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的導數與微積分。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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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兩聲，門閘打開後，陸仁嘉快速沖了過去，抓緊寧缺袖子，又帶著少年一個箭步沖刺到人流的最前面，搶占地鐵最靠前面的車廂候車位！
等到站在候車平臺前的時候，陸仁嘉推推眼鏡，淡漠死魚眼般的雙瞳，這才又從犀利轉變成了一如既往的平靜。
聲音也淡如止水道：“寧缺同學，這下我們可以暫時休息一下了。”
“……”沒人回應，興許是擠地鐵累到不想說話。
“寧缺同學？”陸仁嘉又喚了一聲。
“……”還是沒人。
陸仁嘉轉過頭，有幾分奇怪地朝身邊看了一眼，然後——
只見著自己一直拽著的袖子，貌似真的，只是一個袖子。
白色的運動外套拖在地上，而本該穿著它的主人，此時，早已不見蹤影。
“……”
沈默兩秒後。
他忽然掏出手機，裏面三條信息轟炸看的面無表情的少年終於又是一陣心虛。
【班長……你把我衣服拽掉了。】
省略號表達一切。
【我在檢票口，你把另一張票給了誰……】
陸仁嘉：“……”
【我重新買了一張，上來找你，給我坐標。】
陸仁嘉：“……”
他默默打字道：【我在最前面的車廂等待處。】
【108】關於我們終於到達市中心這回事
幾乎每個市中心的繁華地段都會十分擁擠，過馬路也是車流一次人流一次，進入商場以後才會稍微好一些。
“酒店定在哪兒的？”聲音從後座傳來，女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一點兒刻薄的味道，語氣裏也帶著些許傲慢，落進人耳朵裏一聽就十分的不舒服。
她戴著墨鏡，頭發明顯燙染過，身上穿著名牌衣服，脖子上戴著的寶石項鏈，一看就價值不菲，在女人右手無名指那個地方，戴著一枚精美的鉆戒，切割過的棱角反射著五顏六色的光芒，華麗動人。
即便言語間有點刻薄的感覺，前面開車的長發少年依舊顯得毫不在意，熱情的模一樣，讓人看不出來到底是真是假，他笑盈盈地回答道：“就在大學城最好的酒店，櫻花，那兒的條件和裝修，想來伯母您應該會比較滿意。”
“那就好，緣聽小姐，昨天晚上機場酒店的條件設施都讓人感覺太差了，我根本就沒睡好，伯母可不想回國一趟，每天晚上還失眠睡不著覺。”
顧緣聽微笑道：“放心，伯母。”
他聲音淡淡，禮貌有度，就像一位真正知書達理的大家小姐。
“我們現在去櫻花酒店嗎？”顧緣聽問道。
坐在後座的女人搖搖頭，道：“先去吃飯吧，緣聽小姐知道哪些地方味道不錯麽？”
“當然，”長發披散的少年道：“市中心的大廈上面有一家泰式餐味道不錯，伯母和段小少爺吃的慣泰式餐麽？”
女人思考了一下，又垂眸問了問自己身邊的兒子，“你感覺怎麽樣？”
仰靠在沙發邊，靜靜看著窗外的小男孩聽到母親的聲音，敷衍又簡單地道了一句：“隨便。”
小男孩的長相是正統的東方模樣，眉宇間和段鸞司完全不同，他並非混血。
小男孩九歲左右，但個子已經有一米五八，臉上神色厭厭，似乎對周圍一切都提不起勁兒。
他模樣唇紅齒白，眼睛大大的，眼角微微上揚，類似丹鳳眼卻並非完全的丹鳳眼，鼻梁高挺，眉宇間並沒有段鸞司那麽深邃，可這長相一看就知道，以後一定也是一位清秀俊逸的少年。
從機場到市中心，開車需要一個小時，顧緣聽是臨近中午的時候接到的二人，因此，可以直接去吃飯。
車子很快開進了鬧市區，在市中心繁華的地段，堵車是一件很常見的事，顧緣聽看著前面堵了一長條街的車，忽然轉頭問著後座的女人：“差不多已經到地方了，只不過前面這條街堵車，可能還要堵上半個多小時，走路的話，只需要十分鐘左右就到了，要不然，伯母咱們下車，走路過去？”
女人看著像是並不喜歡走路的樣子，她微微蹙眉，然而前面堵車看上去一時半會兒也疏通不了，最後無奈的點點頭說：“行。”
行李東西都放在了後備箱，顧緣聽在前面車子稍微松動之後，便轉了一個彎，將車子開到了市中心商貿步行街的地下停車場。
她下了車以後，十分熱情的迎上女人，笑道：“伯母這次回來打算什麽時候去學校裏看看鸞司？”
聽見這個名字，女人眼中明顯劃過了一絲不耐煩，且眸中也帶著些許厭惡，直言不諱道：“抽時間去看看吧，不過段鸞司這臭小子，一定不想看見我，這次回來，也是你段伯伯拖我去一趟祖宅那裏拿點東西。”
“原來是這樣麽……”顧緣聽笑了笑道：“我還以為伯母是專門回來看看鸞司的。”
“我有心想見他，他不一定想見我，”女人的語氣裏多了幾分自嘲：“這混蛋小子發瘋做過的過分事兒多了去了……算了，跟個孩子計較什麽，緣聽，他媽媽去世的早，我這個當繼母的也不好做，畢竟我進他們家門的時候，臭小子已經是個具備獨立思考的小大人了。”
“我跟緣聽你的接觸也不多，當然也不了解你跟他的相處如何，所以我還是先跟你說一下，以後你們結婚，有些地方能包容就包容吧，互相包容，我包容他這十幾年，容忍他各種過分的事，乳腺增生都不知道增了多少了，以後他結婚成家了，還是希望他再成長一點，思想別像現在那麽幼稚，那我也算落得個清凈。”
顧緣聽也不知道有沒有將這番話聽進去，他只是和之前一樣，裝作認真熟絡的模樣點點頭道：“好的，伯母。”
“餐館在哪兒呢？”女人問道。
長發少年拿出皮筋，將頭發簡單紮了一下，隨後眉眼彎彎，手指著一棟商貿大廈，笑道：“伯母跟我來吧。”
段鸞司倒是給顧緣聽打過預防針：“你自己小心著點，婉婷女士可最喜歡以母親的身份來展示她對我的包容，話語間無處不透露著我究竟有多氣人，裝作一副為我好的模樣，實際上人後任何骯臟惡毒的話語都說的出口。”
雌雄莫辨的長發少年挑挑眉，“這樣啊，放心，我懂，不發瘋的曲音女士也是一個愛裝模作樣的。”
寬廣的廣場上人來人往，在最中間有一個地鐵口，很多人在裏面進進出出。
將近中午十一點十分的時候，新一班的地鐵到站，又有一大波人從裏面如潮水般湧出。
其中有一位少年，戴著口罩和帽子，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運動外套和漆黑長褲。
只不過白色外套看著有些許灰塵，背上還有好幾個十分明顯的鞋印。
少年露出的一對眼眸美麗好看，像是從所有黑色寶石中挑選出來最精美的兩顆鑲嵌在這人的眼眶中，那深邃的瞳孔，仿佛黑洞一樣，有時候不自覺對上，便像是靈魂被吸入其中，難以自拔。
可那對眼眸中透露出來的冷漠，又讓蠢蠢欲動的人望而退步。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位少年在轉頭看向身邊另一個人的時候，眸中的冷漠又仿佛流星般轉瞬即逝。
“班長，地圖顯示我們應該往哪兒走呢？”
陸仁嘉垂眸盯著手機屏幕，聲音淡淡道：“順著這條路一直直走到前面的大廈裏。”
“好。”
寧缺的話音話音剛落下，便又聽身邊少年平靜淡漠地問道：“這人流量看著也挺多，需要拉著寧缺同學麽？”
“……”
回想起剛才被拉扯著一只袖子，差點成為踩踏事故受害者的某人在沈默一秒後立勉強微笑著搖頭道：“不、不用了班長，我們還是慢慢走吧。”
陸仁嘉推推眼鏡，“行。”
走入大廈之後，兩人直奔升降電梯。
電梯口等待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都喜歡去那種樓梯電梯，只有少部分目標明確要去頂樓幹飯的人才會直接坐升降電梯。
大概等待了兩鐘後，電梯終於回到了一樓，由於一樓人太多，陸仁嘉他們是等待了第二波電梯下來才坐上去的。
頂樓風景十分好，一出電梯就是幹凈光滑的瓷磚地板反射著從露天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
雖然光線有些晃眼，但依舊擋不住頂樓裝潢的美麗。
兩人也算是第一次到大學城的市中心來，陸仁嘉一邊找自助餐店，一邊左右看看。
穿梭在來來往往步伐較快的人群中，他就像是一只慢悠悠的樹懶，連帶著身邊另一位俊美白皙的少年也放緩了步子，平靜的跟在他旁邊。
“班長，肚子餓了嗎？”寧缺的聲音澄澈溫和。
他雖然戴著口罩，但右側臉頰包了紗布的地方將口罩撐得鼓起來了一點，頭上的紗布也沒有拆，看著像是剛從醫院裏出來的樣子。
陸仁嘉點點頭，伸手推推眼鏡，眸中忽地閃過一道犀利的光，聲音低沈嚴肅道：“嗯，待會兒，寧缺同學，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吃回成本。”
【109】關於我們的吃飯問題
自助餐廳內部裝潢很有輕奢風格。
主色調為白色，沙發，桌子，還有大理石隔斷，皆為白色或是偏灰色。
食材多為海鮮類產品，一進去就能夠聞到香噴噴的烤魷魚味。
迎客服務生也顯得十分禮貌隨和，同頂樓周邊其他的餐廳裏的那種勢利眼完全不同。
當然，令陸仁嘉第二次感到無語和無聊的是，這些外國菜餐廳的服務生手裏，竟然又是人手一臺學委家的名貴物品價格掃描器。
“……”
忽然想到，或許這就是為什麽穿著再低調樸素的有錢人，去昂貴餐廳吃飯時，也總會戴著對於他們來說最最普通的卡地亞耳環和蒂芙尼鉆戒去這種奢侈餐廳。
——畢竟不戴著人家不給進呢。
陸仁嘉站在海鮮自助餐廳門口排著隊，推推眼鏡，靜靜觀察周圍幾家名貴餐廳裏不時進出一兩個客人的情景，他前面還排著有十幾個客人，這家餐廳自助雖然在這層樓裏的人均價格低到離譜，但人家勝在客流量是旁邊餐廳的幾十倍。
並且自助餐館的占地面積比其他幾家餐廳加起來的總面積還有大上一倍。
所謂勝在客流量，大概就是形容如此情形。
在門口排了大概有十幾分鐘，終於，輪到了陸仁嘉和寧缺，他從手機了調出團購劵，服務生便領著二人到剛收拾好的餐位前就坐。
服務生只負責領人，剩下的一切“覓食行動”便交由客人自己來了。
由於人多，餐廳準備的食物也必須很多，尤其是這幾天國慶，從中午開張到晚上十點關門，這家自助餐廳在期間的任何時間段都算的上是爆滿。
“吃自助餐第一要義：光吃不喝。”陸仁嘉認認真真在座位上同對面少年羅列自己的要求。
寧缺：“……好。”
“第二要義：只吃葷，不吃素！”
“……”
“第三要義：必須要撐到自己趴地上起都起不來！總之——一定要吃回本！”
“……我去拿點兒海鮮燒烤，班長想要什麽？”寧缺站起身，勉強微笑問道。
“要鮑魚，”陸仁嘉想也不想地回答，神色嚴肅，“還要三頭的！”
“三頭一般不會出現在自助餐館裏的，”寧缺道，他說著眉色無奈地笑了笑，聲音隱含些許哄勸的味道：“沒有的話就拿六頭或是七頭的好麽？”
陸仁嘉推推眼鏡，明顯失望了地點了點頭，“也行，我去拿牛排，寧缺同學要幾分熟？”
“七分。”
“好。”
分工明確，目標明確。
兩人分開行動，取餐效率大大提高。
寧缺進入餐廳以後便摘下了墨鏡和口罩，雖然在臉露出來的瞬間驚艷了周圍很多人，但在這幹飯的環境裏，大部分人都還是選擇邊吃東西邊暗中觀察。
但在寧缺排隊等待燒烤的時候，他所在的自助窗口比起其他幾個生蠔或是扇貝類窗口，明顯人流更多一些。
“請問有三頭鮑魚麽？”明知不可能，俊美白皙的少年卻在排到的時候依舊問了一句。
正在炭烤鮑魚的廚子道：“有，不過餐廳規定七頭以上鮑魚我們無法免費提供。”
“多少錢？”
“200一只。”
少年道：“那就來兩只吧。”
陸仁嘉先回到座位上，還沒看見寧缺。
等到他一份牛排快要解決的時候，那少年才姍姍來遲。
手中拿著一個裝有兩只炭烤三頭鮑的盤子，正散發著香味。
“沒想到還真有，”寧缺微笑道，將盤子放在陸仁嘉面前，“我不愛吃這個，兩個都給班長吧。”
話音落下，霎時，俊美少年忽的從面前戴著黑框眼鏡以至於看不清眼睛神色的人身上，看見了不斷冒出來的粉紅色泡泡。
“……”
陸仁嘉很喜歡吃海鮮，因為家住在內陸，所以從小到大一直對大海有著某種向往。
可惜之前兩次去海邊都因為時間和氣候問題而不盡興。
第一次去的北海，四月間，那時候溫度還是很低，足以將人凍成狗，陸仁嘉在網上買的泳褲完全沒有派上用場，最後只在酒店的溫泉池裏滿含怨氣的泡了兩天溫泉，還蒸了桑拿，差點兒給蒸熟了。
第二次去的地方比北海要南一些，而且是五月份去的，可惜那地方同樣令人萬萬沒想到——氣溫低得離譜，除了冬泳愛好者，海邊基本看不見下水的。
兩次經歷完全沒有滿足少年對海邊的渴望，反而更加讓他對夢想中暖洋洋的碧海藍天產生無限遐想和期待。
並且，等到以後——
“班長在想什麽？”
陸仁嘉：“在想以後和緣聽小姐的婚禮要不然就定在夏威夷吧。”
“……”
盤子裏一只大大的三頭鮑忽然就被對面少年給拿走了——“我突然也想嘗嘗了。”
陸仁嘉：“！！！”
“啵啵啵……”
他身上不斷冒出的粉紅泡泡霎時全部破裂了。
自助餐廳還有波龍和帝王蟹。
在痛失一只炭烤鮑魚後，陸仁嘉難過地起身，走到了波龍那裏取了點兒蝦肉和醬料。
寧缺則是到另一邊拿了些帝王蟹。
不過這裏的帝王蟹不像之前在酒店裏那樣是完整一個的，自助餐廳的廚子們將帝王蟹腿給全部剪了下來，放在盤子裏，供客人拿取。
回到座椅上後，對面的陸仁嘉依舊面無表情，但莫名的，寧缺能夠感覺到他身上不斷散發出的怨念。
尤其——是在看見對面人頭上微微冒出了點兒身子的蘑菇以後。
“……班長。”
“做什麽寧缺同學？”
少年想著還是安慰一些對方算了，因此微笑問道：“要來點兒帝王蟹腿嗎？”
“……”
帝王蟹。
三個字，由於開啟水閘的開關，一下子將某人帶回了前天晚上。
“……”
下一秒。
“謝謝嘔，”陸仁嘉面無表情道：“不用了嘔。”
寧缺：“……班長你那末尾是什麽怪異的結束語氣詞？”
“沒什麽嘔，寧缺同學不要多想嘔。”
“……”
對於班長的某些言行，寧缺現在大概知道——絕對不要細猜和細想，不然一定會被氣到的。
“泰式餐的味道偏酸辣，尤其是冬陰功湯，不過喝起來味道不錯，伯母，我給您盛一碗。”
面前的碗被紮著馬尾的長發少年拿起來，他動作看著十分溫婉，有禮貌，這讓女人心裏對她的戒備也稍微散去了一些。
——看樣子，眼前這個顧家小姐，還是對自己比較尊敬的。
要是這完全站在段鸞司那一方，那麽自己真就要被這兩人聯起手來活活氣死了。
女人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忽然開口道：“緣聽啊，我聽說，你是六七歲的時候才回的顧家？”
這聲音一出來，正在盛湯的女孩手微微一顫，隨即故作坦然地笑道：“是啊，沒想到我父親會是個大老板。”
也同樣沒想到自己是個私生子。
“顧總妻子這些年對你如何？”
“……”這問題明顯讓女孩有點兒不知所措。
但從那隱隱透漏出來的恐懼和害怕神色可以看出，她並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女人眸中劃過一絲得意，立刻道：“沒關系，緣聽小姐，以後嫁給我們段家，就是段家人，而我，也會像你的親生母親那樣好好對你，以前在顧家種種的委屈，未來就不會再受了。”
“段鸞司那小子和我不交心，我倒是天天盼望著有個知書達理的好媳婦和站在一起，陪我說說話呢，緣聽，你覺得呢？”
“……”
像親生母親那樣，可惜面前的婉婷女士不知道，他的親生母親是把他像貨物那樣賣回給顧家，交給那個瘋子曲音，明知道兒子落在這女人手上會遭遇什麽傷害，卻依舊這般做，最後帶著顧家給的錢一個人溜之大吉。
顧緣聽笑了笑，微微泛紅的眼瞳在對面女人看來，似乎是感動，紅唇輕啟，柔媚的偽音帶出一點兒小小哭腔道：“那就謝謝伯母了。”
坐在沙發邊緣的男孩忽然扔下了手中的游戲機，站起身道：“我去上個廁所。”
商場餐廳裏不會特別設置廁所，一般來說客人們都是去樓層的公共廁所。
女人立刻道：“上完趕緊回來，這種地方小孩子一個人別到處轉悠。”
男孩顯然對女人的話語感到不耐，敷衍地點點頭：“嗯，知道了。”
他離開餐廳後，顧緣聽忽然又道：“下午沒什麽事，我再陪伯母逛逛街吧，想要什麽，我送給伯母，算是我的一點兒心意。”
“行啊，緣聽真是乖，和段鸞司那臭小子完全不一樣。”
女人臉上的笑容終於多了起來，當然，高興是真高興。
被段鸞司逼了那麽久，手底下的公司讓這臭小子的臥底給架空了，段總給自己的錢也早就花沒了，新出的一些衣服包包她都沒法買。
說起那個“臥底”，還真夠該死的，她沒有想到曼妮娜就算是死了也還有這麽一條這麽忠心的狗！甚至是這麽多年，一直跟段鸞司保持著聯系！
自己的公司空殼，財務危機逼得她不得不回來一趟，去段家祖宅裏拿點兒東西變賣。
祖宅這麽多年一直只有老管家打理，段家人這些人都喜歡待在國外，偶爾會去看一兩次，段鸞司也基本上不會回去，他只喜歡往他媽媽家族那邊跑。
自己以段家女主人的身份，是可以進入祖宅的，老管家也沒有權力她。
幫段總帶到國外去的東西只有一樣，但這並不妨礙自己多拿，並且想拿什麽拿什麽。
【110】關於偶遇的小男孩
“……班長，還好嗎？”
“嘔——！！”
寧缺：“……”
俊美少年臉上的微笑此時像是被人用兩根繩子穿過嘴角以後用力向上拉扯出來的。
他單膝下跪，蹲在馬桶邊，一只手拍著身側另一個趴在邊上的少年，另一只手拿著一大包紙巾，道：“要不算了吧……不至於，真不至於。”
“寧缺同學—嘔！你聽我說——嘔！我算了算，我們至少得——嘔！再吃十個三頭鮑——嘔！我們才能吃回本——嘔！！”
寧缺：“……”
“都吐成這樣了，班長，別吃了，去醫院吧。”他的聲音裏透漏著深深無奈。
十幾分鐘後，胃裏終於舒服了的少年伸出一只虛弱的手，蓋上馬桶蓋，緊接著輕輕按了下馬桶邊的沖水器，等到嘩啦啦一陣流水過後，他這才撐著衛生間隔板，慢慢站起身，道：“那麽寧缺同學……我走後，你能做到吃完十個三頭鮑嗎？”
寧缺：“……”
他勉強道：“我盡量……”
“一定要做到哦。”
“嗯……”答應的聲音沒有多少力度。
“做不到就一輩子不能跟段鸞司在一起HE！”
寧缺：“……”
他頓時臉色和面前的陸仁嘉一樣醬紫了，那嘴角怪異的弧度，仿佛少年下一秒也要吐出來。
“我要不還是陪班長去醫院吧……”
“不行，寧缺同學，答應我，一定要吃回本，這可是整整六百塊錢，加三十塊錢的來回路費。”
寧缺：“……可是——”
“你不答應我，我就留下來自己吃！”
“……好。”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陸仁嘉推推眼鏡，忍著胃裏的翻江倒海，扶著墻壁一步一步堅挺地朝外走。
留在自助餐廳裏的某位俊美白皙的少年擔憂地盯著他離去的背影，想要跟上去的心卻在對方回過頭再一次豎起大拇指的身姿裏，被迫遏制住。
“……”無奈至極。
寧缺回到座位上，看著桌上一堆疊的高高的自助餐盤，又瞥了一眼旁邊投射而來的種種目光，最後，他扶著額，頭疼地拿起了沙發上的白色運動外套，偷偷地離開了這裏。
——以後，絕對、絕對不能再答應班長，來自助餐廳這種地方了，尤其——是還有三頭鮑魚的。
他看著手機裏銀行卡的餘額，回憶著今天中午吃的三十個三頭鮑，嘆了口氣，這些日子的算是白幹了。
漆黑的眼瞳微沈，前面班長離去的背影看著依舊虛弱，時不時回頭的陸仁嘉讓寧缺不得不在自助餐廳門口再待一會兒。
等到確認班長不會再回頭突擊以後，少年這才擡步，跟了上去。
——也許得換個地方兼職了。
寧缺想。
不然以後，怎麽養得 椒樘起這家夥啊。
他唇角微勾，無奈笑了笑。
直達升降電梯在前面，電梯旁邊還有一家看上去十分高檔的泰國菜。
吐出來之後，陸仁嘉胃裏已經舒服多了，他在等電梯的時候思索著，要不然還是回去繼續大戰算了？
這般想著，他立刻放棄了等待電梯，轉過身打算直接回去。
說實話——陸仁嘉覺得自己可能對寧缺同學的信任值不夠，他總是有對方在敷衍自己的感覺。
電梯旁邊的安全出口門走進去是樓梯，裏面還有商場裏的公共廁所。
剛走沒兩步，一直掩著的門忽然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開門的小鬼一副不耐煩和沒禮貌的模樣，差點兒將陸仁嘉撞倒。
他穩住身形，側目看了眼這個長相俊秀的小男孩，推推眼鏡，平靜道：“小朋友，以後開門還是輕點兒吧。”
然而小鬼對他的話語充耳不聞，像是在面對空氣一樣，垂眸玩著自己手裏的游戲機，直接走了過去。
陸仁嘉：“……”
他忽然伸手捏住男孩的衣領，攔下他，再度提醒道：“小朋友，走路的時候，還是不要低頭玩游戲，很容易被別人撞倒的。”
這下子，一直沈浸在游戲機裏的男孩頓時發了火：“誰啊？！有病啊？！扯我做什麽？！”
陸仁嘉認真地豎起食指，“想要玩游戲的話，還是回到座位上再繼續吧。”
男孩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黑色的眼眸裏寫滿了對眼前人的不屑，眸光淡漠掃了一下他全身，輕嗤道：“窮酸佬，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話音落下，耳邊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音忽然傳來。
小男孩一下子被對方拽了過去，那個模樣好看，但是聲音略顯刻薄的女人指著陸仁嘉就道：“誒誒誒你幹什麽！？憑什麽抓著我家孩子？！”
陸仁嘉頓了頓，看向面前的女人。
她穿著一身名牌，脖子手腕，手指還有耳垂，幾乎都戴有昂貴的首飾，一看就是富貴豪門女主人。
少年面無表情，靜靜道：“抱歉，只是想要提醒一下小弟弟，不要走路低頭看游戲機，商場人多，很容易摔倒。”
慕婉婷上下掃了掃陸仁嘉，眸中射出尖酸的光，冷冷道：“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心？”
【111】關於晚上十一點還有一章這件事
有時候做父母的會緊張孩子很正常。
非富即貴家的孩子任性無禮一些也算是正常。
所以遇上面前這種情況，應該依舊是正常的。
……大概吧。
總之——有著良好阿Q精神的少年對於眼前言語有點兒尖酸的母子倆並未多在意。
他推推眼鏡，反正提醒已經提醒過了，後面再發生什麽，也就不關自己的事情了。
女人說話最後一句話以後便拉著她的兒子離開了。
不過小男孩似乎並不喜歡被女人拉著。
他一把揮開她的手，道：“我自己會走！別拽著我！煩死了！”
這個年紀他已經開始叛逆了，對於大人的一些動作會顯得極其煩躁。
女人見此也沒再說他什麽，只是道了句：“連你也氣我！混球小子。”
站在商場的設置的休息按摩椅邊，陸仁嘉正打算回去吃鮑魚，卻忽的看見了寧缺走過來。
要是有一個人還留在餐廳，那麽自己就可以進去，但兩人都出來的話，餐廳就默認不吃了，再次進去，恐怕要再給一次自助餐費。
“……”
嘖。
“寧缺同學怎麽出來了？”他問道。
對面正在穿外套的少年輕笑了笑道：“抱歉班長，我去問了廚師，三頭鮑已經被吃完了，所以我就離開了。”
陸仁嘉面無表情地盯著寧缺，然而對方臉上溫和的微笑絲毫看不出有一丁點兒謊言的味道。
“……”
——真可惜呢。
他平淡地道著，“好吧。”
“班長怎麽站在這裏？我還以為你已經坐上電梯了。”
“沒有，等電梯等到一半，不想下去了，我思考了一下，寧缺同學，”陸仁嘉推推眼鏡道：“我們中午好像還是有點兒虧。”
寧缺：“……”
——你沒虧，我虧慘了。
“等會兒直接回去麽？”寧缺問。
“再逛會兒吧，”陸仁嘉道：“直接回的話，我總覺得來回路費也虧掉了。”
“……行。”
商場低樓層有很多家飲品店，熱飲冷飲都有提供。
走到半路時，陸仁嘉的胃部似乎有點兒難受了。
吃撐又吐，這種方式對胃部的傷害太大了，寧缺面色看著也有些難受，輕輕拍著他背，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去買點兒小米粥給你養養胃，班長就在這裏等我吧。”
坐在休閑椅子上的少年點點頭，發出一聲輕微的“嗯”，莫名有點兒乖巧地意思：“謝謝寧缺同學了。”
寧缺離開後，陸仁嘉獨自在椅子邊看手機，他從小到大吃過的自助也不少，每次也都是豎著進去，被人擡著出來。
不過小時候倒從來沒吐過。
可能因為今天竟然有這麽多的三頭鮑，導致他興奮地忍不住大吃特吃，鮑魚吃太多，海鮮類的，就和帝王蟹一樣，到最後把人吃的反而虛了。
“……”
以後看見鮑魚說不定也會開始yue了，啊，聽著感覺又可惜起來了呢。
玩了幾分鐘手機，陸仁嘉耳朵動了動，靈敏的聽覺似乎捕捉到了某個萬分熟悉的聲音。
他一怔，擡眸朝著不遠處看去，而後——
他看見了一個穿著依舊狂野炫酷，戴著黑色頸環的女孩。
女孩個子高高的，正在低頭對身邊的一名婦女說話，眉眼彎彎，笑起來十分討人喜歡。
塗著艷紅的玻璃唇釉，波光粼粼，就像陽光反射的湖面一樣精美，白皙的肌膚和美艷的五官都好像在商場頂部燈光透射而下的光芒裏熠熠生輝。
顧緣聽。
緣聽小姐。
“啪嗒。”
某人手中的手機掉落在地上，他呆呆盯著前方，胸口小心臟噗通噗通跳。
有時候愛情總在不經意間。
一次兩次的相遇是意外，三次四次的相遇就是緣分，而五次六次的相遇——即為命中註定。
雖然面無表情，但周身不斷冒出來的粉紅色泡泡卻完全表達了少年此刻的心情，並且——也罕見的有點兒引人註目。
“……爸爸，那個人身上的粉紅泡泡好可愛，我可以戳嗎？”
“乖女兒，咱們快離癡漢變態遠一點兒。”
緣聽小姐今天在外面逛街。
陸仁嘉撿起地上手機，目光落在女孩身上，順帶觀察了一番她周圍的情景。
和一個婦女交談甚歡，身邊還有另一個小男孩。
少年死魚眼般毫無波瀾的眼瞳忽然犀利幾分，大腦飛速轉動起來——婦女，小男孩。
母親，兒子。
貌似還是剛才自己在樓上見過的那兩位。
緣聽小姐與女人相談甚歡，且刻薄的女人在面對緣聽小姐時也有幾分柔色，所以！！
這一刻，陸仁嘉覺得自己推斷出來了——那一定，就是緣聽小姐的麻麻和弟弟！！
沒想到緣聽小姐還沒追到，先把丈母娘和小舅子給遇見了。
戴著黑框眼睛的少年忽然無比慶幸剛才自己的阿Q精神，沒有責怪女人和男孩。
後面，或許他可以偷偷跟著三人，有困難就上，沒有困難制造困難也要上，總之——討好丈母娘和小舅子，就是可以爭取的有效條件之意！
這樣一來，一定能夠給丈母娘和小舅子一個自己十分友好善良且樂於助人心胸開闊的好印象！！
思及此處，陸仁嘉“嗖”地一聲站起來，推推眼鏡，腦子裏印刻上幾個大字——《丈母娘討好大作戰》
“伯母就隨便逛逛吧，喜歡什麽告訴我，不用客氣。”顧緣聽微笑道。
三人吃完泰式餐以後，就在這商場裏到處轉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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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站在候車平臺前的時候，陸仁嘉推推眼鏡，淡漠死魚眼般的雙瞳，這才又從犀利轉變成了一如既往的平靜。
聲音也淡如止水道：“寧缺同學，這下我們可以暫時休息一下了。”
“……”沒人回應，興許是擠地鐵累到不想說話。
“寧缺同學？”陸仁嘉又喚了一聲。
“……”還是沒人。
陸仁嘉轉過頭，有幾分奇怪地朝身邊看了一眼，然後——
只見著自己一直拽著的袖子，貌似真的，只是一個袖子。
白色的運動外套拖在地上，而本該穿著它的主人，此時，早已不見蹤影。
“……”
沈默兩秒後。
他忽然掏出手機，裏面三條信息轟炸看的面無表情的少年終於又是一陣心虛。
【班長……你把我衣服拽掉了。】
省略號表達一切。
【我在檢票口，你把另一張票給了誰……】
陸仁嘉：“……”
【我重新買了一張，上來找你，給我坐標。】
陸仁嘉：“……”
他默默打字道：【我在最前面的車廂等待處。】
【108】關於我們終於到達市中心這回事
幾乎每個市中心的繁華地段都會十分擁擠，過馬路也是車流一次人流一次，進入商場以後才會稍微好一些。
“酒店定在哪兒的？”聲音從後座傳來，女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一點兒刻薄的味道，語氣裏也帶著些許傲慢，落進人耳朵裏一聽就十分的不舒服。
她戴著墨鏡，頭發明顯燙染過，身上穿著名牌衣服，脖子上戴著的寶石項鏈，一看就價值不菲，在女人右手無名指那個地方，戴著一枚精美的鉆戒，切割過的棱角反射著五顏六色的光芒，華麗動人。
即便言語間有點刻薄的感覺，前面開車的長發少年依舊顯得毫不在意，熱情的模一樣，讓人看不出來到底是真是假，他笑盈盈地回答道：“就在大學城最好的酒店，櫻花，那兒的條件和裝修，想來伯母您應該會比較滿意。”
“那就好，緣聽小姐，昨天晚上機場酒店的條件設施都讓人感覺太差了，我根本就沒睡好，伯母可不想回國一趟，每天晚上還失眠睡不著覺。”
顧緣聽微笑道：“放心，伯母。”
他聲音淡淡，禮貌有度，就像一位真正知書達理的大家小姐。
“我們現在去櫻花酒店嗎？”顧緣聽問道。
坐在後座的女人搖搖頭，道：“先去吃飯吧，緣聽小姐知道哪些地方味道不錯麽？”
“當然，”長發披散的少年道：“市中心的大廈上面有一家泰式餐味道不錯，伯母和段小少爺吃的慣泰式餐麽？”
女人思考了一下，又垂眸問了問自己身邊的兒子，“你感覺怎麽樣？”
仰靠在沙發邊，靜靜看著窗外的小男孩聽到母親的聲音，敷衍又簡單地道了一句：“隨便。”
小男孩的長相是正統的東方模樣，眉宇間和段鸞司完全不同，他並非混血。
小男孩九歲左右，但個子已經有一米五八，臉上神色厭厭，似乎對周圍一切都提不起勁兒。
他模樣唇紅齒白，眼睛大大的，眼角微微上揚，類似丹鳳眼卻並非完全的丹鳳眼，鼻梁高挺，眉宇間並沒有段鸞司那麽深邃，可這長相一看就知道，以後一定也是一位清秀俊逸的少年。
從機場到市中心，開車需要一個小時，顧緣聽是臨近中午的時候接到的二人，因此，可以直接去吃飯。
車子很快開進了鬧市區，在市中心繁華的地段，堵車是一件很常見的事，顧緣聽看著前面堵了一長條街的車，忽然轉頭問著後座的女人：“差不多已經到地方了，只不過前面這條街堵車，可能還要堵上半個多小時，走路的話，只需要十分鐘左右就到了，要不然，伯母咱們下車，走路過去？”
女人看著像是並不喜歡走路的樣子，她微微蹙眉，然而前面堵車看上去一時半會兒也疏通不了，最後無奈的點點頭說：“行。”
行李東西都放在了後備箱，顧緣聽在前面車子稍微松動之後，便轉了一個彎，將車子開到了市中心商貿步行街的地下停車場。
她下了車以後，十分熱情的迎上女人，笑道：“伯母這次回來打算什麽時候去學校裏看看鸞司？”
聽見這個名字，女人眼中明顯劃過了一絲不耐煩，且眸中也帶著些許厭惡，直言不諱道：“抽時間去看看吧，不過段鸞司這臭小子，一定不想看見我，這次回來，也是你段伯伯拖我去一趟祖宅那裏拿點東西。”
“原來是這樣麽……”顧緣聽笑了笑道：“我還以為伯母是專門回來看看鸞司的。”
“我有心想見他，他不一定想見我，”女人的語氣裏多了幾分自嘲：“這混蛋小子發瘋做過的過分事兒多了去了……算了，跟個孩子計較什麽，緣聽，他媽媽去世的早，我這個當繼母的也不好做，畢竟我進他們家門的時候，臭小子已經是個具備獨立思考的小大人了。”
“我跟緣聽你的接觸也不多，當然也不了解你跟他的相處如何，所以我還是先跟你說一下，以後你們結婚，有些地方能包容就包容吧，互相包容，我包容他這十幾年，容忍他各種過分的事，乳腺增生都不知道增了多少了，以後他結婚成家了，還是希望他再成長一點，思想別像現在那麽幼稚，那我也算落得個清凈。”
顧緣聽也不知道有沒有將這番話聽進去，他只是和之前一樣，裝作認真熟絡的模樣點點頭道：“好的，伯母。”
“餐館在哪兒呢？”女人問道。
長發少年拿出皮筋，將頭發簡單紮了一下，隨後眉眼彎彎，手指著一棟商貿大廈，笑道：“伯母跟我來吧。”
段鸞司倒是給顧緣聽打過預防針：“你自己小心著點，婉婷女士可最喜歡以母親的身份來展示她對我的包容，話語間無處不透露著我究竟有多氣人，裝作一副為我好的模樣，實際上人後任何骯臟惡毒的話語都說的出口。”
雌雄莫辨的長發少年挑挑眉，“這樣啊，放心，我懂，不發瘋的曲音女士也是一個愛裝模作樣的。”
寬廣的廣場上人來人往，在最中間有一個地鐵口，很多人在裏面進進出出。
將近中午十一點十分的時候，新一班的地鐵到站，又有一大波人從裏面如潮水般湧出。
其中有一位少年，戴著口罩和帽子，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運動外套和漆黑長褲。
只不過白色外套看著有些許灰塵，背上還有好幾個十分明顯的鞋印。
少年露出的一對眼眸美麗好看，像是從所有黑色寶石中挑選出來最精美的兩顆鑲嵌在這人的眼眶中，那深邃的瞳孔，仿佛黑洞一樣，有時候不自覺對上，便像是靈魂被吸入其中，難以自拔。
可那對眼眸中透露出來的冷漠，又讓蠢蠢欲動的人望而退步。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位少年在轉頭看向身邊另一個人的時候，眸中的冷漠又仿佛流星般轉瞬即逝。
“班長，地圖顯示我們應該往哪兒走呢？”
陸仁嘉垂眸盯著手機屏幕，聲音淡淡道：“順著這條路一直直走到前面的大廈裏。”
“好。”
寧缺的話音話音剛落下，便又聽身邊少年平靜淡漠地問道：“這人流量看著也挺多，需要拉著寧缺同學麽？”
“……”
回想起剛才被拉扯著一只袖子，差點成為踩踏事故受害者的某人在沈默一秒後立勉強微笑著搖頭道：“不、不用了班長，我們還是慢慢走吧。”
陸仁嘉推推眼鏡，“行。”
走入大廈之後，兩人直奔升降電梯。
電梯口等待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都喜歡去那種樓梯電梯，只有少部分目標明確要去頂樓幹飯的人才會直接坐升降電梯。
大概等待了兩鐘後，電梯終於回到了一樓，由於一樓人太多，陸仁嘉他們是等待了第二波電梯下來才坐上去的。
頂樓風景十分好，一出電梯就是幹凈光滑的瓷磚地板反射著從露天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
雖然光線有些晃眼，但依舊擋不住頂樓裝潢的美麗。
兩人也算是第一次到大學城的市中心來，陸仁嘉一邊找自助餐店，一邊左右看看。
穿梭在來來往往步伐較快的人群中，他就像是一只慢悠悠的樹懶，連帶著身邊另一位俊美白皙的少年也放緩了步子，平靜的跟在他旁邊。
“班長，肚子餓了嗎？”寧缺的聲音澄澈溫和。
他雖然戴著口罩，但右側臉頰包了紗布的地方將口罩撐得鼓起來了一點，頭上的紗布也沒有拆，看著像是剛從醫院裏出來的樣子。
陸仁嘉點點頭，伸手推推眼鏡，眸中忽地閃過一道犀利的光，聲音低沈嚴肅道：“嗯，待會兒，寧缺同學，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吃回成本。”
【109】關於我們的吃飯問題
自助餐廳內部裝潢很有輕奢風格。
主色調為白色，沙發，桌子，還有大理石隔斷，皆為白色或是偏灰色。
食材多為海鮮類產品，一進去就能夠聞到香噴噴的烤魷魚味。
迎客服務生也顯得十分禮貌隨和，同頂樓周邊其他的餐廳裏的那種勢利眼完全不同。
當然，令陸仁嘉第二次感到無語和無聊的是，這些外國菜餐廳的服務生手裏，竟然又是人手一臺學委家的名貴物品價格掃描器。
“……”
忽然想到，或許這就是為什麽穿著再低調樸素的有錢人，去昂貴餐廳吃飯時，也總會戴著對於他們來說最最普通的卡地亞耳環和蒂芙尼鉆戒去這種奢侈餐廳。
——畢竟不戴著人家不給進呢。
陸仁嘉站在海鮮自助餐廳門口排著隊，推推眼鏡，靜靜觀察周圍幾家名貴餐廳裏不時進出一兩個客人的情景，他前面還排著有十幾個客人，這家餐廳自助雖然在這層樓裏的人均價格低到離譜，但人家勝在客流量是旁邊餐廳的幾十倍。
並且自助餐館的占地面積比其他幾家餐廳加起來的總面積還有大上一倍。
所謂勝在客流量，大概就是形容如此情形。
在門口排了大概有十幾分鐘，終於，輪到了陸仁嘉和寧缺，他從手機了調出團購劵，服務生便領著二人到剛收拾好的餐位前就坐。
服務生只負責領人，剩下的一切“覓食行動”便交由客人自己來了。
由於人多，餐廳準備的食物也必須很多，尤其是這幾天國慶，從中午開張到晚上十點關門，這家自助餐廳在期間的任何時間段都算的上是爆滿。
“吃自助餐第一要義：光吃不喝。”陸仁嘉認認真真在座位上同對面少年羅列自己的要求。
寧缺：“……好。”
“第二要義：只吃葷，不吃素！”
“……”
“第三要義：必須要撐到自己趴地上起都起不來！總之——一定要吃回本！”
“……我去拿點兒海鮮燒烤，班長想要什麽？”寧缺站起身，勉強微笑問道。
“要鮑魚，”陸仁嘉想也不想地回答，神色嚴肅，“還要三頭的！”
“三頭一般不會出現在自助餐館裏的，”寧缺道，他說著眉色無奈地笑了笑，聲音隱含些許哄勸的味道：“沒有的話就拿六頭或是七頭的好麽？”
陸仁嘉推推眼鏡，明顯失望了地點了點頭，“也行，我去拿牛排，寧缺同學要幾分熟？”
“七分。”
“好。”
分工明確，目標明確。
兩人分開行動，取餐效率大大提高。
寧缺進入餐廳以後便摘下了墨鏡和口罩，雖然在臉露出來的瞬間驚艷了周圍很多人，但在這幹飯的環境裏，大部分人都還是選擇邊吃東西邊暗中觀察。
但在寧缺排隊等待燒烤的時候，他所在的自助窗口比起其他幾個生蠔或是扇貝類窗口，明顯人流更多一些。
“請問有三頭鮑魚麽？”明知不可能，俊美白皙的少年卻在排到的時候依舊問了一句。
正在炭烤鮑魚的廚子道：“有，不過餐廳規定七頭以上鮑魚我們無法免費提供。”
“多少錢？”
“200一只。”
少年道：“那就來兩只吧。”
陸仁嘉先回到座位上，還沒看見寧缺。
等到他一份牛排快要解決的時候，那少年才姍姍來遲。
手中拿著一個裝有兩只炭烤三頭鮑的盤子，正散發著香味。
“沒想到還真有，”寧缺微笑道，將盤子放在陸仁嘉面前，“我不愛吃這個，兩個都給班長吧。”
話音落下，霎時，俊美少年忽的從面前戴著黑框眼鏡以至於看不清眼睛神色的人身上，看見了不斷冒出來的粉紅色泡泡。
“……”
陸仁嘉很喜歡吃海鮮，因為家住在內陸，所以從小到大一直對大海有著某種向往。
可惜之前兩次去海邊都因為時間和氣候問題而不盡興。
第一次去的北海，四月間，那時候溫度還是很低，足以將人凍成狗，陸仁嘉在網上買的泳褲完全沒有派上用場，最後只在酒店的溫泉池裏滿含怨氣的泡了兩天溫泉，還蒸了桑拿，差點兒給蒸熟了。
第二次去的地方比北海要南一些，而且是五月份去的，可惜那地方同樣令人萬萬沒想到——氣溫低得離譜，除了冬泳愛好者，海邊基本看不見下水的。
兩次經歷完全沒有滿足少年對海邊的渴望，反而更加讓他對夢想中暖洋洋的碧海藍天產生無限遐想和期待。
並且，等到以後——
“班長在想什麽？”
陸仁嘉：“在想以後和緣聽小姐的婚禮要不然就定在夏威夷吧。”
“……”
盤子裏一只大大的三頭鮑忽然就被對面少年給拿走了——“我突然也想嘗嘗了。”
陸仁嘉：“！！！”
“啵啵啵……”
他身上不斷冒出的粉紅泡泡霎時全部破裂了。
自助餐廳還有波龍和帝王蟹。
在痛失一只炭烤鮑魚後，陸仁嘉難過地起身，走到了波龍那裏取了點兒蝦肉和醬料。
寧缺則是到另一邊拿了些帝王蟹。
不過這裏的帝王蟹不像之前在酒店裏那樣是完整一個的，自助餐廳的廚子們將帝王蟹腿給全部剪了下來，放在盤子裏，供客人拿取。
回到座椅上後，對面的陸仁嘉依舊面無表情，但莫名的，寧缺能夠感覺到他身上不斷散發出的怨念。
尤其——是在看見對面人頭上微微冒出了點兒身子的蘑菇以後。
“……班長。”
“做什麽寧缺同學？”
少年想著還是安慰一些對方算了，因此微笑問道：“要來點兒帝王蟹腿嗎？”
“……”
帝王蟹。
三個字，由於開啟水閘的開關，一下子將某人帶回了前天晚上。
“……”
下一秒。
“謝謝嘔，”陸仁嘉面無表情道：“不用了嘔。”
寧缺：“……班長你那末尾是什麽怪異的結束語氣詞？”
“沒什麽嘔，寧缺同學不要多想嘔。”
“……”
對於班長的某些言行，寧缺現在大概知道——絕對不要細猜和細想，不然一定會被氣到的。
“泰式餐的味道偏酸辣，尤其是冬陰功湯，不過喝起來味道不錯，伯母，我給您盛一碗。”
面前的碗被紮著馬尾的長發少年拿起來，他動作看著十分溫婉，有禮貌，這讓女人心裏對她的戒備也稍微散去了一些。
——看樣子，眼前這個顧家小姐，還是對自己比較尊敬的。
要是這完全站在段鸞司那一方，那麽自己真就要被這兩人聯起手來活活氣死了。
女人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忽然開口道：“緣聽啊，我聽說，你是六七歲的時候才回的顧家？”
這聲音一出來，正在盛湯的女孩手微微一顫，隨即故作坦然地笑道：“是啊，沒想到我父親會是個大老板。”
也同樣沒想到自己是個私生子。
“顧總妻子這些年對你如何？”
“……”這問題明顯讓女孩有點兒不知所措。
但從那隱隱透漏出來的恐懼和害怕神色可以看出，她並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女人眸中劃過一絲得意，立刻道：“沒關系，緣聽小姐，以後嫁給我們段家，就是段家人，而我，也會像你的親生母親那樣好好對你，以前在顧家種種的委屈，未來就不會再受了。”
“段鸞司那小子和我不交心，我倒是天天盼望著有個知書達理的好媳婦和站在一起，陪我說說話呢，緣聽，你覺得呢？”
“……”
像親生母親那樣，可惜面前的婉婷女士不知道，他的親生母親是把他像貨物那樣賣回給顧家，交給那個瘋子曲音，明知道兒子落在這女人手上會遭遇什麽傷害，卻依舊這般做，最後帶著顧家給的錢一個人溜之大吉。
顧緣聽笑了笑，微微泛紅的眼瞳在對面女人看來，似乎是感動，紅唇輕啟，柔媚的偽音帶出一點兒小小哭腔道：“那就謝謝伯母了。”
坐在沙發邊緣的男孩忽然扔下了手中的游戲機，站起身道：“我去上個廁所。”
商場餐廳裏不會特別設置廁所，一般來說客人們都是去樓層的公共廁所。
女人立刻道：“上完趕緊回來，這種地方小孩子一個人別到處轉悠。”
男孩顯然對女人的話語感到不耐，敷衍地點點頭：“嗯，知道了。”
他離開餐廳後，顧緣聽忽然又道：“下午沒什麽事，我再陪伯母逛逛街吧，想要什麽，我送給伯母，算是我的一點兒心意。”
“行啊，緣聽真是乖，和段鸞司那臭小子完全不一樣。”
女人臉上的笑容終於多了起來，當然，高興是真高興。
被段鸞司逼了那麽久，手底下的公司讓這臭小子的臥底給架空了，段總給自己的錢也早就花沒了，新出的一些衣服包包她都沒法買。
說起那個“臥底”，還真夠該死的，她沒有想到曼妮娜就算是死了也還有這麽一條這麽忠心的狗！甚至是這麽多年，一直跟段鸞司保持著聯系！
自己的公司空殼，財務危機逼得她不得不回來一趟，去段家祖宅裏拿點兒東西變賣。
祖宅這麽多年一直只有老管家打理，段家人這些人都喜歡待在國外，偶爾會去看一兩次，段鸞司也基本上不會回去，他只喜歡往他媽媽家族那邊跑。
自己以段家女主人的身份，是可以進入祖宅的，老管家也沒有權力她。
幫段總帶到國外去的東西只有一樣，但這並不妨礙自己多拿，並且想拿什麽拿什麽。
【110】關於偶遇的小男孩
“……班長，還好嗎？”
“嘔——！！”
寧缺：“……”
俊美少年臉上的微笑此時像是被人用兩根繩子穿過嘴角以後用力向上拉扯出來的。
他單膝下跪，蹲在馬桶邊，一只手拍著身側另一個趴在邊上的少年，另一只手拿著一大包紙巾，道：“要不算了吧……不至於，真不至於。”
“寧缺同學—嘔！你聽我說——嘔！我算了算，我們至少得——嘔！再吃十個三頭鮑——嘔！我們才能吃回本——嘔！！”
寧缺：“……”
“都吐成這樣了，班長，別吃了，去醫院吧。”他的聲音裏透漏著深深無奈。
十幾分鐘後，胃裏終於舒服了的少年伸出一只虛弱的手，蓋上馬桶蓋，緊接著輕輕按了下馬桶邊的沖水器，等到嘩啦啦一陣流水過後，他這才撐著衛生間隔板，慢慢站起身，道：“那麽寧缺同學……我走後，你能做到吃完十個三頭鮑嗎？”
寧缺：“……”
他勉強道：“我盡量……”
“一定要做到哦。”
“嗯……”答應的聲音沒有多少力度。
“做不到就一輩子不能跟段鸞司在一起HE！”
寧缺：“……”
他頓時臉色和面前的陸仁嘉一樣醬紫了，那嘴角怪異的弧度，仿佛少年下一秒也要吐出來。
“我要不還是陪班長去醫院吧……”
“不行，寧缺同學，答應我，一定要吃回本，這可是整整六百塊錢，加三十塊錢的來回路費。”
寧缺：“……可是——”
“你不答應我，我就留下來自己吃！”
“……好。”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陸仁嘉推推眼鏡，忍著胃裏的翻江倒海，扶著墻壁一步一步堅挺地朝外走。
留在自助餐廳裏的某位俊美白皙的少年擔憂地盯著他離去的背影，想要跟上去的心卻在對方回過頭再一次豎起大拇指的身姿裏，被迫遏制住。
“……”無奈至極。
寧缺回到座位上，看著桌上一堆疊的高高的自助餐盤，又瞥了一眼旁邊投射而來的種種目光，最後，他扶著額，頭疼地拿起了沙發上的白色運動外套，偷偷地離開了這裏。
——以後，絕對、絕對不能再答應班長，來自助餐廳這種地方了，尤其——是還有三頭鮑魚的。
他看著手機裏銀行卡的餘額，回憶著今天中午吃的三十個三頭鮑，嘆了口氣，這些日子的算是白幹了。
漆黑的眼瞳微沈，前面班長離去的背影看著依舊虛弱，時不時回頭的陸仁嘉讓寧缺不得不在自助餐廳門口再待一會兒。
等到確認班長不會再回頭突擊以後，少年這才擡步，跟了上去。
——也許得換個地方兼職了。
寧缺想。
不然以後，怎麽養得 椒樘起這家夥啊。
他唇角微勾，無奈笑了笑。
直達升降電梯在前面，電梯旁邊還有一家看上去十分高檔的泰國菜。
吐出來之後，陸仁嘉胃裏已經舒服多了，他在等電梯的時候思索著，要不然還是回去繼續大戰算了？
這般想著，他立刻放棄了等待電梯，轉過身打算直接回去。
說實話——陸仁嘉覺得自己可能對寧缺同學的信任值不夠，他總是有對方在敷衍自己的感覺。
電梯旁邊的安全出口門走進去是樓梯，裏面還有商場裏的公共廁所。
剛走沒兩步，一直掩著的門忽然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開門的小鬼一副不耐煩和沒禮貌的模樣，差點兒將陸仁嘉撞倒。
他穩住身形，側目看了眼這個長相俊秀的小男孩，推推眼鏡，平靜道：“小朋友，以後開門還是輕點兒吧。”
然而小鬼對他的話語充耳不聞，像是在面對空氣一樣，垂眸玩著自己手裏的游戲機，直接走了過去。
陸仁嘉：“……”
他忽然伸手捏住男孩的衣領，攔下他，再度提醒道：“小朋友，走路的時候，還是不要低頭玩游戲，很容易被別人撞倒的。”
這下子，一直沈浸在游戲機裏的男孩頓時發了火：“誰啊？！有病啊？！扯我做什麽？！”
陸仁嘉認真地豎起食指，“想要玩游戲的話，還是回到座位上再繼續吧。”
男孩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黑色的眼眸裏寫滿了對眼前人的不屑，眸光淡漠掃了一下他全身，輕嗤道：“窮酸佬，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話音落下，耳邊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音忽然傳來。
小男孩一下子被對方拽了過去，那個模樣好看，但是聲音略顯刻薄的女人指著陸仁嘉就道：“誒誒誒你幹什麽！？憑什麽抓著我家孩子？！”
陸仁嘉頓了頓，看向面前的女人。
她穿著一身名牌，脖子手腕，手指還有耳垂，幾乎都戴有昂貴的首飾，一看就是富貴豪門女主人。
少年面無表情，靜靜道：“抱歉，只是想要提醒一下小弟弟，不要走路低頭看游戲機，商場人多，很容易摔倒。”
慕婉婷上下掃了掃陸仁嘉，眸中射出尖酸的光，冷冷道：“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心？”
【111】關於晚上十一點還有一章這件事
有時候做父母的會緊張孩子很正常。
非富即貴家的孩子任性無禮一些也算是正常。
所以遇上面前這種情況，應該依舊是正常的。
……大概吧。
總之——有著良好阿Q精神的少年對於眼前言語有點兒尖酸的母子倆並未多在意。
他推推眼鏡，反正提醒已經提醒過了，後面再發生什麽，也就不關自己的事情了。
女人說話最後一句話以後便拉著她的兒子離開了。
不過小男孩似乎並不喜歡被女人拉著。
他一把揮開她的手，道：“我自己會走！別拽著我！煩死了！”
這個年紀他已經開始叛逆了，對於大人的一些動作會顯得極其煩躁。
女人見此也沒再說他什麽，只是道了句：“連你也氣我！混球小子。”
站在商場的設置的休息按摩椅邊，陸仁嘉正打算回去吃鮑魚，卻忽的看見了寧缺走過來。
要是有一個人還留在餐廳，那麽自己就可以進去，但兩人都出來的話，餐廳就默認不吃了，再次進去，恐怕要再給一次自助餐費。
“……”
嘖。
“寧缺同學怎麽出來了？”他問道。
對面正在穿外套的少年輕笑了笑道：“抱歉班長，我去問了廚師，三頭鮑已經被吃完了，所以我就離開了。”
陸仁嘉面無表情地盯著寧缺，然而對方臉上溫和的微笑絲毫看不出有一丁點兒謊言的味道。
“……”
——真可惜呢。
他平淡地道著，“好吧。”
“班長怎麽站在這裏？我還以為你已經坐上電梯了。”
“沒有，等電梯等到一半，不想下去了，我思考了一下，寧缺同學，”陸仁嘉推推眼鏡道：“我們中午好像還是有點兒虧。”
寧缺：“……”
——你沒虧，我虧慘了。
“等會兒直接回去麽？”寧缺問。
“再逛會兒吧，”陸仁嘉道：“直接回的話，我總覺得來回路費也虧掉了。”
“……行。”
商場低樓層有很多家飲品店，熱飲冷飲都有提供。
走到半路時，陸仁嘉的胃部似乎有點兒難受了。
吃撐又吐，這種方式對胃部的傷害太大了，寧缺面色看著也有些難受，輕輕拍著他背，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去買點兒小米粥給你養養胃，班長就在這裏等我吧。”
坐在休閑椅子上的少年點點頭，發出一聲輕微的“嗯”，莫名有點兒乖巧地意思：“謝謝寧缺同學了。”
寧缺離開後，陸仁嘉獨自在椅子邊看手機，他從小到大吃過的自助也不少，每次也都是豎著進去，被人擡著出來。
不過小時候倒從來沒吐過。
可能因為今天竟然有這麽多的三頭鮑，導致他興奮地忍不住大吃特吃，鮑魚吃太多，海鮮類的，就和帝王蟹一樣，到最後把人吃的反而虛了。
“……”
以後看見鮑魚說不定也會開始yue了，啊，聽著感覺又可惜起來了呢。
玩了幾分鐘手機，陸仁嘉耳朵動了動，靈敏的聽覺似乎捕捉到了某個萬分熟悉的聲音。
他一怔，擡眸朝著不遠處看去，而後——
他看見了一個穿著依舊狂野炫酷，戴著黑色頸環的女孩。
女孩個子高高的，正在低頭對身邊的一名婦女說話，眉眼彎彎，笑起來十分討人喜歡。
塗著艷紅的玻璃唇釉，波光粼粼，就像陽光反射的湖面一樣精美，白皙的肌膚和美艷的五官都好像在商場頂部燈光透射而下的光芒裏熠熠生輝。
顧緣聽。
緣聽小姐。
“啪嗒。”
某人手中的手機掉落在地上，他呆呆盯著前方，胸口小心臟噗通噗通跳。
有時候愛情總在不經意間。
一次兩次的相遇是意外，三次四次的相遇就是緣分，而五次六次的相遇——即為命中註定。
雖然面無表情，但周身不斷冒出來的粉紅色泡泡卻完全表達了少年此刻的心情，並且——也罕見的有點兒引人註目。
“……爸爸，那個人身上的粉紅泡泡好可愛，我可以戳嗎？”
“乖女兒，咱們快離癡漢變態遠一點兒。”
緣聽小姐今天在外面逛街。
陸仁嘉撿起地上手機，目光落在女孩身上，順帶觀察了一番她周圍的情景。
和一個婦女交談甚歡，身邊還有另一個小男孩。
少年死魚眼般毫無波瀾的眼瞳忽然犀利幾分，大腦飛速轉動起來——婦女，小男孩。
母親，兒子。
貌似還是剛才自己在樓上見過的那兩位。
緣聽小姐與女人相談甚歡，且刻薄的女人在面對緣聽小姐時也有幾分柔色，所以！！
這一刻，陸仁嘉覺得自己推斷出來了——那一定，就是緣聽小姐的麻麻和弟弟！！
沒想到緣聽小姐還沒追到，先把丈母娘和小舅子給遇見了。
戴著黑框眼睛的少年忽然無比慶幸剛才自己的阿Q精神，沒有責怪女人和男孩。
後面，或許他可以偷偷跟著三人，有困難就上，沒有困難制造困難也要上，總之——討好丈母娘和小舅子，就是可以爭取的有效條件之意！
這樣一來，一定能夠給丈母娘和小舅子一個自己十分友好善良且樂於助人心胸開闊的好印象！！
思及此處，陸仁嘉“嗖”地一聲站起來，推推眼鏡，腦子裏印刻上幾個大字——《丈母娘討好大作戰》
“伯母就隨便逛逛吧，喜歡什麽告訴我，不用客氣。”顧緣聽微笑道。
三人吃完泰式餐以後，就在這商場裏到處轉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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