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想起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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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旁邊拾起自己的披風，捂著胸口走到桌案旁的櫃子裏，拿出了她櫃子裏的一件紅色披風，抱在懷裏。
披風上飄著淡淡的皂角香氣，大紅色的披風上，淡粉色的梅花開的嬌艷欲滴，梅花樹下的孩子手牽的依舊很緊。
秦歌擡著纖細的手腕，輕輕的拂過上邊的紋路，嘴角掛著淡淡的淺笑，想她，真的好想好想啊！大概是真的要離開了，她心裏竟然也會端起一陣恐慌。
秦歌以前覺得她是不怕死的，從她第一天走上戰場開始，她就知道這輩子大概要埋骨他鄉的，她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為忠為義為天下，可拋頭顱灑熱血。本以為這種勇敢是？刻在骨子裏的，可車到山前，她竟也會動搖。
她最近疼的又厲害，又頻繁，能睡著的時間並不多，腦子裏紛紛擾擾的都是以前的事情。
甚至連六七歲的事情她都記得一清二楚，也不知是她記憶力太好，還是真的應了那句回光返照的話。
秦歌扶在桌上，抱著披風小息片刻，又將東西小心翼翼的疊好，放在原處。從一旁拿出夜行衣，穿在身上便沒入黑夜之中。
西域軍隊大營中燈火通明，卡塔爾坐在主位上臉色陰沈的不像話。
“你不是說她可以對付秦歌麽？現在呢？我們一次就損失了三萬人馬！”
狗屁的軍師，天天一副誰都不放在眼裏模樣，到了動真格的就只有挨打的份。
“他說他自有辦法，你不要著急。”翁宛夢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種結果。明明第一次還有效果的，誰成想第二次秦歌直接讓弓箭手隱在暗處，直接疊人梯，第一層的人墻半點效果都沒有起到，全部中箭身亡了。
“有什麽辦法能把我的三萬人換回來？”卡塔爾眼神閃過淩厲，真是邪了門，這秦歌怎麽就搞不定呢！
兩個人正在這邊糾結，軍營外突然響起一陣騷動。
兩人相互遞了個眼色，不由的同時向外邊跑過去。
軍營外燈火通明，一個黑衣人被西域的將領圍困在中間，雖然黑衣人蒙著面，但從身形上看，翁宛夢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是秦歌。
很顯然兩方正在對峙，秦歌神色陰鷙的看著對面的翁咎，冷的像是要滴出水來。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秦歌握緊了手中長劍，隨即放倒身邊最近的兩個人，朝著翁宛夢的身邊飛略過去。
看著快如閃電的身影，卡塔爾和翁宛夢均是神色一凜，可終究是反應嗯哼。然後開始了。慢了半拍，翁宛夢被秦歌控制，帶著鋒芒的劍刃抵在翁宛夢的脖頸。
秦歌悠悠的聲音亦透過夜色傳到翁宛夢的耳中，“當年你我君子協議，放他一馬的條件是他永遠不出現在我面前。可現在他送上門了，你說要我怎麽辦！”
翁宛夢欲要反駁，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手搭在秦歌的脈上眉頭微蹙，“你已經這般嚴重了，竟然還敢用輕功！不要命了麽？”
秦歌挑眉，“反正現在死不了！”
翁宛夢輕嗤一聲，“既然反正要死不如我現在送你一程！”
秦歌很是無語的掃了她一眼，“用不著！”
眼前一陣疾風閃過，秦歌擡手擋開，另一只手不得已松開了翁宛夢。
翁宛夢連忙運起輕功腳尖點地，後退兩步和秦歌拉開距離，隨後擡手拂了拂自己的領口，不知道的還以為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沾染在上邊了。
如今秦歌手裏沒了翁宛夢做人質，顯然局勢很是不利。
秦歌輕擡著眼眸，嘴角勾著淡笑，翁宛夢暗道不好，連忙想要去抓秦歌，卻又慢了她一步，秦歌飛身而上，劍尖直抵翁咎的心口。
她父兄身死殺場，他也是出了不少力，今天新仇舊恨，她一並討回來！
“秦歌，你敢傷我，我就要了萬輕語的命！”翁咎聲音沙啞如同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秦歌手上的長劍劍勢一頓，連忙收了三分力，堪堪劃破翁咎的衣襟。
來回間，秦歌眼角已經掃到被五花大綁的萬輕語，被一群大漢推搡著往前走，脖頸上還架著一把刀，寒光閃閃。
除了翁咎，在場的所有人都楞住了。
“放了她！”翁宛夢面色冷的像是能滴水，讓挾持萬輕語的人的將領顯得有些為難，不知道現在到底該聽誰的話。
“放了她？可以！秦歌你投降，我便放了她。讓我看看是我西域這小國重要還是你的朋友更重要！”翁咎的唇邊帶著嘲諷的笑意，被大火焚燒的面部，顯得詭異又猙獰。
“你威脅我？”秦歌眼底聚起一片狠厲，劍尖沒入翁咎心口半分，疼的他悶哼了一聲，臉色微變。
翁咎咧了咧嘴角，陰森森的笑，他朝著挾持萬輕語的人揮了揮手。
那人眼神帶著遲疑，但他的家人還在翁咎的手裏，哪裏敢不聽話，順著萬輕語的後腰，劍尖也沒入半分。
萬輕語雙眼猛的瞪大，嘴被堵住，讓她喊不出半分，但仍舊猛看見她猩紅的雙眼和慘白的臉色。
秦歌銀牙咬緊，怒目瞪著眼前的翁咎，該死，真是該死！
“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她真是瞎了眼！”秦歌回頭厲聲質問翁宛夢，隨後她手中的長劍落地，發出咣當一聲脆響！
“把她給放了！我任你處置！”秦歌薄涼的眼神掃過眼前的人，無所謂，她一個快死的人，沒必要搭上萬輕語的性命。
萬輕語忍著腰後傳來的劇痛，拼命的搖頭，為什麽！為什麽秦歌要扔掉手中的劍，她想放棄用自己的命換她的命！
萬輕語眼淚從眼角滑落，她轉頭用祈求的眼神望著翁宛夢，不行，秦歌不能死，那是她最好的朋友。
啪啪啪，翁咎的掌聲在寂靜中響起，顯得尤為突兀，“秦家果然都是忠肝義膽的英雄，不像我們這種生活在陰影裏的臭蟲！不過以後不會了！”
翁咎用腳尖挑起地上的冷劍，直接往前刺過去，是刀刃擦破皮肉送進骨骼的聲音，然後滴滴答答的鮮血順著秦歌的腳邊低落。
“輕語！”空曠的營地上，同時響起三聲不可置信的驚呼。
誰也沒想到，就在劍要刺到秦歌心口的前一秒，萬輕語會突然逃脫那將領的桎梏，擋在了秦歌的前邊。
翁咎微蹙了眉頭，嫌惡的抽搐了手中的長劍，丟在一旁欲走。
本來沒有想到動她，可她自己偏要送死，那也怨不得他心狠手辣不過這人死了也好，留下來纏著她女兒也是個禍害！
“來人，將秦歌給我拿下！”翁咎掏出胸口的手帕，將上的血跡擦幹，冷聲吩咐呆楞在原地的眾人。
秦歌抱著萬輕語的屍體輕笑了一聲，她渾身的戾氣如同海上的巨浪翻滾而出。
靠近她的第一個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她直接擰斷了脖頸。第二個被其一掌擊飛，飛出數米遠，接連幾個人都是直接斃命，死狀一個比一個慘。
翁宛夢回神，想要去看萬輕語，被秦歌一把推開。
她半抱著萬輕語，從旁邊撿起一把刀，內力暴漲，刀刃在空中閃出一道寒芒，直插在翁咎的胸口，連喘息的機會都沒留下。
翁宛夢頹然的坐在地上，連手指頭都動不了。
卡塔爾也是眉頭緊鎖，眼下的情況讓她也有些措手不及，她連忙叫來一旁的侍衛，去叫軍醫。
可已劍入心藥石難醫。
誰也未曾想到最後竟然鬧到這般地步。
秦歌抱著萬輕語的屍體，一步一步的朝著大營外走去。兩旁的士兵見卡塔爾未下命令，猶猶豫豫的退至一旁。
秦歌邁出大營的前一刻，忽而回頭，神色沈沈，“翁宛夢，為了贏你就這麽不擇手段是麽？連她也不放過是麽！那我就讓你失去這一切，我看看你到底懂不懂心疼！”
說完，秦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翁宛夢就那麽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一邊是她的父親，一邊是她喜歡的女人。她恍恍惚惚的想，這會不會是一場夢。
到頭來怎麽會變成這樣？她慌慌張張的站起身，想要去追秦歌，被卡塔爾擡手攔住，“去了她也不會讓你見的。”
“可是我……”翁宛夢淚如雨下，她站在那裏，迷茫的如同大霧中看不見歸途的孩子，小時候那洶湧般的記憶將她反覆碾壓炙烤。或許該死的不是萬輕語，該死的是她。若沒有她，萬輕語怎麽會陷進這泥潭中無法自拔。
“我要見她不惜一切代價，我都要見她。”翁宛夢回神，眼神帶著哀求的看向卡塔爾。
“好，等你父親這邊處理完，我帶你去。”卡塔爾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她，所以只能給她一個承諾，至於這個承諾能不能實現，她並不知道，秦歌的倔強與決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秦歌抱著萬輕語的屍體回了大營，清風看著滿身是血的秦歌，也不由的被嚇了一跳。
可看見秦歌懷裏的人，更是震驚不已。
“萬小姐怎麽會……”清風說不下去了，也不由的跟著紅了眼眶。她擡頭看著秦歌面如死灰的臉頰，一時間竟再也無法開口。
那是秦歌最看中的朋友，幾天前還賴在秦歌身邊撒潑打滾，現在卻沒了生氣。
“明日直接強攻！”秦歌冷著聲音扔在這麽一句話便走了。
秦歌將萬輕語的下葬事宜安頓好，回到營帳，便一口鮮血湧了上來，終究是沒能忍住。
她連忙扶住桌子才不至於狼狽摔倒，臉色更是差的不像話。
清風站在門外捏著手裏的信，不知道應該如何遞出去。秦歌的信已經寄出去十天有餘，按照秦歌的八百裏加急速度應該早就回來了，可如今拖的時間這般長，定然是將軍府調查了些時辰，想來事情並不順利。
秦歌擡著眸子淡淡的往門外掃了一眼，“有事進來說。”
“將軍，這是都城傳的信，今晨到的。”
清風邊將信遞給秦歌邊給她倒茶。
秦歌只掃了一眼，不由的臉色鐵青。
今年真是走了黃歷運勢，一個個的都上趕著找死！
第二日秦歌的軍隊去勢洶洶，章法不記，只用最原始的拼殺方式往前推進。倒下一批人，另一批人補上，完全不給對手留半點喘息的機會。
“她真是瘋了！損人不利己，她到底想要幹什麽！”卡塔爾被氣的桌子都要拍碎了。
坐在一旁的翁宛夢身上披麻戴孝，一言不發，活生生的如同被抽走了靈魂一般。
卡塔爾恨鐵不成鋼，卻又不能埋怨翁宛夢，現在最傷心的就是她，接連兩個最親近的人去世，她怎麽能不難過。
她現在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秦歌現在顯然已經處於癲狂狀態，照這種情況下去，只要半個月時間西域便片甲不留了！當真要用這十幾萬將士的性命換一個忠義麽？
罷了，她不能這麽自私，卡塔爾命人將翁宛夢帶下去，直接修書一封，送到了秦家軍大營。
秦歌並未打開只是命令一旁的清風代為查看。
她毒素入體的情況發展的太快，如今已經影響到了她的感官，看東西的時候總是模模糊糊。很明顯萬輕語出事對她的打擊著實不小。
“將軍，是卡塔爾女王的書信。西域願降！”清風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這口氣她是替秦歌松的，她終於做到了，終於可以歇歇。
“那便撤兵，安排兵馬，我要帶人回都城。”
清風微微滯楞，想讓她等等的話，終究未能說出口。怎麽阻止的了？只要是關於那人的，無論如何山高水長，她也一定會到的。
秦歌從西域趕回都城，風塵仆仆，得勝大軍浩浩蕩蕩，人還未進城百姓的鑼鼓聲便響徹雲霄。
秦歌面上帶著塊白玉面具，周身氣質生冷，與之前的意氣風發全然不同。
秦歌的眸色沈沈的看向兩旁的百姓，帶著銳利的打量。
被她盯著的人連忙往後退開兩步，需要轉身跑開。
秦歌對著身旁的清風擺手，人群裏的暗衛從四面飛奔出來，直接將人控制在街角的巷子裏，動作好不利落。
隨後清風走出巷子，對上秦歌的視線微微點頭。
秦歌打馬往前加快了速度。按道理她應該先去皇宮覆命的，可人卻直接到了萬府。城中四處歡歌鼓舞，唯有萬府，一派蕭條。
秦歌早就派人通知了萬大人，此時萬府白綢素縞，萬府上上下下均著白色孝服站在門口。為首的萬父更是一夜之間頭發花白，如垂暮古樹，不覆光彩。
秦歌翻身下馬，朝著萬父重重的拜了三拜。
“萬伯父，是歌兒無能，未能保護好輕語。”
萬父搖頭，忍不住輕嘆一聲，“與你無關，我知道你也盡力了，是她自己不爭氣，走錯了。如今付出代價是她該得的，怨不得旁人！”
秦歌眉心蹙了蹙，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萬父，這樣的場景她曾經也經歷過，那種逝去親人的錐心之痛，她永生難忘。更何況萬輕語如此年輕，又是萬家的獨苗。
“萬伯父，以後有需要您盡可以像將軍府開口，只要我能辦到，將軍府能辦到，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萬父搖頭，“感謝將軍厚愛，不必了，我已經向聖上請辭準備告老還鄉。處理好輕語的後事便離開。”
秦歌微微一頓，隨後點頭，“好，到時候我親自去送您。”
秦歌剛準備轉身離開，回頭便看見了翁宛夢站在遠處的街道上。人流匆匆，顯得她有些格格不入。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還跟著一群侍衛，看打扮不是都城人，大概是西域派來護著她的。
秦歌帶著人馬往外走，路過翁宛夢身邊被她拉住。
秦歌漠然的回頭，猝不及防間給了翁宛夢一拳，嘴角溢出汩汩鮮血。
看得兩旁的人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氣。秦歌那一拳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
翁宛夢倒退兩步，借著身後人才堪堪穩住身形。
翁宛夢的護衛欲要上前，被翁宛夢伸手攔下，她厲聲呵斥，帶著怒意，“退下！”
“翁宛夢，這一拳是替輕語發的，你這種人該死，可我曾經許諾過她，不論你西域是成是敗，我都不會傷你性命！你若想看她，不必問我，你去萬家門前跪著，她們若讓你進，你自然進的去！”說完秦歌甩開兩旁的人，周身氣勢如深潭寒冰，往前走。
清風對著翁宛夢輕輕的伏了伏身子，也連忙追著秦歌離開。
“將軍現在去哪裏？”
“地址查到了麽？”秦歌換上馬車，忍不住低頭重重的咳嗽了兩聲，眉間攏著些許病態，臉色蒼白。
“嗯，將軍現在就去？”
秦歌搖頭，“不用，你將地址給我便好。先去大理寺，今天必須查到陳煬的下落！”
大理寺刑房內，沖天的血腥氣息，昏暗潮濕的牢房燭火幽暗，哭天搶地的哀嚎聲穿過秦歌的耳膜。
秦歌不悅的蹙了蹙眉頭，看著眼前渾身是血的人，擡眼掃過審問的獄卒，“不肯開口？”
獄卒連忙跪地點頭，“是已經打了幾個時辰了，該上的刑具都上了。”
秦歌對著身後的清風擺手，“一盞茶的功夫。”
清風領命，秦歌邁出牢房，未到一盞茶的功夫，清風就從牢裏走了出來，還上還帶著迸濺的血跡，未擦幹凈。
“城東三十裏的棺材鋪。”
秦歌點頭，馬不停蹄的往城東三十裏鋪趕過去。
“將軍不如歇歇，你這身體……”
秦歌擡手止住清風的話頭，“不必了免得夜場夢多。”
可讓秦歌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有人先她一步，已經將棺材鋪團團圍住。
秦歌和清風對視一眼，很顯然兩人都沒有料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目前的架勢與其闖進去倒不如靜觀其變，秦歌也想知道能快她一步的人到底是誰。
棺材鋪的大門打開，陳煬被壓著走出棺材鋪，身後的護衛一腳便踹在了他的腿彎上，陳煬直接跪倒在地，好巧不巧，頭磕在石頭上，鮮血直流。
雲寧曦悠悠走出門庭，神色冷淡如三九寒冰。
她眼神掃過地上的人，輕嗤一聲，從最近的侍衛身上抽出佩劍，手起刀落，幹凈利落。
事情來的突然，連秦歌一時都未能反應的過來。只能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人。
雲寧曦朝著請的方向一步步走過去，快到眼前，秦歌如夢出醒，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拉開和雲寧曦的距離。
雲寧曦瞇了瞇眼，唇角勾了勾，笑著問秦歌，“你怕我？”
秦歌眉頭微蹙，竟不知要如何回她，怕是不怕的，只是現在她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雲寧曦為什麽會在這裏，又什麽看她的眼神會那般覆雜，是記起了什麽？還是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在沒搞清楚之前，她不敢貿然上前，如今這種情況，倘若她真記起了什麽，反倒是秦歌最不想看到的。
清風的眼神在沈默不語的兩人身上打轉，可這樣僵持著總不是辦法，那麽多雙眼睛盯著，而且秦歌的身體現在也不適宜久站，奔波一日，恐怕早就到了極限。
“時辰不早了，有什麽事不如回去再說吧！”
“好！”
“不行！”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肯定的答案，一個是否定的答案。
不行是秦歌說的，好是她對面女人說的。
“為什麽不行！”雲寧曦眸色沈沈的看著秦歌，眉眼間的不悅顯而易見。
“我……你……”秦歌猶豫半天，最後自己忍不住懊惱的嘶了一聲，看的旁邊的清風低頭癟著笑。
“笑什麽笑，訂地方去。”秦歌萬萬不敢對著雲寧曦發脾氣，只能拿旁邊的清風開刀。
清風無奈的聳聳肩，小跑著離開。
秦歌回頭，想問雲寧曦要不要和她一路走，轉身的功夫，雲寧曦早就坐在了另一輛馬車上離開了。
秦歌抿了抿唇，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但人已經走出老遠了，又不能屁顛屁顛的跟上去，只能虎著臉爬上了自己的馬車。
南寨樓門口，雲寧曦先秦歌一步到，進門清風引著雲寧曦往樓上走。
秦歌輕嗤一聲，也不知道誰是她的主子，那討巧賣乖的樣子像是隨時都能叛變似的。
包廂定在二樓最裏邊的一間，清風將人送進去就退出去等在門口，秦歌磨磨蹭蹭，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麽。
等的清風都有些不耐煩，直接將人拖著扔進了屋子裏。
秦歌有些惱火，回頭想叫清風，可人早就跑的沒影了。
“你準備一直站著？”雲寧曦手指輕輕敲著桌面，一下又一下，歪著腦袋瞧著秦歌。姿態慵懶又恣意，秦歌在戰場上練出的凜然氣勢，在雲寧曦面前就像是被順了毛的貓，半點都不敢漏出來。
秦歌站在那裏，一時間竟不知應該如何稱呼她好。
“雲姑娘找我有什麽事要商量？”
此話一出，雲寧曦臉色肉眼可見的變了又變。
秦歌穆的感覺脊背發涼，心裏暗道不好，雲寧曦怕是想起些什麽了。
但雲寧曦也只是不悅了一瞬，轉而嘴角勾著淡笑，“只是好長時間未見，老朋友相互問候罷了。”
秦歌點頭，兩人的默契不見，反倒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心思都用在反覆琢磨老朋友這幾個字，到底這老朋友指的是多老？是說她們上次見面的事情，還是說以前的所有的事情都想起來了？雲寧曦的轉變來的太快，快到之前在西域收到的信中竟然未有半點提及。
雲寧曦盯著秦歌看了半晌，兩人均不言語，最後還是雲寧曦先動了，她緩緩站起身，往外走。
門外的清風看見雲寧曦出來，不由的一楞，這麽快就談完了？
“她臉色不好，若是生了什麽病，要早看。”
雲寧曦沒有回頭，可眼前只站著清風，這話是對誰說的不言而喻。
清風忍不住蹙了蹙眉頭，這話讓她怎麽答應，連翁夢都救不了，她一個武行能做什麽。
眼見著雲寧曦要下樓，清風連忙喊了一聲“雲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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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風上飄著淡淡的皂角香氣，大紅色的披風上，淡粉色的梅花開的嬌艷欲滴，梅花樹下的孩子手牽的依舊很緊。
秦歌擡著纖細的手腕，輕輕的拂過上邊的紋路，嘴角掛著淡淡的淺笑，想她，真的好想好想啊！大概是真的要離開了，她心裏竟然也會端起一陣恐慌。
秦歌以前覺得她是不怕死的，從她第一天走上戰場開始，她就知道這輩子大概要埋骨他鄉的，她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為忠為義為天下，可拋頭顱灑熱血。本以為這種勇敢是？刻在骨子裏的，可車到山前，她竟也會動搖。
她最近疼的又厲害，又頻繁，能睡著的時間並不多，腦子裏紛紛擾擾的都是以前的事情。
甚至連六七歲的事情她都記得一清二楚，也不知是她記憶力太好，還是真的應了那句回光返照的話。
秦歌扶在桌上，抱著披風小息片刻，又將東西小心翼翼的疊好，放在原處。從一旁拿出夜行衣，穿在身上便沒入黑夜之中。
西域軍隊大營中燈火通明，卡塔爾坐在主位上臉色陰沈的不像話。
“你不是說她可以對付秦歌麽？現在呢？我們一次就損失了三萬人馬！”
狗屁的軍師，天天一副誰都不放在眼裏模樣，到了動真格的就只有挨打的份。
“他說他自有辦法，你不要著急。”翁宛夢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種結果。明明第一次還有效果的，誰成想第二次秦歌直接讓弓箭手隱在暗處，直接疊人梯，第一層的人墻半點效果都沒有起到，全部中箭身亡了。
“有什麽辦法能把我的三萬人換回來？”卡塔爾眼神閃過淩厲，真是邪了門，這秦歌怎麽就搞不定呢！
兩個人正在這邊糾結，軍營外突然響起一陣騷動。
兩人相互遞了個眼色，不由的同時向外邊跑過去。
軍營外燈火通明，一個黑衣人被西域的將領圍困在中間，雖然黑衣人蒙著面，但從身形上看，翁宛夢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是秦歌。
很顯然兩方正在對峙，秦歌神色陰鷙的看著對面的翁咎，冷的像是要滴出水來。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秦歌握緊了手中長劍，隨即放倒身邊最近的兩個人，朝著翁宛夢的身邊飛略過去。
看著快如閃電的身影，卡塔爾和翁宛夢均是神色一凜，可終究是反應嗯哼。然後開始了。慢了半拍，翁宛夢被秦歌控制，帶著鋒芒的劍刃抵在翁宛夢的脖頸。
秦歌悠悠的聲音亦透過夜色傳到翁宛夢的耳中，“當年你我君子協議，放他一馬的條件是他永遠不出現在我面前。可現在他送上門了，你說要我怎麽辦！”
翁宛夢欲要反駁，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手搭在秦歌的脈上眉頭微蹙，“你已經這般嚴重了，竟然還敢用輕功！不要命了麽？”
秦歌挑眉，“反正現在死不了！”
翁宛夢輕嗤一聲，“既然反正要死不如我現在送你一程！”
秦歌很是無語的掃了她一眼，“用不著！”
眼前一陣疾風閃過，秦歌擡手擋開，另一只手不得已松開了翁宛夢。
翁宛夢連忙運起輕功腳尖點地，後退兩步和秦歌拉開距離，隨後擡手拂了拂自己的領口，不知道的還以為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沾染在上邊了。
如今秦歌手裏沒了翁宛夢做人質，顯然局勢很是不利。
秦歌輕擡著眼眸，嘴角勾著淡笑，翁宛夢暗道不好，連忙想要去抓秦歌，卻又慢了她一步，秦歌飛身而上，劍尖直抵翁咎的心口。
她父兄身死殺場，他也是出了不少力，今天新仇舊恨，她一並討回來！
“秦歌，你敢傷我，我就要了萬輕語的命！”翁咎聲音沙啞如同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秦歌手上的長劍劍勢一頓，連忙收了三分力，堪堪劃破翁咎的衣襟。
來回間，秦歌眼角已經掃到被五花大綁的萬輕語，被一群大漢推搡著往前走，脖頸上還架著一把刀，寒光閃閃。
除了翁咎，在場的所有人都楞住了。
“放了她！”翁宛夢面色冷的像是能滴水，讓挾持萬輕語的人的將領顯得有些為難，不知道現在到底該聽誰的話。
“放了她？可以！秦歌你投降，我便放了她。讓我看看是我西域這小國重要還是你的朋友更重要！”翁咎的唇邊帶著嘲諷的笑意，被大火焚燒的面部，顯得詭異又猙獰。
“你威脅我？”秦歌眼底聚起一片狠厲，劍尖沒入翁咎心口半分，疼的他悶哼了一聲，臉色微變。
翁咎咧了咧嘴角，陰森森的笑，他朝著挾持萬輕語的人揮了揮手。
那人眼神帶著遲疑，但他的家人還在翁咎的手裏，哪裏敢不聽話，順著萬輕語的後腰，劍尖也沒入半分。
萬輕語雙眼猛的瞪大，嘴被堵住，讓她喊不出半分，但仍舊猛看見她猩紅的雙眼和慘白的臉色。
秦歌銀牙咬緊，怒目瞪著眼前的翁咎，該死，真是該死！
“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她真是瞎了眼！”秦歌回頭厲聲質問翁宛夢，隨後她手中的長劍落地，發出咣當一聲脆響！
“把她給放了！我任你處置！”秦歌薄涼的眼神掃過眼前的人，無所謂，她一個快死的人，沒必要搭上萬輕語的性命。
萬輕語忍著腰後傳來的劇痛，拼命的搖頭，為什麽！為什麽秦歌要扔掉手中的劍，她想放棄用自己的命換她的命！
萬輕語眼淚從眼角滑落，她轉頭用祈求的眼神望著翁宛夢，不行，秦歌不能死，那是她最好的朋友。
啪啪啪，翁咎的掌聲在寂靜中響起，顯得尤為突兀，“秦家果然都是忠肝義膽的英雄，不像我們這種生活在陰影裏的臭蟲！不過以後不會了！”
翁咎用腳尖挑起地上的冷劍，直接往前刺過去，是刀刃擦破皮肉送進骨骼的聲音，然後滴滴答答的鮮血順著秦歌的腳邊低落。
“輕語！”空曠的營地上，同時響起三聲不可置信的驚呼。
誰也沒想到，就在劍要刺到秦歌心口的前一秒，萬輕語會突然逃脫那將領的桎梏，擋在了秦歌的前邊。
翁咎微蹙了眉頭，嫌惡的抽搐了手中的長劍，丟在一旁欲走。
本來沒有想到動她，可她自己偏要送死，那也怨不得他心狠手辣不過這人死了也好，留下來纏著她女兒也是個禍害！
“來人，將秦歌給我拿下！”翁咎掏出胸口的手帕，將上的血跡擦幹，冷聲吩咐呆楞在原地的眾人。
秦歌抱著萬輕語的屍體輕笑了一聲，她渾身的戾氣如同海上的巨浪翻滾而出。
靠近她的第一個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她直接擰斷了脖頸。第二個被其一掌擊飛，飛出數米遠，接連幾個人都是直接斃命，死狀一個比一個慘。
翁宛夢回神，想要去看萬輕語，被秦歌一把推開。
她半抱著萬輕語，從旁邊撿起一把刀，內力暴漲，刀刃在空中閃出一道寒芒，直插在翁咎的胸口，連喘息的機會都沒留下。
翁宛夢頹然的坐在地上，連手指頭都動不了。
卡塔爾也是眉頭緊鎖，眼下的情況讓她也有些措手不及，她連忙叫來一旁的侍衛，去叫軍醫。
可已劍入心藥石難醫。
誰也未曾想到最後竟然鬧到這般地步。
秦歌抱著萬輕語的屍體，一步一步的朝著大營外走去。兩旁的士兵見卡塔爾未下命令，猶猶豫豫的退至一旁。
秦歌邁出大營的前一刻，忽而回頭，神色沈沈，“翁宛夢，為了贏你就這麽不擇手段是麽？連她也不放過是麽！那我就讓你失去這一切，我看看你到底懂不懂心疼！”
說完，秦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翁宛夢就那麽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一邊是她的父親，一邊是她喜歡的女人。她恍恍惚惚的想，這會不會是一場夢。
到頭來怎麽會變成這樣？她慌慌張張的站起身，想要去追秦歌，被卡塔爾擡手攔住，“去了她也不會讓你見的。”
“可是我……”翁宛夢淚如雨下，她站在那裏，迷茫的如同大霧中看不見歸途的孩子，小時候那洶湧般的記憶將她反覆碾壓炙烤。或許該死的不是萬輕語，該死的是她。若沒有她，萬輕語怎麽會陷進這泥潭中無法自拔。
“我要見她不惜一切代價，我都要見她。”翁宛夢回神，眼神帶著哀求的看向卡塔爾。
“好，等你父親這邊處理完，我帶你去。”卡塔爾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她，所以只能給她一個承諾，至於這個承諾能不能實現，她並不知道，秦歌的倔強與決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秦歌抱著萬輕語的屍體回了大營，清風看著滿身是血的秦歌，也不由的被嚇了一跳。
可看見秦歌懷裏的人，更是震驚不已。
“萬小姐怎麽會……”清風說不下去了，也不由的跟著紅了眼眶。她擡頭看著秦歌面如死灰的臉頰，一時間竟再也無法開口。
那是秦歌最看中的朋友，幾天前還賴在秦歌身邊撒潑打滾，現在卻沒了生氣。
“明日直接強攻！”秦歌冷著聲音扔在這麽一句話便走了。
秦歌將萬輕語的下葬事宜安頓好，回到營帳，便一口鮮血湧了上來，終究是沒能忍住。
她連忙扶住桌子才不至於狼狽摔倒，臉色更是差的不像話。
清風站在門外捏著手裏的信，不知道應該如何遞出去。秦歌的信已經寄出去十天有餘，按照秦歌的八百裏加急速度應該早就回來了，可如今拖的時間這般長，定然是將軍府調查了些時辰，想來事情並不順利。
秦歌擡著眸子淡淡的往門外掃了一眼，“有事進來說。”
“將軍，這是都城傳的信，今晨到的。”
清風邊將信遞給秦歌邊給她倒茶。
秦歌只掃了一眼，不由的臉色鐵青。
今年真是走了黃歷運勢，一個個的都上趕著找死！
第二日秦歌的軍隊去勢洶洶，章法不記，只用最原始的拼殺方式往前推進。倒下一批人，另一批人補上，完全不給對手留半點喘息的機會。
“她真是瘋了！損人不利己，她到底想要幹什麽！”卡塔爾被氣的桌子都要拍碎了。
坐在一旁的翁宛夢身上披麻戴孝，一言不發，活生生的如同被抽走了靈魂一般。
卡塔爾恨鐵不成鋼，卻又不能埋怨翁宛夢，現在最傷心的就是她，接連兩個最親近的人去世，她怎麽能不難過。
她現在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秦歌現在顯然已經處於癲狂狀態，照這種情況下去，只要半個月時間西域便片甲不留了！當真要用這十幾萬將士的性命換一個忠義麽？
罷了，她不能這麽自私，卡塔爾命人將翁宛夢帶下去，直接修書一封，送到了秦家軍大營。
秦歌並未打開只是命令一旁的清風代為查看。
她毒素入體的情況發展的太快，如今已經影響到了她的感官，看東西的時候總是模模糊糊。很明顯萬輕語出事對她的打擊著實不小。
“將軍，是卡塔爾女王的書信。西域願降！”清風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這口氣她是替秦歌松的，她終於做到了，終於可以歇歇。
“那便撤兵，安排兵馬，我要帶人回都城。”
清風微微滯楞，想讓她等等的話，終究未能說出口。怎麽阻止的了？只要是關於那人的，無論如何山高水長，她也一定會到的。
秦歌從西域趕回都城，風塵仆仆，得勝大軍浩浩蕩蕩，人還未進城百姓的鑼鼓聲便響徹雲霄。
秦歌面上帶著塊白玉面具，周身氣質生冷，與之前的意氣風發全然不同。
秦歌的眸色沈沈的看向兩旁的百姓，帶著銳利的打量。
被她盯著的人連忙往後退開兩步，需要轉身跑開。
秦歌對著身旁的清風擺手，人群裏的暗衛從四面飛奔出來，直接將人控制在街角的巷子裏，動作好不利落。
隨後清風走出巷子，對上秦歌的視線微微點頭。
秦歌打馬往前加快了速度。按道理她應該先去皇宮覆命的，可人卻直接到了萬府。城中四處歡歌鼓舞，唯有萬府，一派蕭條。
秦歌早就派人通知了萬大人，此時萬府白綢素縞，萬府上上下下均著白色孝服站在門口。為首的萬父更是一夜之間頭發花白，如垂暮古樹，不覆光彩。
秦歌翻身下馬，朝著萬父重重的拜了三拜。
“萬伯父，是歌兒無能，未能保護好輕語。”
萬父搖頭，忍不住輕嘆一聲，“與你無關，我知道你也盡力了，是她自己不爭氣，走錯了。如今付出代價是她該得的，怨不得旁人！”
秦歌眉心蹙了蹙，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萬父，這樣的場景她曾經也經歷過，那種逝去親人的錐心之痛，她永生難忘。更何況萬輕語如此年輕，又是萬家的獨苗。
“萬伯父，以後有需要您盡可以像將軍府開口，只要我能辦到，將軍府能辦到，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萬父搖頭，“感謝將軍厚愛，不必了，我已經向聖上請辭準備告老還鄉。處理好輕語的後事便離開。”
秦歌微微一頓，隨後點頭，“好，到時候我親自去送您。”
秦歌剛準備轉身離開，回頭便看見了翁宛夢站在遠處的街道上。人流匆匆，顯得她有些格格不入。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還跟著一群侍衛，看打扮不是都城人，大概是西域派來護著她的。
秦歌帶著人馬往外走，路過翁宛夢身邊被她拉住。
秦歌漠然的回頭，猝不及防間給了翁宛夢一拳，嘴角溢出汩汩鮮血。
看得兩旁的人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氣。秦歌那一拳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
翁宛夢倒退兩步，借著身後人才堪堪穩住身形。
翁宛夢的護衛欲要上前，被翁宛夢伸手攔下，她厲聲呵斥，帶著怒意，“退下！”
“翁宛夢，這一拳是替輕語發的，你這種人該死，可我曾經許諾過她，不論你西域是成是敗，我都不會傷你性命！你若想看她，不必問我，你去萬家門前跪著，她們若讓你進，你自然進的去！”說完秦歌甩開兩旁的人，周身氣勢如深潭寒冰，往前走。
清風對著翁宛夢輕輕的伏了伏身子，也連忙追著秦歌離開。
“將軍現在去哪裏？”
“地址查到了麽？”秦歌換上馬車，忍不住低頭重重的咳嗽了兩聲，眉間攏著些許病態，臉色蒼白。
“嗯，將軍現在就去？”
秦歌搖頭，“不用，你將地址給我便好。先去大理寺，今天必須查到陳煬的下落！”
大理寺刑房內，沖天的血腥氣息，昏暗潮濕的牢房燭火幽暗，哭天搶地的哀嚎聲穿過秦歌的耳膜。
秦歌不悅的蹙了蹙眉頭，看著眼前渾身是血的人，擡眼掃過審問的獄卒，“不肯開口？”
獄卒連忙跪地點頭，“是已經打了幾個時辰了，該上的刑具都上了。”
秦歌對著身後的清風擺手，“一盞茶的功夫。”
清風領命，秦歌邁出牢房，未到一盞茶的功夫，清風就從牢裏走了出來，還上還帶著迸濺的血跡，未擦幹凈。
“城東三十裏的棺材鋪。”
秦歌點頭，馬不停蹄的往城東三十裏鋪趕過去。
“將軍不如歇歇，你這身體……”
秦歌擡手止住清風的話頭，“不必了免得夜場夢多。”
可讓秦歌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有人先她一步，已經將棺材鋪團團圍住。
秦歌和清風對視一眼，很顯然兩人都沒有料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目前的架勢與其闖進去倒不如靜觀其變，秦歌也想知道能快她一步的人到底是誰。
棺材鋪的大門打開，陳煬被壓著走出棺材鋪，身後的護衛一腳便踹在了他的腿彎上，陳煬直接跪倒在地，好巧不巧，頭磕在石頭上，鮮血直流。
雲寧曦悠悠走出門庭，神色冷淡如三九寒冰。
她眼神掃過地上的人，輕嗤一聲，從最近的侍衛身上抽出佩劍，手起刀落，幹凈利落。
事情來的突然，連秦歌一時都未能反應的過來。只能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人。
雲寧曦朝著請的方向一步步走過去，快到眼前，秦歌如夢出醒，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拉開和雲寧曦的距離。
雲寧曦瞇了瞇眼，唇角勾了勾，笑著問秦歌，“你怕我？”
秦歌眉頭微蹙，竟不知要如何回她，怕是不怕的，只是現在她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雲寧曦為什麽會在這裏，又什麽看她的眼神會那般覆雜，是記起了什麽？還是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在沒搞清楚之前，她不敢貿然上前，如今這種情況，倘若她真記起了什麽，反倒是秦歌最不想看到的。
清風的眼神在沈默不語的兩人身上打轉，可這樣僵持著總不是辦法，那麽多雙眼睛盯著，而且秦歌的身體現在也不適宜久站，奔波一日，恐怕早就到了極限。
“時辰不早了，有什麽事不如回去再說吧！”
“好！”
“不行！”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肯定的答案，一個是否定的答案。
不行是秦歌說的，好是她對面女人說的。
“為什麽不行！”雲寧曦眸色沈沈的看著秦歌，眉眼間的不悅顯而易見。
“我……你……”秦歌猶豫半天，最後自己忍不住懊惱的嘶了一聲，看的旁邊的清風低頭癟著笑。
“笑什麽笑，訂地方去。”秦歌萬萬不敢對著雲寧曦發脾氣，只能拿旁邊的清風開刀。
清風無奈的聳聳肩，小跑著離開。
秦歌回頭，想問雲寧曦要不要和她一路走，轉身的功夫，雲寧曦早就坐在了另一輛馬車上離開了。
秦歌抿了抿唇，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但人已經走出老遠了，又不能屁顛屁顛的跟上去，只能虎著臉爬上了自己的馬車。
南寨樓門口，雲寧曦先秦歌一步到，進門清風引著雲寧曦往樓上走。
秦歌輕嗤一聲，也不知道誰是她的主子，那討巧賣乖的樣子像是隨時都能叛變似的。
包廂定在二樓最裏邊的一間，清風將人送進去就退出去等在門口，秦歌磨磨蹭蹭，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麽。
等的清風都有些不耐煩，直接將人拖著扔進了屋子裏。
秦歌有些惱火，回頭想叫清風，可人早就跑的沒影了。
“你準備一直站著？”雲寧曦手指輕輕敲著桌面，一下又一下，歪著腦袋瞧著秦歌。姿態慵懶又恣意，秦歌在戰場上練出的凜然氣勢，在雲寧曦面前就像是被順了毛的貓，半點都不敢漏出來。
秦歌站在那裏，一時間竟不知應該如何稱呼她好。
“雲姑娘找我有什麽事要商量？”
此話一出，雲寧曦臉色肉眼可見的變了又變。
秦歌穆的感覺脊背發涼，心裏暗道不好，雲寧曦怕是想起些什麽了。
但雲寧曦也只是不悅了一瞬，轉而嘴角勾著淡笑，“只是好長時間未見，老朋友相互問候罷了。”
秦歌點頭，兩人的默契不見，反倒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心思都用在反覆琢磨老朋友這幾個字，到底這老朋友指的是多老？是說她們上次見面的事情，還是說以前的所有的事情都想起來了？雲寧曦的轉變來的太快，快到之前在西域收到的信中竟然未有半點提及。
雲寧曦盯著秦歌看了半晌，兩人均不言語，最後還是雲寧曦先動了，她緩緩站起身，往外走。
門外的清風看見雲寧曦出來，不由的一楞，這麽快就談完了？
“她臉色不好，若是生了什麽病，要早看。”
雲寧曦沒有回頭，可眼前只站著清風，這話是對誰說的不言而喻。
清風忍不住蹙了蹙眉頭，這話讓她怎麽答應，連翁夢都救不了，她一個武行能做什麽。
眼見著雲寧曦要下樓，清風連忙喊了一聲“雲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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