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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chapter 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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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娜博士的這個秘密實驗基地, 研究主題是晶芯對大腦損傷的修覆。

這個在外界沒有太多價值,大腦損傷有更好的治療方法和促修覆藥物,之前Omega權益保障協會向鞠青推薦手術貸款是真心。

但王安娜博士考慮到鞠青蘇醒後, 可能不會去那些醫院做手術, 甚至可能一出去就掀起腥風血雨——比方說像當初鞠青返回現實中的地球後, 一心將自己化為覆仇之箭,只想著殺死拉瑟福德·坎貝爾——她總得給鞠青預備些什麽。

一實驗基地都是各種各樣的大腦保健儀器,確保鞠青蘇醒後若是要緊急離開這座基地,能夠隨手撈一個帶走。

她為朋友考慮的很細致,特別是感到自己死期將近那段時間。

但即便是她也想不到,鞠青還沒醒來, 人帶冷凍倉就給弄到外面去了。

貓佛梅辛不知道這個,它在神父和外來者說話時, 就借著垂帷的遮掩,尋找到了神父的辦公室。

通過名冊發現諸多孵化者好像都能用的儀器後, 它幹脆利落帶走了一個最方便的。

仿生人奔跑在林立的大棚間。

它一離開教堂前坎貝爾那些人的視線範圍, 就將頭盔戴在孵化者的頭上,直接開啟。

頭盔還有電量,

之前王安娜博士的秘密實驗基地,有負責維護的AI。它每隔一段時間, 就會給基地裏各個鞠青可能會帶走的設備充電。

幸好如此,這個頭盔才能在地牢裏擺了一個月還能開機。

現在,鉛灰的減震外殼上, 綠色指示燈不急不慢地規律閃爍。貓佛梅辛一邊跑一邊回頭看, 恨不得視線化為X光穿透頭盔, 看到孵化者是什麽表情。

怎麽沒給電子義眼搞個透視功能呢……

不過就算給電子義眼搞了透視功能, 受頭盔裏金屬電子元件的影響, 貓佛梅辛一樣不可能看得很清楚。

橘紅的圓日正緩緩沒入海水中,不知道這個頭盔到底有沒有用的年輕電子海寵物,在仿生人的系統空間內焦躁地甩著尾巴。

閃爍金屬光芒,長出白色翎羽的修長龍尾,拍打得整個數據世界亂震。

片刻,忍不住的仿生人突然改變姿勢,將孵化者放下抱在懷中。

它手腕上一個與膚色沒有差別的蓋子滑開,裏面規整纏繞的數據線彈出一截。

它手指捏住數據線的插頭,頓了一頓。

仿生人的手不可能發抖,但這回,以合金鋼為骨架,外覆蓋仿生肌肉,線條修飾到完美的手,將數據線插入數據接口時,竟然兩次插錯。

太像腦交前的步驟了。

等等,不要亂想,它只是想確認孵化者的大腦狀態有沒有變化。

仿生人系統空間內的灰鱗雙翼長龍如此告誡自己,它撫平了那一點數據紊亂,將仿生人的身體交給人偶程序,然後通過數據線,轉移回了白發青年的腦機,再從腦機進入那座群山環繞的活動迷宮。

相比仿生人狹小的系統空間,回到迷宮中的貓佛梅辛終於能舒展身體。它張開雙翼,飛過隱藏著流動代碼的天空,在老楊柳前方降下。

它打量這顆實際為數據大腦的老楊柳。

鞠青活動迷宮中的風本質是一種迷宮守衛程序,和那個虛假的太陽沒有差別,老楊柳也不知真的柳樹,枝條並不會跟隨迷宮中的風飄舞。

但鞠青憑借他用不完的心算力,給數據大腦的老楊柳外觀捏了動畫,讓柳葉隨風舞動一樣紛飛。

如今人腦損傷加劇,相關聯的數據大腦也有部分陷入停滯,這個與守衛程序“風”勾連的演算動畫不得不暫停下來。

偏偏守衛程序還在腦機的支撐下自動運行著,風吹過,柳葉如同陷入琥珀般一動不動凝固,叫灰鱗長龍看得羽毛都垂落了下去。

下一刻羽毛又擡起。

之前數天裏,都沒有浮現在葉片上的代碼,現在開始緩慢地浮現了。

這種治療手段有用。

貓佛梅辛看了使用說明,總之就是通過感應波,刺激那枚已經和大腦結合的晶芯之類的吧,為什麽能起效完全搞不懂。

但孵化者的數據大腦終於有了反應,它直接喜極而泣。

長長的龍身忍不住纏著樹幹,盤繞上去。

或許是曾腦交過一次,雙方系統連接過的原因,那些浮動的代碼,從葉片和枝幹,流淌到了貓佛梅辛細密排列的龍鱗上。

“哎?”

貓佛梅辛驚訝低喃,流動的數據共感了它的知覺。

腦機駭客可以在翻動別人的數據大腦,從睡夢中搜索別人隱藏在心中的秘密。

又或者通過對數據大腦的覆雜演算,在數據空間中與模擬出的他人人格對話,詢問他人問題,現實中的他人還很難察覺。

這個時代的人們很難在駭客面前保留秘密,貓佛梅辛知道這點,自己卻沒有親自做過。

它想和孵化者貼貼,並不想偷窺孵化者的夢。

這方面它還挺註意的,畢竟它一點也不想孵化者知道,它曾像個幽靈,在寵物蛋管理倉庫裏游蕩了很多年。

灰鱗長龍立刻要松開身體,一個畫面這時閃過它眼前,

粉紅的眼睛,蓄滿了淚水,將落未落。

這雙眼睛的質感是陌生,再昂貴的電子義眼也無法比擬它柔軟潤澤又光滑的質感;這雙眼睛的形狀是熟悉的,這段時日它經常通過仿生人的電子眼與這雙眼睛對視。

“King……?”

貓佛梅辛的註意力在那粉紅的虹膜上停留了一瞬,便是這一瞬,讓沒有及時離開電子海寵物,跌入了某人昏迷不醒的混亂夢境,連接上未能清理的冗餘緩存。

它回到它最熟悉的細長身軀中,卻像是成熟期的它那樣長出了翅膀,拍打著懸浮在半空中,再往前一點便能觸碰到它剛才註目的粉瞳和淚水。

黑暗的房間裏,從門底下的縫隙中透過的光線是這裏唯一的照明。小小的,白發的孩子,穿著睡衣應該睡著了,此刻卻背靠著緊閉的門扉,坐在地上。

他最多不過三四歲的模樣,抱著膝蓋,臂圈遮住大半張臉,眨動的雪白眼睫上沾滿淚珠,水潤濕了小臂的衣袖,不知道哭了多久。

從緊閉的門扉後,傳來大聲又尖利的對話。

對話的人是一男一女,使用的貓佛梅辛能辨識但很少聽過的語言。

“……今天和你吃飯的那個女人是誰!”

“關你什麽事……家裏還有熱水沒有,給我倒一杯。”

“我是你老婆怎麽不關我的事!真是受夠了!熱水沒有,你自己燒去吧!”

“哈?受夠了你就搬出去啊,我們又沒領證……算了,我出去了。”

堅硬東西的破碎聲,或許是煙灰缸砸在了地上。

巴掌,開門,樓道的回音,支離破碎的爭吵。

“當初你媽說好的是生了兒子領證,小青難道不是兒子嗎!”

“什麽!我還沒罵你給我們老鞠家生了一個有遺傳病的兒子呢,我家以前從沒有這種病,肯定是你家基因不行,還想領證?開玩笑吧!”

黑暗的房間裏,三四歲的孩子埋下頭,將僅露出的粉眸也藏在了手臂後。

或許還在哭吧,但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在一道響到墻壁也在震動的關門聲後,孩子已經擦幹眼淚,站起來。

他轉身打開剛才緊閉的門,光亮如水流傾瀉下,照亮他的正面,讓跟在他身後的貓佛梅辛看不清他的面容。

門後是裝修得富麗堂皇的客廳,但裏面沒有人,吵架的男女都離開了,完全沒想過家裏還有一個孩子。

於是小孩也走出房間,踮起腳打開那道客廳通向外面的門。

這扇門門後是空白到虛無的世界,不見膽怯之色的孩子走了出去。

貓佛梅辛逐漸明白了自己在看什麽,在隱私和好奇中,它控制不住地扇動翅膀跟上,投入空白中。

白光充盈它的視野,數秒後才消退,它晃動腦袋想要看清周圍,聲音卻先色彩和輪廓一步,被它的感知捕捉。

“醜八怪。”

有人罵。

誰?!

它現在一點也不醜好吧!

電子海寵物猛地瞪過去,這回視野清晰回來了,它見到好些面目模糊穿綠白相間運動服的小孩,聚在一起對它指指點點。

但不待貓佛梅辛羽毛和鱗片炸開,它在與這群面目模糊小孩對視的第一時間,發現他們的目光並沒有落在它身上。

他們視線的焦點在它身後。

灰鱗小龍轉過身去,看到同樣穿綠白相間運動服,坐在課桌後,長大了幾歲的白發孩子。

他戴著笨重醜陋的厚厚眼鏡,鏡片是茶色的,側臉看向窗外。

之前貓佛梅辛看不清的臉,便暴露了出來。

多麽奇怪啊,這個孩子五官精致,帶著兒童特有的漂亮,正因為如此,一點瑕疵都叫人不忍直視。

小小的面龐與他頭發一樣蒼白到失去所有顏色,但左側臉上卻有一塊是不正常的深粉色。

與周邊對比,宛如兩個人的皮膚被縫合在了一張臉上。

然後到了脖子也是這樣,大片蒼白的皮膚與小片粉色皮膚拼接,直到被衣服遮蓋。

就算到2077年,不少男女仍然在追求白到發光的皮膚,白發則是大家都很喜歡的形象。

白幽靈在網絡上的走紅絕對有這個因素在,不過就像很多人不知道白化病會附帶視力問題一樣,他們也不知道,一部分白化病患者,或者說,極為少見圖案白化病患者,並不曾擁有大家想要的無瑕皮膚。

他們是斑駁的,殘缺的。

既不是完整的白化病人,又不是完整的正常人,出生就確定了這個模樣,之後再難改變。

“醜八怪。”

還有人在嘲笑:“陰陽臉!四眼田雞!”

白發孩子終於回過頭來。

他抄起課桌上的書本,挽起袖子,露出同樣顏色不均的手臂。

斑駁的,殘缺的,畸變的,畸形的。

Malformation

“是,我就是這樣,沒什麽好說的。”

白發孩子說,書本卷成長筒,握在手裏撲了上去。

他的聲音是這個年齡階段的兒童,不常見的認真和冷漠,握拳的架勢更是熟練至極,顯然不會是第一回 。

他說:“但那又如何,我一個人能打你們五個。”

作者有話要說:

是,給小梅取這個名字和欺負(鍛煉)小梅,是鞠青的教育觀念:

承認殘缺,然後靠實力吊打

所以鞠青小學時是校霸

小梅:……但我才出生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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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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