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下定決心協助雁蕩山，殷無霜便交代殷家弟子主動打探連之武和言夢期的蹤跡，並開始留意其他門派的動向。

後續的動向果然證明殷元義猜的不錯。雖然看似只是雁蕩山和魔教兩個少年弟子私奔，但其中牽扯著的江湖勢力卻足足有數十家。看似有些不可思議，但仔細一想，魔教自從在言無厲開始閉關突破更高境界後，便一直覬覦其他武林世家的家傳絕學，與各個門派摩擦不斷，和中原武林早已積怨甚深。

這次的塞外之行更是一根導火索，魔教主動襲擊各大門派的核心弟子，完全觸及了門派底線。因此，除了那些想要爭奪塞外運輸市場的勢力外，哪怕對塞外商道並無需求的門派也動了徹底鏟除魔教的心思。這才是中原武林各門派答應協助雁蕩山的根本原因。

在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之下，連之武和言夢期的逃亡之路十分順遂。身後追蹤的魔教弟子被各門派逐一俘獲。不僅如此，雁蕩山的大當家還以魔教弟子追殺雁蕩山繼承人為由，廣發英雄帖，邀請武林同道共討魔教。而那些被俘獲的魔教弟子，則是鐵打的證據。

“若論臉皮厚，武林之中還當真沒人比得上雁蕩山的大當家啊。”和殷無霜一起帶領著殷家弟子來參加討伐魔教大會的楊相旬小聲吐槽道。

雖然心中讚同，但周圍武林同道眾多。為了保住殷家的格調，殷無霜還是輕擡手肘杵了楊相旬一下，提醒他註意分寸。楊相旬頗為識相的閉上了嘴巴。身後的李松清見狀，嘴角微微勾起，低頭對殷無霜笑道：“小師叔說的也有道理，連大當家的處事風格確實和旁人不同。”

殷無霜斜眼撇了李松清一眼，正想反駁一句，讓他不要亂認師叔。就見小師叔笑嘻嘻的勾住李松清的肩膀，嬉皮笑臉的說道：“你也這麽覺得對吧？我原本以為你也和其他人一樣，也是一個古板的偽君子。沒想到你這小子也有這麽實誠的一面，不錯不錯，這性子可比那些偽君子好多了。”

聽見這話，殷無霜心中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前世是誰覺得李松清過於清高，死活看不上。現在人家才附和他一句，就由清高的偽君子變成實誠人了？

膚淺！

見小師叔越來越來勁，殷無霜不得不再次提醒他一句。

“小師叔，這裏不是松江，收斂點。你忘了答應我什麽了？可不許食言。”

原本這一趟雁蕩山之行的人員名單裏是沒有楊相旬的，畢竟他大病初愈，不適合出遠門。但是在他的死纏爛打之下，殷無霜實在沒有辦法。考慮到言夢期已經移情別戀，此生應當不會再和小師叔扯上糾葛，這才不情不願的將他加入了人員名單之中。為此還逼他應下了許多的不平等條約。

而這些條約中，就包含隨時聽指揮，絕對不亂跑，不惹是生非。因此哪怕楊相旬此刻還想再多吐槽雁蕩山的大當家幾句，也不得不在殷無霜的註視下收回了話頭。

見楊相旬終於安靜下來，殷無霜這才將註意力投放在李松清身上。不得不說，這也是一個讓她頭大的家夥。

若以前世來看，雖然這家夥突然發瘋，和殷無霜結下了生死大仇。可在此之前，那些同生共死的情誼也不是假的。這一世殷無霜好不容易壓下仇恨，打算將往昔恩仇一筆勾銷，對方卻死活不肯配合。不僅如此，還非要死皮賴臉的跟在殷無霜的身後，企圖重續前緣。說也說不通，罵也罵不走，簡直要將殷無霜給逼瘋了。

此前在前往孟忘非遺跡的途中，殷無霜曾經試圖認真的和李松清談一談，卻屢次被他岔過話題。當時也確實不適合深談，殷無霜也就沒有較真。如今手頭上的事都處理的差不多了，是時候和李松清認真的談一談了。

推開院子的大門，殷無霜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桂花樹下的李松清，哪怕身後的桂花樹芬芳四溢，但只要他坐在那裏，能讓人第一時間聯想到的還是清傲的翠竹，迎面撲來的桂花香似乎都變為了竹葉清冽的味道。

看見殷無霜進來，李松清擡眸，微微一笑。

“你來了。”

這一幕太過熟悉。殷無霜恍惚了一瞬，眨了眨眼睛，將回憶屏蔽，這才緩緩開口。

“嗯，我們談談。”

語氣雖然淡然，但李松清聽出來了，這不是詢問句。他依舊維持著微笑。

“好。”

沒有想到李松清這次這麽爽快的就答應了，殷無霜反而有些不知該從何說起。一旁坐著的李松清也不催她，只是按照往常的習慣，給殷無霜倒了一杯清茶。

手中握著茶杯，殷無霜沈默了接近一盞茶的時間才開口。

“你以後不要再跟著我了。”

意料之中的話語，李松清只是搖搖頭。

“我做不到。”

聽見這話，殷無霜擡頭看向李松清。

“怎麽會做不到？李家在蘇州，殷家在松江，這次回去之後，你回蘇州，我回松江，很容易的。”

“回去自然容易，但我不願意。”

“為什麽不願意？”殷無霜壓下心中的煩躁，繼續開口：“你不要老是想到前世，該放下的就放下，把今生就當成一次新生不好嗎？”

“既然是當成新生，你為什麽不肯再給我一次機會？”

“都說了性格決定命運，咱們的性格已經定死了，改不了。上一世的結局那麽慘烈，為什麽你還要重蹈覆轍？”

“不會重蹈覆轍的。”李松清急切的解釋道：“上一世之所以會變成那樣，是因為我們中間存在誤會。我以為你只在乎武道。我…”

“沒有誤會！”殷無霜斬釘截鐵的回答：“這段時間我仔細想過了，之所以鬧成那樣，是因為你認為在我心裏我的武道比情愛重要。”殷無霜擡眸直視李松清的眼睛。

“現在我告訴你，沒有誤會。人間小愛短暫易逝，唯有大道長存，在我心裏，確實沒有什麽比我的武道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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