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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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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來到紐約皇後區的可樂娜公園北山,  貝爾納黛特發現這裏和十六年後,彼得第一次帶她來時見到的樣子差別很大。

不同於未來的清寂荒涼,此時的北山住宅區看上去非常整潔,  環境優美,周圍到處覆蓋著一層薄雪,  更多的則還醞釀在頭頂的灰色雲層裏。

它們低低地漂浮著,擁擠在天空中波瀾不定,又隨著風一點點挪動。那些層疊起伏的深青樹冠,在這樣冷色調的光影下顯得如此凝練而肅穆。

在找去帕克家的路上,  她和泰德路過了好幾戶同樣居住在這裏的人家。

相似的獨棟雙層別墅設計,  門前自帶一塊寬闊的草地可以任由戶主打理。但沒有哪戶像帕克家外的庭院一樣,  即使到了冬天也是滿目鮮花。紅色的山茶與月季花如火焰般團簇綻放,  花瓣落滿白雪,  晶瑩純粹的美麗。

看得出帕克夫婦一有空就會精心打理這裏。任何見過這樣溫馨漂亮的家的人,  都不會想到在十六年後,它會變成一座空無一人的荒廢之地。

這麽想著,貝爾納黛特的心情忽然變得格外沈重。她垂下視線。

泰德已經按響門鈴,沒多久,理查德便開門出來迎接了他們。

見到他們來,  理查德露出一個既松快又欣慰的微笑,  主動朝泰德伸出手:“很高興能見到你們願意來這裏。”

“畢竟我們一時間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泰德伸手回握住他。

“先進來吧。”

他們穿過剛清理了地上積雪的草坪,走進大廳。濃郁的烤魚與燉菜香氣彌漫在大廳裏,  落地窗外一片銀裝素裹,  森林寂靜。

“我正在準備晚餐。”瑪麗穿著圍裙,  站在廚房門口朝他們愉快地揮了揮鏟子,  “希望你們別是已經吃過晚飯才來的。”

房間裏開著暖氣,  貝爾納黛特脫下外套抱在手裏,  看著瑪麗忙碌的背影,問:“需要幫忙嗎?”

“那再好不過了。”

很快,幾樣制作精致的晚餐被端上桌。大家一起坐在餐桌前,邊吃邊討論著要如何破壞pib即將開展的暗核實驗。

“那塊碎片已經在被運送回來的路上,最快可能後天就能送到,實驗地點就在上次你們去過的那個基地。”理查德說。

這讓貝爾納黛特感到很意外:“可是,那臺機器還有那些供應裝置,不是已經被我們毀了嗎?”

“是這樣,但是針對暗核的實驗並不需要那些東西。”瑪麗解釋,“供應裝置雖然毀了,但是能源核心還在。而且那些裝置,本來就只是為了給朗基努斯之槍提供動力的。所以,他們這次打算直接用能源核心對碎片進行測試。”

“直接測試?”泰德楞一下,旋即冷笑起來,“他們不會不知道,一旦暗核失控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吧?就算他們不在乎整個紐約市的其他人,那他們自己呢?只要暗核失控,現場所有人都會死,一個都別想跑。即使這樣,他們也不在乎嗎?”

理查德嘆息著放下手裏的餐叉,皺著眉頭回答:“因為對開創派而言,沒有什麽是比打開逆世界通道更值得付出的事。他們不會在意為此會有多少人員傷亡,哪怕那是他們自己手下的人。”

“一群瘋子!”泰德如此評價,語氣裏充滿難以克制的怒火。

“所以我們必須阻止他們。”

理查德說著,起身從一旁的茶幾上拿來一份手繪地圖與鋼筆:“這是整個實驗基地的地形圖,用紅圈標記起來的就是有守衛的地方。而能源核心在這裏。”

他用手指點在一個被紅筆圈了好幾層的地方:“暗核碎片一旦送到,就會立刻開啟實驗,我們必須在那之前將碎片搶回來。”

“他們會在白天做實驗還是晚上?”貝爾納黛特問。

“晚上。”瑪麗回答,“經過上次的事件以後,開創派為了以防萬一,決定將所有重要的實驗都放在晚上,而且也對整個基地的照明系統進行了調整。只要有人發現你們闖進來就立刻拉閘,關閉所有光源。”

泰德停頓一下,端起奶油蘑菇湯喝一口,皮笑肉不笑:“看來上次確實是把他們打疼了,所以現在知道見不得光的事都得挪到晚上幹。”

“所以我的計劃是這樣……”

理查德拿起鋼筆在地圖的另外幾個地方畫了畫:“因為我們不知道暗核究竟什麽時候會送到,所以你們需要一份假證明,以pib特工的身份和我們一起進去並等待。這個證明我和瑪麗會很快給你們弄好,所以不用擔心。”

“為了保持照明系統供應,讓你們的超能力發揮不受影響。到時候我們得兵分兩路,我和瑪麗去監控室以及電力供應中心。搶奪暗核並阻止實驗的事,得全部拜托你們。”

“沒問題。”泰德點頭答應,然後補充,“話說回來,那個能源核心對那群瘋子很重要嗎?要不把它也一起毀了。”

“最好不要。”理查德搖搖頭,“能源核心一旦遭受外部攻擊,很容易造成爆炸,到時候你們也會受傷。要毀掉它,最好的辦法是啟動它的自毀程序,這樣最安全。”

“為什麽會有自毀程序這種東西?”貝爾納黛特不太明白。

瑪麗一邊切著盤子裏的醬汁牛肉,一邊說:“那是開創派的心血之一,設計自毀程序就是為了避免有一天它被敵人得到。為此,他們寧願能源核心被毀掉。”

她剛說完,一陣清脆的嬰兒啼哭聲忽然從樓上傳來。

“彼得。”瑪麗立刻放下餐具,起身朝樓上跑去。

這個名字讓貝爾納黛特頓時楞住,下意識擡起頭看著瑪麗剛才消失的方向,整個人仿佛被什麽東西忽然擊中,一動不動。

“怎麽了?”泰德註意到她的反常。

“沒……沒什麽。”她迅速眨眨眼,低下頭,用勺子盛起幾塊胡蘿蔔塞進嘴裏,假裝無事發生。

泰德沒多想,繼續和理查德討論著後天行動的細節。貝爾納黛特努力試圖跟上他們,但視線卻總是忍不住朝樓梯方向瞟去。

這時,瑪麗抱著因為剛睡醒所以還哭個不停的彼得走出來,一手輕輕拍著他的背不斷安撫,口中輕哼著沒有歌詞的曲調,溫柔又綿長。

察覺到貝爾納黛特的視線,瑪麗笑著輕聲解釋:“抱歉,他睡醒以後總是需要有人抱著,不然就會一直哭鬧。”

她點點頭表示明白,目光落在那團正抱著瑪麗哭個不停的小嬰兒身上,冰綠色的眼睛裏浮動著一層略帶好奇的柔和明亮。

這種感覺很奇特。

雖然她和彼得從小一起長大,但她第一次見到對方時,他也已經六歲半,是個非常稚氣可愛的靦腆小男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能被瑪麗單手抱在懷裏的小小一團。

“我來抱他吧,你先吃飯。”理查德說著,伸手接過瑪麗懷裏仍然在哭鬧不安的嬰兒,熟練哄慰著。

然而小家夥哭得正起勁,一雙暖棕色的清澈大眼睛依舊不斷朝外啪嗒啪嗒冒著眼淚,肉肉的小手還時不時揮舞著想要抓住點什麽。

眼看理查德已經哄了半天還絲毫不見好,貝爾納黛特想了想,擡起手指在空氣裏慢慢畫一個圈。

面前餐盤的影子立刻活動起來,逐漸凝聚成幾只小小的天鵝出現在空中,悠閑自在得像是在看不見的水面是上漂浮。

被新事物抓去註意力的彼得逐漸忘記了哭泣,只無比好奇地仰頭望著那幾只天鵝,本能就伸手想去抓。

貝爾納黛特動下手指,指揮著那幾只天鵝拍拍翅膀,朝彼得飛過去,還用喙部友好地碰了碰他的小胖手,舒

展的雙翼修長優美。

見他終於不哭,理查德總算松了口氣。然而被天鵝完全吸引住的小家夥則開始不安分地掙紮起來,試圖爬上桌子去抓那幾只若即若離的美麗鳥類。

擔心他會因為攀爬而受傷,貝爾納黛特垂下手,讓天鵝重新消散成影子回到原來的位置。

彼得呆住半晌,完全沒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麽,只低頭趴在桌上,試圖找到那幾只消失的天鵝,最後又被理查德小心翼翼地抱回懷裏,擡頭直楞楞地望著一旁的貝爾納黛特。

他暖棕色的眼睛像極了瑪麗,又大又亮,睫毛幼密,如同迷失林間的小鹿一般純澈明凈,和印象裏十六年後已經長開的漂亮少年沒什麽區別。

貝爾納黛特看著他,微微笑下:“你好,彼得。”

小家夥還是傻乎乎地看著她,然後拍著小手很開心地笑起來,一個勁想要朝她身邊蹭。

“這孩子倒是一點也不認生。”泰德逗弄著朝他吹一聲口哨。彼得轉頭看了看他,滿臉純真又茫然,好像沒弄明白剛才到底是什麽在響,然後又繼續望著貝爾納黛特發呆。

瑪麗撥開垂到鬢邊的長發,喝一口湯,笑著說:“他好像很喜歡達莎。”

泰德點頭同意,還開玩笑地說道:“這麽小就知道看漂亮女孩,很有前途啊。”

三個人頓時笑起來。

貝爾納黛特有點無奈地嘆口氣,糾正:“很顯然,他是在找剛才那幾只天鵝。”

“就像這樣。”

她朝彼得伸出手,小家夥立刻雙手抓住她的手指,嘴裏咿咿呀呀地說著什麽,看起來很高興。慢慢的,一只影子化作的小天鵝出現在貝爾納黛特手心裏。

它拍動翅膀,低頭梳理著自己的羽毛,在空氣裏漂浮著游來游去。緊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

彼得睜大眼睛看著那些再次出現的天鵝,一邊努力用手去抓,一邊高興得咯咯直笑,兩條小短腿踩在理查德腿上跺個不停,手舞足蹈的興奮。

“他多大了?”泰德問。

“馬上聖誕節前剛好一周歲。”

這個回答讓貝爾納黛特楞一下。她記得彼得說過,他是在兩歲多不到三歲的時候,就被父母送到了梅和本傑明的家裏,並且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也就是說,理查德和瑪麗最多只能再陪著他不到兩年的時間。

她開始有些恐慌。

未來兩年裏,究竟會發生什麽事?會不會和逆世界,或者他們的臥底身份有關?

她看著面前仍然在鍥而不舍地抓著天鵝玩的小家夥,忽然很想知道,在十六年後的時空裏,彼得此刻正在做什麽呢?

透過大廳的落地玻璃墻,貝爾納黛特看到屋外又開始下雪。

無數蒼白霜花從雲層一片片飄落,夾裹著一層微微發亮的淡銀色霧氣逐漸彌漫開。

它們會籠罩住這裏,也會籠罩住十六年後的紐約城。

那些如蛛絲般半透明的冰冷晶體映在貝爾納黛特的眼睛裏,然後又墜落在彼得的肩膀上。

微微發涼的感受讓他擡頭望著灰光黯淡的天空,視線越過紛揚大雪,滿眼盡是霧與雪與白,只有天際線處陰翳疏散,依稀透出一線明亮的光。

他摸出手機,按住那個最能讓他安心的號碼撥打出去,第無數次聽過語音信箱的提示,然後開口留言:“嗨,貝妮。今天是周六,天氣不算太好,仍然在下雪。和之前一樣,我有幫你交作業,所以你不用擔心回來以後會通不過期末考試,耽擱畢業什麽的。”

“除此之外,我最近一直在尋找泰德·莫洛尼的下落,想知道我該怎麽做才能找到你,或者說,我需要等多久……”

沈默片刻後,彼得呼出一口氣:接著說:“但是,你

是對的。泰德就是個隱藏專家,否則他也不會在pib的追捕下逃亡這麽多年。我想盡辦法都沒能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倒是我有註意到,最近那輛車門上帶有特殊標記的面包車也不見了。可能這兩件事有什麽關系。”

“之前我聽說你的外祖母有見過他,但在那之後,他們倆都消失了,我無法聯系到瑪德琳。”

“對了,我有告訴過你,我在尋找一種新型的保溫材料,想試試看能不能做出一件在冬天也能穿的戰衣嗎?最近真的越來越冷了,冬裝穿著又實在太不方便,所以,祝我好運吧,希望我能找到這樣的特制材料。”

“順便一提,猜猜看我現在在哪兒給你打電話?”

“沒錯,我又回到了奧斯本企業的新能源電網基地。前兩天我去見過霍普警長,還有塞萊斯特,他們告訴我紐約的情況還會越來越糟——我其實也有同感。尤其不知道為什麽,最近我的蜘蛛感應總是時不時就會刺痛起來,可是又找不到確切的危險發生方向。”

“我想它也許是想告訴我,整個城市都處在巨大的危險中。逆世界的活動越來越頻繁了,更多植物開始枯萎,我也每天都得跟那些怪物碰上好幾次。”

說到這裏,彼得有些疲憊地嘆息著,仰頭讓雪花落在自己的面罩上,透進些許薄潤的冰涼:“簡直不敢相信,貝妮,我懷疑那些逆世界的怪物根本不需要睡覺和休息。不然它們怎麽能做到不分白天黑夜的出現?”

“我已經告訴梅姨和本叔,讓他們小心。如果有任何異常情況出現,而我又不在家,一定要立刻打電話給我。老實說,我能感覺到他們一直很擔心我,或者說他們可能已經意識到我有什麽重要的事正在瞞著他們。”

“尤其現在的紐約市,到處都是怪物,都是危險,我必須去解決這些。可那就意味著我在離開時,只能將他們獨自留在家。我真的很擔心他們,也對此感到愧疚。希望家裏的火焰槍永遠也別派上用場。”

“最後,我其實真正想說的是……”

彼得說到這裏,再次沈默下來,一動不動地蹲在大樓頂層邊緣,被白雪落滿兜帽和肩膀,像是凝固的雕塑,因為承受著看不見的巨大壓力而僵硬得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我想說……我看到了你留在電腦裏的視頻。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會讓你這麽難過,但是,請記得我一直都在這裏,好嗎?不管發生什麽,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的。而且……”

“我……”

“就是,這段時間,沒有你在身邊,我……我得說,這樣的日子比我想象中要難熬很多,或者說,我根本沒有想過你不在我該怎麽辦。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過於明顯的緊張感,讓彼得的語速開始變得不自覺的又快又急,像是被什麽東西給逼迫著必須說個不停那樣,聽起來生澀又忐忑:“梅姨和本叔希望我能坦誠一些,有什麽心事都能告訴他們,哈利也說也許我應該找個人聊聊看。可是,我不知道,我不想……也不能告訴任何其他人關於這些事。”

“我只能告訴你,貝妮。”

“我只能跟你說這些,也只想——好吧,我承認哈利是對的,我也只想告訴你。”

“我知道,你聽到這裏可能會覺得有點奇怪是不是?當然也許你不會這麽覺得,畢竟從小到大,你都一直很遷就我。”

“吃東西是這樣,體育課跑步是這樣,你留在中城高中是這樣,一直如此。不管我說什麽,你都會很耐心也很認真地聽……抱歉,我好像又跑題了。”

“我其實是想說……”

他想說什麽呢?

彼得伸手將兜帽邊緣拉得更低,細碎白雪立刻掉落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面前密集的雪花,每一朵的紋路與形狀都不同,但全都非

常晶瑩美麗:“我很想你,貝妮。我希望你在另一個時空裏一切都好,不要受傷,也不要難過。我在未來等你,也會一直尋找將你帶回家的辦法。還有……”

他感覺自己的手指都快要僵硬住,可能是因為這裏太冷,可他的心臟卻依舊鮮活滾燙地跳動著,快到幾乎跳出來。

“還有我想說,我需要你,貝妮。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我可以不用顧慮,可以用完整而真實的自我去面對的人,也是我……可能這麽說很奇怪,但是,除了你之外,我真的不想用任何事去麻煩任何人。我也不知道……”

他說到一半,停頓住,最終又妥協式地搖搖頭,改口:“不,我知道這是什麽,我不能再否認。只是,我不知道你……”

被焊死在頂樓邊緣的鐵鉤終於在他不自覺地戳弄下開始松動,最後掉落,砸在雪地裏,引來門口幾個守衛的註意。

彼得瞬間醒悟過來,手忙腳亂地掛斷電話:“抱歉,我得掛電話了,貝妮。出了點意外,我晚上再打給你!”

說完,他將手機塞回口袋,擡手拉住蛛絲,從漫天白雪中一晃而過,跳進守衛們看不見的陰影裏。

沿著外墻來到大樓的通風口,彼得熟練地拆開外蓋鉆進去,沿著記憶裏的路線來到地下控制室,那道逆世界裂縫存在的地方。

僅僅只過了一個多月,這裏就已經重建得和以前幾乎一模一樣。

透過通風口的縫隙,彼得看到他們這次還在控制室外新建了一個升降平臺。

五六個穿著全套防護服,背著汽油燃料,手持火焰噴射器的人正一個接一個地走進電梯裏,通過升降平臺,來到那道正不斷朝外滲出著類似腐爛肉藤一般的詭異黑色物質的裂縫前。

和那道龐大的猩紅裂縫比起來,這些人類顯得是如此渺小。

最中間的那個人深吸一口氣,對著防護服裏的微型麥克風開口說話,聲音被轉送到整個控制室:“清控小組準備作業,目標是阻止滲出物,開始。”

話音剛落,幾道火焰立刻朝那道裂縫周圍肉藤一樣的黏膩組織灼燒過去。高溫讓它們開始不斷消亡,退縮。

逐漸有細微的慘叫聲從裂縫背後傳來,緊接著是一陣震耳欲聾如雷鳴般的可怕咆哮聲,夾雜著明顯不屬於人類的尖利吼叫,聽起來格外陰冷瘆人。

慢慢的,那些從裂縫背後攀爬出來的藤蔓全都縮了回去,清控小組宣告任務完成,準備搭乘升降臺回到控制室。

然而就在他們剛站上去的一剎那,無數黑色藤蔓從裂縫背後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來,死死卷住升降臺,輕而易舉就將他們連人帶金屬建築整個撕扯下來,想要卷進裂縫裏。

一個蜘蛛般的巨大身影朦朧浮現在通道背後,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外面的人類。

整個控制室頓時尖叫一片,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突發狀況以及那個蜘蛛形狀的恐怖黑影嚇得魂不附體。

眼看清控小組就要全軍覆沒,幾縷半透明的晶瑩蛛絲忽然從升降臺破碎的入口出飛出來,精準快速地卷住裏面的人,將他們瞬間拖離即將被藤蔓扭曲成廢鐵的籠子,一個接一個地懸掛在外墻上。

他們慘叫著抓住那根纖細到讓人頭皮發麻的蛛絲,看到一個穿著打扮像是高中生一樣年輕的身影靈活跳躍出來,以一種違反地心引力的方式輕而穩地攀附在實驗室的防護玻璃外。

“嘿,有人想要再看一場剛才那樣的火焰煙花秀嗎?”他回頭看著亂成一團的控制室,敲敲玻璃示意他們冷靜點,白色眼罩很俏皮地動了動,“我可是已經等不及了。”

“蜘蛛俠?!”斯蒂芬博士最先認出對方,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慶幸他正好出現,還是該疑惑他怎麽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來。

明明上個星期實驗室還

開會宣布過,如今升級以後的安保系統有多麽完美,絕不可能有任何入侵者。

“借下你的大號打火機。”蜘蛛俠說完,邊跳躍著躲開藤蔓的攻擊,邊在空中轉身,用蛛絲黏住其中一個人的火焰噴射器,將它拉到自己手裏,朝追擊而來的藤蔓按下開關。

滾燙的火浪立刻讓藤蔓劇烈顫抖著退縮回去。

黑影活動了一下,發出一陣極為沈悶怪異的聲音,似乎想要從通道背後掙破出來,龐大恐怖的陰影瞬間碾壓而下,幾乎將整個實驗室完全吞沒。

那一瞬間,蜘蛛俠感受到的不是危險或者害怕,反而有種離奇的熟悉感。

他好像認識這個東西,而且是非常熟悉,熟悉到連蜘蛛感應都對它沒有反應。

可他明明不清楚這是什麽,而且一看就知道很危險,他不明白蜘蛛感應為什麽不對它預警。

慢慢的,隨著黑影的靠近,蜘蛛俠終於看清,那是一團漆黑的霧氣。

蜘蛛形狀的龐大黑霧。

他僵硬一瞬,毫不猶豫地用火焰朝對方噴掃過去。黑影似乎並不受這種脆弱火焰的影響,但它還是在停留片刻後消失了。

救下那幾個被掛在空中的清控小組成員後,蜘蛛俠示意他們趕緊從入口處離開,自己則留下來斷後。

直到將油箱裏的最後一滴燃料也消耗幹凈,面前的裂縫終於再次安靜下去,看起來暫時應該不會再發動進攻了。

告訴助手立刻將還處於極度驚嚇中的幾個人送去醫務室,又讓其他工作人員緊急撤離後,斯蒂芬博士頂著滿頭冷汗朝外看去,沒發現蜘蛛俠的身影。

卻沒想到,才剛一轉身,就對上了那雙白色的眼睛。

“嗨,又見面了,斯蒂芬博士。”蜘蛛俠拉住蛛絲,倒掛在他面前,語氣輕快冰涼。

“謝……謝謝你剛才幫忙。”斯蒂芬擡一下快要滑到鼻梁中央的眼鏡,神情裏有種被嚇到的慌張。

“不客氣。”蜘蛛俠看著他,“那麽作為報答,能借用一下你的這個嗎?”

他邊說邊用蛛絲取走斯蒂芬胸前的磁卡,然後一個輕盈的空翻來到他剛才操作的主電腦前,刷來密保系統,開始尋找有關暗核的資料。

從塞萊斯特在奧斯本找到的線索來看,pib和奧斯本之間也並沒有完全的信息共享。至少在暗核的研究上,pib一點也沒讓奧斯本插手。

想要知道暗核的運作原理,以及如何才能用它跨越十六年的時間間隔找到貝爾納黛特,他就必須再次回到這裏,尋找一切有關暗核的資料。

“等一下。”

斯蒂芬慌張上前想要說點什麽,卻被蜘蛛俠用蛛絲牢牢困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動彈不得。

“抱歉,博士。這對我無比重要,我必須找到我想要的東西,而且也無意傷害你。所以,就請你在旁邊安靜等一會兒。”蜘蛛俠頭也不擡地說著,手上操控界面尋找和調取各類資料的動作飛快。

“你想要有關暗核的資料是嗎?”斯蒂芬吞咽一下,“我可以給你。”

“什麽?”蜘蛛俠停下來看著他,語氣聽起來一半好奇一半懷疑,“是因為我已經快一個月沒好好休息過,所以產生幻覺了嗎?我沒聽錯吧,你剛剛說要把有關暗核的研究資料給我?”

斯蒂芬點點頭,朝桌子下的抽屜艱難擡手指了指:“就在我的公文包夾層裏。”

蜘蛛俠按照他說的,很快在公文包裏找到了一個銀色u盤:“是這個嗎?”

“是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接在電腦上試試。但是別接在主電腦上,否則會被發現的,用我公文包裏的私人電腦,密碼是9253628。”

他說著,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是我和我夫人的結婚紀念日,還有我兩個孩子的生日。”

打開電腦,接上u盤快速查看了一下裏面的內容,發現裏面儲存的確實是這三十多年來,pib對暗核進行實驗的所有詳細報告,甚至還有用莫洛尼家族的人進行實驗的記錄。

“為什麽?”蜘蛛俠問,白色眼罩的透明薄膜上清晰映照出對方的模樣。

他沈默片刻,臉上露出明顯的內疚神情,眼神暗淡而空洞:“因為我沒有辦法像你那樣做個英雄。我一生的心血研究都被奧斯本掌控著,如果我公開反對他們,那我這輩子就完了,我承擔不起那樣的後果。可是……那並不代表我完全沒有良知。”

“這個研究。”斯蒂芬努力擡起手,顫抖著指向一旁已經被封存進特制容器的暗核,還有那道連接逆世界的裂縫,“我知道它有多麽瘋狂,多麽可怕,這簡直是瘋子才會想出來的主意。而且今天發生在清控小組成員身上的意外,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可每一次,我都沒有能力拯救他們,也沒有足夠的膽量去阻止繼續實驗。”

他沈重地嘆息著,充滿痛苦,看向蜘蛛俠的眼神卻帶著一絲清澈而真摯的希望:“可是你不一樣。你是英雄,就算號角日報詆毀你,許多數人不待見你,你依然在堅持自我做正確的事。你比我有膽量得多,也比我自由得多……”

蜘蛛俠沈默地看著斯蒂芬。

面前這個年過半百的博士看上去,正在被無數種激烈的念頭與情緒撕扯著,身體顫抖,焦躁不安。他的畏懼,他的懦弱,他的勇氣和尚未完全被磨滅的正義感正在不斷相互沖擊著。

“有良知的人不應該因為自己的痛苦與困境,而選擇用別人的生命來做墊腳石。這是你之前對我說過的話,我一直記得,所以想盡辦法弄到這些資料。”斯蒂芬看著他,“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蜘蛛俠。你是我……不,你是所有人的希望,是這座城市的希望。我將這些東西交給你,一定要阻止這一切,阻止我們。”

“我會的,博士。”

蜘蛛俠走過去,替他將那些蛛絲解開,低頭看著他承諾:“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阻止你們。”

斯蒂芬頓時欣慰地笑起來,然後又像回想起來什麽似地急忙補充:“對了,還有柯蒂斯·康納斯博士。你得多註意他。”

“因為他在幫助奧斯本企業研究那些怪物?”蜘蛛俠回想起之前他曾經在紐約郊區的奧斯本實驗室裏,曾見到過對方。

“沒這麽簡單。”

斯蒂芬充滿同情地說:“據我所知,康納斯博士原本只對肢體再生技術感興趣。但是因為他的家人,似乎是他的妻子吧,因為重病需要治療。而負責為他妻子提供醫療救助的就是奧斯本。”

“你不能否認奧斯本的生物醫療技術的確是世界先進,對於康納斯來說,那是救活他妻子的唯一辦法。所以,他加入了專門針對那些怪物的研究團隊。”他說,“可是,我還是那個觀點,我不認為我們應該對逆世界有任何探索,更不應試圖打開它。最近我和康納斯博士見過面,他看起來正在格外憂慮某些東西。我不知道是否跟那些怪物有關,但是,你最好也註意一下他。”

“我會的。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蜘蛛俠點點頭,“再見,博士。”

“再見,蜘蛛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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