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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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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

又一年即將到來的畢業季。

紐約目前的平均溫還一直維持在二十攝氏度左右,溫暖宜人。但逐漸晴朗熱烈起來的天空讓所有人都意識到,夏天已經並不遙遠。不管是氣溫還是紫外線強度,都在順著春末尾捎不斷向上攀爬。

有細碎的陽光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度照進屋子裏,將彼得很快從沈睡中喚醒。他有點疲憊地擡起手摸了摸臉上,意識到是自己昨晚忘記將影子蒙住眼睛。

旁邊的電腦還開著,有新郵件收入的提醒標志正在鍥而不舍地閃動。

彼得用蛛絲將電腦拉到手裏,按住提醒彈窗隨意點開,發現有兩封擡頭與發件人都非常眼熟的郵件正躺在自己郵箱裏。

一封是帝國州立大學物理系的錄取通知單。另一封則來自攝影社團與校新聞中心。

也許他們終於決定聯合起來,共同榨幹他這個新一屆畢業生的最後價值。新聞中心的凱利先生給他發了一封言辭熱情的邀請,讓他作為隨行攝影師去參加對上一屆傑出畢業生的采訪。

還說這是攝影社團對他的大力推薦。

“我們理解你會需要很多個人時間來處理即將到來的畢業事宜,因此請參閱附件選出你能夠協調出來的時間就好。”郵件這麽寫著。

點開附件名單,采訪人選和時間都已經擬定好了,其中一個名字簡直是紮眼的熟悉。

貝爾納黛特·瑞恩。美國芭蕾舞劇院(ABT),現任獨舞演員。

簡介的旁邊還有一張她的表演照。

妝容精致的少女正單腳立起足尖站在舞臺上,擡起的手臂纖細優美,從脖頸到腰背,整個人的身體微微後仰成一道格外柔美的弧形。

她身上穿著一件漸變色的深綠色長紗裙,濃郁厚重的顏色與她本身胸口肌膚的冷白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然後又從腰部開始逐漸變得融淡開,最終散流成倒扣著的大麗花垂綻在腳踝邊。

配合她此時的動作,讓人很容易想到植物正在抽條出新芽的鮮活與美好。

這張照片是她第一次作為獨舞演員參與劇院公開表演,彼得在觀眾席上為她拍的。

他伸手隔著屏幕用指尖輕輕碰了碰少女的臉,很快將郵件回了過去,表示可以騰出時間一起去采訪貝爾納黛特。

就在明天。

因為這次采訪的內容,是想要盡可能完整地展示作為職業芭蕾舞者的一天,所以時間被定在了早上。

於是天還沒徹底亮透,彼得就已經出發了,臨走前還留下紙條告訴梅不用準備他的早餐。

此時的紐約城還算安靜,海水般的朦朧淡藍籠罩在天空與城市的每一寸角落。

他從森林山出發,一路穿過周圍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街道邊尚未熄滅的密集路燈連綴成發光的綢帶從他腳下滑過。

十五分鐘後,彼得來到了劇院附近某個街區的一棟住宅屋,貝爾納黛特房間的窗戶外。

自從加入美國芭蕾舞劇院後,她就從家裏搬出來,租房住在了這裏。這能為她節省下許多通勤時間。

然而作為初入劇院的學員,他們剛開始是沒有太多收入的,因此大部分學員都需要靠家裏補貼。選擇脫離家庭獨立出來租房生活,在最初那段時間的確是一筆不小的經濟負擔。

但貝爾納黛特不希望再朝瑪德琳伸手要錢,於是她開始嘗試在空閑時間做點兼職,比如平面模特。

而一旦回到劇院參加學習和訓練,她仍舊保持著從小由瑪德琳教育起來的習慣,永遠安靜刻苦,不厭其煩。

憑借著極好的天賦與出色表現,在進入劇院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她從學員被提拔為可以隨團參加公開表演的群舞,並在又過僅僅四個月後便成為了如今的獨舞演員。

也是在那時候,她換掉了之前作為平面模特的兼職,開始在合約工時外從事和瑪德琳一樣的舞蹈教育,去擔任夏令營和一些培訓機構大師班的兼職教師。

副業需要的時間並不算很長,但這份額外收入基本能達到她在劇院做獨舞演員所得到的一半年薪,完全足夠她一個人在紐約過得還不錯。

因此對於自己的下一步目標,貝爾納黛特毫不猶豫將目光放在了ABT的首席舞者資格上。那不是僅僅是她自己的夢想,還有瑪德琳曾經最大的遺憾。

不過現在,剛結束了為期兩個月的地獄級隨團表演季。她昨晚累得連和同伴們一起討論這次獎金大概會有多少的力氣都沒有,只夢游一樣飄回公寓裏,勉強做完肌肉按摩和腳部放松,然後一頭栽在床上睡到現在。

隔著玻璃與帶鏤空孔洞的紗質窗簾,彼得看到她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背影,整個人呈現出嬰兒般蜷縮的姿態。薄被只勉強蓋到了她的腰腹,一部分甚至都垂在地上,露出大片瑩潤白皙的肌膚。

他試著推了推窗,頓時感覺一陣窒息。

果然沒鎖。

真不知道要教她多少次睡覺要鎖窗要鎖窗要鎖窗,她才會記得住。

這麽一想,彼得忽然有點理解本傑明三天兩頭碎碎念讓他別老是挑食的心情。

他推開窗戶跳進去,輕弱近無的動靜完全沒有打擾到床上的少女。

看上去她確實因為演出而累壞了,累到簡直是毫無防備。甚至當彼得脫掉戰衣,換上背包裏的長袖衫躺在她身邊,撈起地上的被子蓋住他們時,貝爾納黛特都沒有任何要醒過來的跡象。

如此深度的睡眠加上不上鎖的窗戶。她簡直是這周圍任何一個犯罪分子唾手可得的目標。

彼得低頭看著懷裏睡得正熟的貝爾納黛特,皺起眉尖嘆口氣,低頭有點生氣地輕輕咬了一口她的耳垂,然後又躺回她身邊。

對方身上熟悉的清甜柚子香味讓他感覺很放松,開始隱約也有點困意重新冒出頭。

沒過多久,天色越來越亮,時間來到清晨七點。

雖然昨天一連兩場演出讓貝爾納黛特感覺格外疲憊,但生物鐘還是讓她在固定時間醒過來。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自己床上居然會多出一個人。

她差點就要嚇得從床上跳起來。

還好影子及時按住她:“是彼得。”

她這才看清對方的臉,頓時松一口氣,重新倒回床上,被他直接伸手圈進懷裏。

“彼得?”貝爾納黛特從他胸前擡起頭,“你什麽時候來的?”

“天還沒亮的時候。”彼得回答,聲音略微有點還沒徹底醒過來的朦朧,聽上去很像他小時候說話才會有的軟和。

她調整身體,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裏,手臂環抱住他的腰。

隔著層並不算厚的長袖衫,貝爾納黛特能清晰摸到他腰背上的緊實肌肉線條,正隨著他呼吸的動作輕輕起伏著。

陽光熹微斑駁,透過窗簾淺淺覆蓋在他們身上,像是融化了滿地的橘子冰。

她仰起頭註視著彼得近在咫尺的臉孔。這張臉她從小看到大,熟悉得不能更熟悉,如此近距離觀察的時候也早就不是第一次,但她還是覺得很喜歡。

他眼睛閉著,睫毛細密而長,從側面看過去的時候尤其明顯。碎散的光點落在上面,明亮如發光的塵埃,隨著他睜眼的動作而抖落下來。

“早上好。”彼得低頭用鼻尖碰了碰她的,又吻在她額頭上。

貝爾納黛特微笑著用手將他被蹭亂的濃密短發捋平:“怎麽這麽早就過來?”

“今天是你作為優秀畢業生,接受中城高中校新聞中心采訪的日子,不是嗎?”他偏頭追逐她撫摸在自己鬢邊的手指,嘴唇含住對方有些涼的指尖,回答得含混不清。

她先是一楞,然後才恍然大悟地嘆口氣:“我差點就忘了。”緊接著,她又想起來什麽,“你怎麽會知道采訪……”

她看到了對方放在自己沙發上的背包,上面還有一臺相機。

“所以,你是攝影師?”

彼得親了親她的臉:“是這樣。凱利先生讓我能抽空的話,先提前過來和你見見面。畢竟這次的采訪主題是,希望能完整呈現芭蕾舞者的普通一天。”

可這好像有點太提前了。

貝爾納黛特思考著,在對方的手有些不安分地試圖鉆進自己睡裙下擺的時候,微微垂下視線,語氣冷靜:“那麽,這也是你的采訪內容嗎?”

彼得忍不住笑起來,緊貼著她側臉的胸腔傳來低低的震動感。

“不。”他收回手,轉而撥開她淩亂的長發,手指停留在她臉上溫柔撫摸,“這個不算。”

“但是也讓我發現,你還是沒有每晚睡覺關窗戶的習慣。”

“……我只是昨晚太累了所以忘記。”

“也許我該給你設計個能在床頭操控的自動關窗系統。”

“或者你可以每晚過來幫我關。”

“反正帝國州立大學離這裏也很近。”她邊說邊起身,光著腳跳在地上,黑色長發搖晃在後背。

“幫我選下等會兒采訪時穿的衣服?”貝爾納黛特打開衣櫃,挑出其中幾件衣服。

白色的雪紡長袖,淺豆沙色的一字肩荷葉領上衣,黑色的寬松衛衣。

她還在繼續挑,然後忽然意識到:“啊……今天還得化妝。”

原本只要不外出表演,她基本都不會化妝,希望讓皮膚得到適當的休息。舞臺妝為了能讓攝影師和觀眾都清晰可見,通常會非常濃艷厚重,而跳舞時又會出很多汗,悶得格外難受。

但彼得沒聽懂她的意思:“是還需要什麽嗎?”不然她不會突然提到這個話題。

“沒什麽,就是得先確定衣服了。”她搖搖頭,在對方仍舊不解的眼神中繼續解釋,“就像你得先確定做什麽實驗,然後再去找相應的容器和試劑。”

這下彼得明白了。

“試試那件黑色?”他其實覺得無所謂,不管貝爾納黛特穿什麽都會很好看。但是黑色總是會非常襯她的肌膚和頭發。

貝爾納黛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拿出那件剛買還沒來得及穿過的黑色吊帶牛仔裙:“那我去試試。”

洗漱完畢,很快換好衣服從浴室裏走出來,她在彼得面前轉一圈,散擺的裙子在纖細腰間陡然旋開,冷白肌膚在黑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細膩光滑:“還行嗎?”

“非常漂亮。”他笑著回答。

那就這件吧。

貝爾納黛特坐在梳妝臺前,直接用手指簡單整理一下頭發,然後將它們梳理成從頭頂開始往下蔓延的三股辮,最後纏繞固定成一個非常適合日常排練的發辮髻。

接下來是化妝,她不打算弄得很覆雜,只簡單化了個很自然的淡妝便算結束。

至於口紅,可以等到早餐結束以後再稍微抹一點。

“對了,這個給你。”彼得走到她身後,將一條項鏈戴在她略顯空蕩的脖頸上。

貝爾納黛特有點驚訝地看了看鏡子裏那枚吊墜的形狀:“是許願骨。你自己做的?”

彼得點了點頭,坐在她身邊:“合成金屬的材質,不用擔心會變色。”

“謝謝你考慮到我總是忘記摘項鏈洗澡的壞習慣。”她邊說邊拉住他的手走出臥室。

在廚房簡單吃了點三明治作為早飯,貝爾納黛特照例給自己泡了一小杯黑咖啡。作為舞者,她對自己的飲食有一定要求,但並沒有嚴苛到天天節食的地步。

高蛋白與優質脂肪是必須的,日常的舞蹈訓練足以消耗她的熱量攝入。過度控制的後果反而會將身體搞垮。

為了促進吸收礦物質和電解質的補充,她會帶含有一點海鹽成分的水去教室,和所有其他需要的東西——練舞服,軟鞋和足尖鞋等等——一起放進背包。

補完口紅後,貝爾納黛特再次回到客廳,看到彼得已經將她的背包單肩背在身上。“走吧。”他伸手牽住對方。

一起來到之前和凱利先生約定好的地點,他們看到凱利正好停車下來。

彼得會在這裏,凱利是知道的。

但註意到他們兩個牽著手格外親密的樣子,則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讓我猜猜……不,不用猜了,這已經太明顯了。”他充滿驚訝與驚喜地笑著拍了拍手,“我一直奇怪為什麽彼得只答應來跟拍采訪你,原來這小子早就計劃好要來一場公旅約會。看起來,我原本打算晚上邀請瑞恩小姐共進晚餐的計劃是徹底落空了。”

彼得伸手抱住身邊的少女,偏頭吻了吻她的頭發,臉上笑容可愛。

“很高興見到你,瑞恩小姐。”凱利向她伸手。

“我也一樣,凱利先生。”她回握住對方。

此時正是八點半過,距離劇院舞者們即將開始的第一節大課還有將近兩小時。早到的學生通常會進行提前瑜伽熱身和補充訓練,而現在則正好用作個人采訪。

他們來到劇院內部,找了一處相對僻靜的地方正式開始,然後是對日常訓練的跟拍。

對絕大多數其他人,甚至是許多芭蕾舞者本身而言,這都是非常枯燥的過程。

尤其在ABT,上午的大課只是為了接下來一整天的排練而熱身。從上午十點開始,直到下午三點才是午餐時間,而全部訓練結束則是晚上七點。

趁著凱利先生接電話離開的空隙,彼得停下拍攝的動作問:“晚上會有加訓嗎?”

“沒有。”貝爾納黛特邊搖頭邊取出自己櫃子裏的瑜伽半平衡球,“怎麽了?”

“我只是在想,也許我們能一起吃個晚餐,就當慶祝了。”

“當然。但是是為了慶祝什麽呢?”

他用手機翻出早上的另一封郵件遞到她面前。

貝爾納黛特看了看,頓時明白過來:“是你的大學錄取通知!”

她笑著抱住對方:“你告訴梅和本傑明了嗎?”

“還沒有,你是第一個。”

這個回答讓她有點驚訝,然後點點頭:“看起來今晚得我請客了。”

“不用……”

“我已經決定了。”

說完,她很快回到教室。

暫時從表演季中脫離出來,她們的訓練強度不會像之前那麽大,有更多的個人空間去專攻需要提升的地方。

貝爾納黛特打算先從平衡性開始。

她將半球形的平衡球倒放在地上,然後單腳站立上去,靠身體重量與平衡性去將它踩穩,另一只腳則試探著去勾起地上的絲帶,再一點點舉過頭頂。

這個過程需要慢慢來,因為被刻意倒放的平衡球是非常不穩定的,就像不倒翁的底座,根本無法直立。人站在上面,需要高度集中感受自己的身體變化,並隨時調整重心維持站姿。

每到這個時候,貝爾納黛特就會忍不住對彼得充滿羨慕。

天知道他是怎麽能在那麽細的蛛絲上站得紋絲不動,甚至還能在上面做出各種高難度危險動作的。

午餐時間,貝爾納黛特切著盤子裏的魚肉,再一次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雖然你已經收到帝國州立大學的錄取通知,但我還是想再確認一遍,真的沒打算轉行學芭蕾嗎?想想看,你壓根都不用訓練任何基本功了,沒人能做到你這樣,米勒夫人做夢都會想要招收這樣天賦頂配的學生。所以你只要學會動作就行。”

彼得差點被一口肉丸嗆到,然後非常堅定地搖搖頭:“比起在舞臺上轉圈,我還是更適合在實驗室裏看著那些儀器轉圈。至少那樣的話,我不用去分辨那些音樂節奏。”

啊,對。他還不擅長樂理。

貝爾納黛特突然就心理平衡了。

由此可見,蜘蛛基因也不是萬能的。

想到這裏,她正準備開口問點別的,餐廳的電視機裏忽然傳來熟悉的JJJ播報的聲音。他正在惡毒斥責蜘蛛俠抓捕罪犯時的行為,比起之前來變得激進了許多,以至於給部分犯人造成了一定心理傷害。

“他把自己當成了審判者,這是很危險的行為!誰給他這種淩駕於警察局之上的權利的……”

彼得歪著頭看了電視一會兒,繼續面無表情吃意面:“我還沒跟他算這兩年來,他給我造成多少心理傷害的事。”

他說這話時的態度很平淡。

平淡到貝爾納黛特都聽不出他到底是不是認真的。

“你只是這麽說一下而已,不會真去找他吧?”貝爾納黛特仔細看著對方。

彼得垂著視線,仍舊情緒不明,只動手將手機滑到下一頁:“難說。不過今天就算了。”

再一次的,她發現只要彼得不笑也沒什麽其他表情掛在臉上時,他整個人看上去就有些不好接近,甚至是棱角分明的疏離感。冷淡到能將他原本天生的親和力全部削弱幹凈,只剩面具般捉摸不透的空白。

這不是貝爾納黛特第一次見他這樣,但從逆世界回來以後,就開始變得越來越明顯和銳利。

許多時候,看到他這副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模樣,都會讓她忍不住想起另一個人……或者也不能說是另一個。

於是她放下手裏的餐叉,伸手去捏了捏對方的手。

彼得有點不解地擡起頭,眉尖還因為電視機裏不斷傳出的話而微微皺著:“怎麽了?”

“想看你笑一下。”她說。

他沒明白貝爾納黛特為什麽會忽然這樣說,但還是聽話地掛起一個微笑。

“晚餐想去哪兒慶祝?”她轉移話題。

“都可以。”提到晚上的約會,彼得的心情又立刻變好許多,“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那我就看著選了。”

他們吃完午餐,在四點之前回到教室稍作休息。年輕美麗的少年少女們踩著音樂節奏在舞蹈室裏,飄逸如一只只天鵝飛過。

晚七點的時候,劇院準時下課。

貝爾納黛特去拿了一雙新的足尖鞋帶回家,準備晚上修改好了明天穿。回到更衣室換衣服時,她聽到同團的吉安娜叫了她一聲,然後神秘兮兮地湊過來:“今天來全程跟拍你的那個男孩子,是你認識很久的?”

不然按照貝爾納黛特對誰都總是保持距離的習慣,他們不會這麽親近。

她點點頭:“是的,怎麽了?”

吉安娜還沒回答,旁邊正在脫絲襪的海倫充滿熱心地替她接了下去:“那男孩簡直性.感到爆,所以她想問你有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啊?”她有點沒反應過來。主要是不太明白這是怎麽隔著衣服看出來的。

“下午我們B教室的飲水機壞了,他很好心地來幫我們修。”吉安娜邊說邊伸手比劃,“然後,他脫了外套,脫了,外套。”

“那裏面不是還有一件長袖衫嗎?”貝爾納黛特也說不好自己為什麽要在這個奇怪的話題上跟她討論,可能就是人類天生的好奇心。

“無所謂,我會看清。”吉安娜如是說。

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她是震驚的。而且片刻之內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這種震驚。

大概就是忽然感覺,人類和香蕉的DNA相似程度超過一半。只是有的人更接近人,而有的人,比如她,可能更接近香蕉。

回過神後,貝爾納黛特盡可能禮貌而平靜地說:“事實上,他是我男朋友。”

這下輪到她們震驚了。

吉安娜漲紅了一張臉,在十秒鐘內瘋狂道歉無數次對不起,堪稱人形打點計時器。

“沒關系。我會幫你把這份誇讚轉述給他。”她半開玩笑地說完,揮揮手告別了自己的同伴們,“明天見。”

走出劇院大門,她在路邊找到了彼得,並且將剛剛更衣室內發生的對話告訴了他。

彼得楞住了大概有足足半分鐘,原本拿著手機的手不自覺將外套裹了裹,發出和貝爾納黛特一樣的疑問:“我不是還穿著件長袖衫嗎?”

“或許你也可以慶幸她只是我的同伴,而不是號角日報的工作人員。不然我想,你現在要面對的指控可能就不止白天那條了。”她認真分析。

彼得睜大眼睛看著她,耳朵直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泛紅。

“走吧。”她拉起對方的手。

沒拉動。

貝爾納黛特疑惑地回頭看著他。

“那你呢?”他看起來像是鼓起勇氣才問出這句話,臉上的靦腆情緒是那麽明顯。

周圍都是來往不定的行人,沒人註意到他們這邊。

“我?”她以為他在問號角日報的事。但是做記者從來不是她的職業設想。

卻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句是:“你喜歡嗎?”

一個完全不應該在大街上討論的話題。

偏偏她還不能用“沒見過”胡亂搪塞過去。

貝爾納黛特迅速移開視線,感覺所有的血都被心臟泵湧到了臉上,連聲音都是僵硬的:“……還行。先去吃飯,我已經定好位置了。”

餐廳就在曼哈頓時代廣場旁邊。

他們吃完晚餐後,又在周圍逛了逛,回家時已經是晚上快十點。

貝爾納黛特在修改完足尖鞋後終於能夠上床睡覺。

房間的窗戶還開著,她猶豫一會兒,沒有去管它,只讓自己的影子守在旁邊。

淩晨一點剛過,穿著紅藍色戰衣的蜘蛛俠出現在窗外,無可奈何地敲了敲玻璃:“她故意的是嗎?”

影子點點頭:“因為你一定會來。”

過去如此。

現在如此。

未來也會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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