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佛梅辛只能將蓬勃怒氣撒在敵人身上。

活動迷宮偽裝的天理會農場裏, 灰鱗長龍已經無需假裝自己沒法和“主人”分開。它尾巴用力纏住敵人的身軀，將對方拉到地上。

【龍威】壓得對方動彈不得後，積蓄已久的一發數據能量光炮轟然噴射,

兩邊的能量屬性都是“光”, 但貓佛梅辛這邊更強。

它將這個Alpha拆得七零八落, 邊拆還要邊忍受鞠青的戲弄。

【King·J：坎貝爾好像專門挑出這麽個“光”屬性的Alpha來抓我的。】

【King·J：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真有人相信白化病弱“光”嗎？我眼睛都換成了電子義眼，不會再因為光不舒服了，皮膚的話光屬性攻擊又不是紫外線……青帝害怕光屬性攻擊這種流言到底傳了多少年？】

【小梅：什麽？坎貝爾派他出戰是為了針對你？】

這個消息讓貓佛梅辛爪上的動作更用力了幾分。

至於敵人，克雷爾·坎貝爾能量損耗太嚴重，一時間無法維持獸形。

說到底, 心算力是一切數據技能的基礎沒錯，但支撐心算力的能量也不是憑空產生的。貓佛梅辛當初能在螺旋市噴出那兩發光炮, 全靠汲取了大半個螺旋市的電力，而Alpha們更是義體內置有的高能電池, 或者直接安裝了核電池。

裂變爐和聚變爐的小型化, 是如今科學界的投資風口，就和多年前的“環保”與“新能源”一樣。

此刻的克雷爾·坎貝爾, 即便是核電池也無法同時維持他的獸形姿態和數據護盾。可不維持住獸形姿態就無法反擊，失去數據護盾又會直接死亡。

克雷爾·坎貝爾沒有猶豫, 選擇先保性命，他試圖躲閃一會兒，重新積蓄變身能量後再戰。

結果是, 然後沒有然後了。

保護著大腦的鋼鐵顱骨壓癟, 破碎的義體散落在地上, 電池拆出來, 乳白色人造血液流淌一地。

這些東西一部分迅速變成數據方塊散去, 一如五十年前，電子海內的死亡難以留下屍體。但技術還是在發展，而今至少能留下了閃閃發光的數據晶體，視覺效果上簡直如同電子游戲怪物被殺死後的大爆，幾乎沒有區別。

貓佛梅辛不打算去撿拾這些東西，它振動雙翼飛起，在空中舒展傷痕累累的身體。

羽毛紛飛，鱗片刮落，右側犄角上缺了一個小口。

這描述看上去狼狽不堪，實際上反而愈發威風凜凜，鞠青瞥幾眼，隨手截了一張圖。

灰麟長龍的怒火磨練成雄厚的戰意，仿佛喚醒了數據核心內的什麽本能，它展現出的技巧全靠直覺，卻好像經過千錘百煉。

仔細想想，電子海覆制電子獸數據，將新電子獸投入對地球入侵時，也沒有給它們報個防身術武打班，新的電子獸仍然能直奔前線，可見兩邊的戰鬥技巧一脈相承。

鞠青保存截圖，思考著有的沒的，隨口說：

【King·J：所以你還不快點把你的屬性改了。】

【小梅：……這是我想改就能改的嗎？！】

【King·J：你可以努力嘛。】

【小梅：努力不是用在這種地方的！】

“呼，”鞠青笑起來，撩起劉海別在耳後，同時擦掉額前鼻翼沁出的汗珠，感嘆，“神清氣爽。”

勉強將自己修成人形的瑪格麗特，用那個記載著“贖罪金”的名冊給他扇風，但這樣也無法阻止鞠青的體溫在仿生人的感知裏飆升。

“再這樣下去，你沒替換成義體的肉.體就要受影響了。”

難以抵禦服務人類本能的仿生人說：“哪怕借活動迷宮的地利，想戰勝三個Alpha，果然還是很難吧？”

鞠青像是多線處理不過來，過了一會兒才回應它：

“不，三個坎貝爾而已，哪裏值得我這麽忙。”

他說話的時候，活動迷宮終於無法維持天理會農場的表象，露出真面目來。

這個表象使用的素材，來自鞠青接入的農場監控，至於Alpha的數據化視野，也被鞠青各種文件改名糊弄過去。

但即便是他，也沒辦法捏出幾百個像模像樣又各有不同的女人，還要能瞞過Alpha。

誰知坎貝爾的Alpha們，好像完全沒想過這裏生活的女人們到底去哪裏了，給了鞠青入侵她們的時間。

Alpha是半個數據生命，他們沒有活動迷宮，為了意識與數據的統一不得不去適應獸形姿態，即便如此還是很容易精神色相渾濁爆發狂躁癥。但好處是能使用技能，同時難以被駭客入侵。

除非駭客直接與這些Alpha數據線直連，不然大部分遠程入侵都很容易叫有數據視野的Alpha發現。

……但直接數據線連接，就代表駭客要走到Alpha面前去搞入侵，這豈不是更容易被Alpha抓住？

在大部分駭客眼裏，這個問題簡直無解。於是他們只敢調戲一下剛完成改造的Alpha，若發現Alpha完全掌握能力了，他們就會像老鼠一樣藏進洞裏。

不得不說網絡犯罪沒有在這個賽博社會泛濫成災，多虧了Alpha們的努力。

但Alpha對駭客的天克是真的嗎？鞠青並不覺得。

“是需要一些小技巧，就像變魔術那樣。”白發青年撐著頭說，“調動Alpha的註意力，找到那個空隙。”

然後就會發現大部分Alpha的註意力都挺好調動的。

就像明明知道農場裏應該有很多女人卻沒在意，明明感覺會有陷阱卻認為自己力量足以證明一切的黛安娜·坎貝爾。

“說起來，電子獸只會直來直往就算了，連帶這些和電子獸作戰的Alpha腦子也變簡單了嗎？”

鞠青忍不住提出這麽個社會科學研究問題。

他視野內跳出一條提醒，進度條抵達百分百，青帝木馬植入成功。

然後是第二條。

作為數據生命進入他人活動迷宮的Alpha，必然會和周邊環境的數據交流。註意力全放在鞠青身上的三個坎貝爾都沒意識到這個，哪能想到拂過身周的冬風起伏的頻率，會被識別接收。

群山之中，綠水之畔，黛安娜·坎貝爾和唐娜·坎貝爾僵在那裏。

對面是Omega，按理說連接建立後會直接進行匹配結合，但目標不知如何做到的，分明是通過活動迷宮連接，連接成功後卻拿到一個服務器做跳板。

代碼光帶將她們環繞，她們眼前飛快掠過記憶中的一幕幕，幾乎能感覺到有人用手指觸摸她們的腦皮質，將她們的思維和潛意識翻書那樣閱讀。

人生倒帶。

在她們童年的記憶裏，還留著一些信息，關於某個消失於人類社會中的淺金短發男人。

——目標的目標，依然是拉瑟福德·加德森·坎貝爾嗎？

黛安娜其實不知道目標同他們坎貝爾那位堂叔爺到底是有什麽仇恨，當年突然出現接著襲擊拉瑟福德·坎貝爾的人分明是目標，拉瑟福德不過無奈之下正當防衛，之後為保護目標的名譽，還將此事按下不發。

或許是因為差點死在拉瑟福德手下，才叫這仇恨刻骨銘心？但拉瑟福德是拉瑟福德，坎貝爾集團是坎貝爾集團，目標精力集中在拉瑟福德身上的話，他們懷柔也不是不可以。

“輸了才想懷柔，”現實裏白發青年閉著眼輸入一連串的電子海語言，吐槽一句，“總是這樣，所以還是得打。”

他們也是要甄別合作對象的，不經過考驗怎能交付資格？黛安娜·坎貝爾試圖向外發送信息，想和鞠青交流，說了一大堆讚美鞠青實力的話。

唐娜·坎貝爾比她更快，語氣更謙卑柔和，已經說到如何合作上。

“拉瑟福德·坎貝爾把持‘彼岸’計劃，多年來交不出什麽像樣的結果，”這句話是也不是，目前坎貝爾集團能在晶芯市場上占領那麽大份額，一部分就是靠“彼岸”計劃，只是比起“彼岸”計劃一開始想要達成的結果，它交出來東西確實不夠讓人滿意，“您是朱庇特系統的編寫者，一直以來都比拉瑟福德更有能力。或許‘彼岸’計劃可以有一個新的主持者，而您，也需要在這個時代占據您的位置，不是嗎？”

年輕男性的聲音傳到唐娜·坎貝爾耳中。

他說：“我的位置？”

動彈不得的唐娜·坎貝爾振奮些許，立刻說：

“您的實力從來是頂尖的那一撥，您的位置自然也應該是金字塔的尖峰上。您僅僅是在身份上有些許尷尬……這點尷尬不算什麽，阿美莉卡永遠對人才敞開大門，坎貝爾集團也是一樣。”

黛安娜總算聽到了堂妹的話，直接應和：

“歐亞大陸已經沈沒五十年，當初諸多駐美大使館一起建立的流亡臨時政府如今在國際上發不出半點聲音，難道您要去那裏麽？青少尉，那裏早就不適合你。”

現實，瑪格麗特看到，白發青年敲打太陽穴的手指頓住了。

他好像一瞬間露出空洞茫然的神色，但它再看時，並不見任何端倪。

鞠青切斷和兩個坎貝爾的交流，懶得管她們呱唧呱唧說什麽，擡頭看向瑪格麗特。

“你不用留在這裏了，去帶著你的姐妹們和孩子們去避難吧。之後這一片應該會被軍事接管，軍方一定會強行給你的姐妹們做腦機植入手術，然後送進城市裏，嬰兒則會送進孤兒院。

“我個人的想法，是在城市裏當一個Beta或許很辛苦，但總不會有你們一個接一個懷孩子辛苦。不過，你的姐妹們不會認同我的想法吧，沒有人是救世主，也沒有人是天使，等她們去了城市，就必須自己選擇自己的路了。”

最大可能的發展，是出賣身體接受改造淪為玩偶，沈湎於宗教麻痹自己的靈魂，並怨恨殺了神父的他。

鞠青沒法改變這個殺千刀的賽博社會。

“我將這些資料和教材發送給你，還有這個資金賬戶。如果她們向你求助，你可以教導她們一些生存技能，願意與你團結在一起的人，你可以用資金和她們一起開個店什麽的。對了，還有這個戰鬥程序安裝包，比你原本的好。”

文件壓縮包和程序安裝包噔噔噔噔傳輸過來，瑪格麗特張大嘴巴站在原地。

“不是、不，”它結巴般卡殼，“你……我……為您服務……是說……”

瑪格麗特已經明白自己是仿生人的真相，它的虛擬人格程序哪怕有鞠青修改，運行起來時不時紊亂。

它仍然會記起那個孩子，隨之湧現的柔軟溫暖，莫非是程序紊亂帶來的錯覺？

現在想想，那個孩子的母親，或許是農場裏哪個難產而死的女人。但相處時的一幕幕銘刻數據庫中，每每提取，總讓它處理器發熱。

所以它到底是什麽？

“你問我的話，我也不明白。別說你了，我甚至搞不明白自己是什麽，這個時代連我的位置都沒有。”獲得它主人權限的白發青年誠懇註目它，人造的眼珠與另一雙人造的眼珠對視。

“不過你聽，瑪格麗特，今天農場裏變故那麽大，現在育嬰室裏恐怕沒有什麽人手，孩子們是不是在哭？”

紊亂平覆，瑪格麗特突然能流暢說話了。

“抱歉，”它向鞠青行了一禮，“我有點事要處理，請您隨意。”

著急的仿生人提著裙子跑出去，等教堂門關上，鞠青才重新閉上眼。

說過了，他搞得自己腦機滾燙，可不是為入侵幾個坎貝爾。

最後檢查一遍用電子海語言寫好的代碼，鞠青確認運行。

在只有他一人的監控室裏，白發青年輕輕哼笑。

“這應該算是給你的禮物吧？小梅。總之，恭喜你長大啦。”

作者有話要說：

小梅，喜從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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