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過後, 揚州就下起了雨，直到縣試開始的前一天，這綿綿的陰雨也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陰雨綿綿的天氣, 不僅潮濕，還十分寒冷。元宵節過後, 就有不少人受了風寒。好在林淮玉的身子一向比較健康，再加上平日裏十分註意保暖, 沒有在參加縣試考試前受風寒。

不過, 由於一直下連陰雨的關系，這天越來越冷。

張嬤嬤見今天又下雨, 忍不住把老天爺罵了一頓。

“這破老天就不能晴幾天麽, 等縣試結束了再下也不遲啊。”

佩蘭低頭對著雙手吹幾口熱氣，“這天越來越冷, 明天少爺怎麽考試啊。”

“好在能讓帶炭火和爐子進去, 不然明天少爺考試一定會凍著。”這幾天, 張嬤嬤一直再求老天爺放晴，可惜老天爺耳聾，沒有聽到她的祈禱。

“我聽說考場裏, 有的位置好, 有的位置不好。”佩蘭一臉擔憂，“聽說位置不好的地方，不僅會漏風，還會漏雨, 希望少爺明天能被安排到一個好位子上。”

“少爺吉人自有天相, 一定會分到位子好的地方。”這時, 一陣風吹來, 吹得張嬤嬤抖了下, 連忙縮脖子，“這天下雨就算了，還這麽冷。”

“可不是麽，去年這個時候是大晴天，非常暖和。沒想到今年卻下起了雨。”佩蘭也縮了縮脖子，用力地搓了搓雙手。

“把門關上。”張嬤嬤只是站門口站了一會兒，就冷得有些吃不消。

把門關上後，張嬤嬤就帶著佩蘭她們給林淮玉收拾明天去參加縣試的東西。除了炭火和爐子，還要給少爺準備水和吃食，畢竟要考一整天，中途不能出來。對了，明天還會很冷，得給少爺準備一件防風保暖的披風。

等林淮玉醒來，張嬤嬤她們把明天要帶去考場的東西全部收拾好了。

“少爺，您今天怎麽不多睡一會兒？”現在才辰時初，時間還早，張嬤嬤覺得林淮玉還能再睡一會兒。“少爺，您明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考場，今天您應該多睡一會兒。”

“睡不著。”或許在現代，他躺在床上的時間太多了，所以來到這個世界，他不喜歡經常躺在床上的感覺。他每天辰時起來，晚一點起來就不習慣。

張嬤嬤小心地問道：“少爺，您是不是緊張啊？”

林淮玉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略微疑惑地問道：“緊張什麽？”

“明天就要考縣試，您是不是緊張啊？”

林淮玉淡然一笑：“這有什麽好緊張的。”在現代，從小到大，大大小小的考試不知道經歷多少次。再者，他在現代一直在跟死神抗爭。對他來說，沒有什麽事情比死更恐怖嚇人。

聽到林淮玉這麽說，張嬤嬤心裏就放心了。

“少爺，以您的聰明，一定能考中的。”

“如果我連縣試都考不過，葉伯父真的會不認我。”考過縣試的信心，他還是有的。“黛玉醒了嗎？”

“小姐還在睡。”

“那就讓她再睡一會兒吧。”林淮玉自己一人先去膳廳用早膳。林如海一早就去了衙門。

用完早膳，林淮玉去了書房，不過他沒有看書，而是在練字。

明天就要參加縣試，他打算今天好好地放松一下，不再看書。

小黛玉用完早膳，來書房找她哥哥，見她哥哥正在畫畫，十分吃驚：“哥哥，你怎麽在畫畫？”這個時候，哥哥應該在看書才對。

林淮玉知道妹妹在驚詫什麽，“今天不看書。”

小黛玉聽到這話，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哥哥：“咦？哥哥你怎麽了，居然說今天不看書？”

“今天放松休息，明天才有好狀態去參加縣試。”自從去年決定參加科舉考試，他就一直在讀書學習，幾乎沒有休息過。明天就要考試，今天必須得好好放松休息一下，不然明天的狀態會不好。

縣試的每一場考試都考一整天，如果沒有好的精神，真的應付不來。

“那哥哥你打算今天一整天都休息嗎？”

“對啊，今天不看書。”

“那我陪哥哥。”小黛玉歪著小腦袋，笑吟吟地說道，“哥哥，那我們待會玩牌吧。”

“行，等我畫好畫，我們就玩牌。”古代的娛樂真的太少了，林淮玉就把現代的撲克牌弄了出來，平時沒事或者無聊的時候，就跟妹妹和父親玩鬥地主或者跑得快。

林淮玉畫的正是這段時間被陰雨籠罩的揚州，煙雨蒙蒙，像是人間仙境。

這幾年，林淮玉的畫技越來越好，他的畫也越來越出名。之前，賈璉對賈母說林淮玉是揚州有名的才子，主要就是因為他畫技精湛。才十來歲，畫作卻又大師之風。

前幾年，他在京城賣畫，一幅畫就賣幾兩銀子，而現在他的一幅畫最便宜也要幾百兩銀子，最貴的畫幾千兩銀子。

小黛玉一直在旁邊看她哥哥畫畫，等她哥哥畫好後，忍不住驚嘆道：“哥哥的畫越來越好了。”

“謝謝妹妹誇獎。”林淮玉放下筆，看了看剛剛畫好畫，發現畫的還不錯，“今天發揮正常。”說完，就讓劉寄奴待會把畫收起來。“走，我們玩牌去。”

林淮玉、小黛玉、香菱三人玩起鬥地主。小黛玉和香菱哪是他的對手，不過他一直對她們放水，不然她們兩個會輸的很慘。

前兩年，林淮玉就把香菱的身世告訴了她，讓她自己做選擇。如果要離開林家，去她的外祖家，他們不會攔著，相反還會給她一筆豐富的錢，讓她以後在外祖家能過得好一些。

香菱認真地考慮三天，最後決定不去外祖家。她從小被拐，對家裏人早就沒有了印象。她的親生父親瘋了，親生母親早已病逝，她去外祖家有什麽意思，還不如繼續留在林家照顧小姐。

林淮玉見香菱決定繼續留在林家，並不覺得意外。這些年，香菱雖然是小黛玉的丫鬟，但是小黛玉並沒有把她當做下人對待。她這個丫鬟比很多府裏的小姐過得還要好。

中午，林如海從衙門回來，陪兒子和女兒用午膳。早上，他要很早去衙門，基本上沒時間和兩個孩子一起用早膳，所以午膳和晚膳，他一定會陪林淮玉他們一起吃。

林如海得知兒子今天要放松一整天，心裏便放心了。他真擔心兒子今天會和之前一樣拼命地讀書學習。在考試前一天，最需要的不是看書，而是好好放放松休息，這樣第二天才會有好精神考試。

用完午膳，林淮玉睡了一個午覺。午覺睡醒後，就和妹妹一起設計珠寶首飾。

小黛玉在設計珠寶首飾上面很有天賦，從京城回來後，林如海就給她開了一個珠寶首飾店，裏面只賣她設計的東西。

這幾年，小黛玉設計的珠寶首飾在揚州越來越有名。不管是貴婦小姐們，還是普通老百姓都非常好。

在林淮玉的建議，她設計出來的珠寶首飾分為高檔、中檔、抵擋三個水平。這樣客人們可以根據自己的條件來購買珠寶首飾。

晚上，林如海回來，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晚膳，聊今天做的事情。

用完晚膳，林如海再次跟林淮玉說了說明天縣試考試的一些事情，並且親自檢查了林淮玉明天要帶進考場的行李。

再三確定無誤後，林如海就讓林淮玉早點睡下，畢竟明日寅時就要起床。

寅時初，林淮玉準時被叫醒，簡單地梳洗一番後，就去膳廳用了早膳。

今天是他參加縣試的日子，也是他第一天參加科舉考試的日子，林家上下十分重視。

林如海和小黛玉也早早起來，陪著林淮玉一起用早膳。

“父親，你們真的不用早起陪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哥哥，今天是你參加科舉考試的日子，我和爹爹必須得陪你，待會還要送你去考試。”

“外面還下著雨，你就在家老實待著吧。”林淮玉可不想妹妹因為他吹了風受了涼。

“哥哥，外面下的雨不是很大，我會穿的非常暖和，你就讓我和爹爹一起送你吧。”小黛玉可憐巴巴地望著林淮玉，“哥哥，我想送你去考試。”

“行吧，到時候你呆在馬車上不許下來。”

“好。”

用完早膳，林如海又親自檢查了下林淮玉的行李，確定他沒有漏帶重要的東西，他心裏便徹底放心了。

臨出門前，張嬤嬤給林淮玉找出一件大氅。這件大氅是用仙鶴的羽毛做的，十分精致漂亮，但是也非常保暖。

張嬤嬤還給林淮玉準備了一個湯婆子，讓他拿在手裏。等考試的時候，湯婆子冷了，可以燒些熱水重新灌，這樣考試的時候就不會凍手。

“好了，我走了。”

張嬤嬤他們齊聲地喊道：“祝少爺考中！”

“謝謝，承你們吉言。”

林如海帶著小黛玉送林淮玉去考場。考場離林家並不是很遠，乘馬車過去只需要半個時辰。

等他們抵達考場的時候，考場大門口停滿了車，也站滿了人。

天公忽然作美，雨停了。

林淮玉他們出門的時候還在下小雨，等到了考場大門口，雨突然停了。

“父親、妹妹，你們先回去吧。”

“哥哥，晚上我們再來接你。”

“好。”

林如海伸手拍了拍林淮玉的肩膀，溫聲道：“正常考就行了，不要緊張。”

“父親，我並不緊張。”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

林如海笑道：“那就好。”

“父親，我去了。”

“去吧。”

林淮玉跳下馬車，前往門口排隊。

林如海並沒有下馬車，考場門口前的侍衛認識他，他要是出現，會引起騷動。

坐在馬車上看了一會兒，林如海就帶著女兒離開了。

林淮玉戴著大氅的帽子，手裏揣著湯婆子，安靜地排著隊。

雖然雨停了，但是天氣依舊十分寒冷。時不時吹來一陣風，凍得人直打哆嗦。

林淮玉看了看他周圍的人，發現都比他年紀大，不過並沒有中老年人，基本上都是十幾歲或者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對於讀書人來說，縣試是最好考的。如果連縣試都考不過，那麽後面的考試就不用參加了。

他還發現這個考場的考生們，大多數家裏條件都不錯，從他們身上穿的棉襖就能看出來。只有幾個考生的條件不好，穿著打著補丁的棉襖，在寒風中凍得發抖。

在古代，讀書是一件非常花錢的事情，不管是書籍，還是筆墨紙硯，又或者是束脩都不便宜。一般普通的人家很難供得起孩子讀書，如果要供的話，家裏會窮的叮當響。

如果家裏的條件稍微好點，能供孩子讀書參加童試，但是鄉試就很難。鄉試的考場在貢院，貢院一般都在州府。像江南的貢院就在金陵，也就是說所有江南的考生都要去金陵參加鄉試。

出遠門參加鄉試，路費和吃住費都是一筆很大的開銷，一般普通老百姓家裏是供應不起的。在現代，有沒錢上不起大學的學生。在古代，也有沒錢沒法參加考試的人。

此時，天還沒有亮，考場的大門口就掛了兩盞紅燈籠，並不怎麽明亮。昏暗的氣氛，陰冷的天氣，這讓不少考生的心情越發壓抑緊張。

站在林淮玉旁邊的考生，看起來十七八歲，穿著半舊不新的棉襖，低著頭，全身發抖，嘴裏哆哆嗦嗦地說著：“佛祖保佑我考中！菩薩保佑！老天爺保佑……”

林淮玉仔細地聽了下，發現隔壁這位兄臺把天上的神佛全都拜了，就連土地神都沒有放過。

卯時初，考場大門口打開，侍衛讓考生們依次有序地進大院。

走進大院，一下子變得明亮許多。林淮玉發現院子裏站滿了侍衛，這些侍衛不是拿木倉，就是佩戴刀劍。一個個表情沈肅，全身上下散發著凜冽氣息。

考生們哪裏見過這個陣仗，有些膽子小的人看到這些帶刀帶木倉的侍衛嚇得腿軟，直哆嗦。

很快，就開始一個個檢查考生攜帶的東西。

為了防止考生攜帶小抄作弊，侍衛們會先讓考生脫衣服。雖然不至於脫得一|絲|不|掛，但只留一個底褲也挺狠的，尤其是在寒冷天裏。

林淮玉心想難怪每年參加科舉考試的考生都會有生病的，就像現在這樣，如果身子不是太好，一定會凍病。

過了一會兒，就輪到林淮玉。

林淮玉動作非常麻利地脫掉衣服，讓侍衛們搜身檢查。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後，侍衛們這才放他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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