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糾結的站在門口，手裏捏著鑰匙，手心出汗。

秦歌眼睛微瞇，掃了眼兩側巡邏獄卒的位置，對著對面的人擺了擺手手。

“你要是害怕的話就站在門外，我把這些廢掉的紙張收拾起來，你幫我帶走就可以。”

獄卒想了片刻點點頭，他剛來這裏不久，並不像那些老油條那麽圓滑。這幾天相處，秦歌也算聽話，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他對秦歌的戒備之心也有所放松。

秦歌在牢房裏收拾廢紙，隨便從旁邊的桌子上扯過桌布包了起來。遞給門外的獄卒。

秦歌站的遠，獄卒想要接過包袱，不由的往前走了兩步。

他的手剛摸到包袱的邊緣，整個人就被秦歌薅了過去，他背對著秦歌，雙手被秦歌控制住毫無還手之力，秦歌眼底暗芒一閃，沒有任何遲疑的扭斷了獄卒的脖子。從他身上掏出鑰匙，打開牢門，迅速閃身出去。

門口獄卒發現有人倒地，牢門大開，連忙通知夥伴，秦歌也早就從剛放倒的獄卒手中摸過一把劍握在手裏。

幾十人把秦歌團團圍住，眼神警惕又恐懼的看著她。

秦歌輕嗤一聲，這種兵就是中看不中用的東西，還未交戰，便面露膽怯，若是她的兵早就被她扒了衣服扔在荒山野嶺等著餵野獸了！

秦歌手起刀落，沖到人群裏，長劍翻飛，銀芒閃耀，手起刀落，刀刀見血。

從頭到尾幾十個人，全部仰面躺在地上，脖頸鮮血橫流，秦歌手上的長劍，卻幹凈如初，甚至更為閃耀。

秦歌面不改色的掃了眼地上的人，又看著從門口湧進來的人。

“今日擋我者死！”秦歌將最後一個字咬的極重，帶著一股攝人的微壓，眼神更是幽深可怖。

在場的人不禁打了個冷顫，還未開始動手便心驚擔顫的後退了兩步。

秦歌手裏拎著長劍，在青石板鋪就得地方面上劃過發出吱啦一聲，而後步子加快，朝著擋在她前面的人沖過去。

這次秦歌的速度更快，她在人群中快速穿梭，隱隱的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莫名興奮，以至於她殺人的瞬間，嘴角都是上揚的。只是臉上的面具將所有的一切都掩藏了起來。

雲寧曦正在看丞相府剛傳出來的消息，外邊的太監就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跟雲寧曦匯報秦歌那邊的狀況。

雲寧曦將手中的東西一扔，“給我調人過去，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出來，一定要將人給我按在大理寺！她若是出來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們所有人給她陪葬！”

太監連忙領命下去，皇後娘娘剛才跟她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恐怕讓他們償命都是輕的。這一個個的都是大佛，哪個都惹不起。

秦歌一路走過去，已經殺紅了眼，橫亙在兩側的屍體已經鋪成了一條路，能明顯的看到她的行動軌跡。此時的秦歌根本不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她滿胸的難過與燥欲無處發洩！她面具上被濺起的鮮血染紅了半邊，更顯得詭異無比。

在場的人都忍不住雙腿開始打顫，他們只知道秦歌是戰神，能夠保衛萬裏疆土，卻不知道秦歌殺人如麻的時候是這樣恐怖。

“歌兒！”

雲寧曦站在門口，蹙著眉頭看著眼前血腥的場景。她也是見過風浪的人，但這沖天的血腥味道，還是忍不住讓她一陣惡心，更可怕的是，這竟然是秦歌一個人做的。

秦歌穆然擡頭，對上雲寧曦的目光渾身震顫，手中的劍也陡然跌落。她將沾滿鮮血的雙手藏在背後，垂著頭，執拗的站在那裏。

人群中看見秦歌丟了武器，就想要趁機上去將人擒住，剛動了兩步，雲寧曦一聲怒喝傳了過去，“放肆！今日你們誰動她一根手指頭，我要你們百倍奉還！”

兩旁的人均是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清楚狀況！這人到底是抓還是不抓？

侍衛首領率先讓出路，身後的人都跟著識趣的退到一旁，雲寧曦一步步朝著秦歌走過去。

走在秦歌面前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而後輕輕的將她抱在懷裏安撫著她。

“沒事的，有我在，沒事的。”

秦歌想要推開她，推開這個一次次利用自己的人，她的手已經擡到了半空卻怎麽也落不下去。她舍不得，她糾其半生都為了能依偎在這個懷抱裏。雖然不如她料想的那般純粹，她還是舍不得。

沈默半天，秦歌的手環住了雲寧曦的腰，而後慢慢收緊，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身體一般。

“姐姐，這次來想要什麽？”秦歌聲音是冰冷的，從雲寧曦頭頂落下，她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我什麽都不要，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的。”雲寧曦微微側著頭，輕輕的在她脖頸處吻了吻。就那麽在大庭廣眾之下，幾百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她們的時候。雲寧曦做的自然又行雲流水，旁人看過去，也只以為是兩個人親昵的貼在一起而已。

秦歌卻被驚的呼吸陡然一滯，她的瞳孔猛的一震。楞在那裏半天都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更沒有時間思考雲寧曦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臉色瞬間漲紅，脖頸處溫熱的呼吸，讓她從脖子紅到耳朵。她不得不將自己的臉埋在雲寧曦的肩窩處，以免被個人發現異樣。

她聲音帶著慍怒，咬牙切齒的喊了聲“姐姐”。

雲寧曦輕笑了一聲，懷在她纖腰的手掐了掐，“乖，你聽話先回去，等我處理好了，我親自過來接你好不好？”

雲寧曦聲音溫軟的如同山間清泉，緩緩的流淌在秦歌心上，讓她不由的心尖發燙。

“我想要出去。”秦歌想要質問的話哽在嘴邊，怎麽都問不出口，只能憋著嘴，堵氣的重覆這麽一句話。

“現在還不行，再等兩天好不好。”雲寧曦貼著秦歌的耳朵，聲音是濃濃的寵溺，她拿走了她的名冊，拿走了她的虎符，她本以為要哄一陣子，沒成想她現在對著自己竟然軟成這個樣子。雲寧曦更是不忍，沒辦法強硬的逼迫她，自己看著長大的人，也只能自己順著毛哄。

“我想出去！你不能這樣關著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秦歌聲音很委屈，這就是吃定了她，所以欺負她。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算是讓雲寧曦拉扯的明明白白。

“我知道你要做什麽！相信我，你想要的我會幫你得到，你乖乖聽話，好不好，嗯？”雲寧曦的聲音像是輕到了骨子裏掃在秦歌耳朵上，如同羽毛撫過。

“姐姐，我今天一定要出去。”秦歌松開雲寧曦，從她的懷裏擡起頭，盯著她的眼睛。她想從她的眼睛裏看到情緒的波動，來判斷她……到底說的哪句話是真的。

她心裏一陣陣的疼，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這樣質疑雲寧曦，她不再像以往那樣信任她了。

這個想法冒出來，足以將秦歌的心緒攪亂，翻江倒海。她鄙夷又唾棄，那是為了她曾經獻出自己清白的人，那是為了她奔波幾千裏，為了看她一眼的人，那是曾經在月亮下輕吻她的唇，說願意嫁給她的人。可那也是一次次騙她放下戒備的人。

她不知道哪個雲寧曦是真的，她不知道現在這個寧姐姐是不是和三年前的她一樣，待她如初……

秦歌眼裏的痛苦與掙紮沒能逃脫雲寧曦的眼睛，她心裏酸澀，眼睛發脹。

“歌兒，你想好了麽？”

你想好出去站在我的對立面了麽？你準備好看到一個完全不同的雲寧曦了麽！雲寧曦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腦袋，沒等著秦歌回答便應了一聲好。

她拉著秦歌的手，迎著眾人詫異的目光走出大理寺。

或許秦歌說的對，她不能囚著她，囚得了一時卻囚不住一輩子，囚得住她的人，卻囚不住她的心。

雲寧曦的馬車就等在門口，她未帶著秦歌上車。只是在臺階前停下，從懷裏掏出虎符交到她手上。

秦歌低頭看著手裏的東西，眉頭擰緊看著雲寧曦喊了聲“姐姐”。

“這個你收好，以後千萬別被其他人騙了去，也不要輕易相信別人，我也不可以知不知道。”

秦歌看著雲寧曦微紅的眼眶，心裏悶悶的疼，為什麽姐姐要說這種話，像是要和她告別一樣。

雲寧曦微微勾了下唇角，將她的衣領理了理。

“從今天開始，無論以後我出了什麽事，我都不許你插手，你秦家和我雲家也沒有任何瓜葛，知道麽？”

“姐姐，你到底在說什麽！”秦歌想要去抓雲寧曦的手，被她輕易的躲開。

“秦歌！我剛才說的你聽清楚了沒有！回答我！”雲寧曦聲音裏透著冷凝，容不得秦歌再質疑。

“姐姐，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相信我，我可以解決的！”秦歌心裏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這段時間肯定是發生了很重要的事情，這件事情關系到她的生死，關系到雲寧曦的生死。

如果不是這樣姐姐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

她突然就想起當年雲寧曦為了救秦家，答應嫁給魏翎時的決絕。

“秦歌！你守住雲寧曦了麽？”魏翎的話像是一句魔咒般陡然在秦歌的腦袋裏想起。

她守得住雲寧曦麽？這次她可以麽？如果可以的話，她為什麽會有種雲寧曦離她越來越遠的感覺。明明她已經用盡全部的力氣攥緊了手了啊！

啪的一聲，巴掌落在秦歌的臉頰，讓她混沌的腦袋，陷入短暫的空白。她紅著眼眶盯著雲寧曦。

“秦歌！我問你聽清楚了沒有！”

“姐姐求……”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秦歌的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就被人扯在了身後。

“你憑什麽打她！”擋在秦歌身前的人一張俏臉被氣的嫣紅，一邊質問雲寧曦，一邊想要查看秦歌臉上的傷。

雲寧曦掃了眼前一身耀眼紅裝的女人，眉頭微蹙。她印象裏似乎並不認識這個人，但從她的裝扮上倒是不難看出來，應該是西域人。

秦歌揮開卡塔爾的手，想要去拉雲寧曦問清楚。

雲寧曦缺往後退了一步，眼神嫌惡，“有人心疼你最好，我希望以後你能離我遠些，不要再纏著我。”

“姐姐，不是的，她是西域的……”秦歌的話還沒能說完就被雲寧曦打斷。

“她是誰我並不關心，今日我同你說的話希望你記清楚。”雲寧曦視線移到紅衣女人的身上，打量了片刻，才轉身利落的走上馬車。

秦歌站在原地看著馬車消失在視線裏，好半天都沒能反應過來。

“秦歌，你沒事吧！”卡塔爾看著秦歌陰沈的臉色，忍不住想要關心她。

“滾開！”秦歌推了一把卡塔爾，就朝著馬車離開的方向跑過去。

卡塔爾被推到在地，手掌擦出很多細小的傷口，她卻渾然不覺。只是望著那個背影紅了眼眶。

她看見秦歌和那個女人站在一起，她便記起來，她第二次遇見秦歌時在一家鋪子前面，秦歌拉著喊姐姐的人就是剛才的那個人。

雖然那女人對秦歌的態度不好，但她分明看見秦歌那雙如深潭的眸子裏漾起了千萬種情緒。

“公主大人，聽在下一句勸，不要再我家大人身上浪費時間。”清風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她在卡塔爾面前伸出手，想要幫她一把。

大概是她們的心思太過類似，經歷太過相同，所以，她才能如此直白的看透卡塔爾的想法，好心的想要提醒她。

她家將軍這輩子都不會喜歡別人，是福是禍，她都註定要和雲寧曦牽扯一輩子了！這大概就是旁觀者清吧！秦歌那些個轉輾反側的深夜，她靠的最近，看的最清楚。

卡塔爾擡著湛藍色的眼眸看了眼身前的人，將她的手揮開。

“我從來不需要別人的幫助，我想要的東西，我都能得到。”

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秦歌追著馬車一直跑到了宮門口，她本想進去問問到底出了什麽事，可雲寧曦根本沒有給她這個機會，直接吩咐了所有宮中守衛，誰也不得放秦歌入宮。

否則殺無赦。

秦歌捏緊了拳頭，回頭氣悶的往將軍府走，不讓她見，那她就想辦法見她。

一連三天，都城各部官員接連出事，死的死，亡的亡，死法稀奇古怪，詭異非常。

整個都城都籠罩在一股恐怖的氛圍之中。秦歌被放出的當天，就已經貼了告示，有人栽贓陷害將軍府，連栽贓的人都找到了，是名單上的一個位高權重的老臣。

入獄當晚在獄中飲下鴆酒，畏罪自殺。

秦歌聽著清風一一匯報，她的眉頭越蹙越緊。

雲寧曦的手段和速度遠超她的想象，她的勢力範圍也遍布各個枝節。其中少不了雲浮墉的助力，但也絕對不是雲浮墉一個人就可以掌控的。

秦歌有種直覺，這些年她在邊疆收到的消息說雲寧曦安處後宮，不理六宮政事，一心相夫教子，所有的所有，都是假的！

她不但理了六宮，她還理了朝堂，觸角遍布六部。

這些消息秦歌需要好好消化，但她知道這絕對不會是雲寧曦想要立刻和她撇清關系的原因。

“清風，將我留在姐姐身邊的人都掉出來，如果有必要可以暴露身份。我一定要查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秦歌說話的同時將手中的令牌一並交給了清風。

這是調動她秦家暗衛的令牌，老將軍生前吩咐過，不到生死關頭不得動用。

清風有些急了，“將軍你這是？”

“將所有人都調到她身邊去貼身保護，凡是有所懷疑之人，全部格殺勿論！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秦歌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安排在魏翎身邊的人也可以用了。他傳出來的所有信件，我都必須知道。”

她心裏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盛，她總覺得這件事隱隱有些不對勁，可明明一切都很順利！

秦歌腦袋猛的閃過精光，是太順利了！所有的事情都太順利了！而最順利的地方就是魏翎！

當她想多了也好，當她有疑心病也好，當年陰狠奸詐，無惡不作的魏翎，秦歌不相信他今天就這麽乖乖等死！

清風看著秦歌雙眉間濃重的憂思，也不敢再有置喙。

秦歌久經沙場，她從來不做無用功，能讓將軍都看不透的事，她自然也不敢放松。連忙下去吩咐。

秦歌一連等了五日，宮內靜悄悄的，什麽消息都沒有傳出來。秦歌此時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名單上的人已經所剩無幾，死兩個人是巧合，死十個人是運氣不好，可死一百個人，那就很難不被發現了。鬼神傳說顯然蓋不住司馬昭之心。

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這些人都是一群狗呢！

不能等了！

秦歌剛準備帶人走，就聽見清風匆匆來報，“將軍不好了！十四王爺反了！已經帶人沖進了皇宮裏！”

秦歌心裏咯噔一聲，提著劍就往外走，“怎麽人都沖進了皇宮現在才報！”

“來人說是皇後娘娘有意放進去的！”

具體的情況清風也不太清楚，安插在皇宮裏的人一點消息都沒有，每天傳遞出的紙條都只有一個字，無。

“召集人馬，我要進宮！”

聽到是雲寧曦有意放水，秦歌心裏到放心了許多，她相信雲寧曦不會打無把握之仗。只是他心裏還是很悶，那種要出事的感覺，始終環繞在她的心上怎麽都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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