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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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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傍晚抵達蓉城機場。

謝容琢直接去了分公司開會,沈謐留下等行李,站在轉盤邊點開微信查看消息。

看到躺在列表的新頭像,才想起她沒回師父的消息,兩人的聊天記錄還停在昨天師父問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那句。

沈謐愧疚地在聊天框打字:對不起師父,昨天一忙忘記回你了。

她發了個哭包表情賣萌求原諒。

然後接著打字:今天我跟老板到蓉城出差。

沈謐:感動

沈謐:他終於想起還有我這麽個秘書了!

看到行李轉盤上她的箱子出來了。

沈謐:我先去安排酒店,晚點空了再找你聊!

dsm:好

謝容琢這次出差除沈謐外還帶了另外兩名助理,酒店已經有人提前登記安排好,沈謐成了個“閑人”,直接拎包入住。

之前跟王薄去出差沈謐就是個拎包小妹,這次一群人圍著她,沈謐感覺要不是怕她拎著“機密文件”,這群人連她的手包都要一塊兒幫著拎。

酒店經理親自接待,“沈小姐”長“沈小姐”短喊得那叫一個熱情,以前哪有這種待遇。

沈謐體驗到了給謝容琢當秘書的威風。

把謝容琢的浴巾跟日用品放到他房間,浴室重新擦洗消毒,再用特購的清新劑蓋住消毒水味。謝容琢有潔癖,沈謐把床單被套更換成從他家帶來的,用手掌小心地把床單熨平,低頭聞了聞,確認沒有任何奇怪的味道,再從行李箱拿出他常用的枕頭擺放好。

鋪好床,沈謐開始檢查房間的網絡與設備情況。五星級酒店的頂級套房確實不一般,沒有任何問題。沈謐把客廳桌上的香水帶回隔壁她的房間,扔進垃圾桶包起來。

酒店工作人員送來晚餐。

謝容琢不在沈謐就沒訂餐,問他們是不是送錯了,對方說是謝先生讓送的。

沈謐早就餓了,一口氣吃掉兩塊牛排。餐桌上還剩兩盤芝士焗大蝦,兩只大閘蟹,兩顆馬卡龍,以及兩盒藍莓味雪媚娘。

要不是深知謝容琢有強迫癥,沈謐會懷疑他點的是雙人套餐。

門鈴響起。

“沈謐。”謝容琢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沈謐急忙喝了口水漱口,擦幹凈手,迅速檢查儀容儀表,拉開門:“老板。”

謝容琢轉身,隨手把西裝外套遞給她,“對這邊熟嗎?”

沈謐把外套疊好搭在手腕,跟在謝容琢身後走進他的房間,如實道:“不熟。”

謝容琢沒有停留,徑直走到套房的辦公區域,松了松領帶結,坐到電腦前。狀態松弛下來,收進西裝褲那截襯衫變得不太妥帖,腰線處略微褶皺。

沈謐默默記下,晚點去找酒店前臺借掛燙機。

把西裝外套掛起來,洗幹凈手,接了熱水,端過去放到辦公桌上。

謝容琢端起水杯:“準備一份禮物,送男性長輩。”

“好的。”沈謐記下。

謝容琢開始查收重要郵件。

“酒店餐飲怎麽樣?”

察覺到辦公椅設計不舒適,沈謐蹲下幫他墊上護腰枕。酒店餐飲在她嘴裏是頂級好吃,但要照謝容琢挑剔的味覺,只能保守評估:“很不錯。”

謝容琢往後靠了靠,屏幕光投映在他臉上,幹凈的面部輪廓異常精致清雋:“那這幾天就在酒店叫餐。”

“好的。”

沈謐站在他旁邊,等候指令。

查閱完郵件,謝容琢松懈地靠進椅背,修長的手指勾掉眼鏡,側頭看向她:“以前沒來過這兒?”

從沒見過他如此閑散的姿態,這一刻沈謐才覺得謝容琢是個正常人。

緊繃著的神經線也跟著放松:“來過一次,大約五年前。”

沈謐確實是蓉城人,但她從小到大只來過市區一次,還是去大學報到來市區坐火車那天。

她是在海市上的大學,靠半工半讀跟獎學金讀完本科,畢業後直接去了北京面試。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回到不熟悉的故鄉省會。

“知道怎麽去購物中心?”謝容琢說:“別迷路。”

在謝容琢眼裏,她有點像個初來體驗生活的實習生,什麽也不懂,什麽都有可能不會。沈謐不是出來體驗生活嬌滴滴的大小姐,雖然剛畢業,但她已經陸陸續續打了四年工。

遇到對她動手動腳的流氓色胚也哭,也委屈,也有男人問她多少錢一個月,但她沒走歪過路。

“不會。”

謝容琢合上筆電,摘下腕表,邊往臥室走邊解襯衫扣子:“去睡覺。”

“好的。”

沈謐先他一步走進浴室,調好水溫,掛好浴巾。剃須刀,牙刷,漱口水按他家裏的順序擺放,出去輕輕帶上門。

落地窗外霓光湧動,夜幕下車水馬龍,沈謐重新認識到她的家鄉,美麗,絢爛,繁華。年幼時,她眼中所見只有一片煙雨青綠,破舊,單調,貧窮。

但她深愛那片簡單青綠。

可惜此生都無法再回到那裏。

第二天沈謐去了蓉城最大的購物中心。

這裏有全世界最奢侈的鞋包服飾,琳瑯滿目展示著時尚與品位。但在沈謐眼裏它們只是普通商品,是任務。

謝容琢下午要去拜訪的是一位七十多歲的企業家,對方的性情喜好沈謐昨晚已經提前做好功課,她盡可能縮短購物時間。

買完東西,沈謐先回了趟酒店。謝容琢的下一場應酬結束大約在十二點,她還有一個半小時可以做其他事。

她想去看看四舅。

沈謐的表哥在蓉城市區工作,聽初中同學說四舅被接到城裏來享福了。四舅住的地方離酒店不遠,為縮短時間,沈謐叫了輛車過去。

陌生的建築,陌生的路,身在家鄉,卻感覺離家好遠,沈謐站在門口出神。

直到聽到刻在骨子裏的方言:“妹兒,你找哪個?過來登個記。”保安大叔沖她招招手,把本子遞過來。

沈謐忘記問四舅家具體住哪棟,報了四舅的名字。保安說沒這位業主,沈謐又說了舅母跟表哥的名字,還是沒有。不知道表嫂姓誰名啥,只能打道回府。

“沈謐?”

聽見略微耳熟的聲音,沈謐回頭,過了好幾秒才認出面前拎菜籃子的女人,生疏禮貌地叫了聲:“四舅母。”

見到沈謐,陳桂芳上下打量她一圈:“你怎麽長這麽高了,差點沒認出來。”她一臉防備:“你來幹啥?”

沈謐兩歲時父母北上打工,被爺爺奶奶放養長大,上初中後離家太遠就被托付給了幾個舅舅。每周放學,沈謐都要查看這周該去哪個舅舅家,因為去錯會被舅媽擺臉色。青春期的女生好像格外好面子,又極度敏感,總能窺探到大人表情裏的反感,也或者是因為,大人根本懶得掩飾。

輪到四舅家,四舅沒再把她送走,一直讓她待到爸爸回來。

沈謐提了提手上的購物袋:“我給四舅買了兩瓶酒,還有他愛吃的花生。”

陳桂芳看了眼她手上的袋子:“這茅臺不會是假酒吧?這種好東西水深,你以後不要買,肯定都是假的。”

沈謐說:“在專賣店買的,應該不會假。”

陳桂芳驚訝道:“你哪裏來的錢買貴酒?”

“上班掙的。對了四舅母,我畢業了。”

陳桂芳表情裏閃過一絲了然,“說實話,不是我們不幫,你表哥的公司是外資,規模又大,跟你的專業不對口,沒法把你介紹進去。”

沈謐根本沒告訴過親戚她選的什麽專業,看陳桂芳這驚弓之鳥的樣,她有點想笑:“四舅母,我就是順便來看看四舅,沒別的意思。”

陳桂芳搖搖頭:“打感情牌也沒用,這酒你拿去退了吧,就算你舅喝了你的酒,這忙,你表哥也幫不了。”

沈謐:“四舅母,我有工作。這次來是想——”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還在怪我當初打你,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以你的性子不會上門送禮。”陳桂芳語氣無奈:“我當初打你罵你,那也是為你好,你要記仇我也沒辦法。”

沈謐:“……”

“我們也剛買房子,裝修就花了二十多萬,沒錢借給你了。你表嫂家在市裏有頭有臉,你這麽糾纏,對你表哥影響不好,你也替他想想,以後別來了。”

沈謐看了眼腕表,不再浪費時間:“那我能見見四舅嗎?”

“他在上班。”陳桂芳瞥了沈謐一眼,話裏有話:“這個點都在上班,有工作的人怎麽可能跑出來走親戚啊。”

沈謐見她拎著菜籃,耐著性子說:“那我幫你把東西送上去。”

陳桂芳急忙攔住她:“你表嫂不喜歡家裏進陌生人,東西你……直接給我吧。”

沈謐點頭:“那行。”

陳桂芳走出幾步,像是良心發現,轉身回到沈謐跟前:“當初我們就勸你別上大學,你不聽,非要拒絕人家陳東,你看人家張翠紅,初中畢業,嫁過去當少奶奶過的多好。”

沈謐努力回憶這些人都是誰。

“她老公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人家在市區有三套房好幾輛車。可惜她生的是個女兒,以後家產都得給她男人的兒子。不過就她那樣的混成這樣也夠了。”她指著沈謐的包:“唉,你再看看你,這包都快磨白了還在背,人家張翠紅上次回老家背的全是名牌包……”

“四舅母,既然四舅不在家,那我就先走了。”沈謐打斷她,轉身邊往前走邊叫車。

這女人簡直是她童年陰影。

回酒店路上,接到謝容琢的電話讓她去購物中心。

沈謐:“老板,禮物已經買好了。”

謝容琢說:“來。”

到了商場,沈謐直接去謝容琢所在那間咖啡廳。

一眼就看到穿白襯衫的謝容琢,他對面位置有杯喝了一半的咖啡,應該是剛跟人談完事情。

“老板。”

“嗯。”謝容琢把手機反扣在桌上,視線在她身上停留兩秒,問:“想喝點兒什麽嗎?”

沈謐微笑道:“不用,我不渴。”

謝容琢點頭,撈起外套單手入兜:“那走。”

沈謐沒問他去哪兒,乖乖跟著。

謝容琢帶她走進一家奢侈品門店。

“去選。”

沈謐嚴謹道:“對方大概多大年齡,高矮胖瘦?”

謝容琢說:“給你買。”

沈謐:???

“待會兒跟我去見合作商。”謝容琢低眸看了眼她的高跟鞋,“鞋也買。”

想到陳桂芳剛才看見她包的眼神,沈謐把包角往身後推了推,揚臉微笑:“好。”

“包也買。”

“……”

謝容琢轉身走向貴賓休息室。

“買雙數,留好小票找我報,離職收回。”

謝容琢的強迫癥也體現在數字上,他不喜歡單數,對“6”跟“8”特別執著。

既然是老板要求穿戴大牌去見合作商,沈謐服從安排:“好的。”

大牌的衣服很神奇,掛著看普通,上身立刻就不一樣了,沈謐身材本來就好,這些衣服穿在她身上比雜志模特還要好看。

銷售被驚艷了好幾秒,誠心實意地讚美:“您真是太適合這條裙子了。”

沈謐身上這條連衣裙是修身款,正好勾勒出她無可挑剔的腰臀曲線,配上那雙新款高跟鞋,搭上羊絨大衣氣質很絕。

往上數三代,沈謐家也是響當當的高門大戶,祖上全是大官。高門落魄小姐窮在內,對外氣質還在。

邊上的客人指著她的裙子:“那款還有嗎?不用試了,拿一條我的碼包起來。”

沈謐又試了兩套,邊上的客人看到立刻買下。

銷售已經不再是單純推銷衣服,不斷把店裏的限量款拿出來給沈謐試穿,恨不得抱住她的大長腿喊“財神奶奶”。

對方敬業又熱情,沈謐不好意思拒絕,側頭看了眼休息室的謝容琢,他靠著椅背,閉上眼睛小憩,並沒有不耐煩的情緒。本來就不便宜,當然要選最合適的,於是沈謐把銷售拿過來的衣服全試了一遍。

旁邊的客人拎著大包小包滿載而歸。

謝容琢喝完第二杯咖啡,起身走出來,“把她試過的全部包起來。”

沈謐還在試衣間換衣服,聽見這話,嚇得趕緊說:“有幾件不太合適。”這些衣服每件都要五位數打底,她試了十幾套!

謝容琢顯然是耐心耗盡,不願意坐那等了,跟沒聽見似的,手一指:“那雙,還有那雙。”再往另一個方向一指:“那兩只包也包起來。”

銷售小姐姐笑得合不攏嘴:“好的!請問您是現金還是刷卡?”

沈謐出來就看到收銀臺一排的購物袋,謝容琢低頭簽完字,隨手拎起一只包遞給她:“換上。”說完走了出去。

沈謐接過包包馬上更換,把舊包留下,清點核對物品樣數及小票明細,添加微信交代店員開具憑證,把東西送去她指定的酒店。

顧不上身後小姐姐們熱情的叫喚,踩著細高跟快步跑向停車場。

“老板……”沈謐喘氣呼呼追上謝容琢,“其實不用買那麽多,兩套就夠用了。”

謝容琢放慢腳步,撇過頭來,問她:“那你試了幾套?”

沈謐:“……”

“喜歡就買,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做選擇上。”

這種話也只有謝容琢這種有錢人敢說。

謝容琢看了一眼她手裏的小皮包,“不錯。”

是不錯,這價格能出錯嗎?把她賣了都買不起。

感覺拎了個“祖宗”。

沈謐努力保持微笑:“謝謝老板。”

謝容琢突然笑了。

沈謐第一次見他笑,有點莫名,護著包包小心翼翼地抱“祖宗”上車,一轉頭,發現謝容琢還在笑。

有這麽好笑嗎?難不成她把奢侈品包拎出了“滑稽”的氣質?

謝容琢側過頭來,眼神輕飄飄落在她臉上,沈謐只好看過去,靜等老板下達指令。

然而謝容琢只是看著她,車內靜謐,沈謐突然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了,忐忑地眨眨眼睛,繼續與他對視。

謝容琢沒有移開視線,也不知想到了什麽,鼻腔滾出聲低笑,很輕,但沈謐恰好聽見了。

沈謐:?

花了錢很開心?

難道平時都沒有人幫他花錢嗎?

謝容琢目光浮動,突然說:“喜歡就跟我說。”

沈謐:???

不是你先看過來的嗎?

按照這個邏輯,難道不該是你喜歡我?

謝容琢說話邏輯性很強,沈謐經常會接不上他的思路,但她確信,謝容琢不會說沒有事實根據的話。

萬萬沒想到對視會被誤會成喜歡他。

“我想我可以解釋。”她保持住鎮定。

謝容琢掀了掀眼皮:“人贓並獲,你怎麽解釋?”

沈謐隔著鏡片對上他的眼睛。

他睫毛很長,鴉羽般覆下來,被鏡片鍍上一層淺淺的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沈謐問心無愧,手心卻出了一把汗。

她努力從對視的緊張中抽離,再憑他的眼神把剛才那兩句話拆開理解,驟然醒悟,打開小票。

共16條明細,櫃臺的購物袋她走之前清點過,加上這只包正好16件。

沈謐默默低頭。

她身上這件大衣是第17件,單數,謝容琢沒付錢。

微信彈出銷售小姐姐的消息:美女打擾一下,您身上那件大衣沒付款呢~不過如果您喜歡可以試穿幾天哈。

“……”

沈謐回覆:好的。抱歉,我晚點給你送過去。

她瞥向身邊的男人,這是強迫癥晚期吧?

那他以後跟女朋友接吻是不是也要親兩次?

過夫妻生活是不是也要每晚兩次?

可怕,想想就替老板娘捏把汗。

作者有話說:

有沒有可能你就是那個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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