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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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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千綾醬想要聽到黑貓的叫聲, 可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比如說?”

太宰治的手掌扣著夏目千綾的後腦,另一只手撥開她的碎發,鳶眸幽深:“比如說,千綾醬願意跟我去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 然後被我藏起來?”

夏目千綾想說點什麽, 然而下一秒眼前一黑。

一條順滑的絲綢擋住她的視線。

太宰治的手指靈活地用布條在她腦後打了個結, 笑道:“千綾醬害不害怕?”

“如果我說害怕呢?”視覺的短暫消失並沒有讓夏目千綾有絲毫的慌張,她不答反問。

“害怕?”

夏目千綾聽見太宰治低低笑了一聲, 隨後, 他隔著柔軟的布料, 吻了吻她的眼睛, 尾音微揚:“害怕的話, 我也只好哄一哄千綾醬了。”

夏目千綾啞然失笑,拉下“眼罩”,問道:“所以太宰先生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我不是回答了嗎?”太宰治說:“帶千綾醬去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

夏目千綾才不信他這句話。她雙手壓了壓太宰治的肩膀:“低一點。”

“嗯?千綾醬要做什麽?”太宰治這樣問著,卻順著夏目千綾的話,低下頭。

夏目千綾本想如法炮制,將絲綢系在他的眼前。但她遇到了一點小困難。太宰治的左眼被繃帶擋住, 左右不平,平滑的絲綢非常容易掉落。

她只好跳過這個步驟,在他的眼尾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現在, 太宰先生願意接受我的賄賂,告訴我了嗎?”她問。

太宰治做出思考的表情,而後才說:“這點賄賂, 還不夠。”

“那就算了。”夏目千綾“冷酷無情”地推開他。

太宰治欲言又止:“……千綾醬難道不應該繼續賄賂我?”這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反正等到了, 就知道了。”夏目千綾將絲綢布條塞回太宰治手裏。

太宰治頗為遺憾地將絲綢布條系在夏目千綾手腕上:“那好吧。不過等會兒我想給千綾醬一個驚喜, 所以下飛機前, 千綾醬先戴上這個?”

“驚喜?”夏目千綾重覆了一遍,又反應過來:“很遠嗎?要乘坐飛機過去?但太宰先生怎麽幫我訂的票?”

“唔,”太宰治輕描淡寫道:“是私人航班,千綾醬不用擔心。”

他又語氣溫和地說道:“其實我名下還有游輪。之前看千綾醬好像在游輪上玩得很開心,要是千綾醬想的話——”

夏目千綾搖搖頭:“這倒是不用了。”她更關心另一件事:“你這麽出橫濱,沒問題?”

“當然沒問題。反倒是千綾醬,似乎對我產生了一點誤解?”太宰治帶著淺淡的調侃,說道:“我又不是只能待在港口Mafia大廈裏的玻璃娃娃,一從那裏出來,就會變成碎片。”

太宰治又說:“而且,托千綾醬的福。裏世界都在傳聞,我交的女朋友是只超級厲害的大妖怪,誰敢對我動手就會被妖怪們找上門。”

夏目千綾有點被太宰治的話逗笑:“這是什麽奇怪的傳聞啊?”不過她知道太宰治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既然他說沒問題,就不用繼續多問。她轉而應道:“那你等會兒幫我戴。”

“好。”

太宰治說著,微涼的指尖親昵地撫過夏目千綾的臉頰,像是嘆息般說道:“千綾醬那種樣子好乖。”

“……”

夏目千綾嘆了口氣,拆開自己手腕上的絲綢布條,用另一端在太宰治的手腕上繞了一圈:“我還沒有來得及去認識夜鬥先生,請他幫我們結緣,暫時先用這個將就吧。”

太宰治擡手,放在眼前看了看,絲綢的另一端系在夏目千綾手腕上。他眨了下鳶眸,最後卻只是發出一聲“指控”:

“狡猾。”

——這回不僅沒有主語,更是連副詞都省掉了。

他抱怨道:“明明鎖鏈和這個也差不多……”

夏目千綾黑線道:“差多了好不好?不要得寸進尺!”

“……哦。”

經過長達四五個小時的航班,下飛機前,太宰治輕輕拉了拉絲綢布條,連帶著夏目千綾的手腕也動了動。

她領會到太宰治的意思,摘下來,閉上眼睛:“幫我戴好吧,太宰先生。”

於是視線再次消失。

太宰治認認真真系好,直起身。他看見,女孩子明亮透徹的鳳眼被遮擋住,不清楚是由於即將到來的“驚喜”,還是猝然失去的視覺,她有點緊張地抿了抿唇角——好像她只能依靠他了一樣。

夏目千綾向他伸出手:“太宰先生?還不出發嗎?晚上七點前要回去哦,不能繼續耽誤。”

太宰治垂眼,握住她:“千綾醬跟我來。”

夏目千綾隱隱約約感覺自己被太宰治帶上了一輛車,隨後是一段時間的行駛,車輛停下。

不知道為什麽,夏目千綾忽然感到有一點說不上來的心跳不穩。

不是因為被帶到未知的地方,也不是因為暫時失去視覺。就好像……某種預言一樣的低語,在她的耳畔響起。夏目千綾不自覺撫上心口。心臟跳動著不安分的節拍,焦躁不安而又滿帶隱秘的喜悅。

眼前的黑暗忽然散去。

太宰治將絲綢布條塞回風衣口袋裏:“千綾醬,到了。”

夏目千綾跟著他下車,一棟熟悉而陌生的房子映入眼簾。

大門開口處的矮柵欄看著已經很老舊了,銹跡斑斑。庭院裏的雜草足有人的小腿高,有些格外茂盛的,甚至從圍墻內伸展而出。顯而易見,這是已經荒廢了許久的住宅。

夏目千綾呆怔在原地。

這裏是……是……

“是千綾醬以前的老家。”

太宰治推開矮柵欄,牽著夏目千綾的手,帶她穿過庭院的門前小徑。小徑兩邊雜草叢生,被踩過以後,發出“沙沙”的聲響。小徑不長,從大門口走到屋門口,用不了多久。夏目千綾沒有說話,太宰治也安靜地陪她走到門前。

門邊的木質銘牌同樣不太新了,上面的“夏目”有一些磨損的痕跡。

夏目千綾情不自禁伸手去碰那一筆一劃刻出來的字,指尖凹凸不平的紋路讓她恍惚間想起早已被遺忘的記憶。

她問父親:“爸爸,我們的姓怎麽寫呀?”

那時候的她還太小,太矮,父親將她放在肩頭,讓她碰著這塊銘牌,笑著告訴她:“就是這樣寫的哦,千綾。”

“我記得,”夏目千綾緩緩開口:“高中的時候,這間房子被賣掉了。”

在她和哥哥出生後不久,母親就離世了。她和哥哥是被父親帶大的。後來,父親也去世,她和哥哥開始了輾轉於親戚間的生活。

老家的這棟房子,就暫時交給親戚館花叔叔打理。館花叔叔很好心,管理費都是他為她和哥哥繳納的。後來,好不容易有人看中了這套房子,館花叔叔還特意打電話過來,勸他們賣掉,並告訴他們,手續完成的前兩周還能進來看看。

看完以後……就賣出去了。

因為一直留著,還得麻煩館花叔叔繼續幫忙打理,管理費也是一筆額外的支出。

何況,被塔子阿姨和滋叔叔收養後,她和哥哥的家在八原,在藤原家。

這裏,就逐漸被她淡忘了。

“但它現在是千綾醬的。”太宰治變魔術一樣,將一枚鑰匙遞給夏目千綾,微笑道。

夏目千綾眼睫顫了顫。

她接過鑰匙,開鎖。

午後的陽光隨著被推開的門,流淌進這棟舊宅。塵土揚起,在陽光裏飄飛舞動,旋轉成光柱。沈悶的味道撲面迎來。夏目千綾走進去,驚異地發現,室內的陳設和十五歲來看時,沒有什麽區別。就像門口那塊銘牌,自始至終沒有變過。

——就好像,這麽多年,它一直在等待主人的回歸。

夏目千綾緘默無言地拉開走廊與後院的隔斷門,拉開窗戶,讓室內透透氣。太宰治跟著她,給她幫忙。塵埃落了他滿身,在黑色的風衣上分外顯眼。

他也不心疼,解開風衣,鋪在走廊上:“千綾醬坐這裏。”

夏目千綾分了一半給他:“太宰先生陪我坐會兒吧。”

太宰治沒有拒絕,坐在她身邊。

夏目千綾抱膝而坐,目光落向後院。模模糊糊的記憶告訴她,後院裏原本有父親種的花,但現在只有肆意生長的野草。

她眨了眨眼睛,壓下眼底的濕意,問:“太宰先生是當時的買家?”

不然,怎麽能解釋明明房子賣出去了,裏面卻沒有任何改變?

“不是。我算是第二個買家。在那戶人家搬進來前,我買下的。”

太宰治如實相告:“原本想等千綾醬成年了,就交給你。但是,恰好那一年我也剛成為新任首領,太過忙碌。等到終於能抽空時,已經想不好該怎麽跟千綾醬認識,怎麽跟千綾醬說了。不過還好,現在它在千綾醬的名下了。”

“這樣啊……謝謝,太宰先生。”

一陣風拂過,頭頂有清脆悅耳的“叮當”聲響。

夏目千綾仰頭,看見走廊檐下掛著一串風鈴。

夏目千綾出神地望著風鈴:“原來我小時候就喜歡風鈴呢。都快要忘記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輕輕道:“太宰先生,你知道嗎?其實哥哥小時候很調皮的。這棟房子裏的墻壁上、地板上,都有他畫的塗鴉。但爸爸一直沒有擦掉。爸爸說,要留到以後,等哥哥長大了,再指給他看,讓他看看他寶貴的記錄。”

“哥哥很容易害羞。他喜歡把想要紀念的、想要保留的照片或者圖畫貼在壁櫥裏。”

“但哥哥一定猜不到。我有一次和他玩捉迷藏,藏到了他的壁櫥裏,我看見……看見他畫的畫。”

“畫的是爸爸、媽媽、他自己還有我,四個人手牽手,旁邊還有漂亮的小花。”

她的聲音逐漸發澀,於是夏目千綾停下來。

“那千綾醬自己呢?千綾醬小時候是什麽性格?”

“……不記得了。大概和現在沒什麽區別吧?”

夏目千綾想讓自己的語氣平穩一點。可惜她失敗了。她閉了閉眼,靠向太宰治的肩膀。

一滴溫熱的水珠打濕了他的襯衣領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從天空中落下,皎潔的月光融入滿地庭院,檐下的風鈴歌謠也變得輕柔。

一陣放輕過的腳步聲從背後響起。

太宰治回過頭,對夏目貴志頷首,降低音量:“千綾醬睡著了。”

夏目貴志在夏目千綾的另一側坐下,小心翼翼地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貓咪老師趴在他的腿上,深綠的瞳孔盯著太宰治。

良久,夏目貴志低過眼睛,摸了摸貓咪老師的腦袋,平靜地問道:“我可以跟你聊聊嗎,太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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