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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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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不說宮中的一片腥風血雨,自元妃省親之後,賈家眾人便猛地閑了下來。賈母每日裏便是與一眾孫女媳婦說說笑笑,倒也自在。那王夫人自從元妃省親之後,知道寶黛之事是萬萬成不了的,便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對黛玉也沒有之前那般的仇視,面上還算過的去。

這日,元妃自宮中傳出話來,說那省親別院中勝景難得,若是就此閑置,未免有些可惜,便將省親別院單獨賜名大觀園,讓寶玉並家中姐妹主任搬入園內居住,方不負了那清雅不俗的風景。

聽聞此言,諸位姐妹倒也還罷了,寶玉怕是最為高興之人。寶玉本不喜讀書,每日裏只愛和姐們們一處廝混,今兒聽得元妃的口諭,想到日後便不必為了應付賈政時時監督教導,便喜得如那出了籠的鳥兒一般,在眾姐妹中間竄過去竄過來,看得賈母呵呵地笑,王夫人眉頭微皺。

“你們姐妹們年紀小,今後若是遇到什麽事情也不好來回,便讓大奶奶帶著賈蘭和你們一並住到院子裏去罷,若是有個什麽事情來不及回鳳丫頭,也好有個主事兒的人。”賈母略略沈吟了一會兒接著說道:“在那園中單獨設個小廚房,日後天氣越發的熱了,平日裏便不必再過來了,晨昏定省也免了罷。”

眾人忙忙稱是,便忙著選自己個兒的住所。

“寶丫頭遠來是客,便讓她先選罷。”賈母狀似無意,笑呵呵地說。王夫人聽得此話,攥緊了手中的紫檀木佛珠,笑容也變得略略有些僵硬。

“老太太說笑了,寶釵還是在梨香院陪著母親罷。”寶釵見王夫人面色有些不自然,便忙忙笑著開口說道:“況且家中事務繁雜,如何好麻煩府裏。”

“寶丫頭真真是個孝順孩子,果然比她們姐妹幾個要強些。”王夫人感嘆道:“你小孩子家家的,家中有什麽雜事也煩不到你,就在園中安心住下,若是想你母親了,便回去看看。這大觀園與梨香院相距也不遠,來去也方便,你平日裏便是個穩重的,閑時與你姐妹們玩耍嬉戲,你也好教導著她們幾個一些。”王夫人聽寶釵說要在梨香院陪著母親,只覺得寶釵孝順,看著寶釵圓潤的臉龐,只覺得越發喜愛她了,連心頭的那一口氣也不知不覺洩了幾分。

“太太說的是,何況娘娘也下了旨意,讓寶丫頭跟著一起住進去,寶丫頭便選罷,乘著還在閨中,也好自在些,日後只怕便沒有這般自在的時候了。”賈母笑著勸道。

“既是如此,寶釵便也不推脫了,可林妹妹年紀小,又是從南邊來的,我這個做姐姐的也該讓著她些,還是讓林妹妹先選罷。”寶釵不動聲色,笑著將問題拋回去。

賈母面色一動,心頭火起,知道寶釵話中之意是說黛玉從揚州來,也是家中的客人。剛想開口說話,便聽得王夫人嘆道:“好孩子,你果然是個知道禮數的,還想著讓著他們姐妹。既是如此說,便讓大姑娘先挑罷了。”

日此一來,賈母因顧及王夫人的臉面,倒是不好說些什麽了,只是在心中暗暗計較,等下月十五進宮見娘娘一定要讓娘娘說說她。自從娘娘升了分位之後,她便仗著是娘娘的母親,越發的放肆了。

黛玉正看著幾人之間的暗中爭鬥,卻聽得王夫人提起讓自己先挑住所。黛玉心內明白建造大觀園的銀錢只怕也是自己家中的銀兩,便也不推脫,只說到:“寶姐姐既如此謙讓,我反倒不好推脫了,否則豈不是枉費了寶姐姐的一番心意。”隨意撫了撫衣袂上的褶皺,接著說道:“若說別處倒也還罷了,我卻愛那瀟湘館前的那幾竿翠竹,便住在瀟湘館罷。”

黛玉話畢,便見賈母面上笑容越發燦爛,王夫人卻臉色有些難看,心頭疑惑,卻也不好開口詢問,便聽寶釵嬌笑著說道:“林妹妹真真是個雅人,才剛寶兄弟上學前說他喜歡怡紅院精致風流,挑在了怡紅院。怡紅院瀟湘館比鄰而居,日後你二人可得好好相處,莫要再鬧脾氣了。”說完便抿著嘴偷偷地笑。迎春惜春微微一笑,只探春隱隱覺得寶釵的話有些不妥,卻也不好問出口。

黛玉只覺心中“咯噔”一聲,可奈何自己已選了瀟湘館,若是單單為了寶釵的幾句話便輕易更改,豈不是更加顯得自己心中有鬼,便只得默默坐著,也不說話。

那王夫人見黛玉也不說話,更是心頭火起,只覺得若是讓黛玉住在寶玉附近,好好的寶玉還不讓她給勾引了去?娘娘讓寶玉與姐妹們住在一處,本是為了防著他老子日日嚇唬他,哪裏想到家中還有這等不令人省心的狐媚子。

“我看不如這樣,便讓寶丫頭住在瀟湘館,距怡紅院近些,平日裏也好替我看著這個不省心的混世魔王。”王夫人似笑非笑地看了黛玉一眼,慢悠悠的說道。

“姨媽不用擔心,寶兄弟這般大了,才學也是極好的,如何還需要我來教導?況且林妹妹書香世家,這家裏的姑娘,妹妹的才學若說第二,只怕沒人敢稱第一。他二人一處玩耍,寶兄弟才學只怕長進得更快呢。”寶釵見賈母臉色有些不好,便知道王夫人的話說過了,怕賈母訓斥,便連忙勸著王夫人。

此時王夫人也暗自後悔自己說話急了些,便將就著寶釵的話說道:“寶丫頭說的是,大姑娘可也得好生提點著寶玉一些兒才是。”

“二舅母說笑了,黛玉在家時,父親自來便教導黛玉男女七歲不同席,讓黛玉一定要守著自己的本分,莫要讓人看了笑話去。二哥哥與黛玉只是表兄妹,平日裏自然是守著男女之防的,既是不在一塊兒,便也談不上什麽提點了。”黛玉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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