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的導數與微積分。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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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放學，一起走吧，我都等學委。”
蘇雯：“……”
蘇雯：“怎、怎麽突然說這種話了？”
她眨眨眼，突然警惕地後退兩步，雙手交叉在胸前做出“達咩”地姿勢，道：“你不會是在顧緣聽那裏失了戀然後現在只要逮著個女的就行所以又跑來追我了吧？！”
陸仁嘉：“……”
他頂著一張面癱臉道：“當然不是，只是和寧缺同學發生了點兒不愉快，所以我只能找學委了……而且學委怎麽可以這麽說你自己呢。”
蘇雯：“……”咳咳。
“時間不早了，再不趕緊去食堂的話，藍莓蛋糕就要被搶完了。”
“知道了……等一下！！”
蘇雯反應過來，道：“我明白了！”她恍然大悟，指著陸仁嘉一副“好啊老子看穿你了”的模樣，“原來你就是想蹭三樓的藍莓蛋糕才來等我的？！想我請你吃早餐啊！”
陸仁嘉：“……”
他忽然心虛地把目光挪向另一邊：“沒有。”
蘇雯：“你的肢體語言已經出賣你了，蠢貨。”
“那學委給不給我買呢？”
“才不！！”
十幾分鐘後——
“學委，我覺得藍莓蛋糕的味道沒有你說的那麽好吃啊。”
蘇雯：“愛吃吃不吃滾！！”
去教學樓的路上，兩人一邊啃面包一邊聊著天。
蘇雯似乎有許多的疑慮，於是眼珠子轉了轉，小聲又緊張地問：“那什麽，班長啊，就……我昨晚給你打的電話，你……還記得嗎？”
“當然，”少年嘴巴裏嚼著一顆藍莓，含糊道：“有些事情記不起來就不用記了。”
蘇雯：“……”
她癟癟嘴，“這怎麽行？！班長，你能具體跟我聊聊嗎？你昨天下午，突然叫我蘇護士的原因，還有……你對我說過的那些話。”
“也沒什麽好講的，挺簡單的一個事情——”陸仁嘉平靜地說：“我是醫生，你是護士，我們有三個神經病人，為了治療他們，所以大家一起構建了一個精神世界，這世界是以你的構思為基礎，你算是這個世界的作者，我們得好好配合，想辦法逐個擊破這三人，解開令他們一直耿耿於懷的心結，才算是完成治療任務。”
“《神經醫學》是我寫的，這本書就是離開世界的關鍵，拿給你看，讓你趕緊清醒過來，話說，學委看完了嗎？”
蘇雯輕咳一聲，心虛道：“……還沒。”當然，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自己寫的同人CP小說設定會跟那本《神經醫學》的前言那麽一致了！
——而且那本書如此尷尬又中二的文字，果然一看就是班長的風格！
“等一下！”蘇雯突然道：“那為什麽我完全記不到自己的身份和任務了！？”
陸仁嘉：“大概學委的腦子在任務進行時出問題了吧。”
蘇雯：“你他媽才腦子有問題！！！”
“總之——”
身邊少年忽的停下了腳步，再一次，認真地重覆一句，“後面的一切，蘇護士，就全部交給我就好了。”
“你只需要記著，無論如何，永遠，都站在我這邊，好麽？”
【148】關於緣聽小姐想跟我吃飯這件事
上午的課結束，陸仁嘉一如既往地在講臺收拾東西。
不過今天下課後卻略微有點兒不一樣，因為——寧缺沒有像以前一樣來等待他。
那少年站起身，收拾好東西以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教室。
他似乎脫下了平時對待其他人時虛偽的微笑，懶得再與他人交流般，露出了那張表面之下最為真實的冰冷和疏離。
戴著墨鏡的少年朝他離開的後門淡漠地瞥了一眼，然後平靜到底對身邊學委道：“待會兒——”
“陸同學。”
一道清亮的女孩聲音突然從前面傳出。
少年的話語被打斷，耳邊同時絮絮叨叨響起了眾多癡迷地吸氣聲和口水聲。
部分同學還未走，因此紛紛詫異又驚艷地看著這位校園女神緩步走進教室，站在他們
伴隨著高跟鞋踏地的音效，他轉過頭，看見了穿著黑色鯊魚褲搭配一件冬季長袖緊身連衣裙，打扮的像是位美麗少女的顧緣聽。
對方今天化著濃妝，脖頸間的頸環形狀類似鎖鏈，上面還有銀色的金屬扣泛著微微寒光，緊身裙完美勾勒出他的腰線，即便是胸平，也絲毫不能掩蓋他渾身上下散發的火辣狂野氣息。
紅唇妖嬈，眉眼勾魂，五官精致，很難想象這樣一張近乎禍國妖姬的臉會出現在一個男人的身上。
“……”
——暴殄天物啊。
陸仁嘉淡漠地環視了一眼四周，同學們的眼神霎時變得十分犀利！
就像是一支支冰冷的箭，帶著酸鹹苦辣各種情緒的滋味死死地穿透陸仁嘉的身體！
“可惡！這家夥有緣聽小姐的黑絲照已經夠讓人恨了，今天竟然還讓緣聽小姐親自來找他！！”
“沒錯！氣死了！我們要用言語對他進行道德甚至是法律的評擊！”
“評擊他！太可惡了！指指點點！”
“指指點點！”
“指指點點！”
陸仁嘉：“……”
他收回目光，然後十分冷靜地在心裏嘲諷了句——“呵，真是一群舔狗，有夠離譜的。”
“陸同學~”顧緣聽站在他面前，輕聲笑了笑。
“什麽事，緣聽小姐？”陸仁嘉面無表情地擦掉鼻血，淡定問道。
長發少年今日打扮的過於華麗精美了，堪比中世紀的那些貴族小姐，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真實性別，或許陸仁嘉早就鼻血橫流地跪在地上大喊“老婆求踹”了。
“中午一起吃飯嗎？我訂了三樓的西餐。”顧緣聽刻意將自己的偽聲又柔了好幾個檔次，這種令男人根本無法拒絕的夾子音總是透漏著一股子莫名的誘惑力。
周圍還沒有走的同學霎時被這聲音酥麻的幾乎要跟太陽下的冰淇淋一樣化掉，各個臉上洋溢著變態般的癡迷之色。
女孩子們嫌惡地看了這些男同學一眼，然後提著東西便匆匆離開了——只不過走之前紅著臉偷偷拍了張顧緣聽的照片。
陸仁嘉：“……”
蘇雯：“……”
兩人對視一眼，看出對方心裏所想的內容，於是點頭，異口同聲道：“可以啊。”
顧緣聽怔了怔，臉上微笑忽的多了些微妙感，略顯為難道：“蘇雯同學……你也一起去？”
這十分不情願的語氣是個人都能聽出來。
但蘇雯卻癟癟嘴，忽然伸手挽住陸仁嘉的胳膊，挑釁地挑挑眉，“對啊！”
顧緣聽：“……”
說真的，雖然和女生爭風吃醋的感覺很不爽，但現在，他好像真的得爭風吃醋了。
“學委不去的話，那我也就算了吧，顧同學。”陸仁嘉淡淡道。
“！”顧緣聽漆黑的眸中劃過一絲難受，鼻頭忽然多了幾分酸澀。
面前少女輕呢挽著那少年胳膊的畫面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從心底裏湧起的沖動想要將兩人狠狠分開，但最後，理智戰勝了怒火，顧緣聽紅唇微勾，狹長眼眸微瞇，少年臉上的笑容更甚，硬生生忍下這口氣，道：“行，那麽待會兒三樓餐廳見了。”
他笑著說完，而後轉身，那笑容在瞬間消失不見，似乎根本不在意周遭其他同學的看法，就這樣肆意地表露出心中濃濃的不滿。
顧緣聽走後，教室裏其他留下的同學也跟著一起離開了。
學委放開陸仁嘉的胳膊，白了他一眼，嘀嘀咕咕地埋怨道：“你看看你惹得風流債，讓你之前追他追那麽狠，現在人家真喜歡上你了，怎麽辦？你是醫生！醫生怎麽能夠跟病人發生感情呢？男人，不守醫德。”
少年推推墨鏡，語氣裏多了點兒小委屈，“我那時候也失著憶，而且還以為顧少爺是女孩子，所以才會喜歡他。”
說到失憶二字，蘇雯忽的疑惑道：“對了，班長，你說我們所處的世界只是一個精神世界，你是醫生，顧緣聽寧缺還有段鸞司都是病人，那麽一開始進來時，我們怎麽會失憶呢？”
陸仁嘉不緊不慢地回答：“不清楚，也許儀器出問題了，這是常有事情，在現實世界，這種精神儀器的發明才不過幾十年，人類在大腦神經領域的研究正處於緩慢上升階段，雖然是上升，但重點在緩慢。”
“……這樣啊，”蘇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在現實世界也叫作蘇雯嗎？”
“當然。”
“那你也叫陸仁嘉？”
“不是，”少年道：“名字只是個化名。”
“……那醫生你真實姓名叫什麽？”
收拾完東西的少年背上書包，微微側目，垂眸用手在女孩的額頭上輕輕一點，面無表情道：“我等學委自己想起來，畢竟記不住我的名字，真令人失望呢。”
蘇雯：“！！！都說了我失憶了！！”
她憤憤地一跺腳，又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問：“既然班長……醫生您恢覆記憶了，那麽這三個家夥，你在現實中也一定都接觸過了吧？”
“是啊。”陸仁嘉點頭，“名字沒變，但只接觸過一次，沒聊幾句，就被送進了精神世界。”
“那他們都是怎樣的人呢？”
“這可以等到蘇護士你醒來以後自己去了解。”
蘇雯：“……”
得了，啥也不是。
兩人會答應跟顧緣聽吃飯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套話。
目前陸仁嘉套出了段鸞司心裏的結，寧缺心裏的結，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顧少爺的結。
“段同學是父親和繼母，寧缺同學目前來說是我，從之前的簡單接觸來看，他看著並不像是對自己從小的經歷有陰影，”陸仁嘉淡淡道，“所以誘發幻想癥的因素，很有可能是成年以後遇見的一些人或事，而且跟眼睛有關。”
“眼睛？”蘇雯微微蹙眉。
“嗯，寧缺同學喜歡我的眼睛。”
“……”
“果然，一張好臉就是方便。”女孩感嘆道，“那醫生在現實生活也是這樣的一張臉嗎？”
“是啊，所以跟病人聊的來嘛，”陸仁嘉面無表情地說：“誰會拒絕盛世美顏呢。”
蘇雯：“我覺得班長你恢覆記憶以後變得自戀了好多，你那呆萌人的設崩了。”
“不，只是終於恢覆了對自己清醒的認知。”他說這話的時候淡然平靜，倒是跟之前一樣僅僅是在闡述某個事實。
蘇雯：“……”
艹，更氣人了好嗎？！
【149】關於主劇情完結倒數第十章
回到宿舍的時候，少年的精神近乎一種無法形容的疲憊狀態。
他眼底微微發黑，漆黑眼瞳在褪去了所有表面溫和的笑意以後，所露出的，是一種極致的冷漠。
寧缺扔下單肩上掛著書包，書包落於地面，發出聲響。
聲響不大不小，少年並未理會，脫了鞋子後直接趴在了床上。
寧缺揉揉太陽穴，整張臉埋在枕頭中，他的呼吸斷斷續續，直到大腦開始缺氧以後，才終於疲憊地擡起頭。
露出的那一雙眼睛幽暗深邃，此時一看，像是被輕輕覆蓋上一層帶著磨砂材質的透明玻璃般迷離無神。
翻了個身，擡眸靜靜凝視著天花板，少年隨意地將被子搭在身上，頭腦中，不斷地回蕩著今天早上從陸仁嘉口中輕聲問出的那一個問題——
“寧缺同學，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僅僅喜歡我的眼睛呢？”
“……”
眼睛，還是班長本人。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真實身份是一個催眠者就好了，那樣我或許可以催眠寧缺同學，讓你做一個夢，去夢見假設從一開始，我便並未擁有你一直喜歡的雙眼，你又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喜歡上我。”
“……”
寧缺覺得班長好像一語成簪。
在那句話之後，他整個人都仿佛被催眠了一樣，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上課時也全然沒有心思，微微擡眸，便能夠看見前面中間位置上坐著的那個人。
——陸仁嘉。
班長。
自己現在已經能夠很好地記住他的名字了。
不，也許一開始就應該記住，只是和在高考志願填報時違背本心地報了金融一樣。
他似乎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操控著，不允許自己去真正地記住那個名字。
在莫名察覺到這一點後，寧缺便將陸仁嘉三個字刻在了心上。
——字面意思。
為了讓自己牢牢記住。
於是左胸心臟的位置，多了一些疤，組成了三個字。
疲憊的感覺越來越重。
少年盯著天花板的雙目也逐漸渙散，頭腦空空蕩蕩，眼皮萬分沈重。
好似被人用手輕輕推向了天空雲端，在白雲中浮沈。
腦海中零零碎碎飄浮著種種未曾見過的畫面。
鼻子隱約嗅到了熟悉的醫院消毒水味道，還有一聲聲耳邊不斷響起的一問一答——
“抓住了嗎？”
“抓住了，他沒有掙紮，整個人看上去都很平靜，而且，他在笑。”
“醫生來了嗎？”
“已經到了，目前準備去審訊室裏跟他交流。”
“幫忙帶句話給醫生，辛苦了，後面一個月的治療就拜托他了，一定要鄭重地說，這件事情很重要，因為我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一個月以後沒能治療好他的病，他的辯護律師就會以此為由，讓他被當作精神病人送入醫院，法律就沒辦法判處他死刑。”
“也許不用，他正在門口呢，局長說話，他應該全聽見了。”
“行，”那聲音赫然放大，像是故意在對門外某個人說——“這種殘虐的魔鬼，不能去死，簡直是對死去的一家五口沈重的侮辱，我們決不能放過他，相信醫生也是一個正義的人，一定會努力，把他送上刑場。”
“醫生提出了一種儀器治療法，局長，我們可以試試。”
“有用嗎？我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醫生說，應該來得及。”
“呀，白大褂，你難道是為醫生麽？”聲音的主人似乎笑得很開心。
“沒錯，你好，我叫……那麽，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主治醫生了，未來一個月，請多多指教，希望我們過的愉快。”
“主治醫生？可我沒病，不過，你長得真好看……你眼睛也好看。”
“謝謝，但是你更美。”
“哈哈哈，是嗎？醫生覺得我哪個地方最美？”
沈思了片刻，而後，低沈沙啞的聲音才輕輕道：“大概……也是眼睛吧。”
“……眼睛？是眼睛嗎？”那模糊的影子忽然詭異地笑了笑，“眼睛啊……”
下一秒，一抹刺眼的鮮紅色液體就這樣在猝不及防地闖入了他的視野！
他看見對面模糊的影子在自己號慟崩摧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癲狂笑著，然後——當著他的面，打碎桌上的玻璃杯，拿著那尖銳的碎片，刺入了那雙眼。
“醫生，你現在還覺得它很美嗎……”模糊的影子流下紅色的血淚笑道，笑容過後，卻慢慢平緩了唇角，變得冰冷，又淒美起來，輕聲問道：“所以，你也是——想要把我送上斷頭臺嗎？”
到最後伴隨著一陣恍若從高空突然下沈的詭異感——寧缺竟是猛地驚醒過來，驚恐又悲傷地坐起身！
他目眥欲裂，雙眼痛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地步！
眼瞳瞪大，瞳孔猛縮，眼白剎那間布滿血絲，好似如夢境中那人刺了雙眼一樣，他如此的感同身受，眼淚流下，他眼睛痛得說不出一句話，心臟幾欲停止，胸口被壓迫的難以呼吸，那一刻，頭腦一片空白，唯有觸目驚心的紅色以及那血淚滴滴留下，成為了白雪皚皚的世界裏，唯一的色彩。
“劈啪——！”
玻璃杯突然掉落，在地面成了一片片的碎玻璃！
蘇雯心頭一悸動，垂眸盯著地面流淌了一灘水的碎片狼藉，趕緊喚著服務員道：“誒誒這兒請來收拾一下，不好意思，剛才手滑了。”
“沒事，小姐您別亂動，小心被碎片紮到，我們來收拾就可以了。”服務生拿著掃帚簸箕和拖布過來，兩三下清理好了。
陸仁嘉從衛生間出來，回到座位邊，面無表情地問道：“發生什麽了嗎？”
蘇雯嘆了口氣：“沒啥，就剛剛我不也洗完手出來嗎？沒擦幹凈水，拿杯子的時候就滑落了。”
“學委沒被碎片紮到吧？”
“放心，沒有啦！”
陸仁嘉推推墨鏡，坐在女孩身邊，道：“那就好。”
他微微側目，聲音忽的低沈幾分，寫滿認真道：“我真怕你受傷呢。”
蘇雯：“……”
她忍住想要發花癡的沖動搖擺著身體道：“呀！！別這樣班長！會撩到我的！”
陸仁嘉：“……你想多了。”
高跟鞋踏地的聲音很快響起，在這奏響著藍調音樂的餐廳裏分外顯耳。
幾十秒後，那鞋子的主人便停在了兩人身邊，他將長發紮了起來，是顧緣聽。
“你們到的真快。”長達少年微微瞇眼，有些不悅的看著坐在一起的兩人。
“還好，也剛來幾分鐘。”蘇雯笑嘿嘿道。
“陸班長想要吃點兒什麽嗎？”顧緣聽紅唇輕勾，溫柔問著。
陸仁嘉簡單翻了翻菜單，“想要一份紅酒牛排，一份法式鵝肝，還要南瓜湯和海鮮蝦仁沙拉。”
服務生在一邊用本子唰唰唰地記錄，三人都點完以後，蘇雯拿起剛才送來的紅酒瓶，給三人斟滿。
“還是第一次跟顧少……咳，緣聽小姐在食堂三樓一起吃飯呢！”她瞇眼笑著：“敬你一杯。”說完豪爽地一飲而盡，完全沒有當時在自己生日宴上的那種有錢人的禮儀，直接放飛了自我。
顧緣聽：“……謝謝。”
“說起來，緣聽小姐，我好像都沒怎麽見過顧伯父和顧伯母。”蘇雯道。
長發少年放下手中的紅酒杯，“以後有機會會見到的。”
陸仁嘉問：“緣聽小姐是家中獨女麽？”
顧緣聽手微頓，眸中劃過一道晦暗的光，笑了笑道：“陸班長怎麽忽然問這個？”
陸仁嘉推推墨鏡，面無表情地誠實回答：“沒什麽，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下緣聽小姐吧。”
“……”長發少年聽罷，神色略微驚異，但雙頰卻慢慢紅了：“你……想要了解我麽？”
“差不多。”陸仁嘉點點頭。
“……”
顧緣聽道：“咳，其實……我不是家裏的獨女，我也不是顧家現任主母曲音女士親生的。”
說到這裏，他瞥了一眼蘇雯。
見對方眼中除了一點點小詫異外，便再沒有其他熟悉的別樣神色以後，這才稍微放心地繼續道：“我母親……是個第三者，我也算是私生子吧。”
“顧家老頭得知我的存在以後，便以千萬的價格將我從親生母親那裏‘買’回了顧家，因為顧家的正統小少爺出生以後就被人抱走了。”
蘇雯：“……好狗血。”
——但是沒想到跟自己同人CP文的設定真的一模一樣啊！！！
“我親生母親說，如果我是個男孩子，曲音女士不會放過我的，所以讓我男扮女裝，這樣好歹還能夠活下來。”
蘇雯：“……”
陸仁嘉推推墨鏡，“所以這就是緣聽小姐一直扮女孩子的原因啊。”
“對……”長發少年壓低聲音道：“其實當了這麽多年女孩子，我的舉手投足，還有一些說話技巧都練的很熟悉了。”
他擡眸看向陸仁嘉，精致美艷的雙目裏帶著萬分的認真之色，道——“所以，如果你真的只喜歡女孩，我可以一輩子都穿女裝！”
“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
“要是、要是你還不接受的話——”他仿佛是鼓足了勇氣，拼盡全部力氣，紅著臉對陸仁嘉說：“我甚至可以去做手術！只要是女孩子就行了，對吧！！”
蘇雯：“噗——！”
她一口水霎時噴了出來！
艹！！未曾設想的道路！！！
陸仁嘉：“……”
他呆在了座位上。
“……”
——納尼。
【150】關於主劇情完結倒數第九章
蘇雯覺得今天中午一頓飯下來，自己被雷得內焦外焦的。
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媽呀還有這種操作”的震驚狀態。
離開食堂前，顧緣聽紅著眼睛，緊緊抓住陸仁嘉的手，微微顫抖道：“只要你一句話，只要你願意，我什麽都可以不顧。”
蘇雯：“……”
我的天哪！！
一直到離開食堂朝著宿舍樓走去，蘇雯都沒回過神來。
“……班長，你的風流債……”她一邊抽搐著嘴角一邊說：“這醒來以後，該怎麽辦？”
陸仁嘉：“……”
少年面無表情地推推墨鏡，還算淡定道：“病人應該……不會記得吧。”
“希望如此，”蘇雯道：“別說病沒治好，結局反而給弄得更加神經病了。”
陸仁嘉：“……咳。”
今中午也算是有些收獲，知道了關於顧緣聽家裏的一些情況和人生經歷。
“說起來，顧少爺這人生明明才剛剛起步，但我總覺得他已經過的夠波瀾壯闊了，”蘇雯癟癟嘴，“我都佩服自己的腦洞，他現實你見過嗎？是個怎樣的呢？”
陸仁嘉道：“現實見過，也是長發，紮個馬尾，關於是怎樣的人……”他頓了頓了，而後才淡漠地說：“大概有些過分吧。”
“過分？”
“嗯，很意外我在虛擬世界裏竟然很喜歡女孩子的他。”少年平靜道。
蘇雯不太明白，想了想，忽的又道：“對了對了，還有！班長，我是個護士對吧？那我進來的主要任務是輔助你嗎？”
陸仁嘉垂眸用筆記本回憶記錄剛才跟顧緣聽的對話，忽的聽見女孩這問題，便停下了手和腳步，微微側目靜靜看著她，點點頭，“是啊，可惜學委失憶的真嚴重呢。”
蘇雯：“……我需要再幫你什麽忙嗎？”
陸仁嘉合上筆記本，收回鋼筆，淡淡搖頭，面無表情道：“目前來說不需要，那本書如果學委不看的話，就還給我吧，我今天中午回宿舍時順便還到圖書館去。”
女生宿舍樓下，少年靜靜等待著上去拿書的女孩。
很快，學委下來了。
她將書扔給陸仁嘉，挑挑眉問道：“你自己寫的書，你還要還回去啊？”
“畢竟在這個虛擬世界裏，也要遵守某些規定，比如——校規。”
蘇雯：“……”
陸仁嘉回到宿舍，屋內三個室友們正在呼呼大睡，他們今天沒課，因此直接睡了一上午。
陽臺晾滿了這三人的衣服，少年推推墨鏡，拿著自己裝滿衣服的桶轉身離開了房間。
看來今中午還是只能把衣服晾在六樓。
他順著樓梯到達五樓的時候，一位穿著白色柔軟毛衣的少年正站在502的門口。
少年背對著他，身姿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拉上把手，似乎剛準備出門。
聽見上樓的腳步聲，少年微頓，而後慢慢轉過身。
漆黑雙目在看見陸仁嘉的瞬間，赫然劃過一道觸目的悲痛。
未等陸仁嘉反應過來，寧缺已然上前用力拽住他的手，少年眼眶通紅，顯然剛才經歷過一場生不如死的折磨，他顫抖著手，死死盯著面前人，另一只手拿下那副墨鏡，緊緊註視那雙眼，似乎生怕下一秒這雙眼睛就會像是在夢境裏那般，被尖銳刺目的玻璃碎片狠狠刺穿！
“……班長。”沙啞的聲音輕喚著這稱呼，緊接著，他猛地拽過陸仁嘉，轉身拉開房門，再“砰”地一聲重重關上，仿佛想要將二人與門外世界隔開般決然。
陸仁嘉後背靠著門板，像是早上那樣，與渾身顫抖的少年面對面，那雙拉著自己袖子的雙手似乎帶著如洪水般洶湧而至的恐懼，而自己則是他即將溺亡前抓住的最後一塊浮木。
“寧缺同學，你怎麽了？”淡淡的詢問之聲在這間寂靜狹小的房間中響起。
引得抱緊自己的那少年輕聲哽咽了一下。
“班長……”寧缺擡眸，那張帶著陰柔絕美的臉露出了一抹愴然絕望的微笑，沙啞道著：“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什麽夢？”
“夢見您的眼睛，被尖銳的碎片刺穿了，血流了一地，您在笑，帶著血淚，那笑得像是一把刀，刺得我雙眼也跟著一起痛。”
“太可怕了，這個夢，我真不想再經歷一次。”他說得萬般誠懇乞求，一邊訴說著，一邊仔細描摹著面前人的雙眼，似乎在不斷確定和自我安慰——那只是一個夢。
“……”
在少年的話語結束後，房間迎來了短暫的沈默。
而後，陸仁嘉才輕聲問道：“那麽那個夢之後，寧缺的想法是什麽呢？”
“……想法麽？”
“如果我沒有這雙眼睛，寧缺同學，還會在意我嗎？”
“……”
如果沒有眼睛，是否還會有這份心意。
究竟是單純地在意這個人，還是單純地在意這人身上所具備的某一點？
“……”寧缺忽然笑了。
伸出手的，輕輕撫上陸仁嘉的雙目，道著：“班長知道，我看見您受傷的那一刻，下意識在想什麽嗎？”
“……”
寧缺眼眸微瞇，對上面前少年淡漠的眼睛，紅唇勉強地勾了勾，虔誠，卻又有些後怕地說：“我在想，班長那時候一定很疼吧。”
“被尖銳的東西刺穿了雙眼，你一定很疼，於是我的心和眼睛也跟著一起疼，我最喜歡班長的眼睛，但那僅僅是因為，它是你的眼睛。”
“我嘶吼，大叫，我瘋狂地想要沖過去抱住你，不顧一切，我想要替你承受這些，我多希望能夠拯救你，甚至那瞬間，多渴望著——那個上斷頭臺的人，是我。”
“如果是我就好了。”
“那樣班長就不會生氣，不會憤怒，不會感到委屈。”
可惜——沒有如果。
【151】關於主劇情完結倒數第八章
“好了，現在來繼續分析一下，”蘇雯翻看著陸仁嘉的筆記本，認真說道：“按照班長你目前找到的信息，段鸞司同學幻想癥的來源可能來自家庭糾紛，尤其是他的父親和繼母，以及那個比他小幾歲的弟弟。”
“……”
“顧緣聽應該也是來自於家庭，出軌的父親，當小三的母親，以及那個從小對他折磨的顧家主母和自身的男扮女裝。”
“……”
“寧缺同學沒有什麽小時候的原因，是近期的，並且是由於你……”蘇雯忽然板著一張臉，無語吐槽：“我說班長你怎麽盡惹一些風流債啊？”
“……”沒人回應。
蘇雯眉頭微蹙。
她好奇地擡眸看了一眼身邊之人，卻見著陸仁嘉面無表情地垂眸盯著地面，一動不動，像是尊被人放置在這裏的絕美雕像。
完美輪廓的側顏，纖細修長，濃密上卷的睫毛，以及漆黑卻仿佛被覆蓋了一層磨砂玻璃的雙眼。
“……”蘇雯臉色微紅，輕咳一聲後，伸手在一直未發話的陸仁嘉面前晃了晃，“等一下，班長你今天下午怎麽這麽沈默啊？”
“……”
“班長？班長？”
手晃動得有些快，那無神的一雙眼睛在此之後終於有了點點微光閃動，於是“啪”地一聲，蘇雯的手腕被少年忽的握住了。
蘇雯怔了一下，感受到少年掌心傳來的冰涼之意，心下多了些遲疑，問道：“……班長？你……是發生什麽事了嘛？”
陸仁嘉側目看向女孩，眸光微閃，收回手，沒有戴墨鏡的少年用女孩給的夾子將劉海夾上去，露出了那雙精美猶如打磨過的圓石般的眼瞳，面無表情地靜靜道：“我沒事，只不過剛剛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什麽東西？跟治療有關的？”
“嗯，”陸仁嘉道：“在進行儀器治療以前，我在和三位病人的談話中隱約知曉他們的家庭背景，然後全部告訴你，讓你來設定世界，目前的設定和他們聊天時說的內容幾乎一樣，但我有一個疑問，如果真是因為這些的話，為什麽長大後，現在的他們，卻沒有絲毫幻想癥的傾向呢？”
蘇雯頓了頓，有些疑惑：“啊？班長的意思是，如果世界設定和他們的生活背景幾乎一模一樣，按理說他們現在一個個的應該已經患上幻想癥？”
陸仁嘉點點頭：“沒錯。”
“……所以——”蘇雯似乎明白了什麽，“他們在現實世界和班長的談話中，很有可能隱瞞了真實的原因？”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們或許得花時間再去現實打聽一下他們更加真實的背景。”陸仁嘉淡淡道。
蘇雯怔了怔，“怎麽回現實？”
“需要一些簽名。”陸仁嘉拿出手機，翻找到段鸞司的號碼，給少年撥了過去，在鈴響的期間，順帶對蘇雯解釋道：“之前那本我寫的書，實際上算是離開這個世界的鑰匙，需要三位病人在它的圖書館借讀卡上簽名，這也算是對醫生治療的肯定。”
“那我呢那我呢？我有什麽工作嗎？”蘇雯忽然眨眨眼，期待地問。
陸仁嘉淡淡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學委再抱著那本書從圖書館頂樓跳下去，通過強烈且瞬間的急劇下墜讓大腦產生極度的恐懼和刺激以達到在現實世界清醒過來的目的。”
蘇雯：“……”
蘇雯：“！！！啥？！！！”
“別這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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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雯：“……”
蘇雯：“怎、怎麽突然說這種話了？”
她眨眨眼，突然警惕地後退兩步，雙手交叉在胸前做出“達咩”地姿勢，道：“你不會是在顧緣聽那裏失了戀然後現在只要逮著個女的就行所以又跑來追我了吧？！”
陸仁嘉：“……”
他頂著一張面癱臉道：“當然不是，只是和寧缺同學發生了點兒不愉快，所以我只能找學委了……而且學委怎麽可以這麽說你自己呢。”
蘇雯：“……”咳咳。
“時間不早了，再不趕緊去食堂的話，藍莓蛋糕就要被搶完了。”
“知道了……等一下！！”
蘇雯反應過來，道：“我明白了！”她恍然大悟，指著陸仁嘉一副“好啊老子看穿你了”的模樣，“原來你就是想蹭三樓的藍莓蛋糕才來等我的？！想我請你吃早餐啊！”
陸仁嘉：“……”
他忽然心虛地把目光挪向另一邊：“沒有。”
蘇雯：“你的肢體語言已經出賣你了，蠢貨。”
“那學委給不給我買呢？”
“才不！！”
十幾分鐘後——
“學委，我覺得藍莓蛋糕的味道沒有你說的那麽好吃啊。”
蘇雯：“愛吃吃不吃滾！！”
去教學樓的路上，兩人一邊啃面包一邊聊著天。
蘇雯似乎有許多的疑慮，於是眼珠子轉了轉，小聲又緊張地問：“那什麽，班長啊，就……我昨晚給你打的電話，你……還記得嗎？”
“當然，”少年嘴巴裏嚼著一顆藍莓，含糊道：“有些事情記不起來就不用記了。”
蘇雯：“……”
她癟癟嘴，“這怎麽行？！班長，你能具體跟我聊聊嗎？你昨天下午，突然叫我蘇護士的原因，還有……你對我說過的那些話。”
“也沒什麽好講的，挺簡單的一個事情——”陸仁嘉平靜地說：“我是醫生，你是護士，我們有三個神經病人，為了治療他們，所以大家一起構建了一個精神世界，這世界是以你的構思為基礎，你算是這個世界的作者，我們得好好配合，想辦法逐個擊破這三人，解開令他們一直耿耿於懷的心結，才算是完成治療任務。”
“《神經醫學》是我寫的，這本書就是離開世界的關鍵，拿給你看，讓你趕緊清醒過來，話說，學委看完了嗎？”
蘇雯輕咳一聲，心虛道：“……還沒。”當然，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自己寫的同人CP小說設定會跟那本《神經醫學》的前言那麽一致了！
——而且那本書如此尷尬又中二的文字，果然一看就是班長的風格！
“等一下！”蘇雯突然道：“那為什麽我完全記不到自己的身份和任務了！？”
陸仁嘉：“大概學委的腦子在任務進行時出問題了吧。”
蘇雯：“你他媽才腦子有問題！！！”
“總之——”
身邊少年忽的停下了腳步，再一次，認真地重覆一句，“後面的一切，蘇護士，就全部交給我就好了。”
“你只需要記著，無論如何，永遠，都站在我這邊，好麽？”
【148】關於緣聽小姐想跟我吃飯這件事
上午的課結束，陸仁嘉一如既往地在講臺收拾東西。
不過今天下課後卻略微有點兒不一樣，因為——寧缺沒有像以前一樣來等待他。
那少年站起身，收拾好東西以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教室。
他似乎脫下了平時對待其他人時虛偽的微笑，懶得再與他人交流般，露出了那張表面之下最為真實的冰冷和疏離。
戴著墨鏡的少年朝他離開的後門淡漠地瞥了一眼，然後平靜到底對身邊學委道：“待會兒——”
“陸同學。”
一道清亮的女孩聲音突然從前面傳出。
少年的話語被打斷，耳邊同時絮絮叨叨響起了眾多癡迷地吸氣聲和口水聲。
部分同學還未走，因此紛紛詫異又驚艷地看著這位校園女神緩步走進教室，站在他們
伴隨著高跟鞋踏地的音效，他轉過頭，看見了穿著黑色鯊魚褲搭配一件冬季長袖緊身連衣裙，打扮的像是位美麗少女的顧緣聽。
對方今天化著濃妝，脖頸間的頸環形狀類似鎖鏈，上面還有銀色的金屬扣泛著微微寒光，緊身裙完美勾勒出他的腰線，即便是胸平，也絲毫不能掩蓋他渾身上下散發的火辣狂野氣息。
紅唇妖嬈，眉眼勾魂，五官精致，很難想象這樣一張近乎禍國妖姬的臉會出現在一個男人的身上。
“……”
——暴殄天物啊。
陸仁嘉淡漠地環視了一眼四周，同學們的眼神霎時變得十分犀利！
就像是一支支冰冷的箭，帶著酸鹹苦辣各種情緒的滋味死死地穿透陸仁嘉的身體！
“可惡！這家夥有緣聽小姐的黑絲照已經夠讓人恨了，今天竟然還讓緣聽小姐親自來找他！！”
“沒錯！氣死了！我們要用言語對他進行道德甚至是法律的評擊！”
“評擊他！太可惡了！指指點點！”
“指指點點！”
“指指點點！”
陸仁嘉：“……”
他收回目光，然後十分冷靜地在心裏嘲諷了句——“呵，真是一群舔狗，有夠離譜的。”
“陸同學~”顧緣聽站在他面前，輕聲笑了笑。
“什麽事，緣聽小姐？”陸仁嘉面無表情地擦掉鼻血，淡定問道。
長發少年今日打扮的過於華麗精美了，堪比中世紀的那些貴族小姐，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真實性別，或許陸仁嘉早就鼻血橫流地跪在地上大喊“老婆求踹”了。
“中午一起吃飯嗎？我訂了三樓的西餐。”顧緣聽刻意將自己的偽聲又柔了好幾個檔次，這種令男人根本無法拒絕的夾子音總是透漏著一股子莫名的誘惑力。
周圍還沒有走的同學霎時被這聲音酥麻的幾乎要跟太陽下的冰淇淋一樣化掉，各個臉上洋溢著變態般的癡迷之色。
女孩子們嫌惡地看了這些男同學一眼，然後提著東西便匆匆離開了——只不過走之前紅著臉偷偷拍了張顧緣聽的照片。
陸仁嘉：“……”
蘇雯：“……”
兩人對視一眼，看出對方心裏所想的內容，於是點頭，異口同聲道：“可以啊。”
顧緣聽怔了怔，臉上微笑忽的多了些微妙感，略顯為難道：“蘇雯同學……你也一起去？”
這十分不情願的語氣是個人都能聽出來。
但蘇雯卻癟癟嘴，忽然伸手挽住陸仁嘉的胳膊，挑釁地挑挑眉，“對啊！”
顧緣聽：“……”
說真的，雖然和女生爭風吃醋的感覺很不爽，但現在，他好像真的得爭風吃醋了。
“學委不去的話，那我也就算了吧，顧同學。”陸仁嘉淡淡道。
“！”顧緣聽漆黑的眸中劃過一絲難受，鼻頭忽然多了幾分酸澀。
面前少女輕呢挽著那少年胳膊的畫面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從心底裏湧起的沖動想要將兩人狠狠分開，但最後，理智戰勝了怒火，顧緣聽紅唇微勾，狹長眼眸微瞇，少年臉上的笑容更甚，硬生生忍下這口氣，道：“行，那麽待會兒三樓餐廳見了。”
他笑著說完，而後轉身，那笑容在瞬間消失不見，似乎根本不在意周遭其他同學的看法，就這樣肆意地表露出心中濃濃的不滿。
顧緣聽走後，教室裏其他留下的同學也跟著一起離開了。
學委放開陸仁嘉的胳膊，白了他一眼，嘀嘀咕咕地埋怨道：“你看看你惹得風流債，讓你之前追他追那麽狠，現在人家真喜歡上你了，怎麽辦？你是醫生！醫生怎麽能夠跟病人發生感情呢？男人，不守醫德。”
少年推推墨鏡，語氣裏多了點兒小委屈，“我那時候也失著憶，而且還以為顧少爺是女孩子，所以才會喜歡他。”
說到失憶二字，蘇雯忽的疑惑道：“對了，班長，你說我們所處的世界只是一個精神世界，你是醫生，顧緣聽寧缺還有段鸞司都是病人，那麽一開始進來時，我們怎麽會失憶呢？”
陸仁嘉不緊不慢地回答：“不清楚，也許儀器出問題了，這是常有事情，在現實世界，這種精神儀器的發明才不過幾十年，人類在大腦神經領域的研究正處於緩慢上升階段，雖然是上升，但重點在緩慢。”
“……這樣啊，”蘇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在現實世界也叫作蘇雯嗎？”
“當然。”
“那你也叫陸仁嘉？”
“不是，”少年道：“名字只是個化名。”
“……那醫生你真實姓名叫什麽？”
收拾完東西的少年背上書包，微微側目，垂眸用手在女孩的額頭上輕輕一點，面無表情道：“我等學委自己想起來，畢竟記不住我的名字，真令人失望呢。”
蘇雯：“！！！都說了我失憶了！！”
她憤憤地一跺腳，又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問：“既然班長……醫生您恢覆記憶了，那麽這三個家夥，你在現實中也一定都接觸過了吧？”
“是啊。”陸仁嘉點頭，“名字沒變，但只接觸過一次，沒聊幾句，就被送進了精神世界。”
“那他們都是怎樣的人呢？”
“這可以等到蘇護士你醒來以後自己去了解。”
蘇雯：“……”
得了，啥也不是。
兩人會答應跟顧緣聽吃飯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套話。
目前陸仁嘉套出了段鸞司心裏的結，寧缺心裏的結，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顧少爺的結。
“段同學是父親和繼母，寧缺同學目前來說是我，從之前的簡單接觸來看，他看著並不像是對自己從小的經歷有陰影，”陸仁嘉淡淡道，“所以誘發幻想癥的因素，很有可能是成年以後遇見的一些人或事，而且跟眼睛有關。”
“眼睛？”蘇雯微微蹙眉。
“嗯，寧缺同學喜歡我的眼睛。”
“……”
“果然，一張好臉就是方便。”女孩感嘆道，“那醫生在現實生活也是這樣的一張臉嗎？”
“是啊，所以跟病人聊的來嘛，”陸仁嘉面無表情地說：“誰會拒絕盛世美顏呢。”
蘇雯：“我覺得班長你恢覆記憶以後變得自戀了好多，你那呆萌人的設崩了。”
“不，只是終於恢覆了對自己清醒的認知。”他說這話的時候淡然平靜，倒是跟之前一樣僅僅是在闡述某個事實。
蘇雯：“……”
艹，更氣人了好嗎？！
【149】關於主劇情完結倒數第十章
回到宿舍的時候，少年的精神近乎一種無法形容的疲憊狀態。
他眼底微微發黑，漆黑眼瞳在褪去了所有表面溫和的笑意以後，所露出的，是一種極致的冷漠。
寧缺扔下單肩上掛著書包，書包落於地面，發出聲響。
聲響不大不小，少年並未理會，脫了鞋子後直接趴在了床上。
寧缺揉揉太陽穴，整張臉埋在枕頭中，他的呼吸斷斷續續，直到大腦開始缺氧以後，才終於疲憊地擡起頭。
露出的那一雙眼睛幽暗深邃，此時一看，像是被輕輕覆蓋上一層帶著磨砂材質的透明玻璃般迷離無神。
翻了個身，擡眸靜靜凝視著天花板，少年隨意地將被子搭在身上，頭腦中，不斷地回蕩著今天早上從陸仁嘉口中輕聲問出的那一個問題——
“寧缺同學，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僅僅喜歡我的眼睛呢？”
“……”
眼睛，還是班長本人。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真實身份是一個催眠者就好了，那樣我或許可以催眠寧缺同學，讓你做一個夢，去夢見假設從一開始，我便並未擁有你一直喜歡的雙眼，你又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喜歡上我。”
“……”
寧缺覺得班長好像一語成簪。
在那句話之後，他整個人都仿佛被催眠了一樣，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上課時也全然沒有心思，微微擡眸，便能夠看見前面中間位置上坐著的那個人。
——陸仁嘉。
班長。
自己現在已經能夠很好地記住他的名字了。
不，也許一開始就應該記住，只是和在高考志願填報時違背本心地報了金融一樣。
他似乎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操控著，不允許自己去真正地記住那個名字。
在莫名察覺到這一點後，寧缺便將陸仁嘉三個字刻在了心上。
——字面意思。
為了讓自己牢牢記住。
於是左胸心臟的位置，多了一些疤，組成了三個字。
疲憊的感覺越來越重。
少年盯著天花板的雙目也逐漸渙散，頭腦空空蕩蕩，眼皮萬分沈重。
好似被人用手輕輕推向了天空雲端，在白雲中浮沈。
腦海中零零碎碎飄浮著種種未曾見過的畫面。
鼻子隱約嗅到了熟悉的醫院消毒水味道，還有一聲聲耳邊不斷響起的一問一答——
“抓住了嗎？”
“抓住了，他沒有掙紮，整個人看上去都很平靜，而且，他在笑。”
“醫生來了嗎？”
“已經到了，目前準備去審訊室裏跟他交流。”
“幫忙帶句話給醫生，辛苦了，後面一個月的治療就拜托他了，一定要鄭重地說，這件事情很重要，因為我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一個月以後沒能治療好他的病，他的辯護律師就會以此為由，讓他被當作精神病人送入醫院，法律就沒辦法判處他死刑。”
“也許不用，他正在門口呢，局長說話，他應該全聽見了。”
“行，”那聲音赫然放大，像是故意在對門外某個人說——“這種殘虐的魔鬼，不能去死，簡直是對死去的一家五口沈重的侮辱，我們決不能放過他，相信醫生也是一個正義的人，一定會努力，把他送上刑場。”
“醫生提出了一種儀器治療法，局長，我們可以試試。”
“有用嗎？我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醫生說，應該來得及。”
“呀，白大褂，你難道是為醫生麽？”聲音的主人似乎笑得很開心。
“沒錯，你好，我叫……那麽，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主治醫生了，未來一個月，請多多指教，希望我們過的愉快。”
“主治醫生？可我沒病，不過，你長得真好看……你眼睛也好看。”
“謝謝，但是你更美。”
“哈哈哈，是嗎？醫生覺得我哪個地方最美？”
沈思了片刻，而後，低沈沙啞的聲音才輕輕道：“大概……也是眼睛吧。”
“……眼睛？是眼睛嗎？”那模糊的影子忽然詭異地笑了笑，“眼睛啊……”
下一秒，一抹刺眼的鮮紅色液體就這樣在猝不及防地闖入了他的視野！
他看見對面模糊的影子在自己號慟崩摧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癲狂笑著，然後——當著他的面，打碎桌上的玻璃杯，拿著那尖銳的碎片，刺入了那雙眼。
“醫生，你現在還覺得它很美嗎……”模糊的影子流下紅色的血淚笑道，笑容過後，卻慢慢平緩了唇角，變得冰冷，又淒美起來，輕聲問道：“所以，你也是——想要把我送上斷頭臺嗎？”
到最後伴隨著一陣恍若從高空突然下沈的詭異感——寧缺竟是猛地驚醒過來，驚恐又悲傷地坐起身！
他目眥欲裂，雙眼痛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地步！
眼瞳瞪大，瞳孔猛縮，眼白剎那間布滿血絲，好似如夢境中那人刺了雙眼一樣，他如此的感同身受，眼淚流下，他眼睛痛得說不出一句話，心臟幾欲停止，胸口被壓迫的難以呼吸，那一刻，頭腦一片空白，唯有觸目驚心的紅色以及那血淚滴滴留下，成為了白雪皚皚的世界裏，唯一的色彩。
“劈啪——！”
玻璃杯突然掉落，在地面成了一片片的碎玻璃！
蘇雯心頭一悸動，垂眸盯著地面流淌了一灘水的碎片狼藉，趕緊喚著服務員道：“誒誒這兒請來收拾一下，不好意思，剛才手滑了。”
“沒事，小姐您別亂動，小心被碎片紮到，我們來收拾就可以了。”服務生拿著掃帚簸箕和拖布過來，兩三下清理好了。
陸仁嘉從衛生間出來，回到座位邊，面無表情地問道：“發生什麽了嗎？”
蘇雯嘆了口氣：“沒啥，就剛剛我不也洗完手出來嗎？沒擦幹凈水，拿杯子的時候就滑落了。”
“學委沒被碎片紮到吧？”
“放心，沒有啦！”
陸仁嘉推推墨鏡，坐在女孩身邊，道：“那就好。”
他微微側目，聲音忽的低沈幾分，寫滿認真道：“我真怕你受傷呢。”
蘇雯：“……”
她忍住想要發花癡的沖動搖擺著身體道：“呀！！別這樣班長！會撩到我的！”
陸仁嘉：“……你想多了。”
高跟鞋踏地的聲音很快響起，在這奏響著藍調音樂的餐廳裏分外顯耳。
幾十秒後，那鞋子的主人便停在了兩人身邊，他將長發紮了起來，是顧緣聽。
“你們到的真快。”長達少年微微瞇眼，有些不悅的看著坐在一起的兩人。
“還好，也剛來幾分鐘。”蘇雯笑嘿嘿道。
“陸班長想要吃點兒什麽嗎？”顧緣聽紅唇輕勾，溫柔問著。
陸仁嘉簡單翻了翻菜單，“想要一份紅酒牛排，一份法式鵝肝，還要南瓜湯和海鮮蝦仁沙拉。”
服務生在一邊用本子唰唰唰地記錄，三人都點完以後，蘇雯拿起剛才送來的紅酒瓶，給三人斟滿。
“還是第一次跟顧少……咳，緣聽小姐在食堂三樓一起吃飯呢！”她瞇眼笑著：“敬你一杯。”說完豪爽地一飲而盡，完全沒有當時在自己生日宴上的那種有錢人的禮儀，直接放飛了自我。
顧緣聽：“……謝謝。”
“說起來，緣聽小姐，我好像都沒怎麽見過顧伯父和顧伯母。”蘇雯道。
長發少年放下手中的紅酒杯，“以後有機會會見到的。”
陸仁嘉問：“緣聽小姐是家中獨女麽？”
顧緣聽手微頓，眸中劃過一道晦暗的光，笑了笑道：“陸班長怎麽忽然問這個？”
陸仁嘉推推墨鏡，面無表情地誠實回答：“沒什麽，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下緣聽小姐吧。”
“……”長發少年聽罷，神色略微驚異，但雙頰卻慢慢紅了：“你……想要了解我麽？”
“差不多。”陸仁嘉點點頭。
“……”
顧緣聽道：“咳，其實……我不是家裏的獨女，我也不是顧家現任主母曲音女士親生的。”
說到這裏，他瞥了一眼蘇雯。
見對方眼中除了一點點小詫異外，便再沒有其他熟悉的別樣神色以後，這才稍微放心地繼續道：“我母親……是個第三者，我也算是私生子吧。”
“顧家老頭得知我的存在以後，便以千萬的價格將我從親生母親那裏‘買’回了顧家，因為顧家的正統小少爺出生以後就被人抱走了。”
蘇雯：“……好狗血。”
——但是沒想到跟自己同人CP文的設定真的一模一樣啊！！！
“我親生母親說，如果我是個男孩子，曲音女士不會放過我的，所以讓我男扮女裝，這樣好歹還能夠活下來。”
蘇雯：“……”
陸仁嘉推推墨鏡，“所以這就是緣聽小姐一直扮女孩子的原因啊。”
“對……”長發少年壓低聲音道：“其實當了這麽多年女孩子，我的舉手投足，還有一些說話技巧都練的很熟悉了。”
他擡眸看向陸仁嘉，精致美艷的雙目裏帶著萬分的認真之色，道——“所以，如果你真的只喜歡女孩，我可以一輩子都穿女裝！”
“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
“要是、要是你還不接受的話——”他仿佛是鼓足了勇氣，拼盡全部力氣，紅著臉對陸仁嘉說：“我甚至可以去做手術！只要是女孩子就行了，對吧！！”
蘇雯：“噗——！”
她一口水霎時噴了出來！
艹！！未曾設想的道路！！！
陸仁嘉：“……”
他呆在了座位上。
“……”
——納尼。
【150】關於主劇情完結倒數第九章
蘇雯覺得今天中午一頓飯下來，自己被雷得內焦外焦的。
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媽呀還有這種操作”的震驚狀態。
離開食堂前，顧緣聽紅著眼睛，緊緊抓住陸仁嘉的手，微微顫抖道：“只要你一句話，只要你願意，我什麽都可以不顧。”
蘇雯：“……”
我的天哪！！
一直到離開食堂朝著宿舍樓走去，蘇雯都沒回過神來。
“……班長，你的風流債……”她一邊抽搐著嘴角一邊說：“這醒來以後，該怎麽辦？”
陸仁嘉：“……”
少年面無表情地推推墨鏡，還算淡定道：“病人應該……不會記得吧。”
“希望如此，”蘇雯道：“別說病沒治好，結局反而給弄得更加神經病了。”
陸仁嘉：“……咳。”
今中午也算是有些收獲，知道了關於顧緣聽家裏的一些情況和人生經歷。
“說起來，顧少爺這人生明明才剛剛起步，但我總覺得他已經過的夠波瀾壯闊了，”蘇雯癟癟嘴，“我都佩服自己的腦洞，他現實你見過嗎？是個怎樣的呢？”
陸仁嘉道：“現實見過，也是長發，紮個馬尾，關於是怎樣的人……”他頓了頓了，而後才淡漠地說：“大概有些過分吧。”
“過分？”
“嗯，很意外我在虛擬世界裏竟然很喜歡女孩子的他。”少年平靜道。
蘇雯不太明白，想了想，忽的又道：“對了對了，還有！班長，我是個護士對吧？那我進來的主要任務是輔助你嗎？”
陸仁嘉垂眸用筆記本回憶記錄剛才跟顧緣聽的對話，忽的聽見女孩這問題，便停下了手和腳步，微微側目靜靜看著她，點點頭，“是啊，可惜學委失憶的真嚴重呢。”
蘇雯：“……我需要再幫你什麽忙嗎？”
陸仁嘉合上筆記本，收回鋼筆，淡淡搖頭，面無表情道：“目前來說不需要，那本書如果學委不看的話，就還給我吧，我今天中午回宿舍時順便還到圖書館去。”
女生宿舍樓下，少年靜靜等待著上去拿書的女孩。
很快，學委下來了。
她將書扔給陸仁嘉，挑挑眉問道：“你自己寫的書，你還要還回去啊？”
“畢竟在這個虛擬世界裏，也要遵守某些規定，比如——校規。”
蘇雯：“……”
陸仁嘉回到宿舍，屋內三個室友們正在呼呼大睡，他們今天沒課，因此直接睡了一上午。
陽臺晾滿了這三人的衣服，少年推推墨鏡，拿著自己裝滿衣服的桶轉身離開了房間。
看來今中午還是只能把衣服晾在六樓。
他順著樓梯到達五樓的時候，一位穿著白色柔軟毛衣的少年正站在502的門口。
少年背對著他，身姿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拉上把手，似乎剛準備出門。
聽見上樓的腳步聲，少年微頓，而後慢慢轉過身。
漆黑雙目在看見陸仁嘉的瞬間，赫然劃過一道觸目的悲痛。
未等陸仁嘉反應過來，寧缺已然上前用力拽住他的手，少年眼眶通紅，顯然剛才經歷過一場生不如死的折磨，他顫抖著手，死死盯著面前人，另一只手拿下那副墨鏡，緊緊註視那雙眼，似乎生怕下一秒這雙眼睛就會像是在夢境裏那般，被尖銳刺目的玻璃碎片狠狠刺穿！
“……班長。”沙啞的聲音輕喚著這稱呼，緊接著，他猛地拽過陸仁嘉，轉身拉開房門，再“砰”地一聲重重關上，仿佛想要將二人與門外世界隔開般決然。
陸仁嘉後背靠著門板，像是早上那樣，與渾身顫抖的少年面對面，那雙拉著自己袖子的雙手似乎帶著如洪水般洶湧而至的恐懼，而自己則是他即將溺亡前抓住的最後一塊浮木。
“寧缺同學，你怎麽了？”淡淡的詢問之聲在這間寂靜狹小的房間中響起。
引得抱緊自己的那少年輕聲哽咽了一下。
“班長……”寧缺擡眸，那張帶著陰柔絕美的臉露出了一抹愴然絕望的微笑，沙啞道著：“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什麽夢？”
“夢見您的眼睛，被尖銳的碎片刺穿了，血流了一地，您在笑，帶著血淚，那笑得像是一把刀，刺得我雙眼也跟著一起痛。”
“太可怕了，這個夢，我真不想再經歷一次。”他說得萬般誠懇乞求，一邊訴說著，一邊仔細描摹著面前人的雙眼，似乎在不斷確定和自我安慰——那只是一個夢。
“……”
在少年的話語結束後，房間迎來了短暫的沈默。
而後，陸仁嘉才輕聲問道：“那麽那個夢之後，寧缺的想法是什麽呢？”
“……想法麽？”
“如果我沒有這雙眼睛，寧缺同學，還會在意我嗎？”
“……”
如果沒有眼睛，是否還會有這份心意。
究竟是單純地在意這個人，還是單純地在意這人身上所具備的某一點？
“……”寧缺忽然笑了。
伸出手的，輕輕撫上陸仁嘉的雙目，道著：“班長知道，我看見您受傷的那一刻，下意識在想什麽嗎？”
“……”
寧缺眼眸微瞇，對上面前少年淡漠的眼睛，紅唇勉強地勾了勾，虔誠，卻又有些後怕地說：“我在想，班長那時候一定很疼吧。”
“被尖銳的東西刺穿了雙眼，你一定很疼，於是我的心和眼睛也跟著一起疼，我最喜歡班長的眼睛，但那僅僅是因為，它是你的眼睛。”
“我嘶吼，大叫，我瘋狂地想要沖過去抱住你，不顧一切，我想要替你承受這些，我多希望能夠拯救你，甚至那瞬間，多渴望著——那個上斷頭臺的人，是我。”
“如果是我就好了。”
“那樣班長就不會生氣，不會憤怒，不會感到委屈。”
可惜——沒有如果。
【151】關於主劇情完結倒數第八章
“好了，現在來繼續分析一下，”蘇雯翻看著陸仁嘉的筆記本，認真說道：“按照班長你目前找到的信息，段鸞司同學幻想癥的來源可能來自家庭糾紛，尤其是他的父親和繼母，以及那個比他小幾歲的弟弟。”
“……”
“顧緣聽應該也是來自於家庭，出軌的父親，當小三的母親，以及那個從小對他折磨的顧家主母和自身的男扮女裝。”
“……”
“寧缺同學沒有什麽小時候的原因，是近期的，並且是由於你……”蘇雯忽然板著一張臉，無語吐槽：“我說班長你怎麽盡惹一些風流債啊？”
“……”沒人回應。
蘇雯眉頭微蹙。
她好奇地擡眸看了一眼身邊之人，卻見著陸仁嘉面無表情地垂眸盯著地面，一動不動，像是尊被人放置在這裏的絕美雕像。
完美輪廓的側顏，纖細修長，濃密上卷的睫毛，以及漆黑卻仿佛被覆蓋了一層磨砂玻璃的雙眼。
“……”蘇雯臉色微紅，輕咳一聲後，伸手在一直未發話的陸仁嘉面前晃了晃，“等一下，班長你今天下午怎麽這麽沈默啊？”
“……”
“班長？班長？”
手晃動得有些快，那無神的一雙眼睛在此之後終於有了點點微光閃動，於是“啪”地一聲，蘇雯的手腕被少年忽的握住了。
蘇雯怔了一下，感受到少年掌心傳來的冰涼之意，心下多了些遲疑，問道：“……班長？你……是發生什麽事了嘛？”
陸仁嘉側目看向女孩，眸光微閃，收回手，沒有戴墨鏡的少年用女孩給的夾子將劉海夾上去，露出了那雙精美猶如打磨過的圓石般的眼瞳，面無表情地靜靜道：“我沒事，只不過剛剛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什麽東西？跟治療有關的？”
“嗯，”陸仁嘉道：“在進行儀器治療以前，我在和三位病人的談話中隱約知曉他們的家庭背景，然後全部告訴你，讓你來設定世界，目前的設定和他們聊天時說的內容幾乎一樣，但我有一個疑問，如果真是因為這些的話，為什麽長大後，現在的他們，卻沒有絲毫幻想癥的傾向呢？”
蘇雯頓了頓，有些疑惑：“啊？班長的意思是，如果世界設定和他們的生活背景幾乎一模一樣，按理說他們現在一個個的應該已經患上幻想癥？”
陸仁嘉點點頭：“沒錯。”
“……所以——”蘇雯似乎明白了什麽，“他們在現實世界和班長的談話中，很有可能隱瞞了真實的原因？”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們或許得花時間再去現實打聽一下他們更加真實的背景。”陸仁嘉淡淡道。
蘇雯怔了怔，“怎麽回現實？”
“需要一些簽名。”陸仁嘉拿出手機，翻找到段鸞司的號碼，給少年撥了過去，在鈴響的期間，順帶對蘇雯解釋道：“之前那本我寫的書，實際上算是離開這個世界的鑰匙，需要三位病人在它的圖書館借讀卡上簽名，這也算是對醫生治療的肯定。”
“那我呢那我呢？我有什麽工作嗎？”蘇雯忽然眨眨眼，期待地問。
陸仁嘉淡淡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學委再抱著那本書從圖書館頂樓跳下去，通過強烈且瞬間的急劇下墜讓大腦產生極度的恐懼和刺激以達到在現實世界清醒過來的目的。”
蘇雯：“……”
蘇雯：“！！！啥？！！！”
“別這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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