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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壞掉的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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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正被人觀察著,覺知到這一點對於言峰綺禮來說沒有絲毫難度。並非是因為個人經驗的豐厚,也非對方掩藏技巧的拙劣,而是那位小鎮居民根本就沒有掩飾的打算。

這位女士時刻保持著端莊的儀容,只是近幾日來她眼中的陰霾盤踞不散,像是為重重心事而倍感煎熬的她,每次出現在綺禮面前總是眉頭緊鎖。

那副愁苦不堪的樣子,只是在映入瞳中的一剎那,便讓言峰綺禮的心中翻湧起一種異樣的情緒。那是愉悅嗎?

他在自己心中質詢這種情緒的根由。明知是不道德的,明知這樣是不正確的,他還是無法放棄這種有違常倫的享受。

就讓她盡情觀察吧,只要能常常看到那幅因苦惱而扭曲的表情,一切又有什麽問題呢?自己只要遵循那被常人視為正道,毫無漏洞的生活軌跡就行了。

只是,今日她的痛苦似乎即將到達噴薄而出的頂峰,溢滿晶瑩淚水的雙眼承載著過於深厚的焦慮。

這一次,她最終屈服了似地,將求助的目光直接投向了眼前的年輕神父。

言峰神父禮貌地回應了她,朝著那個位於最不起眼角落的位置走去。他知道的,這個名為安菲娜的女子,獨自帶著養女生活在遠離城鎮中心的邊緣地帶。她生活的重心全部都圍繞著那個據說體弱多病的孩子身上,可以說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事情能夠牽動她一絲一毫的神經。

那麽,果然是因為那個孩子的事?

多年飽經病魔蠶食的身軀終於不堪重負,年幼的靈魂即將重歸主的懷抱?果真如此的話,想必這位母親的痛苦必定會在孩子生命逝去的那一刻升華至前所未有的高度吧?

真是美妙啊。

美妙。以這樣的字眼形容世人眼中的慘況,這一刻的自己無疑是背德的。下達了明確的判斷,言峰綺禮的內心仍是發出歡呼般的顫鳴。

他只猜對了一半,安菲娜確實是在為自己的養女擔憂,但不是因為壽命的問題。

安菲娜所在意的,乃是海江心靈層面的異變。由於長期囚禁式的封閉生活,為了排遣空虛,海江選擇了以繪畫宣洩自己的內心,也正是由於這些畫作,安菲娜也不得不正視某種異乎尋常的變化正發生在自己的愛女身上。

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需要一個能夠正確引導她的人。麗蓮奧爾黛西亞,作為被選定的外部之人,她仍是失敗了。

日覆一日地,愛女依舊在畫布上塗抹著莫可名狀之物,其可怖程度日趨嚴重。

安菲娜沒有就此放棄。

一定、一定還有人能夠將她的女兒導上正途。她最完美的孩子,她所夢寐以求的完美,只要剔除這麽一點點的瑕疵,孩子一定會重歸她夢想中的至美形態。

找尋的旅途在不斷重覆的否定之中讓她心力交瘁,然而,在她即將絕望之際,上天似乎又毫不吝惜地施舍給她一絲希望。

言峰綺禮便是她所認定的希望。她已經好好觀察過了,這位年輕的神父有著遠超實際年齡的嚴謹與沈穩,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瞳從未被欲望的波瀾所浸染,他以嚴肅審慎的態度對待人們,同時又溫和地面對人們傾吐的苦惱。

簡直就是人們理想中的神父的形象,不,或者說是聖人也不為過吧。

如果是這個人的話,或許就可以。

一再為表象所迷惑的母親又多了一重誤解,不斷重覆的誤解使得她將兩個本該素昧平生的存在加速地聯系在了一起。

“神父……”安菲娜欲言又止,細弱的聲音更像是困獸的哀鳴。她不安地張望著四周,戒備著偶然路過教堂門口的人,環抱著懷中四方形物件的雙臂更絞緊了幾分。

“請隨我到懺悔室來。”傾聽他人苦楚秘事的話,果然還是那裏最合適。此刻,就連言峰綺禮本人都沒有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正是以他人的痛苦作為心靈享受的源泉。因此,這份痛苦只能由自己獨享,不可讓他人竊取分毫。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的錯……”顫抖著雙唇不斷重覆著自己罪孽深重的說辭,一進入懺悔室,安菲娜的悔恨似乎也因這特殊的環境而迅速決堤。

“都是因為我,海江才會變成那樣,這是我的罪孽!”

“您的孩子,發生了什麽嗎?”盡管想要完全專註於近在咫尺的悲慟神情,但言峰綺禮仍是沒有忘記此刻身為神父的自己,應當履行這個身份所對應的職責。

“啊,那個孩子啊,我最愛的孩子,我最完美的珍寶。”交雜著淚水,安菲娜憔悴的面容上奇跡般地轉換出了幸福的微笑。

然而,下一刻,她的頭顱深深地垂下了。

“我只是想保護我的孩子,我完美的孩子。可是,我卻親手造成了、造成了她的……”不完美、瑕疵、問題,安菲娜絕不容許自己用這樣的詞語形容她的孩子。

“神父,請幫幫我的孩子!”被自責之情壓得幾近崩潰的母親哀求道。

“請告訴我具體的情況。”凝視著安菲娜哀戚的面容,言峰綺禮的雙眼依舊波瀾不興,宛如一潭死水。可他的內心卻有一點在意了。

讓人幸福到極致,卻又讓人痛苦到極點,這孩子究竟是怎樣一個矛盾的存在?

“是這樣的,為了不讓海江受到傷害,從她很小的時候我就完全禁止她出門。算起來大概有三年的時間了,那孩子從來沒有反抗過,我也曾經以為能一直這樣下去。直到最近,我才發現,事實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樣。”

“請您看看吧,那孩子的作品。”

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安菲娜扒開了包裹畫框的黑布,雙手發顫地將之遞給了言峰綺禮。

只是眼角餘光不小心瞥到了那幅繪畫,安菲娜就忍不住劇烈地幹嘔起來,隨之而來的混亂的恐懼將她的大腦沖擊得一片混沌。

所繪之物,似乎能夠理解但絕不能去理解,一旦明了真意,凡人只會迎來精神層面的徹底崩潰。於是,大腦拒絕這樣的異質入侵,便產生了嚴重的排斥反應。

“神父,看到了這幅畫,您應該就明白了。這一幅並不是最恐怖的,在那孩子的房間裏,這樣的畫疊在一起有數百張,越是放在下面的,就越可怕。”

“這一張,算是放得比較上面的。至於接下來……我已經沒有勇氣了。”

“所以,請您務必將她引回正途,施以必要的矯正!”下定決心的母親言辭懇切,她不安的目光轉向年輕的神父,等待著回應。

矯正?

何需矯正!能夠繪出如此美妙畫作之人……真是棒極了!

雙手握緊兩側畫框,言峰綺禮凝神端詳眼前被人謂之不詳的繪畫,空洞的瞳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

前所未有的沖擊席卷全身,他的心靈因之雀躍。

醜惡?不,是美好。

“神父?”望著低頭觀看畫作的言峰綺禮,安菲娜試探性地喚了一聲,然而對方依舊保持著陷入沈思一般的姿態。

“您願意幫助我的孩子嗎?”她鍥而不舍地問著。

幫助?幫助你毀掉這麽美好的事物?

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在腦海中激蕩,雙手瞬時沒有控制好力道,將邊框捏出了幾絲裂紋。

這個孩子無需任何的指引,只需要讓她順其自然地成長。

決定了,自己要守護她,見證她的靈魂因這醜惡逐步扭曲成最美妙的姿態。

“請把她交給我。”年輕的神父起誓般地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麻婆神父:口胡!明明是個好孩子,是你們不懂得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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