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開在六月初, 長公主府舉辦，拿到帖子的貴女都可參加。

蘇家勉強算是新秀，蘇大郎已經從軍, 蘇二郎也考了榜眼的功名。

這就和原本裏是狀元有差別, 而本該是狀元之才卻被壓到榜眼位置的考生, 這次也如願了，三十多歲的男人喜得當場哭泣。

同時還有蘇晗開了不少店鋪, 其中火鍋鋪子和胭脂鋪子最為掙錢, 接下來還有成衣鋪子, 前面兩個是有空間靈泉水加持, 後者則是古人和現代人的思維不同，衣服上多了些花樣。

但是如原本中生意做到了後宮妃子身上, 大受歡迎，就連太後都邀請進宮，見一面就非常喜歡的事沒有發生，可見並非什麽都如願, 也是會發生偏差的, 團寵光環也在削弱。

火鍋就是熱鍋子，古代這個也有，且炒菜技術在古代並不算多普及, 大多還都是用小鍋來烹煮的, 所以火鍋並不稀奇，只是醬料的問題。

甚至宮裏更有自己的胭脂和衣服規定的份例外, 也有自己的渠道，其他來路不明的東西很少用, 各妃子為了爭寵和防備, 都是小心為上。

外頭再出挑的衣服, 又能有多出挑呢，比不過宮裏的繡娘繡出來的精致漂亮，布料質量更比不過進供給宮裏的華麗。

當事業上沒有如想象般做得紅紅火火，是天下首富的時候，蘇晗也能感覺到了差距，感覺到了階級的掌控，稍微出名的店鋪，背後都是世家或者官家經營，旁人要想沾染，根本沒有機會。

如果不是因為二哥考了功名，如果不是有蕭明熠在背後撐腰，她的生意根本就做不下去，剛別說在交通不便利，生產力低下的古代，她更加沒有辦法拿到貨。

要想出個門，條件好點的，坐馬車搖搖晃晃十天半個月才到，這還是在有路的情況下，若是沒路就更久了，很多人都是靠走路，她根本就受不了。

蘇晗一直想要到更大的地方大展手腳，可是出去之後她發現，什麽都讓她束手束腳，不像她看書裏描述的是，穿越女主可以造出火炮，玻璃，水泥，甚至火車等，可以揚名立萬，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時代的局限。

可她有錦鯉屬性，運氣很好，無論做什麽事都很順，還有靈泉空間，都是女主標配 ，蘇晗心底是有種感覺，她或許就是天生女主角。

可是在兩年前開始，她就有種預感，有什麽東西在悄悄流逝，她要失去了什麽，說不上來，卻很強烈。

說不恐慌是假的，蘇晗本就是普通的女生，給她自信心爆棚的底氣就是金手指，如果有一天金手指沒有了，她不知道自己會如何。

丫鬟碧柳見蘇晗自拿到帖子後就是沈默不語，她以為是在擔心第一次參加高門宴會會慌亂，故而解釋的說：“小姐，長公主往年舉辦百花宴，說是賞花，其實也是在給貴女和公子間相看的機會。”

“這京城裏所有的未婚公子都會參加？”這就是變相的相親宴了，蘇晗知道。

她也明白，以她的身份根本就進不去，家裏唯一當官的就才是在翰林院從六品的二哥，在京都這個，一塊匾額掉下來砸到都是高官的地方，二哥的官位，什麽都不是。

從前她不會去思考這個問題，現在慢慢融入這個時代，她已經有了切身體會，甚至還能分析利與弊，沒那麽純粹了。

就像是這張帖子，會給到她手中，無外乎就是看在蕭明熠這個五皇子的面子上，而邀請她去參加，也不是單純的一張帖子，而是一個陷阱，想看能和五皇子走近的人是什麽樣的，有什麽本事，甚至還會將她陷害打壓。

帖子遞到她手上開始，去或者不去，已經不是她能夠決定的了，但蘇晗到底還是要去的。

她已經十六歲，過了及笄禮，明眼人都知道她和五皇子走近，兩人的眼神有著暧昧和情誼，這是瞞不住的，足夠引起流言蜚語。

蘇晗知道，她是喜歡蕭明熠的，也知道以她的身份要想嫁給蕭明熠，這無疑是很難，她也感受到蕭明熠對她的感情，但是之外，似乎蕭明熠的心底有塊地方她進不去。

難過之餘，蘇晗也沒有問出來，她知道有些話戳破就回不到開始，況且就算是這個小瑕疵，也不會讓她選擇將蕭明熠放手，現在不止是感情，還有蕭明熠的身份背後代表意義不同。

“是的。”碧柳點頭，仔細觀察著蘇晗的表情，又是垂下眸，輕聲說，“只要是還未娶正妻的公子都會去參加，皇子也同。”

百花宴的舉辦不是固定時間，只是一個相看的借口而已，現在會定這個時間，只因不久之後就是皇帝壽辰，屆時少不了慶祝熱鬧，歌舞獻樂，皇帝心裏有底了，也會賜婚，對臣子皇子而言是榮譽。

五皇子蕭明熠已到及冠，卻還未娶正妃，後院中通房亦沒有，屆時若面臨皇上賜婚，他是沒有理由拒絕的，除非他先主動同皇上求婚，先斷了這個路，將癡情擺出來。

碧柳見蘇晗沈思，她略帶深意的提醒：“小姐，五皇子的心中有您，我想百花宴的事您可以和五皇子商量商量，百花宴上規矩多，有些事我們不懂的，可以先了解情況。”

雖說小姐和五皇子的年少感情篤深，可適當的示弱擺出無助的位置，需要男人依靠出主意，更能引起男人的憐惜，加深在心中的地位，這對小姐而言不是壞事。

“你去和五皇子傳個信，就說我在天香樓等他。”蘇晗緩緩舒了口氣，她知道自己的短板是什麽，也知道在京都，和在小縣城的時候不同了。

現在和一個不是親人也不是夫君的男子單獨相約出去，會有影響，要私下進行才可，即便是在現代約一個男人出去也是隱晦有意思的行為，但大家是祝福而不是異樣眼神。

若是和她門當戶對的人還好，可蕭明熠不是普通人，他是個皇子。

這裏的規矩太多，壓抑也很多，蘇晗感覺到了不適應，她努力的想要融合進來，甚至已經在放縱自己被同化了，可現在，她的靈魂，好像回到了現代，兩個時代不同觀念在碰撞，讓她有了迷茫，不懂想要什麽。

當欲望被擴大後，內心的精神世界就會空虛，她好像有些找不到曾經那個，看劇會傷心哭泣，看見路邊的流浪貓會心生憐憫想幫忙，整天喊著減肥但炸雞可樂一樣沒少的女孩，她變了。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蘇晗怔楞的回想，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在她出註意讓蘇四丫斷親，冷眼看著蘇四丫被帶走的那瞬間，她就已經變了。

這一刻，蘇晗覺得遍體生寒，她怎麽會變成這樣的人，為什麽會對一個遭受壓迫的女孩子視而不見還心生諷刺，從沒想過伸手幫忙，明明，她原本不是這樣的人，或者說她本性就是這樣。

蘇晗的呼吸急促，臉色蒼白，她捂著胸口狠狠喘息著好像擱淺的魚兒回到海裏，拼命呼吸，“碧柳···別去。”

“小姐，小姐！”

碧柳回頭，就看見蘇晗揪著胸口衣服，臉色痛苦，冒著汗滴，從椅子上翻滾下來。

大夫皺著眉把脈，後舒展開。

蘇王氏在旁緊張的問：“大夫，我女兒怎麽樣了？”

大夫收拾好藥箱，起身說：“令媛無礙，只是憂慮過重，精神憔悴才會暈倒，我開幾副安神藥，好生休息幾天，就能好全。”

“謝天謝地。”蘇王氏合起手感激，她使了個眼神，丫鬟送著大夫出去。

一朝病倒，在家中的家人都過來看望，蘇老太和蘇老頭也是跟來大房住，各種心肝寶貝的話。

蘇晗精神不濟，只能淺笑著和他們交談，最後來的是二嫂，在二哥考上之後，身份水漲船高，又因著五皇子的關系，嫁入他們家的是個四品官員家的嫡女。

雖然娘家沒有多顯赫，但因為品級比蘇二郎高，且在京都經營許久，也是聽聞蘇家人很是寵愛女兒，家風不錯，這家人才放心將女兒嫁進來，至於事實是怎麽樣，或許就只有嫁進來的蘇二嫂張婭清楚，從與婆婆和祖母分開來，就能知道真相了。

對於這個小姑子，張婭起先還算是交好的，現在也只是客氣對待，她來走流程似的客套幾句就想要離開，可被蘇晗叫住了。

“二嫂。”蘇晗病了，平日活潑俏佳人此刻羸弱，靠著床頭，很是令人憐惜。

對上張婭疑惑的眼神，蘇晗有些難堪，卻也是下定決心般，“二嫂，祖母和娘，對待茵茵如何。”

茵茵就是張婭和蘇二郎的女兒，現在兩歲了，在張婭嫁給蘇二郎來沒多久就懷上的，正是白白嫩嫩很可愛的年紀。

張婭對女兒是萬分疼愛，格外上心，可聽見小姑子問這個問題，她的臉色有那麽瞬間不好看，雖然很快就變回了親切友好，蘇晗還是捕抓到了。

“小妹為何這樣問？茵茵是蘇家的長孫女，娘和祖母對茵茵自然是好的。”張婭不知道蘇晗此言寓意為何，但回答也是滴水不漏，到底是官家嫡女出身。

然而蘇晗還是聽出了張婭話裏隱藏的諷刺，她心頭一頓，很多忽略的細節，此刻很清晰的浮現。

比如，二哥二嫂明明有了孩子，娘和祖母還是求了送子觀音擺在他們的臥室，比如祖母堅信著要別人家男娃的舊衣服給茵茵穿是好事，為此二嫂很生氣，雖被二哥哄好，但接連一段時間，笑意不達眼底。

又比如，因著大夫說二嫂生產時傷了身子，三四年最好不要再開懷，祖母和娘有些不高興，甚至二哥和同僚飲酒回來，身上還有淡淡胭脂水粉的味，二嫂的臉色不好看。

這些她都看在眼裏，卻沒有記在心裏，始終覺得，疼愛她的父母，祖父母，哥哥們是好的，對待二嫂自然也會很好，二嫂會有情緒，或許只是產後輕微抑郁，不穩定。

蘇晗的聲音苦澀，“二嫂，我是說，他們是不是因為茵茵是長女，不是長子，對待茵茵好只是面子問題，卻不是發自內心，真的疼愛。”

她又想起了，年幼時經常聽到祖母說，那時候祖父接了個木活單子，做好後要送貨過去，但是祖母當晚做了個夢，夢裏有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就像是仙童般，告訴祖母，明日不能去，要改日去。

這個夢太真實了，祖母醒來後心有餘悸，她就攔住沒讓祖父去送，果然，當天就下大雨，發生了山體崩塌，路上的行人都死了。

祖母堅信這是仙童托夢，是吉兆，後來她出生，耳垂和祖母夢中仙童般都有顆紅痣，祖母欣喜不已，認為就是天上仙童投生她們蘇家，會帶來福氣，自此對她很好。

再後來，蘇晗漸漸展現了“不同凡響”的能力，更加讓祖母相信她是福寶，祖父對救他一命的孫女就跟著疼愛，父母自然也是會的，得利的哥哥姐姐們也會照顧她，愛護她。

放在從前，蘇晗想的是，這或許就是穿越的福利金手指，成為捧在手心裏寵的團寵福寶，誰不想要呢，可是現在，她卻覺得膽寒，有種，被刻意安排的結果。

如果沒有這場夢，如果她沒有與眾不同，她的命運和蘇家其他孫女沒有區別，可是她卻沾沾自喜自己的特殊，面對或許是她原本要經歷卻已經在經歷的其他女孩的漠視，這比被寵出來的驕縱還要過分。

“小妹，你既然問出來，就表明心底有了想法，我也沒有必要跟你說假話。”張婭有點詫異蘇晗會這樣問，但她卻是淡下了臉色，垂眸看著蘇晗蒼白的面孔，“如果我父母當初不是因為看見蘇家上下齊心，對女兒也是百般疼愛，覺得是個好人家，是不會將我嫁進來的，在家中，我也是父母的掌心寶。同樣，如果我知道在就蘇家的情況，我也是不會嫁的。”

見蘇晗的臉色一層層刷白，張婭有些於心不忍，可到底還是抽出被拽著的袖子，冷聲說，“如果我知道我進入的是個火坑，且還是被迫進入，那麽一開始我就會很清醒，不抱著任何期待，做出有利我的事。但是現在，這就是一個故作偽裝的深坑，令我有苦難言，說出去了，別人就會說，嫁進一個好家庭，還有什麽好抱怨的呢。”

“你知道蘇家現在在我心中是什麽樣子的嗎，只剩一層皮包裹著腐爛的血肉，若是皮撐不住了，那麽一切都會暴露在陽光下，見不得人。”

張婭轉身離開，但是走了幾步，她又放慢，扭頭看向怔楞發呆的蘇晗，“而你就是這張皮。蘇晗，大家同為女子，我奉勸你一句，小心被吸幹了血肉，到頭來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你認為蘇家的門楣已經慢慢撐起來了，實際上不堪一擊，睜開你的眼睛看看，他們都有誰能撐得住。

“靠你二哥你認為他很有才學，不應該局限在榜眼是嗎，實際上不是，我不知道你對他的認識是基於什麽。但當你讀他的文章，了解他的為人，你就會知道，他的很多想法都是糅雜的，是空中閣樓，甚至只會講很多廢話，卻沒有寫如何實施的辦法。他覺得自己在仕途上懷才不遇，可是從不會看自己有沒有問題。”

張婭這番話，令蘇晗的臉色更是蒼白，有些搖搖欲墜。

她知道，她知道二哥寫的是什麽，是當初她為了識字跟著二哥學，然後展現聰慧的談論，其實她也不懂，前世她又不是政客，怎麽可能知道治國的策略和方法，只是將現代一些想法掰開了跟二哥講，而二哥就將這些整合，然後寫了下來，她就會被誇讚很聰慧。

但是，時代不同，發展不同，理念更是不同，更甚至二哥只是在小縣城讀書，沒有去往別的地方看過民情如何，沒有豐富的閱歷，沒有很好的儲備，寫出來的東西，看似華麗，實際無用，碰上一個真材實料的，只能完敗。

“一個家族的興起，並非那麽容易，甚至是幾代人的努力，傾註全力培養一個人。蘇晗，京都是蹚渾水，世家盤踞，走進權利角逐的旋渦，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張婭本來不想說這些破事的，她早就將最差的退路給準備好了，可小姑子對她也還算和顏悅色，將來和五皇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她也不想說得太過分。

“蘇晗，你和五皇子的事，我想你心中要有一桿秤去平衡。皇子，甚至皇帝，實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也不是沒有，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也不是沒有，但這條路無疑是艱辛的。只要坐在位置上的皇帝不是庸庸無為，死守江山不敗就好，只要他有志氣，有野心，那麽你將面臨的就是各種陰謀詭計，甚至背叛，後宮和朝堂，甚至天下，密不可分。”

“你···原來也會這樣說嗎。”蘇晗怔怔的看著張婭，好像從她口中聽到這番話，顛覆了心中對古代女子的刻板印象。

是了，在她心中，面對其他女子時，都是帶上了封建時代下的產物，將她們貼上了沒有自我思考的傀儡，沒有想過去了解她們，帶著偏見。

“蘇晗，你知道我最不耐煩你的一點是什麽嗎。”蘇二嫂深吸了一口氣，不吐不快，“你雖然在掩藏，可是你看我的眼神，應該說看周圍的女子，會帶著一股同情，還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認為自己特殊不同，甚至在我嫁進蘇家後，你待我確實不錯，卻又有種我應該要感激涕零的心思。”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種淩駕之上的飄然，但是我想告訴你，誰都不笨，高門大戶培養出來的女兒更是聰明，我不認為我手段了得，但是若要對付上心底傲然的你，還是有七成把握。”

張婭說得有些累了，她也不想管這些破事，只要自己和女兒好就行了。

“我跟你說這些不為別的，只是想提醒你一句，看一個人不止要看他待你如何，也要看他對高位者的態度如何，對弱小者的行為又如何。能對其他親孫女如此惡毒心狠的人，我實在難以想象，真的會真心寵愛同樣是親孫女的人嗎。”

她了解過蘇老太對蘇家其他孫女輩分的態度，再看見對蘇晗的態度，她就覺得很可怕，擺在眼裏的不是寵愛，而是一種當成物價的占有和利用。

張婭離開了寢室，她不知道其他人如何想的，或許真的有人能做到如此差別吧，可對她而言，卻是毛骨悚然，很恐怖，這種突出的寵愛，不要也罷。

蘇晗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失神的望著前方，爾後，她捂著臉，曲起雙腳，將頭埋在膝蓋間。

原來，局外人什麽都知道，唯獨她還站在局內沾沾自喜。

三天後就是百花宴，蘇晗拒絕了母親要她盛裝出席的意見，很是低調的坐上了馬車，搖搖晃晃前往長公主府。

她來到京都，前後參加過幾次小宴會，其實也只是很普通的規格，這還是第一次來參加如此嚴謹的場合，說不緊張是假的。

因著五皇子的關系，再加上蘇家做生意的風格在京都很是高調，認識蘇晗的貴女不少，見到她來，紛紛側目打量，爾後用團扇掩蓋半張臉，轉頭和同伴聊天。

蘇晗握拳，深吸了一口氣，如芒在背的感覺確實不好，她的心裏也沒有強大到能夠將這些視線忽視。

她們沒有說任何話，更沒有現世裏在影視劇中看見的那般，高門貴女像個潑婦似的無腦搞事，都很優雅漂亮，舉手投足是培養出來的華美，看過去眼花繚亂，完全打破了什麽，古代女子毫無靈魂，很是古板無趣的說法。

蘇晗也深刻明白，看似是賞花，賞的卻是這一朵朵嬌艷的花，放眼望去滿園的佳人。

沒人來同她說話，也沒人過來找她麻煩，說著冷嘲熱諷的話，或許也是沒將她當成對手，蘇晗也樂得清閑，找了個空位置坐著，安安靜靜很低調，眼神也沒有了令人不舒服的意思。

很快，長公主到來，當今聖上的同胞親姐，身邊跟著親女郡主，一身雍容華貴，氣勢很強大，面部雖然是帶笑，可眼神睥睨眾人，宛如一只高傲的鳳凰，可沒有什麽親切可親的態度，皇家公主，要的是尊貴，若誰都能相提並論，將皇家面子置於何地。

蘇晗跟著眾人行禮落座，心都是提起來的，手心也在冒汗，她面對五皇子時的隨意，卻不能放在這裏。

因為除了蕭明熠，沒人會包容她這個性格，更遑論要是搞砸了長公主辦的百花宴，責怪下來，就算是蕭明熠也難以周旋。

蘇晗還沒接觸其他皇家人，可現在卻是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制，幸好來之前，她有請教過二嫂一些禮儀規矩，到也沒有出錯。

心裏的某個念頭，在這一刻，忽然清晰起來。

百花宴的座位並非隨意，也是按照出身來排的，蘇晗什麽都不是，她坐在最末尾，也是最外邊，和長公主隔得很遠，被排除了貴女的中心，徹底將她給無視了，將帖子遞給她的人，什麽都不用做，這招攻心計已經有用。

蘇晗承認，有那麽一瞬間，她心底的傲氣，自然也是讓她產生了不甘心，但很快就釋然了。

看多了穿成侯府嫡女，侯府庶女，將軍嫡女之類，或者普通人但是逆襲起來，她也將自己給帶入進去，認為自己也行，可真的發生之後，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中這般美好。

但是相比其他情況，她現在過得也很好了，當欲望的門閘不再繼續對外開，心態也發生了改變。

蘇晗不擔心有人在宴會上動手，看似治了她，實際上是得罪了長公主，她也就安心的品嘗公主府的點心。

是真的很不錯，甜而不膩，吃進去還有股清新，越吃越開心。

長公主來了之後說幾句話，命人拉開簾子，對面就是一群年輕公子哥，男女分開對坐，惹得不少貴女嬌羞一笑，拿帕子或者團扇半遮臉，眼睛卻偷偷看，大膽一點的就光明正大看，只是也羞紅了臉。

蘇晗不想突出，也拿著團扇遮住，但也好奇的看向對面，正好，蕭明熠也看過來，今天的他穿著皇子的衣服，和平常相處身穿便服不同，且周圍都是世家公子的追捧，撲面而來都是階級差距。

感受到長公主掃來的視線，平靜，打量背後卻猶如鷹般犀利，令人頭皮一緊，這就是皇家的氣場，蘇晗垂眸，避開了蕭明熠的眼神。

蘇晗忽然想到，或許她陰謀論錯了，帖子就是長公主府出來的，沒經別人的手，邀請她這個“名人”過來就是為了看怎麽樣。

畢竟長公主邀請誰，都是有記錄的，忽然多出了她一個，雖然可以是有人故意陷害想讓她丟臉，但是長公主知道這件事後查下去，有人冒用她的名頭做事，對方也是死路一條，不會隨便做。

蘇晗垂著頭，一直保持低調，不知不覺，已經進行到了才華比拼，看誰能獲得頭籌，彈琴跳舞是沒有的，但吟詩作畫會進行。

說句實話，蘇晗不懂作詩，也聽不出寫得好不好，就記得什麽四絕句，五絕句，然後要押韻之類。

本來是安靜的聽著，火卻燒到了她這邊，說話的人，好像是成伯恩府的嫡女，看她的眼神有些敵意。

對方巧笑嫣嫣的說：“聽聞蘇姑娘不止開酒樓開鋪子做生意有一手，還是個才女，對作詩很有想法。柳玥不才，想請蘇姑娘吟詩一首，我們兩個詩癡也好互相探討探討。”

話說得好聽，可先將蘇晗高高捧起，想要走下臺階就不容易了。

蘇晗也是第一次嘗到了苦澀後悔的滋味。

如果能回到過去，她肯定不會在來到京都後和家人出去逛燈會，然後在才子聚集地，來一句“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傲然感。

現在面紅到羞恥了，也不知道那時候她是如何想到，居然會用“反正是平行時空，就當是將詩仙的詩在這個時代繼續發揚”的借口念出來了，解釋再多也掩蓋不了盜用，她沾著帶來的好處問題的事實。

柳玥的話，將眾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對面蕭明熠也是如此，但他並不擔心，因為一直以來，蘇晗都是聰慧的，做出來的詩都是絕無僅有。

蘇晗有些恍惚，好像看見了另外一個她，自信滿滿的站出來，念出了好多首前世背下來的詩，將柳玥這個第一才女打擊得體無完膚，她獲了新才女的稱號享受讚揚的聲音，喜愛的目光。

這個她做了曾經或許她會做的事，看起來真的有種傳說中打臉的爽，可是···她真的背不完整那麽多詩，也不是行走的唐詩三百首，記得最清楚的或許就是床前明月光了。

“抱歉，我不會作詩。”蘇晗放下點心，聲音清楚的傳開，“以前的詩，也不是我寫的，我不是什麽才女，只是知道一兩句，然後念出來罷了。”

說出來後，壓在心底的情緒輕松了些，無形中好像有什麽破碎了。

聞言，在場之人面色錯愕，本是氣定神閑的蕭明熠收緊折扇，眉頭緊擰，疑惑目光看著忽然變了的蘇晗。

還未娶太子妃的蕭明旌也是微微驚訝。

他調查的結果得知，這蘇家女還算愛出風頭，性子也急，現在被柳玥這般挑釁，按理說會上臺展現一番證明自己，打擊柳玥才是，怎做出了相違背的舉動。

歸虛觀。

閉眸養神的華酌，忽而擡眸看向星空，有了裂開的痕跡，移動很雜亂，隱約間，她聽見了道厚重的憤怒聲，這是天道在氣急敗壞。

但為何會這樣，莫非是男女主有了問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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