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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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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治,他又不管不顧地沖進了診室。

看到他氣喘籲籲地出現,夏依依和大夫都嚇了一跳。

夏依依燒得暈暈乎乎的,只是瞪著雙眼楞楞地看著他。大夫溫和地說道:“這位同志,你先別急,病人只是傷寒入侵,沒有大礙。”

“那就好,那就好……”

他還以為是自己昨晚沖她發火,害她氣病了……

白初夏緊崩的神經一下放松下來,身子一軟,整個人靠在了診室的墻上。

也不知是不是生病的原因,夏依依突然淚眼朦朧,鼻子也開始發酸,像要哭了似的。

大夫納悶地嘟囔道:“不應該啊……”

……

帶著醫院開的藥和大夫的叮囑,白初夏將夏依依送回了楊公館,又親自在旁邊指揮丫頭侍候她服藥。

很快,夏依依又一次陷入了昏睡中。

白初夏打發人回去報了個信,自己則寸步不離地守在她的床邊。

不知什麽時候,墻角響起了蘭心和珠玉竊竊私語的聲音:

“你瞧,白少爺對咱們小姐多好啊,要是小姐能忘了沈少爺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是啊,白少爺家世人品,沒一樣不比沈少爺強的。咱們小姐嫁給他還不用擔心年紀輕輕的當了寡婦……”

白初夏回頭看了她們一眼,吩咐道:“這裏有我就行了,你們出去吧。”

如果感情可以用各方面的條件來衡量,那他一定不會輸給沈慕晨。

即使論用情,他也自認不比沈慕晨付出少。

可是,哪怕沈慕晨終年疾病纏身,隨時有可能撒手人寰,夏依依還是願意選擇他,而不是自己。

丫頭出去後,房間變得寂靜無聲,白初夏起身抱著雙臂在窗邊站了一會,又回到床邊,靜靜地端詳夏依依的臉。

因發著燒,夏依依的臉蛋紅撲撲的,纖長的睫毛像把小扇子蓋住了下眼瞼,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睡得像個小嬰兒。

白初夏情不自禁地在床沿坐下,伸手撫摸她白皙光滑的臉蛋。片刻後,他又低下頭去,溫柔的雙唇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大少爺……”睡夢中的夏依依突然呢喃了一聲。

這輕柔的聲音如一記響亮的巴掌,再一次打在白初夏的臉上。他的身子猛地一縮,險些因為動作太大從床上摔了下去。

她的心裏只有沈慕晨,哪怕做夢,叫的也是他的名字。

他用力地握緊拳頭,漆黑的眸子裏燃起熊熊怒火。

……

夏依依從昏睡中醒來時,已是黃昏。

金色的夕陽從窗子照進來,給房間鍍上了一層暖暖的色彩。床邊,白初夏頭枕著自己的手臂,趴在梳妝臺上睡著了。

他昨天才被她打過,傷過,怎麽還會在這裏?

夏依依環視了一下屋裏,不見丫頭的影子,接著,她又看向了熟睡中的白初夏:夕陽也給他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金色,他健康烏黑的短發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雖然有一半臉被壓著,可露在外面的半張臉依然那樣陽光帥氣。

多麽美好的男孩子,為什麽偏偏在她身上浪費大好的青春?

夏依依無奈地嘆了口氣,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這時,白初夏突然醒了,揉著惺忪的睡眼,關切地問道:“夏依依,你好些了嗎?”

“我沒事。”昨天發生過那樣的事,夏依依覺得無比尷尬,看也不好意思看他。頓了頓,她低聲問道:“初夏哥,你有大少爺的消息嗎?”

明知不該在他面前提起沈慕晨,可她就是放心不下,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得到他消息的機會。

果然,白初夏眸子暗了暗,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中午一聽說你病倒我就趕過來了,還沒有時間過去探望慕晨哥。”

昨天看到沈慕晨病情惡化,原本他今天是計劃要去看他的。

“哦。”夏依依略帶失望地應了一下,接著披上外衣下床,朝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裏?”白初夏問道。

“我想去看看大少爺。”她一邊替自己穿好衣服,一邊頭也不回地應道。

“夏依依!”白初夏起身追了過去,攔在她面前,怒道:“你現在正在生病,今天一天還沒有吃過東西,你不要命了嗎?”

“我沒那麽嬌貴,大少爺比我更危險。”夏依依徑直繞過他,再次往前走。

不過是個小感冒,算得了什麽。沈慕晨還在死亡線上苦苦掙紮,她怎麽能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

見她如此決絕,白初夏更加心頭火起,沖過去一把拉開房門,站在邊上吼道:“好,你要去就去,我陪你去!”

她可以為了沈慕晨不要命,可他做不到對她不管不顧。

在白初夏的怒火和丫頭們的震驚中,夏依依從容自若地走出了房間,下了樓,又走出客廳,來到了門口。

“打開車門!”跟在她身後的白初夏沖自己家的司機命令道。

吳媽和丫頭也跟了出來,眼睜睜地看著夏依依坐在白家的車,然後緩緩離去。

三百六十四明天再來

白初夏陪著夏依依到達沈家的時候正是晚飯時間,沈家各房正陸陸續續地往堂屋走去。

跟在四姨太身後的老媽子第一個看到他們,驚呼道:“楊小姐來了!”

聞言,四姨太渾身一震,瞬間全身僵直地呆在了原地,卻不敢回頭看來人。

夏依依也看到了她,只是既不想,也沒有心情搭理,直接視若無睹地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來到後院的時候,傳菜的丫頭也將她到來的消息和菜一起傳進了堂屋。沈老爺和大太太一起跑了出來,兩個既大感意外,又無比高興。

大太太上前親熱地拉住她的手,哽咽道:“子衿,你總算來了!”

慕晨要是知道了,該有多高興!

“大少爺怎麽樣了?”夏依依的心早已飛到了沈慕晨的身邊,被大太太拉住,她連基本的禮數也顧不住,脫口便問道。

大太太從腋下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慕晨從前天開始昏迷,到現在還沒有醒……”

“我先進去看看他。”她的話音還未落,夏依依丟下這句話便沖進了沈慕晨的院子。

盡管這情景已經見過不下十回了,可每次見到,夏依依的心都忍不住一陣抽痛:床上躺著的根本不像一個人,而像一俱一息尚存,而靈魂早已飛天的屍體。

她步履蹣跚地走到昏睡的沈慕晨的身邊,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大少爺,我回來了。”

她回來看他了。

話一出口,淚水也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一顆地滾落下來。

“夏依依,你別太擔心了,慕晨哥一定會吉人天相,平安挺過去的。”白初夏在她身後安慰道。

夏依依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在床邊蹲了下來,從被子中拉出沈慕晨因消瘦而更顯修長的手,緊緊握住它,繼續說道:“大少爺,你醒醒,睜開眼睛看看我啊,我是夏依依,你的夏依依,我回來了……”

“楊小姐,大少爺已經昏迷好幾天了,應該聽不到您說話。”留守在房裏的香兒一邊抹眼淚,一邊端來了繡凳讓她坐。

沈老爺和大太太也跟了進來,兩個人痛心疾首地站在一旁看著她。

“嗚嗚……大少爺,你醒醒,你快醒醒啊……”夏依依仍自顧自地邊哭邊說。

沈老爺走到白初夏身旁,輕聲責備道:“初夏,慕晨不是讓你不要告訴楊小姐嗎,你怎麽還把她帶過來了?”

沈慕晨不僅叮囑過白初夏隱瞞他的病情,還拒絕了家裏為他去南京請夏依依過來的提議。

他說自己如果能平安闖過這一關,自會親自去南京向楊家提親,如果闖不過去,誰也不許告訴夏依依他病危的消息。

白初夏既委曲又無奈,指了指夏依依,“昨天就是她讓我來接慕晨哥的,我沒有接到人,還怎麽能瞞得過去?”

“哎……”沈老爺深深地嘆了口氣,又走到夏依依的身邊,“楊小姐,有些事情是命中註定的,強求不得。沈家已經虧欠你太多,就當是慕晨負了你吧,你把他忘了,好好去過自己的生活。”

慕晨只怕是無法打破宿命的預言了,既然如此,沈家和他本人都不應該再耽誤楊小姐,而應該讓她離他們遠遠的,去過屬於自己的新生活。

還好哪怕發生了那樣的事,初夏還能不離不棄地守在楊小姐身邊,這一點也讓沈家對楊小姐的愧疚感能稍微減輕一些。

“我理想的生活是和大少爺在一起,沒有他,還談什麽生活?”夏依依終於對他人的話有了反應,望著沈慕晨的臉堅決地說道:“我不會忘記大少爺,也忘不了他,我要守在他身邊,直到最後一分、一秒!”

白初夏的心默默下沈,頭也不知不覺低了下去。

“哎……”大太太也搖頭嘆氣,“是我們沈家和慕晨沒福氣,辜負了你這樣的好孩子。”

“楊小姐和白少爺只怕還沒有用晚飯吧?不如先將就吃點再說。”二姨太挺著好似即將臨盆的大肚子緩緩進來了,四喜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生怕她磕 到碰到。

想到夏依依一天都沒有吃東西,白初夏勸道:“夏依依,不管怎麽樣,你多少吃點東西吧,要不然慕晨哥還沒有好,你又倒下了怎麽辦?”

聽他這麽說,大太太連忙去拉夏依依,“楊小姐,來來來,先跟我們一起去用點便飯吧,再怎樣也得先顧好自己的身子。”

說著她又朝身後的丫頭吩咐道:“去,叫周大娘再加幾個菜,就說家裏來貴客了。

“初夏,你也跟我們去用點飯吧?”

問白初夏語氣和勸夏依依的截然不同,熱情起碼下降了十八度。

白初夏仿若未覺,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我回去吃就行了。夏依依正在生病,今天一天還沒有吃過東西,你們弄點什麽清淡的給她吃吧。”

“哎呀,這怎麽行!”二姨太誇張地叫了一聲,挺著大肚子也過來拉夏依依。

夏依依死守在床邊,任誰拉都不動一下,半晌才開口道:“我什麽都不想吃,你們讓我在這陪陪大少爺就行了。”

沈慕晨不喜歡吵鬧,此刻她也不希望有人打擾,真希望這些人能統統走開,不要打擾他們的相處。

“沈伯伯,嬸嬸,你們不用管了,去用晚飯吧。”白初夏似乎明白夏依依的心情,對其他人說道。

沈老爺和太太們互相看了看,也只能唉聲嘆氣地陸續離開房間。

白初夏不聲不響地坐在了茶幾邊,安靜得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耳邊終於安靜下來了,夏依依將沈慕晨消瘦修長的手指貼到自己臉上,默默地凝望他。

“大少爺,你醒醒啊,你看看我啊。你說過會去南京看我,會來娶我,我還在等你啊……”夏依依喃喃地念叨著,臉上的淚珠接連不斷。

時間靜靜地流逝,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接著,夜色降臨,黑暗的顏色越來越深……

“夏依依,我們該回去了,要不然吳媽會派人找你的。”時間已近10點,白初夏不得不提醒。

陪坐在一旁的大太太也勸道:“楊小姐,確實不早了,你還生著病,也該早點回去休息,不如明天再來吧。”

夏依依早已忘了自己生病的事,不過,白初夏的話倒提醒了她:如果吳媽知道她來了沈家,說不定明天就會給楊夫人拍電報,最遲後天楊家就會派人來把她接回南京,到那時,再想見沈慕晨一面就更難了。

她擦了擦眼淚,緩緩站起身來,“好吧,我明天再來。”

三百六十五這算什麽委屈

一天沒吃東西,再加上過度的悲傷,夏依依走出沈慕晨的臥房時險些暈倒,好在白初夏在一旁及時扶住了她。

見這情景,大太太連忙叫了兩個丫頭,一左一右地扶著她,一直將她扶上白家的車。

車子離去的時候,夏依依始終回頭看著,直到連沈家大門口燈籠的影子也在夜色中消失不見了,才緩緩轉過頭來,將身子整個靠在椅背上,輕輕閉上了眼睛。

一同坐在後座的白初夏也沒有開口打擾她,只是不動聲色地留意著,生怕她體力不支隨時暈倒過去。

深沈的夜色掩蓋了所有事物,也將夏依依心裏的焦慮和憂傷暫時掩蓋起來。在寧靜的鄉間小路上,在汽車的搖晃中,她緊繃著的神經漸漸平靜,一股巨大的疲憊感也朝她襲來。

夏依依靠在椅背上的腦袋歪到了一邊,身子也一點一點地倒下去。

正在此時,一條有力的手臂恰到好處地接住了她,並順勢朝她敞開了溫暖的懷抱。

頭仿佛終於落到了枕頭上,身子也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夏依依無比安心地睡去,連額頭如羽毛掃過的親吻也沒有察覺到。

抱著懷裏這個柔軟的小身子,白初夏的心情一陣激動:她終於“心甘情願”地投進了他的懷抱;終於不再拒絕他,整個人都屬於他了!

這一刻,他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哪怕用整個世界來和他交換當前的處境,甚至是一分、一秒,他也是絕對不答應的。

多麽希望這條路沒盡頭,她就這樣在他懷裏一直睡著,直到永遠……

“開慢點。”他對司機吩咐道。

車子即使開得再慢,路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簡約大氣的楊公館赫然在目,焦急地等在門口的吳媽和丫頭們也映入了眼簾。

到了。

白初夏嘆了口氣,等司機打開車門,他便小心翼翼地抽身出來,自己先下了車。

吳媽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語帶責備地道:“白少爺,我們小姐還生著病呢,就是玩得再高興,你也該早些送她……”

“噓!”白初夏對她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眾目睽睽之下探身進車裏抱出了睡得正香的夏依依。

“小姐都睡著了!”一個丫頭小聲的驚嘆道。

白初夏沒有理會這些丫頭婆子們,徑直抱著夏依依進屋,上樓,將她穩妥地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這才走出房間,並隨手關上了房門,對她們吩咐道:“你們小姐今天還沒有吃東西,一會她醒了先弄點粥或者清淡的湯水給她喝。還有,記得把今天大夫開的藥再給她吃一回。”

準備下樓時,他又故意對吳媽吩咐道:“我娘約了你們小姐明天看戲,等她醒了你告訴她一聲,我明天過來接她。”

只要能像今天一樣和她相處,哪怕是送她去見沈慕晨,他也願意。

“誒,好咧,我一定記得。”吳媽連連點頭。

……

實在太累了,夏依依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丫頭告訴她昨晚的情景,她聽得一陣驚愕,不過,聽說白初夏今天會來接她,心裏又忍不住暗自慶幸、期待。

這沈沈的一覺似乎令她的身體恢覆了不少,不僅吃了比平時份量更多的早餐,連很快到來的午飯也吃了不少。

心裏盼著白初夏的到來,午飯過後,夏依依索性坐在花園裏,一邊曬太陽一邊等他。

也沒過多久,白家的轎車果然停在了門口,一身帥氣的中山裝的白初夏從車裏出來,遠遠地見到她便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夏依依反倒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前天她才打過白初夏,昨天害他跟著忙前忙後跑了一天,今天他還自告奮勇地來幫她打掩護、當司機。

他是上輩子欠她的麽?

還是這輩子註定要讓她欠他,用下輩子來償還?

白初夏一臉陽光地走進了花園,見吳媽也在夏依依身邊,大聲說道:“子衿,戲快要開場了,我娘讓我來接你,你準備好了嗎?”

“我沒什麽可準備的,隨時都可以走。”

夏依依迫不及待地起身,突然想到了吳媽這個“尾巴”,正要開口,只聽白初夏又說道:“這次票緊,我們只買到了幾張票,你就別帶下人了吧,反正也進不去。”

這話正中夏依依的下懷,她忙說道:“那我就不帶丫頭了吧。”

“小姐,再怎麽也得帶一個人在身邊啊,萬一您有什麽事也好有個照應。”吳媽不放心地道。

“能有什麽事?我娘和我妹妹都在,怎麽就照應不了你們家小姐了?”白初夏睨了吳媽一眼,接著無比自然地牽起夏依依的手,帶著她往外走去。

這算什麽?!夏依依本能地抽回自己的手,可感受到白初夏指尖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她頓時明白過來他是想幫她擺脫“尾巴”,不由得放下心來,並裝作小情侶的樣子配合他。

吳媽楞了,丫頭也楞了,一個個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倆攜手離去。

坐進車裏,白初夏嘿嘿一笑,“我說過可能要委屈你的,現在知道了吧?”

這算什麽委屈?

論起委屈來,他比她委屈一百倍。

“初夏哥,謝謝你!”夏依依發自肺腑地說道。

兩個人一走進沈家,沈家的門房便轉告了他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沈慕晨醒了。

夏依依高興得無以附加,也顧不上身邊的白初夏了,拔腿便朝沈慕晨的院子飛奔而去。

白初夏當然也為沈慕晨感到高興,內心深處卻悵然若失,似乎一件無比珍貴的東西正從他身邊悄然溜走。

知道那個院子即將上演纏綿悱惻,感人至深的一幕,他沒有急著追過去,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在沈家的花園裏散起步來。

夏依依興高采烈地沖進沈慕晨的院子,連虎子和她打招呼也顧不上理會,又徑直沖進臥房,沖到了沈慕晨的床邊。

沈慕晨果然醒了。

看到她進去,他溫和的眸子滿含笑意地看著她,仿佛她只是剛去了趟後院,他們才分開還不到幾分鐘。

“大少爺!”夏依依哽咽地喚了聲,一開口,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子衿來了。”沈慕晨還沒有開口,大太太便笑意盈盈地站起身來,沖屋裏的其他人說道:“我們都出去吧,讓大少爺和楊小姐說會話。”

三百六十六難道你不想去

“依依,你來了。”沈慕晨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是啊,我來了,我來看你了。”夏依依撲倒在他身上,抱著他單薄的身軀失聲痛哭,“為什麽瞞著我?你明明知道我在等你,怎麽可以瞞著我?”

要是她不來,他是不是打算死也不告訴她?

難道要讓她永遠滿懷希望又毫無希望地等下去嗎?

他怎麽能這麽狠心?

“依依,你聽我說,我有信心能闖過這劫。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不要哭,我已經好了。”沈慕晨吃力而又喜悅地說道。

瞞著她是不希望她跟著擔心。更不希望最壞的事情發生時,她就在邊上,卻因為束手無策而陷入痛苦的煎熬。

好在他總算平安醒來了。

盡管昏迷了好幾天,全身疲軟無力,沈慕晨仍勉強伸出手來,擁住了夏依依哭得顫抖的身子。

“別哭,依依,別哭……”他輕聲說道。

她險些失去了他,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他了,怎麽能不哭?

悲喜交加,夏依依哭得難以自抑。

良久,她終於平靜下來,淚眼婆娑地看著他,“沈慕晨,你要答應我,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可以再瞞著我了。”

“好,我答應你。”沈慕晨微微一笑,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抹暖色。

深情的對視中,那天的情景情不自禁地湧上了夏依依的心頭。她瞬間面色緋紅,臉朝下地將頭埋進他的胸口,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道:“大少爺,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要對我負責。”

不管他再找什麽樣的借口,都不可以不娶她了。

夏依依的聲音本就含糊,又隔了一層厚厚的棉被,沈慕晨根本沒有聽清楚,溫柔地問道:“依依,你在說什麽?”

“我說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不許不認賬!”夏依依猛然擡起頭,飛快地說完,又將臉埋進了他的懷裏。

她說的是……這下沈慕晨完全聽明白了,不由得心頭一顫,蒼白的臉上也開始泛紅,半天說不出話來。

是啊,她是他的人了,無論如何,他都要對她負責。

還好他醒過來了,並且度過了這艱險的一劫,他有信心未來可以勝任這份責任,帶給她幸福快樂的生活。

依依,我的依依,我最親愛的妻子、愛人,我會用我的生命,我的一輩子來負擔起愛你的責任。他在心裏默默發誓,嘴裏說道:“依依,我記住了!”

兩個人耳鬢廝磨了好一陣,丫頭在門口通報道:“大少爺,楊小姐,白少爺來了。”

“哦!”夏依依這才想起跟她一起來的白初夏,忙坐直身子,又稍微整了整衣裳,喊道:“快請他進來。”

白初夏前腳剛進來,大太太後腳便跟著進來了,一臉諂媚地大聲說道:“哎呀,真是多虧了子衿。子衿一來看慕晨,慕晨立刻就醒了,比靈丹妙藥還靈!”

“是大少爺吉人天相。”夏依依有些羞澀地道。

白初夏沒有參與她們的話題,簡單地問候了一下沈慕晨便默默坐在一邊了。

到了傍晚時分,大太太又留他們用晚飯。白初夏提醒道:“夏依依,你今天不能再那麽晚回去了,不然吳媽會起疑心的。”

“初夏怎麽也有這毛病?慕晨也是,不是我說你們,人家子衿早就不是當初的小丫頭了,現在是堂堂楊將軍的女兒,楊家正經的千金大小姐,你們別再依依、依依的叫了!”白初夏的話音剛落,大太太便一本正經地糾正。

盡管現在變成了楊子衿,但夏依依的內心深處還是她自己,因此也想保留一點屬於自己的特質,例如名字。

沈慕晨和白初夏沒有回應大太太,夏依依也沒有理會,心裏暗自思忖著白初夏的話:要是露出破綻讓吳媽發現她和沈慕晨來往,對方肯定會給楊夫人拍電報,不出一天楊家就會派人過來把她接回去,以後再想見沈慕晨一面就更難了。

無論如何不能發生這種事。

“大少爺,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看你。”她說著站起身來,準備回去。

其實,如果可以,她明天就想來,但不知能不能想到辦法。

白初夏也跟著起身告辭:“慕晨哥,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再過來。”

明天?

白初夏明天還會帶她過來嗎?

夏依依既意外而又滿懷期待地看向白初夏,誰知對方竟像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似的,說了聲“走吧”便率先往外走了。

夕陽已落到了遠處的小山頭,隨著汽車飛馳,天空瑰麗的雲霞如一楨楨流動的畫卷,耳邊不斷傳來鳥兒們歸巢的鳴叫聲……一個寧靜美好的黃昏正悄然降臨在鄉間四野。

回去的車上夏依依情緒高漲,難得地找白初夏說個不停。

白初夏只是靜靜地聽著,除了偶爾回應她提出的問題之外,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進城後,夏依依終於忍不住問道:“初夏哥,你明天還會去沈莊嗎?”

“難道你不想去嗎?”白初夏看著她,反問道。

她的心思應該再明顯不過了吧?夏依依的臉微微泛紅,低著頭小聲說道:“我……當然想。”

“我明天過來接你。”白初夏將視線投向窗外,淡淡地說道。

似乎根本沒有聽白初夏吩咐過,可司機卻直接將他們載到了白家。

平時不是都先把她送回去嗎?夏依依一陣納悶。

已經下車的白初夏扶著車門,探頭進來說道:“夏依依,我既然接了你出來,哪有讓你餓著肚子回去的道理。先下來吧,一會用完晚飯我再送你回去。”

說的也是。吳媽可是親眼看著白初夏把她帶出來的,而且又說了白太太請看戲,確實沒有回去用晚飯的道理。夏依依不禁佩服白初夏考慮周全。

走進白家,下人們剛好將晚飯擺上桌。

看到他們回去,白老爺夫婦喜笑顏開,白太太親自迎上來,滿面春風地道:“初夏這孩子今天總算聽了一回話。”

“我什麽時候沒聽話了?昨天是因為我們去城外看星星,所以才回來得晚了。”白初夏對夏依依使了個眼色,繼續大大咧咧地對母親說道:“明天我們準備去郊外踏青。”

“現在踏青有點早了吧?天氣還冷,而且子衿才生過病,還是再等上一段時間的好。”白太太略有些不安心地說道。

白初夏旁若無人地牽起夏依依的手,“娘,再等一段時間子衿就回南京了。”

三百六十七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白初夏將夏依依送回去的時候,吳媽又帶著丫頭在門口等著。

見這情景,白初夏說道:“既然她們出來接你了,那我就不進去了。”

“初夏哥,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進來喝杯茶吧。”夏依依叫住了準備鉆回車裏的他,頓了頓,又道:“我……有話想跟你說。”

“噢?”白初夏略微怔了怔,轉身跟著她進屋了。

夏依依將白初夏請到了自己的房間,等丫頭一上完茶水,便吩咐她們都出去。

屋裏突然只剩下他們兩個,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為了掩飾內心的緊張,白初夏用帶著一絲戲謔的語氣說道:“看來是很重要的事啊。”

這個問題她剛才已經想了一路,可真正提起來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夏依依低頭看著正冒著騰騰熱氣的茶杯,幽幽開口道:“初夏哥,我們這樣下去……不太好吧?”

“什麽?”白初夏露一臉出不解的表情。

“我是說,我們這樣假裝交往,欺騙身邊的人,似乎不太好。”夏依依鼓起勇氣擡起頭來,看著他認真地說道。

今天白初夏像男友一樣接她走的時候,她還沒覺得不好,可剛才去白家,被他們家人當兒媳、親人對待,她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畢竟假的就是假的,她怎麽也不可能嫁給白初夏,成為白家的媳婦。現在裝得越像,以後只會越難收場。這無論對她和對白初夏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你覺得委屈了?”白初夏黑亮的眸子眨了眨,波瀾不驚地問道:“那我問你,現在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我……”

這跟委屈有關系嗎?

也確實,目前除了這一招好像還真沒有別的辦法了。

夏依依被問了。

盯著她撲閃的羽睫,白初夏道:“夏依依,我的事我自己自會處理,不用你擔心。如果你覺得委屈,不想再這樣下去,那我明天就不來了。”

把自己喜歡的人送到別的男人身邊,難道他的心裏就好受嗎?

說完他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

和沈慕晨見面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夏依依無法抗拒,忙說道:“你……明天還是來吧。”

白初夏沒有回應,徑直出了房間走了。

……

第二天,比白初夏先到達楊公館的是楊夫人催促夏依依早點回南京的電報。

當初來的時候說的是三五天,電報剛好在第四天發來了。真不知該說楊夫人愛女心切,還是始終對她不放心。

電報就放在面前的西式小圓茶幾上,夏依依以手托腮,一臉心事重重的表情。

白初夏緩步走了進來,隨手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瞟了一眼電報,問道:“怎麽,你母親催你回去了?”

他記得去南京接夏依依時,楊夫人的叮囑。

“是啊,早上剛收到的電報。”夏依依嘆了口氣,用一根食指按著電報,在桌上來回移動。

時間過得太快了,她根本不想這麽快回去。

“今天天氣不錯,果然適合踏青。”白初夏擡頭看了看天,伸手從中山裝的口袋裏掏出了一盒煙,抽出一支點上,十分自然地吸了一口。

“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夏依依大吃一驚。

“我也不知道。”白初夏淡淡一笑,夾著煙的手指輕輕抖了抖,少量的煙灰掉了下來,很快又被和緩的春風吹散。

看他不像剛學會的樣子,夏依依情不自禁地說道:“初夏哥,我覺得你變得了。”

“究竟是什麽時候變的呢?”白初夏自嘲地笑了笑,盯著手裏裊裊升起的煙霧陷入了沈默中。

他究竟是什麽時候變的?夏依依也開始想這個問題:是因為之前接觸的少嗎?以前總覺得他是一個陽光開朗的大男孩,上次在南京朝夕相處了幾天後,她發現他竟然也有深沈、憂郁的一面。

夏依依還在思忖著,白初夏已將手裏的煙頭扔在地上,並用腳踩滅了它,起身道:“走吧,該去‘踏青’了。”

“哦。”一想到馬上要見到沈慕晨,夏依依立刻將一切煩惱拋到了九霄雲外。

將她送到沈家門口,白初夏竟然沒有像往常一樣下車,而是仍坐在車裏說道:“夏依依,商行今天還有些事,我就不陪你進去了,晚點再過來接你。”

“好的,那你去忙吧。”夏依依笑著揮了揮手。

昨天他不是當著全家人的面說今天和她一起‘踏青’嗎?

白老爺夫婦很愉快地應允了啊,怎麽會又讓他去商行幫忙?

她不解地搖了搖頭,隨即愉快地走進了沈家。

“少爺,咱們去哪?”目送夏依依的身影消失在沈家的大門後,司機問道。

白初夏身子朝後仰,將頭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吩咐道:“回城裏,找個安靜的酒館。”

“少爺,您這又是何苦呢?”

“別廢話!”

……

安靜的臥房裏,沈慕晨靠著枕頭坐在床上看書。他的氣色看起來比昨天好多了,一頭短發好像也剛洗過,比平時稍顯蓬松一點,更襯得一對眉眼清秀如畫。

夏依依輕手輕腳地走到在屋裏侍候的香兒身後,對她悄聲耳語了幾句,香兒點點頭,兩個人配合地上演了一出“移花接木”。

過了一會,沈慕晨看完一頁,邊翻書邊吩咐道:“香兒,給我倒茶杯過來。”

“嗯。”一個聲音應道。

不多時,一杯清香四溢的熱茶遞到了沈慕晨的面前。他接過茶,正要對“丫頭”說謝謝,一擡眸,突然驚呼道:“子衿,你怎麽來了?”

聽沈慕晨叫她“子衿”,夏依依楞了一下,隨即又笑道:“你猜。”

沈慕晨下意識地環顧屋裏,納悶地道:“我記得剛才明明是香兒在這裏啊。”

什麽時候換人了?

他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我把她變走啦!”夏依依說著在床沿坐下,隨手拿起他面前的書,邊翻看書名邊嗔怪道:“才好就開始用功了,也不當心自己的身子。”

“不礙事的,我也才看一會。”沈慕晨溫和地笑笑,接著輕輕垂下了眸子,靜靜品茗。

放下茶杯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隨口問道:“昨天初夏說今天過來,怎麽沒看到他?”

“哦,他來過了,說商行有事得回去處理一下,所以沒有進來。”夏依依將隨手翻了幾頁的書放在一旁的凳子上,順手摸了摸沈慕晨額前的短發,打趣道:“大少爺今天好像變帥了呢。”

“你這丫頭!”沈慕晨寵溺地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一絲羞赧的紅暈。

三百六十八等他醒了再說

還以為白初夏會來接她回去吃晚飯,誰知他竟然沒有來,夏依依雖然有些意外,但能和沈慕晨呆得更久一點,倒也求之不得。

夜裏8、9點的時候,一個丫頭才進來通知道:“楊小姐,白少爺來接您回去了,車子就在外面,他讓我過來叫您。”

這家夥搞什麽鬼?

之前說是商行有事不進來,現在又是為什麽不進來?

夏依依正納悶,沈慕晨溫柔地提醒道:“子衿,不早了,快回去吧,免得讓家裏人擔心。”

“好吧,我再找機會來看你。”夏依依依依不舍地說道。

白初夏是她的“保護傘”,他不出面,她連一點行動的自由都沒有。

也不知道明天還有沒有辦法來看沈慕晨。

夏依依走到大門口,只見白家的司機站在車旁,卻不見白初夏的影子。

“不是說初夏哥來了嘛,他人呢?”她奇怪地問道。

司機默默打開車門,朝車裏努努嘴,“少爺在車裏。”

What?!這家夥還跟她玩捉迷藏不成?夏依依詫異地探頭看了看,誰知,還沒看清車裏的情景,一股濃烈的酒味便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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