鄭重地說:“我今天必須跟你解釋一下,我跟江自流都用不到任何一種痔瘡膏。明知道你比較實心眼,上次還跟你開了玩笑,這是我的不對。”

明秋驚仍然微笑著,眼睛裏的情緒卻很無奈:“從此以後,我們就放過這個話題吧。”

不知是不是淩一弦的錯覺,明秋驚的尾音裏,好像帶著一絲非常細小的、令人熟悉的、可以跟被氣到抓狂時的系統拜把子的淡淡崩潰。

下一秒鐘,系統在淩一弦腦海裏同情地說:“哇哦……我忽然很理解他。”

“???”淩一弦愕然張大眼睛,“等等,系統,你先別急著說話。我怎麽記著關於他鬧肚子的那個猜測,最早是由你提出來的呢?”

…………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明秋驚好好地淩一弦解釋了一通,其中就包括關於他剛才刻意表現出的異樣。

明秋驚:“首先,異獸不可能是沖著音樂館來的,這沒道理。我仔細檢查了地面上的痕跡,發現那幾只刺面蛛很有可能是從東南方向跑來的。”

淩一弦像個好學生一樣舉起了手。

“為什麽異獸不能是沖著音樂館來的?愛吃人的話,挑個人多的地方下手沒毛病啊。”

明秋驚搖搖頭:

“自‘城市異獸肅清計劃’啟動至今,已經有二十五年整了。早期可能還有異獸誤打誤撞繞過了巡邏的武者與防護網。但到了現在,所有‘偶然誤入’城市的異獸,幾乎都是人為造成的必然。”

瞥了認真聽講的淩一弦一眼,明秋驚嚴肅地說:“你知道嗎,在這類事件裏,蜘蛛是最常見的‘誤入異獸’。”

“這又是為什麽?”淩一弦輕輕咂舌,“圖它肚子大?圖它腿毛粗?”

“……因為蜘蛛卵比活體異獸方便攜帶,而且一卵能孵出上百只,比偷渡異獸蛋的性價比要高上很多。”

在明秋驚這種官方武者眼中,只要異獸蜘蛛一出現,往“有人故意搞事”的方向去想準沒有錯。

所以在看到那條長長蛛腿的瞬間,明秋驚腦海裏瞬間浮現出了“豐沮玉門”的名字。

他仔細比對了刺面蛛的移動軌跡,發現這批毒蛛自東南方向而來。

而明秋驚恰巧知道,在g市音樂館的東南方,坐落著一間二級研究所。

雖然在外人看來,這座建築的大門上掛著是一張“全國xx交流協會”的牌子,是個用來養老的清水衙門。

但實際上,它的保密級別比許多人預料得還要再高一些。

在意識到這件事的瞬間,明秋驚當機立斷做出決定。

顧慮到直播可能會暴露某些信息,甚至“豐沮玉門”的成員現在就坐在屏幕對面,明秋驚故意當著鏡頭的面,跟淩一弦扯了一堆很放松、很菜鳥、很像是沒執行過任務的武者小白說出來的話。

在運起輕功離去時,明秋驚也有意地錯開了正確的方向,跑出很遠才來了個大拐彎。

在淩一弦、明秋驚和江自流三人裏,明秋驚是輕功最好的那個。

淩一弦能這麽容易就追上他,全因為明秋驚中途停下了一陣,整理出已知情報發給了g市武者局。

將以上信息過濾了一些,明秋驚挑揀著,把淩一弦可以知道的那部分告訴了她。

淩一弦當場欣然領悟:“哦,我懂了,就是剛剛那一架沒有打完,接下來可能還有更多蜘蛛要打的意思?”

停頓一下,淩一弦皺起眉頭:“你怎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我只是對你感到讚嘆,”明秋驚微微一笑,“你就和江自流一樣,非常擅長抓住事情的核心重點。”

“——沒錯,還有其他人等著我們去保護。對於我等武者來說,這個理由已經足夠了。”

————————————

淩一弦和明秋驚的速度已經很快。

但很顯然,對方下手的時間,遠比獲知他們消息更早。

等他們兩人趕到地處偏僻的研究所時,大門口那塊“全國xx交流協會”的牌子已經被劈成兩截,小四層樓也被蜘蛛刨塌了一半。

整個院子的地面都濕漉漉的,方圓數百米的空氣中,都充斥著一股刺鼻而令人眩暈的藥味。在一灘水窪裏,新鮮的人血正暈染開來。

比這更加醒目的,還有數十具躺得可哪兒都是、蛛腿蜷縮的橫屍。

看來,這裏已經打過一場了。

研究所被搞得斷壁殘垣,沒占著什麽便宜。相應的,滿地的蜘蛛死屍,說明入侵者大概也吃了個悶虧。

明秋驚遠遠眺望一眼,把周圍環境盡收眼底。他在心中推算出這一仗的來龍去脈,同時給淩一弦使了個眼色。

淩一弦瞬間會意。

她放緩了腳步,左右看看,挑了棵最近的大樹隱蔽身形。

淩一弦這裏剛剛準備好,就見明秋驚堪稱莽撞地一頭紮進了院子。

“救援已至,我是四級武者明秋驚,編號As2095,你們可以在內網上核實我的身份!請大家堅持住,有條件傳遞自己位置的兄弟給我打個信號!”

他這一嗓子喊下去,效果可謂立竿見影。

就在明秋驚單人匹馬地沖到院子最中心時,他身後一具八爪朝天的蜘蛛死屍,忽然從肚皮上破開了一個大洞。

只見一道漆黑身影從蛛腹裏飛出,手持一柄峨眉水分刺,毫不遲疑地直取明秋驚後心!

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明秋驚左腳猛然下跺剎住前傾的力道,同時以右腳腳跟為軸,在折腰的同時原地轉身,避開了那險而又險的一擊。

與此同時,他雙袖裏埋藏的龍須針,此時已以暴雨傾盆之勢,毫無保留地噴吐而出!

兩人之間距離如此相近,偷襲者完全躲閃不及。一時間,無論是他的面門、下巴,還是胸腹、手臂,都給紮得跟個卷毛刺猬一般。

淒厲地慘叫一聲,偷襲者捂著臉孔,連滾帶爬地朝外跑去。

在逃離之前,偷襲者反擊般大嘴一張,下一秒居然從口腔裏噴出一道寬面粗細的長長蛛絲。

那些蛛絲攔在明秋驚的必經之路上,七封八拐,像一堆胡亂貼成的封條一般,攔在明秋驚的必經之路上,將明秋驚的腳步絆了一絆。

偷襲者疼的身體蜷曲,四肢著地,手腳並用地朝外爬去。

明秋驚註視著此人的背影,眼神不由一凝:這人居然十分適應爬動的姿態,用四條腿爬居然比用兩條腿跑得更快。

他倒是沒有著急追上去。

畢竟,前面不是還有淩一弦守著呢麽。

不遠處的大樹上,淩一弦“嘶”地一聲扯了扯嘴角。

系統關心她:“宿主怎麽了?”

“匕首已經還給明秋驚了。”淩一弦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腰間,“早知道還有架要打,剛剛就應該把那根旗桿抄過來。”

“那宿主……”

“嘖,算了。用不著那些兵刃,我自己也是武器的一種啊。”

就在系統以為,淩一弦指的是她的近身拳腳、或者肉搏功夫時,它便眼睜睜地看見:

淩一弦從樹杈站起,屈起膝蓋縱身一跳,整個人像顆小炮彈似的,砰地一聲,不偏不倚砸在那個從樹下爬過的武者後背上!

骨頭碎裂的聲音哢嚓哢嚓連響了幾聲,偷襲者發出一聲肺裏氣泡都被壓出來的怪叫。

哪怕系統沒有真實身體,聽著都感覺電子牙根微微發酸。

系統:“……”

啊?你那句“自己也是武器的一種”,原來是這個意思?

要不是“閃亮閃亮最閃亮”光環沒有每日一次的使用限制,就憑淩一弦的性格,一天能點亮它一萬次!

就這還不算完,淩一弦居然還往下墩了墩,仔細感受了一下此人的彈性後,才不急不忙地從他後背上離開。

“略瘦,骨頭有點突出,斷裂的骨茬比較碎比較尖銳。”淩一弦不太滿意地品鑒道。

“……”

自從和這位宿主綁定以後,海倫系統最常體會到的一種感受,就是對周圍人類的同情。

顧慮到此人有著口吐蛛絲的奇異本領,淩一弦全程都狠狠摁著他的後腦勺,沒給偷襲者任何擡起頭來的機會。

直到明秋驚用手帕包土,暫時堵住了他的嘴巴,兩人才合力把偷襲者捆住,又拎著他去院落裏掃蕩了一遍。

從院落到塌了一半的四層小樓,兩人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死角。

他們搜查了一切可能藏人的地方,包括剩下的毒蛛屍體,也沒找到其他人的存在。

不止是偷襲者這樣的刺客,就連本該在樓裏的研究人員,甚至是收發室看門的保安,淩一弦也沒見著一個。

“違法亂紀人員來的少,我能理解。畢竟刺面蛛喜歡吃人,他們來的多了,像是自備幹糧。”

“但原本該在這裏的人呢?”淩一弦表情迷茫,“是不是因為今天周末,所以沒人來上班?”

她聽說山下都是要996的,原來國企不用啊。

順手搖晃了一下手裏半死不活的偷襲者,淩一弦心中暗想:不愧是非法組織,做派豪橫,大周末的強迫成員出來牧蛛。

明秋驚搖搖頭:“應該是不能確定我們的身份,所以不願見我們。”

說這句話時,他手指微動,輕輕點了點地下的方向。

淩一弦頓時恍然:哦,原來地下修了隱蔽的避難所。

到了這一步,他們兩個暫時沒有要做的任務,只要把人看住,好好留守就行了。

兩人挑了個陰涼的角落,把那個倒黴的偷襲者放下。

這人被他自己半分鐘前吐出的蛛絲給牢牢綁住,自產自銷都沒有這麽快的。

淩一弦繞著她轉了一圈又一圈,最終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能從嘴裏吐蛛絲,這是什麽武功?”

明秋驚也正思索著這個問題。他想了想,先點點頭,又搖搖頭。

“有些暗器可以藏在嘴裏,但恐怕蓄不住那麽長。”

更何況……

壓低聲音,明秋驚輕聲說:“我剛剛堵他嘴的時候,發現他口腔上膛有一道裂縫,顏色很自然。”

那並不是普通人劃破了口腔黏膜,或者上火起泡的那種傷口,而是像一個天生就有的器官那樣,在口腔內橫過一道狹小的縫隙。

明秋驚有種預感,蛛絲就是從那裏吐出來的。

淩一弦頓時腦洞大開,各種關於“妖獸化形”、“青城山下白素貞”、“狐精報恩”的故事在心中連成一片。

“不會那種事。”明秋驚淡定地說:“義務教育告訴我們:基因決定了外形結構,生物尊重自然規律,我們尊重現代科學。”

淩一弦一想覺得也對:“蜘蛛的絲腺都長在屁股上,沒道理化形以後就長進嘴裏了。”

要是那樣的話,這人不該打扮成現在這副模樣。

他得穿條開襠褲才能出門。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還真是難以想象。”淩一弦摸著下巴端詳此人,“嘴裏居然能噴蛛絲,而且還是那麽寬的蛛絲……我剛才一眼看差,還以為他把午飯面條給吐出來了。”

用拳頭比劃了一下絲腺的大小,淩一弦越發覺得這事神奇。

她悄悄地跟系統說:“雖然說蜘蛛的絲腺裏儲備的是液體,但要想在口腔周圍容納下這麽大的器官,從外表上也看不出來,是件挺困難的事吧。”

“也許他根本沒有那個器官呢?”系統隨口答道,“宿主您的血液足以致異獸於死地,但我為您檢測身體的時候,也不曾掃描出毒腺來啊。”

“……”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不知想到了什麽,淩一弦的眼睛慢慢地轉了轉。

就在這時,明秋驚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臉上很快浮現出松了口氣的神色。

“g市武者局馬上就到。”

聽到這個消息,原本安靜如雞,只知道一個勁地往墻根裏窩的偷襲者,忽然就是一個暴起!

“——你幹什麽?”

明秋驚眼疾手快把人當場按住,阻止了他一頭撞死的動作。

與此同時,淩一弦指出如電,連截此人十三道關鍵經脈,打斷了他自斷心脈的真氣流動。

說來也是這人點背。

明秋驚按住這人的那一下,掌根恰好壓在龍須針最密集的地方。

而淩一弦飛快點穴時一味求快,沒有顧忌力道。

偷襲者之前本來就受了淩一弦一招從天而降的“如來神腚”,現在又被她重手一戳,幾根被撞裂的骨頭再也支撐經受不住,啪嗒一下斷了了。

劇痛之下,偷襲者翻了個白眼,當場就悶不吭聲地暈了過去。

淩一弦:“……”

明秋驚:“……”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一左一右移開目光,不約而同地當做無事發生。

——————————

十分鐘後,g市武者局終於趕到,接手了接下來的一系列事宜。

從他們口中,淩一弦得知,在明秋驚和她相繼離開音樂館不久以後,直播信號就被掐斷了。

“是我們掐斷的,雖然畫面還在內部轉播,但是已經不對外播放了。”

負責人簡單地跟他們介紹了一下情況:“周圍已經埋伏了人,不知道能不能釣到魚……所以等會兒二位就不要回音樂館,直接回節目組就行了。”

兩人自然沒有意見。

在任務小隊收押那個偷襲者時,淩一弦清晰地聽到,他們稱呼這個人為“山蜘蛛”。

……是代號嗎,還是名字特殊?

不等淩一弦想清楚這個問題,那支外勤小隊的副隊長就主動過來,跟兩人打了個友好的招呼。

副隊長滿臉胡茬,笑容爽朗,一笑時露出滿口白牙,讓人看了就心生好感:

“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一定就是少年班的明同學了,不知這位又是……?”

淩一弦自報家門。

明秋驚笑了笑,補充道:“她很快就會成為我的同學,你就當她是少年班裏的一員好了。”

副隊長恍然大悟:“原來也是少年班的,難怪俊傑。”

忽然,他話風一轉:“對了,淩同學這麽年輕,考武者證了沒有?”

淩一弦:“……”

絕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副隊長扯平嘴角,有點為難:“按理來說,所有二級以上武者都得註冊身份。要是沒有武者證的話,我們這個報告不太好寫啊。”

淩一弦沒研究過相關規定,聽到副隊長這麽說,不由微微一楞:“是這樣嗎?”

“是啊。”副隊長垂下嘴角,一個身高一米八八的大男人,看起來竟然苦兮兮的。

“放心,你幫了我們這麽大忙,肯定不能把你兜進去的。就是……唉,這下子半年報告又要難做了。”

淩一弦下意識道:“沒有其他方法了?”

副隊長頓時雙眼放光:“有一個,淩同學要不要在我們這裏考個武者證?”

“……啊?”

“來考吧來考吧。”副隊長熱情地拉人入夥,“你是四級武者,證拿到手一年就有十萬塊錢補貼,第一次考證還有初考獎金。等你拿到武者證了,我們報告上也好打馬虎眼不是?”

淩一弦眨眨眼,不太確定地說:“那就……考一個?”

“好好好,考一個。”副隊長頓時笑開了花。

“那說定了,這是我的名片——淩同學拿著。哪天想來考證了,可以提前打我電話,你在節目組不方便,我讓人開車過去接你啊。”

這套組合拳實在太過熱情,將沒見過外頭世面的淩一弦沖得暈頭轉向。

直到手裏捏著一張名片,暈暈乎乎走出了七八百米,淩一弦才想起來要問明秋驚。

“怎麽回事?”

明秋驚虛虛握拳抵住嘴唇,滿臉都是忍笑的表情:“你們學校出高考狀元的時候,你沒見過附近好大學都過來搶人嗎?”

淩一弦誠實地說:“我下山的時候,我們學校正好跟縣裏的高中合並。從這個逆子入贅別家,改名換姓的那天起,這個破學校別說高考狀元的過去,就連高考狀元的未來都沒有了。”

明秋驚:“……”

明秋驚發現舉錯了例子,唯有輕咳一聲:

“總之,就跟學校出了高考狀元差不多的。你是十六歲的四級武者,對地方武者局來說是很耀眼的一個政績,他們當然不希望你去別的地方考證。”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既然答應了他,就不會去別的地方考證的。”

淩一弦隨後又問:“不過,我要是在別的地方考證,有什麽區別嗎?”

“其實都一樣,進入少年班以後,你的檔案會直接轉到a市,所以在哪兒考證都無所謂。”

明秋驚想了想,彎起雙手食指和無名指,在自己腦袋上搖晃著比了比:

“不過在我們a市考證的話,考完會送一只很軟很軟的熊貓小枕頭,特別定制,別的地方沒有。”

“……”

淩一弦想象了一下那個“很軟很軟的熊貓小枕頭”,眼中立刻浮現出了濃濃的遺憾之情。

她看了看手裏的名片,眼神好像很想把它立刻還回去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淩一弦悠長地嘆了口氣,邁步離開時一搖三嘆,念念有詞。

“唉,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一言既出,四熊貓難追……”

明秋驚:“……”

明秋驚鼓勵她:“加油,爭取早點去a市考五級武者證。”

…………

走到半路的時候,淩一弦忽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你手機不是借江自流了嗎,怎麽還有一只手機?”

明秋驚微笑道:“手機畢竟是必備物品,所以有些現代人呢,他們是會有兩只手機的。”

淩一弦:“……”

不好意思,她現在手機泡水,一只手機都沒有了。

心念一動,淩一弦停住腳步,非常自來熟地沖明秋驚伸出一只手。

“秋驚,借你手機打個電話。”

一起主持過場子,那彼此間就是朋友了。

別說叫好脾氣的明秋驚一聲“秋驚”,今天下午回去,淩一弦就要當著江自流的面叫他“自流”。

明秋驚的眉梢略略一掃,顯出有點意外的模樣,但還是一言不發地把手機放進了淩一弦的掌心。

見淩一弦皺眉回憶,按下幾位數字又刪掉,反覆再三,明秋驚終於問道:“很難打嗎?”

“不是,主要是想不起來他現在的手機號了,他沒事總換號。”

“唔,家裏人?”

“嗯。是打給我……大哥義父小叔師父莫潮生……總之就是這麽個關系吧!”

明秋驚:“啊?”

他難得睜大雙眼,被這一長串失去邏輯的說法撞得暈頭轉向,深深陷入人類倫理關系的混亂漩渦。

海倫系統突然不知從哪個角落蹦出來,發表意見:“哇哦,我突然更理解他了。”

淩一弦:“……”

弄了好一會兒,淩一弦終於成功撥出電話。

手機響了幾聲,很快就被對面接起。

從揚聲筒裏傳出的那個聲音挺顯年輕,語速很快,一聽就知道是個急脾氣的人。

“餵,誰?”

淩一弦醞釀了一下,緩緩開口:“是我。”

“什麽我不我,我問你是誰?怎麽知道我號碼的?從哪兒知道的?”

淩一弦瞇起眼睛:“……是我。”

兩言不合,手機那頭瞬間暴躁:“我管你是誰,瞎幾把撥號還不說人話,你爹沒教過你怎麽跟人打電話嗎?”

“哦,沒教過。”淩一弦不冷不熱地回答道。

“我爹在我下山那天才送給我第一支手機,然後又把我推水裏,讓我順山澗漂流而下。

我現在只想問他,連四百多斤的兵刃都能幫我收拾齊塞進行李箱裏,怎麽就忘記多給我的手機揣個防水袋呢?”

防水袋這東西,淩一弦這個小土包子是下山後才知道的。她一看標簽,發現這東西才三塊錢!

“……”

手機的那一頭陷入了可疑的沈默。

過了幾次呼吸的時間,莫潮生重重地清了幾下嗓子。

“我忘了——那你說這事怎麽解決?不然我也叫你一聲爹,然後你能把這事忘了不?”

明秋驚:“……”

系統:“……”

很好,他們現在知道淩一弦的性格是怎麽養成的了。

淩一弦翻了個白眼:“這倒不用了,我上次管你叫過孫子了,今天這聲算我找給你的……咳,那什麽,我下山來外面了,一路上都挺順利,現在也過得挺好的。”

莫潮生應了一聲。

他那邊動靜很大,有些呼呼的雜音,不知道是山澗風大,還是他奔跑的速度太快。

淩一弦又問:“你呢,你最近怎麽樣?”

莫潮生簡單地說:“都還那樣。”

淩一弦關心:“沒下廚吧?你就老老實實吃老紅做的飯,別自己下廚,不然早晚給毒死。”

遙隔千裏之遠,居然還要被小兔崽子用手機揭短,莫潮生當場表演了個勃然大怒,即使隔著電波也栩栩如生:

“管那麽多呢你,我天天都吃老紅做的飯行了吧?你那個做飯水平,還好意思說我?”

“哦,我吃食堂。”淩一弦面無表情地回答,“外面食堂菜色可豐富了,定餐標準一頓八葷十六素,還有窗口可以打快餐。”

“……沒人要聽你飯桌上的事,不用跟我報道,掛電話吧。”

“等一下。”淩一弦叫住了莫潮生。

淩一弦垂下眼簾,一向幹脆颯爽的少女,難得眼中浮現了幾分遲疑。

她張開嘴唇又下意識合上,那副帶著點糾結、帶著點猶豫、又帶著點不自知期待的神色,就像是一個抽煙喝酒燙頭,又離家出走在網吧打游戲的叛逆少女,忽然看到自己媽媽提著飯盒來給自己送飯一般。

“我現在給一個節目組打工,那個節目對外播放,好像有人喜歡我,當我的粉絲——哦,你知道什麽是粉絲吧?”

“知道,我又不智障。十秒鐘之內,你給我長話短說。”

說話之間,莫潮生那邊的風聲轉為“颼颼”的淩厲,好像是長風刮過松樹林時的響動。

淩一弦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看到她們給我舉的燈牌了……‘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你當初既然能好好給我按古詩取名字,為什麽要騙我說是摸到兜裏零錢起出來的?”

莫潮生真情實感地疑惑道:“你說啥玩意兒?”

淩一弦咬牙切齒地提醒他:

“小時候,他們說我的名字念起來像‘零錢’。我回家問你,你說是啊是啊,就是當時正好兜裏有把零錢,摸著了就拆開拼音給我取了個名字。”

氣得淩一弦當天半夜掄起搟面杖,摸黑闖進莫潮生屋裏棒打莫潮生的狗頭。

結果反被莫潮生一只手過肩摔在地上,又因為下盤不穩的原因,深夜十二點鐘被罰出去站了兩個小時的樁。

誰知道手機那頭,莫潮生連每個停頓都透露出迷茫:

“不是,我是問你,你念的那文縐縐的兩句是什麽玩意?”

淩一弦:“……”

淩一弦心生不妙之意:“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哦?那你這名字還碰巧趕上了個典故?”莫潮生的聲音一下子就爽朗起來了,“喲,看不出來,你狗屎運還不錯啊。”

“砰”地一聲,像是莫潮生那邊有什麽東西落了地。

淩一弦:“……”

淩一弦直聽得氣不打一處來:“你說什麽???”

莫潮生咳嗽了一聲,聽起來有點心虛:

“你已經長大了,我就實話跟你說吧……我之所以給你起名叫‘一弦’,是因為你那時候特軸,從小做事就一根筋。”

“當初你才幾個月大的時候,執著地捧著腳丫子啃,把大拇腳趾都嗦紅了。我心想著給你換只腳吧?結果你不幹,非得是右腳才行……”

“——既然你今天提到了,那我也問問你,畢竟我真的好奇很多年了……兩邊腳丫的大拇趾,區別真的有那麽大嗎?”

淩一弦:“……”

淩一弦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顫抖。

手機發出了不堪負重的咯吱聲,手機主人明秋驚掩面救不得,默默地背過身去。

淩一弦周身的體表溫度,正不斷地升高、升高、再升高……

終於,一聲石破天驚的“滾!!!”字,從淩一弦口中噴吐而出。

明秋驚品鑒其中功力,發現這一聲,居然已經盡得江自流少林獅子吼的真傳矣。

淩一弦恨恨地掛斷電話,同時給自己自動升輩,又罵了一句使人類倫理更顯混亂的稱呼。

這一回,無論是明秋驚還是系統,都沒給出任何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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