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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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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方程式》集結出書,時夢收到松浦編輯發來的一條好消息和很多條催稿短信,頭疼,可拉入黑名單派不上用場,家庭地址都曝光了。

相比於看到文檔就心梗頭疼的她,龍之介的短篇小說陸陸續續地寫著,交稿時間固定又勤快。

以至於松浦對柳川老師永遠是笑臉相迎,輕言細語,轉向四月老師就是橫眉冷對,還會沖到深空高呼她的大名。

但這招已經沒有用了!

最開始愛面子的四月老師還會不好意思,次數多了完全陷入你喊隨你喊的姿態,加上如今全方位掉馬,松浦根本沒法再用此事威脅她。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想開文的時夢琢磨著該怎麽轉移松浦文一的註意力……

她很快有了一個好點子,立刻連線七海海的辦公室,拐彎抹角地道明來意,高風亮節地表示——為了深空影視部門的發展,最好能夠收購幾個文學社……比如“橫濱文學社”就不錯。

對面聽完,簡潔明了地回了兩個字——

“不行。”

七海建人在她開口的一剎那就知道接下來的劇情,但收購飛機鐵路醫療這些,不管賺不賺都是有必要的,收購橫濱文學社純粹是她一時興起,充滿私心。

被七海海講了一通的時夢老實聽著……他終於講完了。

放下電話的老板思索著,還有什麽辦法呢?

這時她收到了江戶川亂步發來的“求救保險”,發現亂步人在{精神空間}裏,嗯?是找她打游戲嗎?

時夢不太著急地先把手頭上剩下的一點工作做完,之所以不急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兩個人,會出於一點點小事情就給她發“求救保險”。

一個是五條悟,在某天深更半夜裏發了一條……

五條悟發來的“求救保險”!

把她嚇得從床上鯉魚打挺,以為東京都要炸了,五夏都要翹了,她的理子和徒孫還好嗎?

撥通的電話裏,夏油傑表示悟只是因為打游戲碰見不喜歡的劇情,所以來給主策劃提建議。

時夢:……

而五條悟是一旦被拉黑就會給她發三個嘆號的{救命!!!}短信的人,她現在沒收了他的「精神連接」,並且警告他,若是再犯,就不給他進「精神空間」。

然後五條悟變本加厲,瘋狂騷擾她,甚至還想讓她陪著逛橫濱,時夢哪有這個米國時間,繼續拉黑。

另一個就是江戶川亂步,可他不一樣,每次都選在她休息的時間,只發最低檔的{救命!},表示亂步大人根本不可能遭遇一二檔的危險。

而今天時夢剛一到{休閑區},就看見江戶川亂步朝著她跑過來。

“小夢!”

“怎麽了?”

江戶川亂步帶上他發動異能的眼鏡,他今早在外地解決完案件,回到橫濱一口氣看完攢到完結的《矛盾方程式》,居然是這樣一本科幻小說嗎?

不過亂步大人從不去過度“拷問內心”,若何我意便好,顯然他也對小說裏想討論的東西有所感悟,關於人性,關於生存的意義,關於生命和死亡……

這是困惑於宇宙的永恒的話題,永遠沒有人能給出確切的答案,執著於這些的要麽是瘋子要麽是傻子。所以亂步大人其實沒有什麽特別想問她的話,不過他很關註一個點——

——記憶。

名偵探睜開眼睛觀察,她今天穿著剪裁貼身的翻領長裙,露出來的皮膚白皙細膩,一般隨便紮成馬尾或披散的頭發有好好地編過。

但應該不是她妹妹而是自己編的,背後看上去毛糙,只是因為長得足夠好看,因而被當成一種特殊的打扮了。

小夢還是和以往一樣,他突然放下心來,有問題也沒關系,亂步大人會看住她不讓她跑掉的。

娃娃臉的青年邀請她一起玩他新建的真人版“飛行棋”。

時夢一聽來了興致,真人版的飛行棋?

眼見是四人游戲,他們二人叫來了同樣在這裏的夢野久作和伏黑惠,兩個小朋友表情介於樂意和不樂意之間,有點糾結。

惠擡頭看這兩個“大學生”,跟班裏的同學差不多,更像幼兒園的那幾個,玩游戲還要作弊,是放在班級要被他狠狠教訓一頓的。

而江戶川亂步和卯月時夢尤其會吵架,這一次又懟的兩個小朋友氣炸了。

“時夢姐姐,你剛剛已經丟過骰子了!”伏黑惠滿頭黑線,“你投的是1。”

“你看錯了。”抱著比她臉還大的骰子,目前倒數第一的時夢明目張膽地耍賴,又投了一個5,高呼——

“是6!”

飛機載著她前進7步。

又一次原諒不懂事大人的伏黑惠內心滄桑。

過了一會夢野久作指著江戶川亂步喊:“你不許吃掉我的飛機!你是故意的。”

“亂步大人不是故意的。”

幾乎沒花腦子就算計好步數的亂步乘著飛機開過去,把夢野久作最後一架飛機撞回家,洋洋得意。

“是你太笨了。”

……

兩個大孩子把兩個小朋友欺負走,這下子沒人陪他們玩了。

時夢扒拉著{精神空間}裏剩餘的人,大部分都是員工,都在辦公。

她開著十二架飛機到處飛,烏壓壓的一群,轉頭問他:“亂步,{向日葵公寓}的密室你想參加嗎?”

江戶川亂步明白她的邀請,但是拒絕了:“亂步大人還是更喜歡玩游戲,等游戲出來了,亂步大人要買別墅!”

他蹦到時夢旁邊那架飛機裏,強調:“我要永遠做小夢排行版的第一名。”

“嗯!”

……

江戶川亂步沒有談論和“記憶”相關的東西,寥寥無幾意識到問題的人,都沒有開口戳破的意思,但有一個人十分在意。

——曾經失去過記憶的阿蒂爾·蘭波,他在看完虛擬版本的《矛盾方程式》,就來找她了。

蘭波不太關註更多的讀者第一眼意識到的“人性”,他覺得更值得深思的一個點是——“記憶”。

小說裏,困惑仿生人女主角“布麗斯”的記憶。

幾乎是在翻閱到“布麗斯”得知自己是仿生人的那一刻,就很想找小姐聊一聊,但蘭波仍然僵著手翻閱完。

和失去記憶的他不同,“布麗斯”的記憶是被植入的,可怕的是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一點,直到被“斯托姆”一語道破。

他為這一點膽顫心驚,因為若是這樣,若是所有的東西都是虛假的,那還有什麽是值得相信的呢?

那些曾經以為最寶貴的東西,你的未來和你的希望,在某一天被無情地撕碎。

絕望、無助、空虛、迷茫……

到了那個時候,真的還有活下去的必要嗎?

曾經被命運打敗過的阿蒂爾·蘭波不能想象這一幕,他更不敢設想的是,如果…時夢面對的,是這樣的情形。

對,她告訴自己的是,她和他一樣失去了記憶,她幫著自己找回了記憶,他已經獲得記憶了……

但她的呢?

小姐在這之後,從沒有向他求助過,關於她的記憶,好像後來一次也沒有主動提起過,以至於很多時候,他都快忘記,這是一個失去記憶的人。

蘭波終於發現,他一直在被她拯救。

從最開始,咖啡廳裏的對話,逼她救他;到後面,逼著她給他活下去的意義,不久前,她又因為自己,留下mimic,邀請菲茨傑拉德。

青年牢牢地裹緊了米綠色風衣,默不作聲地在周圍巡視一圈,這片住宅區是他特意挑選的,安全且安靜,如今這個點在外的人極少,他逛了一圈,一無所獲,連只找死的咒靈都沒有。

蘭波抖著手,輕輕拿鑰匙開門,他雖然住在隔壁,但也同樣獲得她家的鑰匙,進屋後他坐在小姐家的飯桌上,快要開飯的時間,桌上已經有了幾道菜。

暖黃明亮的燈光,足夠溫馨的色調,屋裏少女身上淡淡的暖色,讓蘭波舒了口氣。

他坐到了那個空著的位置,心裏安穩了下來,恨不得在這個家一輩子住下去,總比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的莊園好,早知道早點用“安全”的借口搬過來了,蘭波後悔地想。

不過這個家什麽都好,唯一就是人太多了。殺手男做的飯菜比前幾天愈發退步,至少剛來的那一天還有小姐親手做的“焦”糖布丁,被他偷偷丟進「彩畫集」裏。

今天一道法餐都沒有,桌上也很吵鬧,殺手男的兒子更吵一點,不像小姐收養的那一個——

夢野久作大聲尖叫:“為什麽我要抄三遍!”

——活潑。

芥川龍之介肅著臉:“因為你錯的比惠和津美紀更多。”

“我不要!”他抗議,跟會替他做作業的一家之主撒嬌,“時夢姐姐~”

被小朋友甜到的家長輕咳一聲,嘗試著跟芥川老師商量:“三遍會不會太多了,念一遍或者抄一遍就夠了吧。”

芥川老師的表情一言難盡:“久作上一次小考,數學在班裏是倒數。”

“什麽?”時夢的臉色難看了起來,“誰簽的字?”

伏黑惠下意識往廚房裏丟了個眼神。

“簽字不重要。”芥川龍之介皺眉,接著頭鐵又不給面子地說出了真正的原因——

“都是因為你幫他做作業。”

這下本來要轉嫁責任的時夢只能張大雙手接住這頂屬於她的鍋,脊梁骨都被砸彎,於是她怒瞪夢野久作,使出家長的鐵拳。

“抄三遍根本不長記性,再加三遍!”

沒想到是這個結果的夢野久作這回對著時夢鬧起來了,飯桌上全是他的聲音,恨鐵不成鋼的時夢一句一句地反駁他。

芥川老師被不懂事的熊家長和熊孩子吵死了,提高聲音總結道:“久作,這次減一遍,下次再錯翻倍。”

夢野久作算了算,是6遍和2遍……眼淚汪汪,感動地撲過去抱住了這個家最愛他的龍之介哥哥。

每次他一撒嬌,就幫他做作業的時夢姐姐:……

……

很快,伏黑甚爾端著最後一道菜上來,也宣布今天的晚餐開飯。

阿蒂爾·蘭波姿態優雅地進餐,不過速度很慢,時不時給她一個眼神,之前都是兩個人單獨聊的,他在想要不要趁這個小姐逃不掉的晚餐時間開啟話題。

來自浪漫之都的青年用手上造型古怪的半漏勺,舀起了桌上的味增湯,示意。

“小姐,你看,這跟我記憶裏的濃湯看起來很相似,可惜廚師的手藝不行,若是能喝到記憶!裏的口味就好了。”

一聽蹭飯男的發言,伏黑甚爾冷笑了一聲。

而時夢內心哀嚎,心道這個話題怎麽又來了。

她開始掃視桌上的物件,瞄到放在角落的牙簽盒,眼睛一亮。

“勺子不適合喝湯,我給家裏做一個新的叉子吧!”

她邊說邊放下筷子,用著「空想集」,嘴裏念念有詞,跟對面的津美紀科普叉子的外觀,還拽著坐得最近的小銀的手,說要給她量身定制一個可攻可守可裝飾可吃飯的——

“刺叉”。

心知家裏無用工具又要變多的芥川銀幹笑,她真的很努力在往家裏擺時夢姐的大作了,但更多的時候是無能為力。

眼見話題再一次變到奇怪的軌道上,蘭波準備站起身給她看勺子,時夢餘光瞥見他的模樣,給了伏黑甚爾一個{救命!!!}的眼神。

永遠跟她一夥的伏黑甚爾懶洋洋地轉過去,用一副對待兒子的態度,親切問候:“還不吃飯,要我餵你嗎?”

真的想殺人的蘭波:……

但桌上不宜動火,還是在小姐家裏,回頭找條小路更合適,他坐回位置上,冷淡地說:“管好你自己,別把飯吃到外面去了。”

……

蘭波後半程一邊吃一邊琢磨著辦法,他覺得小姐在逃避,因為好幾次了,但凡他開口想要聊到“記憶”,後續的話題將以脫韁野馬的形式展開。

要讓他回憶的話,這段時間他們聊到了磚窯技術,青少年的心理問題,空中列車的設想和波斯毛毯的工藝……

而時夢又是一個內心世界廣闊的人,一旦你試圖跟上她的思路,就會被帶到她上躥下跳的思維模式裏,然後被她用豐富的經驗打敗。

所以好幾次蘭波明明都已經聊到“記憶”的話題,可兩個小時後,兩個人都笑容滿面地道別,他走出屋子一吹冷風,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又被誇得忘記最開始想說的話了。

但是…小姐不願意跟他聊記憶。

她如果真的不願意做什麽事情,這個世界上很難有人能改變她的想法。

超越者阿蒂爾·蘭波不由得感到了棘手。

時夢見他沒再開口,如釋重負,也認認真真地完成了今晚的大作——“刺叉”。

一個跟海對面釘耙差不多形狀的、只是縮小很多倍的武器。

把像工藝品又像玩具的東西放進妹妹的手中,還詢問桌上有沒有人想要個同款,桌上幾人連連搖頭。

於是時夢轉回頭繼續扒飯,她是真的不想再聊這個“話題”,這又不是做“刺叉”,這麽多次嘗試失敗後,她反正不想試了……那片空白的精神空間裏,又沒有她的記憶。

她的記憶哪兒去了呢?

其實事到如今,這都三年了,時夢開始害怕找回來……或許未知才是真正恐怖的,寫科幻小說之前,她在思索“記憶”是什麽;寫故事的時候,“布麗斯”就像卯月,迷茫和無措仿若親身經歷;後面倒回來想那種得知記憶不屬於自己的感覺,唯有恐懼。

如果找回記憶知曉一切——

會面臨什麽?

……

你說呢?

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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