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裏。

梁九功和蘇麻喇姑守在門外, 聽到裏面傳來太皇太後不滿的聲音，兩人面面相覷。

殿內，康熙悠悠哉哉地喝著茶, 跟冷著臉的太皇太後形成強烈的對比

。

“皇瑪嬤要是不答應，舒妃永遠是舒妃, 朕永遠不會封她為貴妃。”

太皇太後板著臉, 微微瞇著眼地看著康熙, 語氣有些發冷：“玄燁, 你這是在威脅哀家？”

康熙放下手中的茶盞，一臉無辜地說道：“朕是在跟皇瑪嬤商量, 怎麽是威脅呢？皇瑪嬤可以答應，也可以不答應, 不是嗎？”

太皇太後深沈地看了一眼康熙, 隨即冷聲地嘲諷道：“玄燁, 你為了貴妃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康熙看了看太皇太後, 毫不客氣地譏諷回去：“朕當初就是太相信您，才會讓音兒被您下藥, 導致音兒一生無法生育。”

被康熙這麽不客氣地懟, 太皇太後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非常的精彩。

康熙見太皇太後臉色難看，眼底劃過一抹快意，語氣繼續不鹹不淡地說道：“如今胤禛大了，再過兩年就要成婚生子, 朕不相信皇瑪嬤您會放過音兒和胤禛。”

這句話說得太過直白，也說得太過犀利, 說得太皇太後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康熙手中端著茶盞, 手指輕輕地摩挲著茶杯口, 語氣聽起來非常平靜：“以您的性子，失去一個曾孫並不算什麽。”他擡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太皇太後，“您之前能對音兒下狠手，讓她一生無法生育，自然能繼續下毒手，要了音兒的命。”

被康熙這麽毫不客氣地指責，太皇太後一張臉陰沈了下來，眼中一片冰冷的憤怒，“玄燁，你就是這麽看哀家的？”

康熙犀利地說道：“皇瑪嬤，是您的所作所為讓朕不得不這麽看您。”一想到佟貴妃當年剛進宮就被太皇太後算計下藥，不能懷有身孕，康熙心底的怒火抑制不住地上湧。“皇瑪嬤，朕不希望您逼朕做一些不孝的事情來。”

太皇太後見自己被康熙威脅了，怒沈著臉叫道：“玄燁，這就是你對哀家的態度？！”

“皇瑪嬤，您不挑戰朕的底線，朕什麽都不會做……”說到這裏，康熙停頓了下，隨即話鋒變得非常冷厲，“但是，如果您對胤禛和音兒不利，朕什麽事情都能做的出來，這才是朕的威脅！”

“你……”太皇太後沒想到有一天她會被康熙這麽無禮又無情地對待。

康熙目光淩厲地看著一臉憤怒的太皇太後，語氣冰冷沒有任何溫度：“皇瑪嬤，朕也是有底線的！”說完，他站起身，朝太皇太後行了個禮，“朕的話，皇瑪嬤好好地想一想。”

梁九功和蘇麻喇姑站在門口，自然能聽到殿內康熙和太皇太後的對話。此時，他們兩人低著頭，心中是滿滿地驚悚。

康熙走出殿，梁九功連忙跟上。

等康熙離開慈寧宮後，太皇太後氣得抓起桌幾上的茶盞，狠狠地砸向地上。

蘇麻喇姑站在一旁，膽戰心驚地看著怒火中燒的太皇太後。

“他竟然威脅哀家！”太皇太後不是生氣自己一手教大的孫子威脅她，而是氣憤康熙竟然敢挑戰她身為太皇太後的權威。“哀家真是白撫養他了！”

蘇麻喇姑很久沒有見到太皇太後這麽憤怒不已的模樣，有些被她嚇到。

太皇太後氣得腦袋一陣陣抽疼，疼得她連忙坐了下來，伸手揉了揉突突疼的太陽穴。

見太皇太後又頭疼了，蘇麻喇姑急忙走到她的身後，伸手給她按揉太陽穴，並小心翼翼地勸說道：“太皇太後消消氣。”

“消氣？”太皇太後冷笑，“皇帝這是要氣死哀家啊。”

“您身子不太好，太醫說您不能動怒，您還是消消氣吧。”蘇麻喇姑知道太皇太後的心結，所以不管她怎麽勸說，太皇太後還是會我行我素。

太皇太後忽然長嘆一口氣，“哀家沒想到玄燁為了佟貴妃威脅哀家。”

“太皇太後，您明知道皇上看重貴妃娘娘和佟家，您還……”說到這裏，蘇麻喇姑不好再說下去，只能換個詞說，“您這是在挑戰皇上的底線啊。”

“哀家還不是為了他好，還不是為了大清江山好。”

“太皇太後，真的是這樣嗎？”

太皇太後聽到蘇麻喇姑這句話，轉過頭眼神陰冷地看著她：“你說什麽？”

蘇麻喇姑被太皇太後這個眼神看得頭皮發麻，心中抑制不住地恐慌害怕，但是她咬了下舌尖，逼著自己鎮定。

“太皇太後，如果您再繼續對佟貴妃下手，皇上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說完，她深吸一口氣，補充道，“太皇太後，皇上早已不是那個需要您教導的小皇帝，皇上早已經是大清的皇上。如果您再繼續挑戰皇上的底線，皇上不會再顧忌祖孫之情，您不想和皇上撕破臉吧。”

“奴才伺候您一輩子，不希望您在晚年被皇上嫌棄，更不希望您和皇上鬧僵。”

太皇太後並沒有把蘇麻喇姑這句話聽進去，而是冷冷地說道：“蘇麻喇姑，你的話太多了。”

蘇麻喇姑跪在地上請罪：“奴才多嘴，請太皇太後責罰。”

太皇太後森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蘇麻喇姑，什麽話都沒有說。

蘇麻喇姑沒有被叫起，只能繼續跪在地上。

太皇太後坐在椅子上，伸手扶著額頭，表情陰晴不定。

蘇麻喇姑見太皇太後這個態度就知道她剛才的話白說了。這幾年，太皇太後的年紀越來越大，做的事情也越來越極端。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太皇太後和皇上鬧僵。

如果太皇太後這次再對佟貴妃下毒手，皇上絕對不會放過太皇太後，一定會把太皇太後軟禁在慈寧宮裏。如果讓皇上知道那件事情，太皇太後怕是會提前病逝。

她伺候了太皇太後一輩子，不能看著太皇太後淪落到被軟禁被生病的淒慘地步。

跪在地上的蘇麻喇姑暗暗下定決心，如果太皇太後再對佟貴妃出手，她一定會阻止。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太皇太後像是想起跪在地上的蘇麻喇姑，語氣比之前緩和了些：“起來吧。”

“謝太皇太後。”蘇麻喇姑站起身後，就乖巧地退到一旁。

從慈寧宮離開後，康熙就去了景仁宮。

佟貴妃見康熙冷著臉過來，就知道他去跟太皇太後沒有談成功。

“皇上，太皇太後沒有答應您的條件嗎？”

“沒有。”康熙面無表情地說道。

康熙沒有告訴佟貴妃他跟太皇太後提出了什麽條件，但是佟貴妃大概能猜到，應該和她有關系。只要每次牽扯到她，皇上和太皇太後就會談不攏。

“皇上，您跟太皇太後提出的條件是和臣妾有關對麽，太皇太後還是不願意放過臣妾，對嗎？”太皇太後越是不放過她，那麽她猜測的那件事情越是真的。

康熙伸手把佟貴妃拉到他身邊坐了下來，“音兒，你放心，朕這次絕不會再讓太皇太後傷害到你。”

“可是，皇上，您也知道太皇太後的手段……”佟貴妃一臉苦澀地說道，“當年，太皇太後對臣妾下藥，瞞過了您……臣妾擔心太皇太後得知臣妾懷有身孕後，太皇太後又會瞞過您，讓臣妾失去孩子……”

她的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康熙捂住了。

“你放心，朕會保護你和肚子裏的孩子。”此時的康熙，心中已有主意。太皇太後老了，應該好好休息，不應該再為任何事情煩神。

佟貴妃一臉擔憂不安地說道：“皇上，臣妾真的怕……真的怕……臣妾真的害怕……怕保不住肚子裏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上輩子，她沒有保住女兒。這輩子，她一定會保住女兒，讓女兒健康平安地長大。

康熙伸手把佟貴妃抱在懷中，擡手拍了拍她的後背，溫柔地安撫道：“音兒不怕，朕一定會保護好你和孩子，相信朕。”

佟貴妃把臉埋在康熙的頸窩裏，輕輕地說道：“臣妾相信皇上。”

康熙的眼神一縮，變得深沈晦暗起來。

“朕這次絕不會讓太皇太後胡來。”

聽到康熙這麽說，佟貴妃就知道康熙要對太皇太後做什麽了。那麽，她再添一把火。

“皇上，臣妾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

“太皇太後為什麽這麽怕佟家，難道僅僅是因為外戚嗎？”佟貴妃猶豫了下，繼續說，“佟家雖然是您的外祖家，但是並沒有擡旗加入滿洲旗，就算有我們佟家支持四阿哥，四阿哥也爭不過太子和大阿哥，臣妾不明白太皇太後為什麽如此忌憚佟家？”

“太皇太後不會希望外戚過於強大。”

“佟家雖然深受您的信任，但是和鈕祜祿家和郭絡羅家相比，佟家真的不算什麽。”佟貴妃一臉認真地說道，“佟家只有父親在您跟前當值，沒有其他人在朝中身居要職，按理說太皇太後沒必要如此忌憚佟家。臣妾覺得……”說到這裏，佟貴妃沒有再說下去。

康熙疑惑地問道：“你覺得什麽？”

“皇上，您不覺得奇怪麽。”

康熙被佟貴妃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說得有些迷惑：“哪裏奇怪？”

“您不覺得太皇太後對佟家的態度奇怪麽？”佟貴妃說道，“與其說太皇太後忌憚佟家變強大，不如說……”

“不如說什麽？”

“不如說太皇太後恨佟家。”

“恨佟家？”康熙的臉上露出一絲茫然，“什麽意思？”

“皇上，您仔細想想，太皇太後對佟家做的事情，是不是因為恨？”

康熙仔細想了想，發現還真的有點像佟貴妃說的這樣，不過……“佟家並沒有做過什麽事情惹怒皇瑪嬤，皇瑪嬤沒有理由恨佟家。”

“如果有呢。”

“有什麽？”

“臣妾在想是不是姑姑在世的時候不討太皇太後喜歡，又或者說姑姑在世的時候做過什麽事情惹怒太皇太後？”佟貴妃故意這麽說，“太皇太後看在皇上您的面子上沒跟姑姑計較，但是卻把這筆賬算在佟家其他人的頭上。”

佟貴妃這句話讓康熙陷入了沈思，他正在回想小時候的事情。畢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康熙那個時候又小，對他額娘在世的事情記得並不是很清楚。不過，自從他被皇瑪嬤帶在身邊親自撫養教導，皇瑪嬤就很少讓他和額娘見面。他清楚地記得皇瑪嬤那個時候責怪額娘慈母多敗兒。

看著康熙這幅若有所思的表情，佟貴妃再接再厲地說道：“太皇太後不喜歡漢人，而姑姑是漢人妃嬪，姑姑應該不討太皇太後喜歡吧。”

聽到佟貴妃這麽說，康熙覺得很有道理。他認真地回想了下，發現在小時候，額娘好像是有些不討皇瑪嬤的喜歡。

“臣妾覺得太皇太後不會無緣無故地針對佟家，一定是佟家做了什麽事情惹怒了她，但是佟家沒有那個膽量惹怒太皇太後，那麽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姑姑在世的時候惹怒了太皇太後，從那個時候太皇太後對佟家就有意見。”佟貴妃一點點誘導康熙懷疑太皇太後和孝康章皇後之間的關系。“而且臣妾覺得這個意見非常大，不然不會到現在太皇太後還在針對佟家。皇上，太皇太後和姑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

康熙聽了佟貴妃這番話，覺得她說的很對。

“皇上，您可以問問蘇麻喇姑。”佟貴妃讓康熙從蘇麻喇姑身上下手，“蘇麻喇姑一直在太皇太後身邊伺候，一定清楚太皇太後和姑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

佟貴妃成功地在康熙心底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事關康熙的生母，康熙不會坐視不管的。

“音兒，你說的很對，朕會問蘇麻喇姑。”

“如果太皇太後真的和姑姑之間有什麽誤會，如果能解開，太皇太後就不會再針對佟家。”佟貴妃輕輕地嘆了口氣說，“希望太皇太後大人大量，能原諒我們佟家。”

在康熙印象裏，他的生母溫柔賢淑，是絕對不會做出惹怒太皇太後的事情。再者，他生母那個時候在宮裏的地位非常低下，也沒有那個膽子惹怒太皇太後。以太皇太後的性子，應該是她單方面地對他額娘有意見。

“朕會問清楚。”

佟貴妃見目的達到，沒有再說這件事情，而是岔開話題說起妃嬪晉升這件事情。

“皇上，太皇太後不答應舒妃封為貴妃，那就只能先晉升衛貴人、戴貴人、敏貴人為嬪了。”

康熙微微頷首：“暫時這樣，朕待會頒旨下去。”

沒一會兒，衛貴人、戴貴人、敏貴人晉升為嬪的旨意就傳遍後宮。

德嬪見只有三位貴人晉升為嬪，。而她沒有晉升，這讓她十分不解。她覺得她為皇上生下了三個阿哥，於情於理她都應該晉升為妃。

對三個貴人晉升為嬪這件事情，其他妃嬪自然各種羨慕嫉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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