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青感覺身體在發熱。

不是運動出汗的那種熱, 而是他的雙腿，和他的右手，作為機械義體在因高效率運作而發熱, 甚至有點發燙了, 影響到了與肉.體連接的部分。

運用五十年前最高技術的義體, 對比這個時代的廉價平民版義體，勉強還能高出一截吧。不過鞠青當初用來毆打顱骨幫的，是使用義體的熟練度和天賦，或者說，是對運用武裝性義體進行攻擊的強適應性能力。

硬要對比雙方的綜合紙面實力，還是這個時代的植入體更強。

比方說, 鞠青在這個時代新植入的腦機和義體型深潛碟板，僅在他全力運作撐起壁壘時差點過載, 壁壘被打破而鞠青撤退後，這兩樣新植入體很快降溫, 目前僅比體溫高一線。

雙腿和右手降溫就有點慢了, 這還是在此刻氣溫零到一攝氏度的情況下。

表演者們今天的穿著都有點清涼，因此專門為游巡搭建的虹橋, 才用定向氣體罩技術來確保一定的保暖。但脫離虹橋周邊範圍這個氣溫就迅速恢覆了自然，更別說鞠青在比虹橋還高了幾百米的空中。

連面孔都在冒汗, 所以更能感覺周邊寒風凜冽。

即便是他，也僅能確保虹橋和周邊人員的緊急避難，而比起剛才那番廝殺, 真正起到拖延作用的, 是離開壁壘裂口前, 他留下的很多數據炸彈。

現在作為前鋒的鳥種電子獸們, 已記住鞠青的模樣, 理解與他戰鬥力水平的差距，不再一窩蜂向他沖過來。

恢覆成白發的青年有了空閑，踩著大黑傘落到一座不認識高樓的天臺上。

不能叫天臺，這棟高樓一分鐘前，叫五只瞄準鞠青來了個集群風刃射擊的鳥種電子獸，掀飛了頂層。

磚塊和玻璃散落在這可能是董事長辦公室的房間實木地板上，鞠青在數分鐘裏靠實力對鳥種電子獸集群完成退散光環效果，現在一邊平覆呼吸，一邊遠眺城市西南。

那裏是螺旋市的心算力數據中心，也是軍事基地所在。

Alpha軍隊在前線，在電子海內，即便在電子獸集群降臨後第一時間調動，也不可能第一時間抵達。

但軍事基地裏的Beta士兵再不動起來，曾經歷過戰爭的許多年長平民，恐怕要疑惑了。

幾分鐘的時間，還不夠這座城市應該避難的人都抵達避難所。

幾分鐘的時間，阿美莉卡軍隊緊急集合要多久？

在那三只漏過的電子獸出現時，螺旋市旁邊軍事基地的士兵，就該集結好了。即便坎貝爾集團以他們能處理的理由，表面為大游巡能繼續進行，實際為慘案醞釀，壓下了軍方的動作，在電子獸集群出現的此刻，那個軍事基地已經沒有任何理由磨磨蹭蹭。

“接下來……既然口口聲聲實行著戰時管理，如果軍隊動作還沒有ABO改造委快的話，我就要嘲笑你了，阿美莉卡——哦？”

陰雲翻滾的遠方閃過數個鮮紅光點，幾乎與潰散上浮的數據方塊不分彼此。

但腦機迅速提示這光點與方塊的不同，更別說這光點來自鞠青註目的方向。

閃爍通紅指示燈的一個編隊戰鬥機掠過高樓，航空汽油帶來的高能量轉化率，使得發動機轟鳴與破音障刺耳聲音，幾乎震聾鞠青耳朵。

下一刻它們搭載的航空機炮炮口噴出火焰和硝煙，一連串炮彈飛射而出，迎向發現新敵人的鳥種電子獸。

肉眼無法辨識，僅能靠電子義眼抓拍才能瞧見的細節中，這些炮彈尖銳的頭部，都反射著晶體才有的火彩光澤。

鞠青前段時間，在軍事愛好者論壇上，看過這種彈頭的描述。

“對電子獸炮彈，真好啊，想要。”

五十年前還沒有這個技術呢。鞠青轉身看這一個編隊的戰鬥機遠去，喃喃自語。

方才如LED燈帶亮起的傘面又熄滅了，既然這些炮彈不是射向他，他也沒必要繼續運行幹擾程序。

鞠青又看向其他方向。

【超威白貓：差不多了，你們也趕快離開吧。】

【面具人：我本來就不在螺旋市，魔偶，匯報情況。】

【魔偶：我離開電視臺了，快到避難所……難道不避難直接離開螺旋市？】

【面具人：[地圖-位置導航]去這個地方，我的仿生人會接應你。避難所裏管理嚴格並且會限制網絡，進去你是想被抓嗎？】

【魔偶：哦哦，是這樣嗎？我來了老師。】

【魔偶：不過，月背面除了在心算力數據中心，還在螺旋大廈有行動吧。老師，不管他們了？】

【面具人：現在這種狀況……】

【面具人：月背面的行動好像在坎貝爾集團的預料內，讓這兩個公司狗咬狗去吧。】

鞠青是唯一知道丸子頭女忍者和那個幻象操作者去螺旋大廈，也找不到失蹤的智能冷凍倉的人。不過這事關他的身份，幾人的關系還沒親近到他能提起它的地步。

白發青年一邊觀察城市裏的戰局，一邊看這對師生繼續交談。

【面具人：超威白貓，你呢？】

【面具人：你的身份好像完全暴露了，需要稍你一程嗎？】

【超威白貓：假身份而已，不過螺旋市近期確實不適合待了。】

【超威白貓：我有其他渠道出城，你們自己走吧。】

【面具人：說了我不在螺旋市。】

【面具人：既然如此，再見了，希望不會聽到你被抓進缸腦監獄的消息。】

【魔偶：啊！這個白幽靈是什麽稱號，不比大佬你這個白貓的名字好聽多了嗎？】

年輕人似乎才註意到網絡上的消息。

他看到鞠青的臉暴露了，說：

【魔偶：我那邊有個不錯的整形醫生，大佬你您需要就聯絡我介紹吧。這次多謝您救命之恩，以後您要什麽我有的程序，不用付錢給您免費！】

【超威白貓：就現在，你那個格鬥程序給我一份。】

魔偶發了過來，確定鞠青下載完畢，面具人拆解掉了這個臨時構建的聊天室。

白發青年一邊拆開安裝包，一邊踩著大樓外墻上的火災救援梯，一跳一跳返回地面。

靠無數鏡頭做眼睛，他看到裝甲車和步兵正在跑步進入城市。

一些地方發生了火災，但天空本就叫警報燈光照映得緋紅，迸射的火星不比全息投影更吸引電子獸的目光。

傷亡不可避免，鞠青能看到街道上倒伏的屍體，但坎貝爾集團想要的那種慘案，到底沒有出現。

虹橋這邊是他攔下了，第一區那邊紅毛狐貍確實很厲害，第八區……高改造率的雇傭兵最多的城區，他們的戰鬥力比至今沒解決那只植物種電子獸的起源生化安全武裝部隊伍要厲害啊。

至於第九區。

防備極為嚴密，面對電子獸時動用大型數據能量武器毫不客氣。顯然坎貝爾集團在這邊早早做好了應對入侵的準備，因為城市可以毀滅，但港口不行。

而軍隊出現後，城市裏的秩序會迅速得到恢覆，尚未撤退的平民有了保護者。

不過只要死了人，坎貝爾和軍方改變反戰輿論的預期就能達成。即便是他，也無法對抗這種趨勢。

錄像證據放出去也沒什麽用，平臺是受坎貝爾和軍方把持的。

那麽，現在的重點是別被阿美莉卡軍方和坎貝爾抓住了，沒必要繼續戰鬥，與哈爾特一家匯合出城吧。

鞠青想。

但他沒收回的分線處理器，聽到一個聲音。

坎貝爾老宅，泊耳塞福涅看向從頭到尾沈默的奧德麗院長。

智能輔助AI知道每個坎貝爾的情況，知道她是最近唯一一個可能被駭客入侵的坎貝爾。

而那個出現在直播裏的白發青年，是五十年前最強的腦機駭客。

“青帝先生，我知道你一直在看，一直在聽，”這個美麗的智能輔助AI無視坎貝爾們的目光，對奧德麗院長說，“我還知道，您失憶了。”

奧德麗院長像個木偶，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鞠青同樣不為所動，天知道這個AI是有證據還是賭游輪上那個駭客是他，但失憶癥狀登記在了Omega權益保障協會的資料裏，難道他會被這種話炸出？

泊耳塞福涅繼續開口：“您的情況應該有所恢覆，但沒有完全恢覆，不然，你不會離開螺旋市……離開你近在眼前的仇人。”

來到街道上，找到他們班的行李寄存處，掏出在跳蚤市場裏買的舊背包，咬著棒棒糖將手槍穿戴在身上，鞠青正要拿起那件光學迷彩雨衣，聞言動作一頓。

為何這個AI會知道他的動向？

下一刻，他義眼掃描周圍眾多攝像頭，然後擡手開槍。

砰。一架無人攝像機墜落下來。

魔偶發現直播在拍攝他後，向鞠青共享了情報，並直接破壞了電視臺播控室的系統。

而天空中的無人機群在鞠青控制下，成為了他的眼睛。

按理說不會有其他無人機靠近他，可他的無人機群為何會忽略掉這臺無人攝像機？

……啊，五十年後的新科技嗎？

“我並非是要向您尋求合作，或別的什麽。”泊耳塞福涅說。

它後退，卻有一個在餐廳裏服務坎貝爾們的仿生人走向奧德麗院長，一手拿著數據線。

“不過，您心中的覆仇之火，可還在熊熊燃燒？”AI問，“您真的不想知道在超深淵層裏，發生了什麽嗎？”

作者有話要說：

鞠青：我為什麽要信敵人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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