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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二十七人,其中,主子三人,丫鬟六人,婆子五人,小廝與老仆共計十三人。

秦鐘撿了兩人,一人給了一封信,讓其中一人將信送到了開元寺主持那裏,他與爹爹是多年好友,而且聽爹爹說主持未出家之時,卻也是大家子弟,否則不會有家族專門為出家的子弟建造一座寺廟。

而另一封信,則送給了左副都禦史張驍,此人最是剛正不阿,京中不知多少勳貴被其參奏過。只不過張驍的母親是靜瑄長公主,皇帝的親姐姐,他又是獨子,所以背靠大山無人敢惹。

做完此事,秦鐘又將秦一和摘星招來,將秦業托付給秦一,又將秘密囑咐了摘星一番,便將自己關在了書房中,又是一夜燈未熄,第二日醜時,秦鐘便讓人替他梳洗,也不帶摘星,只帶了平日裏在秦業書房中伺候筆墨的一個小廝,名喚招兒的,踏著黑趕著馬車出了門。

京中實行三日一朝會的制度,京中但凡三品以上的官員,醜時便得起床,於寅時之前穿過大半個京城從午門進入乾清宮中,等待皇帝召見。而今日卻有不同,因著前幾日天降雷災之事,皇帝降下了罪己詔,認為自己不夠勤勉,觸怒了上天,所以定了一月一大朝會的制度,凡京城從五品以上官員,每月月底均需參加大朝會。

今日,便是大朝會第一次。所以,不到寅時,午門前便已熱鬧如市場。

只是,今日午門註定有些不平靜,一個看樣子不過十歲的孩子跪在午門前十步遠處,這孩子穿了一身藍色夏衫,模樣長得極好,只是臉上泛著青白,怕是許久未好好歇息。這孩子也不說話,只是跪在那裏,一雙眼睛平淡著看著眼前官員的馬車一輛一輛從他面前走過。

一眾官員心中有了疑問:

告禦狀?這手上沒拿狀子,看著神色也不像苦大仇深的,何況告禦狀者,是要先挨上三十下的殺威棒,這小身板,怕是挨完打也沒氣了,如何能告禦狀?

其他的?誰又敢無緣無故跑到午門來跪著,雖然離著還有十丈遠,但這可是朝會的必經之路,又是如此時辰,一時間,經過的人多數都朝著秦鐘看來,進了乾清宮後,又有人聚在一起小聲談論。

都說人多力量大,男人愛八卦。這話放在一眾京官身上並不突兀,說著說著,便有人想起了門外跪著的孩子是誰?老好人秦業的獨子,那個藥罐子寶貝疙瘩秦鐘唄!

一時間,昨日秦家門口發生的事又被眾人提起,也不知是不是每個京官家中都有個百事通,昨日在胡同裏的事情,竟有不少人知之甚詳,有的甚至連莊希的話都能搖頭晃腦的學上幾句。

殿外鬧紛紛,卻唯有一人站不住,便是工部員外郎、榮國府的二老爺賈政。他恰恰是從五品,第一次借著朝會覲見天顏,本就來得早,看到秦鐘時也心中也思量了一番,如今聽了同僚議論,才知寧國府竟做出了如此事,外面那孩子竟是上次自己讚過頗有風骨的秦鐘。

他沒看錯人,只是此時此地,寧榮兩府向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卻窘迫萬分。此時,恰好王子騰進來,他人緣一向頗好,殿外頓時一片寒暄聲,賈政心中著急,卻也不好此時上前打擾。直到朝會快開始,王子騰才有空轉到他這邊,只給了四個字,“靜觀其變。”

21大朝會兩派暗鬥 乾清宮秦鐘覲見

不多時,朝會的時辰便到了。一經宣召,殿外大臣們忙站好隊伍,三品以上,按序步入養心殿,三品以下,則在殿外聽旨。

二十日那日,皇帝親眼看著雷擊勤政殿的景象,受了驚嚇,身子一直時好時壞,所以定了太子和端王兩人輔助監國。這兩人平日裏政見不合,兩人背後所屬派系也不相同,太子的親娘,已故的皇後娘娘是英國公陶冉的嫡長女,代表了勳貴家族,而端王爺的外家則是曾經的太傅傅勉,代表了仕宦家族。

皇帝戀舊,對於勳貴多加優撫,太子一直占據上風,而此次端王竟在監國之事上插了一腳,這著實讓太子心生警惕,是否做得太過,父皇開始對他有所忌憚。兩人在朝堂上分站左右兩排大臣之首,太子為長為尊占據左手,端王在右手。

開始時議的不過是京中賑災之事,戶部在太子的掌握之下,端王自知己之短,一直在避讓。只是議完了賑災之事,工部尚書杜昇卻提起了皇宮內勤政殿修繕之事,說是圖紙已然畫好,只等施工。穩坐釣魚臺的端王此時插嘴,“我記得仿佛是工部營繕郎中秦業負責此事?”

一時間,殿內大靜。

勾心鬥角一輩子的京官們立時在心中盤算端王的意思,那秦業如今病在了家裏,他兒子秦鐘正跪在午門外,難不成這是端王準備對勳貴的一次反擊?聽說這秦業的表妹是端王的側妃,難不成這是端王一手策劃的?

眾人心中千絲萬縷,面上面色各不相同,中立派如坐雲端,目不斜視,擺明了跟此事無關,勳貴派則警鈴大響,側耳傾聽端王的下句話,準備立時反駁,而仕宦派則面無表情,心中奔騰,將秦業一事想了又想,從秦業兢兢業業一生,到秦鐘不過稚子,從寧國府的糜爛舊事,到賈蓉因貪女色被綁,口未張開,心中已萬言。

那工部尚書杜昇卻也是個妙人兒,當即回道,“卻是,只是秦業生病在家,他那兒子秦鐘卻是在午門外跪著呢!”這事兒就硬生生被如此捅開了。

端王聽了,卻頗感興趣,問道,“哦?他那兒子來午門做什麽?難不成要替他老子上朝嗎?”

杜昇卻道,“回端王爺,臣倒是的確下車問了問,說是聖上勤勉,設立大朝會,他爹卻因與人齷蹉突發中風偏癱在家,不能為聖上效力,心中愧疚,囑托他來午門前跪著,也算替他朝見聖上。”

此一時,原本在龍椅上瞇著演的皇帝終是開了口,“果真如此說?”

那杜昇長得一副五大三粗的實誠樣,當即說道,“一句未差。”

皇帝點頭,道,“卻是個有心人。”

那邊端王立時說道,“既如此,父皇不如宣他進殿來朝見,讓其見了龍顏,也好回去跟他父親交代,了了那秦業的願望。”

天底下卻是沒有不喜歡歌功頌德的皇帝,尤其是這皇帝上了年紀,剛剛被雷劈過,對自己正是有些懷疑的時候,秦業的這番話,可理解為忠於職守,也可理解為他對皇帝的一片忠心,皇帝怎會不高興,當即便允了。

秦鐘在午門外足足跪了兩個時辰,此時雖已入夏,但淩晨的石板卻也沁涼透骨,等聽了宣召,被招兒扶著站了起來,秦鐘的膝蓋已經沒了感覺,只得匆匆活動幾下,一瘸一拐地跟著進了宮。

即便後世在電視中看慣了朝會時人山人海的情形,但真的看見乾清宮前密密麻麻站在的官員們,秦鐘仍是有些緊張,如果不是寧國府,他爹恐怕也是在殿外站立之人中的一員,而現在,他爹躺在床上,這輩子不知道是否能站起來。

想到這裏,秦鐘心中怒氣支撐著他整個人振奮起來,五指握緊,低著頭,跟著那宦官一步步走進大殿。到了門口,宦官止步,只是通稟道,“工部營繕郎中秦業之子秦鐘覲見。”秦鐘邁過殿中大門處膝蓋高的門檻,立時跪在了地上,響響的磕了三個頭,朗聲道,“臣子秦鐘叩見聖上。”

那邊皇帝瞧見他人小小一個,在遙遠的殿門處,根本看不見樣貌,便道,“近些答話。”

秦鐘應了,低著頭,目無斜視,向前走到殿中處,方才停了下來,皇帝又道,“擡起頭來,說說你爹交代你的話。”

秦鐘當即擡頭,只是不敢直視,眼睛依舊看著下方地磚處,道,“父親因中風偏癱在家,想著今日大朝會,卻無法覲見天顏,日後卻也未必能為陛下效力,心中哀傷,命臣子今日拿著由他親筆所書的勤政殿雷劈情由並房屋、宮殿避雷之法跪於午門之外,也算了了心願。”

聽到情由書和避雷之法幾個字,皇帝的眼神不經意的亮了一下,道,“避雷之法?你爹的意思是,這勤政殿和京城遭雷劈並非天降警示,而是因為建築方法不對?”

皇帝果然心思細膩,一句便點中了要害,秦鐘答道,“此是自然,打雷本就與刮風、下雨一樣,乃是自然之象,只是我們想到了用雨傘遮雨,用衣服蓑衣避風的辦法,卻沒有找到防禦雷擊的辦法罷了,怎會是天降警示?”說罷,秦鐘再次拜下,道,“以往種種,臣子未見,可臣子所見十年,京中無餓殍、無凍死之人,陛下仁政,萬民皆知。”

從秦鐘進殿不過些許時間,事情進展卻出乎太子、端王兩派預料。秦鐘未有怨懟,更未有對寧國府的控訴,反而抓住皇帝因京城雷災下罪己詔的一事,為皇帝找了個無比好的借口。

罪己詔是什麽東西?是帝王自省或檢討自己過失、過錯的聖旨,通俗點說,就是檢討書,一般行文上來便是“朕德不類”,雖情節有情節有輕重不同,但也代表了國家在這個皇帝的治理下,出現了偏差。下了罪己詔,雖會籠絡人心,但自古以來卻多是不得已而為之。想那帝王都是高高在上之人,平常人且不願認錯,何況帝王?

眾人一時心中各有思量,打量秦鐘的眼光也與早上有了不同,這一招的確不同,若是秦鐘上殿來便哭訴,以陛下往日優撫勳貴的做法,怕是秦鐘還要受到刮落,而獻上這避雷之法,替陛下解了心愁,陛下高興之下,萬事皆有可能了!只是,這究竟真的是秦業的意思,還是端王設下的棋?倒是無人想到秦鐘身上來。

那皇帝果然臉色大悅,道,“呈上來。”

便有一宦官將秦鐘手上的折子呈了上去,皇帝打開折子,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筆好字,秦業練得是顏體,雖沒有學得十分骨肉,也有了八分神韻,這筆字看著便已賞心悅目,秦鐘自幼按著他爹的字描紅,臨摹的自然像,只是他雙臂受傷,卻是費了不少力氣。

折子上盡書雷擊一事的情由,並列出如何避免雷擊的辦法,皇帝一條條看下去,從二十日起那些抑郁於胸的悶氣竟是一掃而光,有了這份折子,怕是無人可說他德行有虧,遭致上天降下懲罰。不過是如同暴雨、洪水、雪災一般的天災而已。

興奮過了,皇帝便想到了秦鐘的來意。杜昇一前便說了,秦業是因與人發生齷蹉事而中風偏癱,這秦鐘也算是聰明,沒有直接哭訴,而是拿出了這份折子,這東西他很喜歡,自然也要給秦鐘一個恩典,便道,“如若為真,卻是大善!”

秦鐘不吭不卑,道,“如今已近夏日,正是雷雨多下的季節,臣子願為聖上演示。”

皇帝卻不疑秦鐘敢騙他,秦家還沒這個膽子,心中安定,這才道,“卻是可惜了,若是未有中風,朕倒是想見見這秦業,卻是個人才,竟能想出如此法子。”

此話一出,站在殿內的王子騰便心道不好,皇帝這是給秦鐘訴說的機會呢!果然,秦鐘頓時一雙眼睛便紅了,哽咽道,“爹爹一片忠心,本想於今日朝會呈於聖上,只是昨日竟有寧國府管家賴升,宗人府經歷莊希提親不成,竟謊稱我姐姐早已許配寧國府賈蓉,還汙蔑爹爹背信棄義,爹爹一氣之下才中的風。”

“聖上,我們家雖不是高門大戶,卻也是仕宦之家,姐姐也是如珠如寶的被疼愛長大,臣子不明白,寧國府的賈蓉病的快要死了,為何要拿我姐姐來沖喜?就算是汙人名聲,強奪豪取一般也在所不惜。難不成賈家少爺的命是命,我家爹爹,我家姐姐的命便是如草芥一般嘛?”

如此話語,卻是戳人心肺。那秦鐘又是小小一個人,瘦弱單薄的讓人可憐,一張小臉上唯有一雙眼睛充滿了無奈與絕望,此時倒不似剛剛那個在聖上面前應對自如的孩子,卻是顯露出孩子的本性。

太子這邊卻是聽得心驚,這寧國府連著榮國府,賈家又與王家、史家、薛家相連,確實勳貴中的中堅力量。若是真是讓端王的手段得了逞,自己怕又是要後退一步了。何況,剛才這孩子解了皇帝的心結,自己這監國的差事恐怕也沒多久了,不經意間,撫著衣袖的右手小指便微微動了動。

那邊卻早有人註意,立時有人站出喝道,“大膽秦鐘,你可知以民告官是何等罪名?且你無憑無據,只憑一張嘴,怎敢隨意誣告?”

22釋嫌疑秦鐘動手 推責任賈珍埋怨

秦鐘來時便知這一番爭辯少不得,早就做好了準備,當即道,“大人怎知我無憑無據,大人怎知我是誣告,大人怕是在心裏認定了我是錯的,才會口出此言吧!”

秦鐘卻是一張利嘴,“那寧國府的下人和莊希昨日在我們家門口顛倒是非,看到的人不知多少,卻恰恰被步兵衙門經過的人聽到了,還下了大牢,今日一早,寧國府的人拿著帖子,在步兵衙門放的人,又不知多少人看去。如果大人不信,卻可去步兵衙門詢問,是否有此事。至於民告官,臣子的確是白身,情願接受懲處。”

那人名為魯芒,為戶部侍郎,平日裏就是個魯莽性子,跟他那名字頗為相合,但私下卻是個極為心思縝密的人,否則也不會在戶部為官。

此時他被秦鐘說得啞口無言,卻並不退縮,反而轉頭拜向皇帝,道,“陛下聖明,如今雷災已經過去八日,這秦家若是真知道這避雷之法,為何秦家不早早奉上,反而等了出了事才呈上?秦家實乃欺君之罪。”

這卻是個兩難之問,你有卻不上交,你欺君,你沒有為了告狀而編造,也是你欺君。這魯芒這一問卻是鋒芒畢露,暗含殺機,若是答得有絲毫偏差,便會賠上整個秦家。一時間,殿上眾人的註意力都放到了秦鐘身上。

那個小小的人,依舊站得筆直,只見他面色如常,向著皇帝跪下,道,“臣子可以回答這位大人,只是卻有些冒犯,請陛下允許。”

皇帝好戲正看在興頭上,這獻的時間之巧他哪裏會不知道,也想聽聽秦鐘的回答,便道,“準。”

卻不想一聲準字剛剛發出,那本來還跪在地上的小人竟猛然躍起,向著站在他右手旁的魯芒抓去,魯芒不過是個文官,又是胖子,哪裏有秦鐘人小靈活,何況秦鐘知道他為寧國府出頭,心中不知有多恨他,手中還加了三分力,那魯莽連躲都沒時間,便聽啪的一聲,秦鐘一個巴掌狠狠地抽在了他的右臉上。

頓時,整個朝堂寂靜無聲,誰都沒想到,秦鐘的冒犯,竟然是當朝掌摑朝廷命官。就連端王,也拿不準,這秦鐘是不是瘋了,他怎敢呢?倒是不少中立武將兩眼冒光,這身手,這速度,再看看魯莽腫脹的右臉,這力氣,是個好坯子啊!

冷了足有兩個呼吸時間,殿上的人才回過神來,太子大喝,“秦鐘大膽!”那魯莽當即便想回手,卻不想秦鐘呱嗒一聲,又朝著皇帝跪了下來,道,“大人要的答案,臣子給過了。”

能到站在乾清宮內的,能有幾個庸才,當即便有人回過味來。誰都知道被扇巴掌自然要打回去,可沒人知道秦鐘要扇魯芒,自然沒人會提醒他。那麽,當京中未發生雷災的時候,秦家怎會知道要去找這避雷之法。

這種話用嘴巴說出來,卻是大為不妥,你不知道不是你不幹活的理由,但用這個例子,卻是高明多了。

這秦鐘,年紀雖小,卻是有膽有謀。

這是太子和端王共同得出的結論。

此時,去沒有再辯下去的需要,太子雖丟了臉面,但也怕再說下去,皇帝對寧國府印象大減,而端王卻覺得秦鐘膽子太大,怕他做得過了,將剛剛那些好印象都磨光了。兩人竟是心照不宣,抑制了手下人再出頭。

皇帝高高在上,冷眼看著端王拱火,太子接招,你來我往半天戲,怎會不知道太子和端王打的什麽心思?

只是這秦鐘,他微微瞧了一眼那個還跪在地上的孩子,這孩子卻有幾分意思,聰敏且膽大,卻可一用,何況還有剛剛那份帖子。

想到此,便聽他道,“既然步兵衙門已經捉了人,怎能不審便放?是誰放的,查明罷用。將人再拘回來,”皇帝眼睛輕輕往下掃了掃,便道,“既已是步兵衙門接了,便由子騰來審吧!杜昇監審此案,報與朕知。你那小子,叫秦鐘吧,且跟朕來,講講那避雷之法。”

皇帝站起,擡腳便下了龍椅,朝著後殿走去,秦鐘楞了一下,他本已經做好了被打個半死的準備,卻未想到聖上竟然避過了這一段,那杜昇卻道,“還不速速跟上!”

秦鐘才如夢初醒,慌忙擡腳追了上去。

一時間,朝會中眾人散去,太子與端王走在一起,太子臉色晦暗,哼道,“三弟卻是好手段,不知從哪裏巴拉出這個妙人。”

端王恭敬回道,“卻是多謝寧國府,我竟不知秦家還有如此妙人。”

卻說王子騰,一下朝便匆匆朝著殿外走去,他剛被指為主審,卻怕是再沒機會私見賈家中人,卻又怕那寧國府不知天高地厚,仗著勢大再做出什麽不可補救的事,催著車夫趕快回了家,寫了封信,又叫人秘密送到了王夫人處。

那王夫人收到信瞧了,只覺得眼前一黑,禍從天降。她本以為無人知曉秦可卿身世,一個國公府第的長子求娶一個五品官的養女,還不是天上掉餡餅一般的好事?只沒想到,寧國府竟能將事情辦成這樣!勳貴人家,用些下三濫的手段,壞人名聲,還被告到了禦前,這若是一個處理不慎,連榮國府也會遭牽連。

想到這裏,王夫人立時吩咐周瑞家的套了車,去了寧國府。此時寧國府賈珍卻不在,聽是帶著賈薔出門看戲去了,此事緊急,王夫人哪裏有時間磨蹭,忙吩咐了寧國府的下人,去將賈珍趕緊找回來。她呆著無聊,便去了後院,瞧那賈蓉。

賈蓉本就被幺娘打了幾十柴火棍,又被幺娘丈夫砍了幾下,到底是傷了根本,縱是已經在床上休養了幾日,一張臉仍煞白,說話帶著虛。王夫人本就心急火燎,此時又瞧著賈蓉病成這樣,賈珍還帶著侄子出門玩耍,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生自己的氣,找了這個盟友,還是該心疼賈蓉,攤上了這種父親。

安慰一番,又交代丫鬟們好好伺候,那賈蓉瞧著來關心自己的,竟是隔著房的叔奶奶,心中傷感,難免有些抑郁,王夫人待要再勸,卻聽得周瑞家的來報,“珍老爺回府,跟步兵衙門來拿賴升的人撞在一起了,如今暈在了門前!”

王夫人又立時向著大門前趕,卻正瞧著幾個小廝擡著賈珍往裏走,賈薔在一旁扇著扇子。便問,“這又是怎麽了?”

那邊賈薔答道,“回叔奶奶,卻是聽著聖上下了旨,捉了賴升幾個,叔叔一下子厥了過去。”

王夫人無奈,又讓人趕快將賈珍擡進了房,掐人中的掐人中,敷冰塊的敷冰塊,折騰了一刻鐘,那賈珍才悠悠轉醒,瞧著王夫人,張口便道,“你出的這破主意。”

23揣帝心太子出手 算新賬戴榕上門

卻不說寧國府亂糟糟一團事,只說秦鐘跟著皇帝的腳步進了後殿。

縱然小時候跟著父母去過故宮,那時的記憶裏只覺得冷冰冰的,還想皇帝住在這裏,夜裏一個人會不會害怕。此時看著,卻覺得有人住果然要有人氣些,這些雕梁畫棟卻也鮮活起來。

皇帝坐了軟榻,秦鐘當即跪在了地毯上。

只是皇帝屏退了所有人,並沒有說話,反而翻閱起早就放在桌上的折子,一時間,只聽得殿內嘩啦啦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秦鐘也不敢擡頭看,只是低著頭,等著皇帝的吩咐。

這一跪,便到了午膳時間,皇帝這才伸了伸懶腰,下了榻,仿若剛發現似得,瞧見秦鐘規規矩矩的依舊跪著,便道,“賞他兩盤菜,給他爹嘗嘗。”說罷,竟離開了。

秦鐘懵懵懂懂,直到一個老太監將裝了菜的盒子拿給他,帶他往宮外走,秦鐘這才想到,這就結束了,皇帝什麽也沒說啊!

但不得不說的是,皇帝什麽也沒說,卻比說了什麽更讓人可疑。

端王和太子都在宮中有人,只知道秦鐘和皇帝在一個房間裏呆了整整兩個時辰,秦鐘臨走時,帶著皇帝賜給他爹的禦膳,所有人的腦袋都動了起來,皇帝跟秦鐘聊了什麽?皇帝如此恩待秦鐘,是不是代表著對勳貴的不滿,甚至,這是一種傾向於端王的征兆?

勳貴家族自然心中憂慮起來,連帶著,剛剛被魯芒丟了臉,他們的代表人物太子爺也憂慮起來。秦家狀告寧國府一案頓時成了京城人關註的焦點,並且,這主審和監審也耐人尋味,按例審案應當避親,可王子騰是勳貴的新一代領軍人物,亦是賈家的姻親,而那杜昇卻是仕宦勢力的中堅力量,他還當了秦業整整三十年上司。

這一場小小的官司,似乎在不註意之間,竟成了勳貴和仕宦兩股勢力的交鋒點,太子和端王第一次如此明明白白的在一個臺面上正面較量。

隱藏在後面的是誰,兩人都清楚,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當晚,寧國府便來了個不速之客,賈珍戰戰兢兢的將人帶到了書房,那人留下個布包,只得了兩句話,一是咬死秦可卿與賈蓉有婚約,二是官司不能輸。

待人走後,賈珍獨自一人關在書房中,打開那布包,仔細看了看,卻是面露狂喜之色,竟哈哈大笑出聲。

而秦鐘出了宮門,從淩晨便跪在冰冷的石板上,一直在宮中又跪了兩個時辰,此時兩條腿只覺得麻痛難當,還是招兒眼尖,瞧見他出來,慌忙迎了上去,接過了食盒,又攙著他,才上了馬車。

回了府,秦鐘便睡了下,不多時,那戴榕便先上了門。秦一說大爺正在睡著呢,戴榕也不避諱,按著上次記得那道,徑直去了秦鐘房間。這次卻沒瞧到秦鐘撅著屁股的傻樣,果然睡得正熟呢!

戴榕來時其實是帶著氣的,秦鐘答應他把避雷之法給他,卻沒想到,轉眼就賣給了皇帝,他卻是白辦了事。這等吃虧的買賣戴榕還未做過,這次來便是教訓秦鐘順便收利息的。

只是瞧了秦鐘臉色青白,一張臉瘦的只剩個骨頭撐著,一時間倒也有些心軟。他伸了手半天,終究沒有掐下去,只能坐在旁邊等著那孩子自己睡醒。

所以秦鐘醒來時,便瞧見黑著臉的戴大人正坐在他床邊瞧著他。

秦鐘只覺得自己定是做了噩夢,趕忙閉上了眼睛,再睜開,那人竟還在,戴榕此時也不客氣,一只手捏著他鼻子,一只手捂了他嘴巴,哼道,“你卻是做了虧心事,連見都不敢見我?”

秦鐘憋得不行,趕忙晃起了腦袋,好容易才喘上氣,捂著被子,躲在床腳哼道,“什麽虧心事?”又想到戴榕上次調戲他,又道,“戴大人不是真看上小子了吧,坐床邊探病這事真不適合您,容易做噩夢的。”

戴榕好歹也是個漢子,被人說喜歡個男人都不算的小男孩,他哪裏願意,當即不屑道,“你那身板也經得住?”

秦鐘不客氣回道,“原來戴大人真好這口,竟只看看也知道合適與否!”臉上卻做出不可侵犯的樣子,“小子卻是不好的,還是請戴大人另找他人,莫在我這裏耗費時間了。”

那戴榕被秦鐘嘔的不行,當即不跟他打嘴仗,只是身子一動,手一抓,秦鐘也不知怎的,就被他捏到了手裏,半摟在懷中,戴榕騰出手來捏了捏他的臉蛋,卻真是沒啥肉,這才道,“別跟我換話題,只問你,我那避雷之法,你給了皇帝?”

秦鐘既然敢做,便不怕他問,“卻是,你沒攔得住寧國府,我只能拿著這法子,找能動得了寧國府的人。”

“嗤!”戴榕輕笑,“倒還怪上我了,你以為你贏定了?”

“總有幾分肯定。”秦鐘道。

“卻還是不懂人心險惡,”戴榕眼睛微瞇,俯身在秦鐘耳邊說道,“也不知是你運氣太差,還是太好,朝堂上給了太子的人一巴掌。如今太子插手了,人已經到了寧國府,誰輸誰贏還不定呢!”

秦鐘自不會想到,他不過在皇帝身邊呆了兩個時辰,拿了兩盤菜,回來睡了一覺,情勢竟發生了如此轉變。只是他也不是笨人,當即便想到了太子插手了,端王必定也會跟著出手,一時間,皇帝留他卻不說話的原因便找到了。皇帝把他當棋子,挑動兩個最後權勢的兒子相爭,自然不會給他交代——不知者才能表現的最真實。

只是,這是壞事嗎?

卻也不一定,能讓皇帝當棋子,卻也是秦鐘的一條路。有時候,狐假虎威,也是種勢力。

倒是戴榕瞧他沈默著,不肯說話,那張小臉看起來遠不如跟他鬥嘴時那般生動,心中一軟,勸道,“卻也不怕,你在皇帝面前得了好,總歸不會有事便是了。只是,你若用步兵衙門的人上堂作證,避雷之法沒了,你能付給我什麽?”

秦鐘扒拉著戴榕的手,哼道,“給你條生財的路子呢?”

那戴榕自無不可,只是捏著秦鐘的臉,道,“自是要看什麽樣的路子。”

24情切切賈珍作態 亂糟糟小人登場

秦家與寧國府一案定於六月初三審理。

此案的關鍵在秦可卿和賈蓉到底有沒有婚約,此時訂婚多是媒妁之言,婚書又不需到官府報備,到底進行到哪一步,卻是很難辨別。關鍵之人,一個是秦業,另一方則是被關在大牢裏的莊希,還有寧國府的主人賈珍。

王子騰倒也公正,為了避嫌,賴升、莊希被分別關進了步兵衙門的不同牢房,寧國府的人來了幾趟也未曾進得去門,杜昇更是個妙人,他各找了兩個衙役就守在這幾人的牢門外。兩層看守,相互防的死死的。

而秦鐘等了一日,端王府終於有人上了門,來的卻不是水灝,而是名留著長須的老書生,只問秦鐘可有對策,秦鐘附耳交代幾句,那人點頭,便離開了。

到了那日,步兵衙門大門前便如市集般熱鬧,自古以來,官員審案便允許百姓觀望,尤其是大案要案,看熱鬧的人更是多。這寧國府與秦家,上次便打了一架,齊刷刷被綁到了步兵衙門,這一次幹脆打上了官司。只要一想那是國公府哎,平日裏一輩子也見不到的貴人,人便越聚越多。

秦鐘歇了幾日,胳膊終是好了些,人也精神了,穿了件月白色的夏衫,打扮的利利索索,騎了馬去了步兵衙門,門口恰巧遇到寧國府的轎子,秦鐘和賈珍各自下馬下轎。

這是秦鐘第一次正面見賈珍,瞧他面皮白嫩,細眉長目,倒是一副好長相。只是眉間緊皺,眼下發青,嘴角紋路深重,怕是個心思窄小、常年縱欲的人。

那賈珍一副長者模樣,頗為愛憐地對著秦鐘說道,“鐘兒,此事早已定下,卻是不能再改,你姐姐將來嫁入賈家,我自會善待於她,何苦到這堂上走一遭?我卻是知道一位名醫,對於中風最是拿手,不如讓他給你爹爹看看?”

秦鐘當即眼圈一紅,便有兩行淚落下,抽噎道,“爹爹當日說,我們小門小戶,何德何能做國公府的宗婦,早已推了婚事。賈老爺,我知道賈蓉大爺怕是不好了,可我爹爹中了風,只這一個姐姐可依靠了,您繞了我們,放過我們吧!”

秦家比寧國府勢弱,秦鐘又長得好,哭得更是讓人心憐,當即便有不少觀望的閑漢議論紛紛,“果然是寧國府,拿著人家閨女沖喜,卻也能說得冠冕堂皇。”

又有人道,“你卻不知,白玉為堂金作馬,有錢又有勢,秦家怎能惹得了,我看還是乖乖把姐姐送過去,說不定還能救他爹一命!”

這話卻是打在臉上一般,賈珍當即掃過眼去,卻瞧見圍著的閑漢足有五六十人,各個閉著嘴,誰知道哪個說的。氣得拂了袖子,也不管秦鐘,自己帶了人進衙門了。

秦鐘這才止了哭,讓招兒扶著進了去。

待到開了堂,王子騰為主審,坐在了正上方,杜昇為監審,坐在了左側。兩排衙役兩邊站,各個手持殺威棒,端的是威武。

此時審案,卻是先審原告,後審被告,最後傳喚證人上堂作證。

秦業是原告,先上的堂,他是白身,上來便先跪了下來,給審案的兩位大人磕了頭,那邊王子騰循例問了秦鐘姓名、狀告何人,便道,“你說你姐姐並未許配寧國府賈蓉,可有證據?”

秦鐘道,“無媒不成婚,兩家沒有媒人,沒有交換庚帖,更沒有立定婚書,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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