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顧】

“那白玄……”

“現在正在五州的某處。”

“小美到底為什麽要假扮白玄？”

“也許解開了這個秘密，也就解答了一切。”

“這樣啊……”

【於是，第二天。今天距離世界末日還有十二天】

早上，空中漂浮著萬物的死灰。七半後院，安末走向袁因涼的房間，恰好遇到她出門，她立刻截住袁因涼，問她：“因涼，要不要和我一起調查小美的死因？”

“呃……”袁因涼面露難色，模糊地拒絕道，“我……還有事。”

最近這幾天，世界末日，大家除了吃就是睡，還能有什麽事？安末問她：“什麽事？”

“呃……”面臨追問，袁因涼帶著安末進入了一段根本不存在的回憶。回憶中，袁因涼是一名五州電視臺的調查記者。

下朝的鐘聲響起。袁因涼手拿話筒，截住結束早朝正走下大殿臺階的服玉，問他：“世界末日的時候，請問你正在做什麽呢？”

服玉接過話筒，講道：“當時，我正在寫五州居民調查報告。我發現五州居民主要存在兩種思想：第一種，小弟思想。認為蛾美比五州更有發展前途，於是他們趕著去往蛾美想當他們的小弟。第二種，大哥思想。認為蛾美現在發展的比五州好，所以他們決定努力發展五州，有朝一日讓五州比蛾美更好，當蛾美的大哥。”

叮咚！下課的鐘聲響起，袁因涼手拿話筒，截住下課後走出私塾的王小麻子：“世界末日了，你還熱愛五州嗎？”

王小麻子接過話筒，一臉肯定：“當然，我愛五州，我愛五州和我的拖鞋。”

結束了根本不存在的回憶，袁因涼肯定地告訴安末：“就像是這樣的事。”然後離開。

“哦。”安末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也來到了前院。

七半門前，安末看到了正準備鎖門外出的陳運珊，趕忙走過去問她：“運珊姐姐，要不要和我一起調查小美的死因？”

陳運珊有些心虛，言語模糊地拒絕道：“我很忙的，你不知道，養一個小孩子有多麽不容易。”

“哦……”安末失望地轉身，她又看到了一起出門的袁絲桐和姚珽，她立刻走了過去，“絲桐……”

姚珽一把把她推開了：“單身狗，靠邊走。不要擋路。”

“你……”看著竊竊私語離開的兩個人，安末無奈地嘆了口氣，“唉……”她擡頭看到平丁開正站在七半門口，現在只剩他能一起去查案了，她只好走了過去，尷尬地打了個招呼。

“早啊。”

“早。”

“你……”

“一起吃早飯？”

“好啊，我們……”

“牛肉湯面？”

“好啊。”

然後兩個人就一起坐在了牛肉湯面的小攤前。兩碗熱騰騰的面端上桌，兩人跟老板娘道謝，然後各自拿了一雙筷子。

挑起一筷子面，安末嘗試著開口說道：“我今天打算去查……”

“要醋嗎？”平丁開突然打斷了她。

“嗯。”她接過平丁開遞給她的調料碗，打開蓋子，向自己的碗裏加了一勺醋，再合上蓋子。且要再次開口，平丁開又問道：“吃得完嗎？要不要分我一些？”

“哦。”她把自己的碗推向了平丁開，他把一些面搬運到自己的碗裏。

小攤隔壁的茶水攤旁，桌子後面圍了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倒茶的小廝路過都被嚇了一跳。

桌子後，王二麻子說道：“我說，姚老板，他們看著挺好的。”

“阿嚏！”袁因涼突然打了個噴嚏。

“噓！”姚珽轉身兇她。

袁因涼一邊擤著鼻子一邊為自己辯解：“世界末日到處都是枯木灰，我過敏。”

姚珽聽見她居然還狡辯，訓斥道：“以後再打噴嚏要提前報告，你這樣影響我們其他隊員學習的。”

“我怎麽提前……”袁因涼還沒抱怨完，他就轉過了頭。

於是她也只好把註意力再放到安末和平丁開兩人身上。

牛肉湯面面攤前，袁因涼不知道錯過了什麽，只聽見平丁開說道：“也就是說，其實宙斯應該知道一些什麽。”

平安小隊裏，袁絲桐突然開口說道：“說起來，我們好幾章沒有見過宙斯了。”

“對啊，”袁因涼接話道，“上一次見到他還是上一次……作戰的時候。”

“噓，”姚珽又轉頭兇她，“盯梢的時候不要說話。”

突然的訓斥讓袁因涼一臉無語，她又抱怨道，“我們兩個人說話，你就只對我有意見？”

姚珽轉頭回答她：“嗯。絲桐是完美的，你……”想了半天，他終於想到了如何描述他眼中的袁因涼，“是她的妹妹。”

姚珽轉過頭去接著監視那兩個人，袁因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只聽著陳運珊說道：“走了走了，他們走了。”

七半後院，平安作戰小隊擠在一個小魚缸後面，他們前方，安末和平丁開正站在宙斯的房前。

安末敲了敲門，問道：“宙斯？可以開門嗎？”

房間裏沒有人回答，而門自己被風吹開了一條細縫，安末和平丁開交換了一下目光，向房內說道：“我們進來了？”伸手推開了門。

魚缸後面，姚珽指揮道：“快快快，跟上。”

宙斯的房間有一些昏暗，安末和平丁開走了進去。

房間內傳出了翻找東西的聲響，兩人循著聲音走了過去。

“在哪呢？”裏屋裏，有一個身影一邊找著東西一邊小聲嘟囔，安末和平丁開站在門口，兩人又交換了一個眼神，安末伸手按下了電燈的開關。

“呀！”翻找東西的身影被嚇了一跳，轉頭看向他們。

安末的表情有一些凝固住：“你……在這裏做什麽？”看著拿著一條粉色內褲的小紅，她突然有一些替她羞愧。

小紅毫不羞愧地從內褲裏翻出了一個小盒子，輕車熟路地走到了放映機前：“你知道的，整個世界就像是一個電影院，等到一個人死去了，我們就拿他的帶子出來播放。”她向兩個人展示她手上的帶子，“小美還有一些殘留在記憶中沒能寫出來的東西，裏面也許有些答案。”她把帶子放到機器裏，“她的帶子被宙斯藏起來了，於是我才過來的。”

小紅坐到了沙發上，安末看著她問道：“那……宙斯呢？”

小紅聳了聳肩：“不知道啊，我過來的時候門就是開著的，這裏沒有人。”

兩人跟隨她的目光看向門口，聽見她的聲音在背後說道：“好了，這個帶子可以播放了。”

他們轉過頭，在小紅身旁坐下，一起觀看起了放映機裏的畫面。

畫面中，小美的家裏，安末坐在床上，小美跪在床邊，手放在她的手上，對她說道：“每次我寫一本小說，我總是為了創造出一個陪我說話的朋友。可是，當我給了她們世界，她們也離我而去。她們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不得不放手。我又得去找新的朋友。”

安末冷漠地把她的手拿開：“什麽樣的人會讓朋友家破人亡背負惡魔之名最後慘死啊。”

“不是這段。”小紅說著，按下了手中的遙控器。

畫面突然轉到了七半門前，平丁開還是一頭白發。

“君主，我們的故事是個喜劇還是悲劇？”

“按照定義來說，這是個偉人被群眾撕碎的故事，算是個悲劇。”

“那為何我們都笑呵呵的。”

“因為悲劇是講給觀眾聽的。自恃悲劇的那些人連生命都沒有，哪有故事來講。”

“不是這段。”小紅再次換了臺。

畫面轉到了大殿，千寺跟安末爭執：“你當政的時候，怨聲載道。”

安末反駁他：“沒有完美的政權，王聽不到惡言，反而要害怕有人不讓民說話了。”

“也不是這段。”小紅再次按下了遙控器。

畫面來到了一個陰森森的監獄，小美被捆綁在架子上，安末手拿皮鞭抽打她：“說，你還敢不敢再抄襲了！”

小美奄奄一息，卻不服輸：“讀書人的東西，怎麽能叫抄呢？”

一旁坐著嗑瓜子的姚珽冷笑一聲：“連為自己叫屈都要玩梗，這人沒救了。”

小美的眼中飽含淚水：“以前，我為了吸引讀者別無選擇，如果給我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我想要…”

嘭！

安末一槍斃命，槍口冒著白煙：“她沒救了。”

“很顯然，也不是這段。”小紅再次換了臺。

畫面來到了夜晚的七半，小美喝得爛醉：“很多很多年，我寫故事都有一個問題。”

安末也和她一起爛醉：“不只有一個問題吧。”

小美接著說道：“我總是把自己帶入角色，然後很難走出來。後來，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每個故事都會走向一個悲劇的結尾，所以我就能很快離開那個故事。”

安末眼神迷離地問道：“所以我們故事也會悲劇？”

“不會，”小美打翻了一個酒瓶，“這是最後一個故事，我沒有必要離開。”

可是小美還是離開了。

放映機前，安末問畫面中的小美：“那你為什麽離開？”

畫面突然變黑，發出呲呲啦啦的聲音，小美的聲音響起：“安末，白玄她只剩你了，你不能不要她。”

“咳咳咳，也不是這一段。”小紅慌亂之中換了臺。

畫面中出現的是大殿書房，服盡都正坐在書房的椅子上。

響起推門的聲音，千寺走了進來，看到他，一臉驚訝。

服盡都笑著對千寺說道：“你這椅子一點都不舒服啊。”

千寺說道：“君主的椅子不是用來享福的。”默默伸手拿了桌子上的荷包。

“是嗎？”服盡都在椅子上換了個姿勢，好好體會著君主的位子。

“君主，我們走吧。”

袁臣突然走了進來，千寺突然有些慌亂。

服盡都好奇地問他：“去哪？”

袁臣說道：“長安街新開了一家好吃的餐館叫七半。我們打算去吃晚飯。”

“是嗎？”服盡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也去湊湊熱鬧。”

轉眼來到七半門前，服盡都看向餐館裏的女人，一臉驚訝：“安……”他望向千寺。

餐館裏，安末擡頭看到了千寺，還有和他一起的男子，伸手拿了團子蘸糖：“千先生啊，七半整日入不敷出的，沒有錢接濟你的窮親戚了。”

“什麽？”服盡都聽見她的話，一臉不可置信地走了過來，啪的打了一下她的頭，“你個死丫頭亂說什麽呢？”

“啊。”安末一手捂著頭，另一只手打向服盡都的頭，被他伸手攔住：“哎，打不到打不到。”

“不是這段。”安末奪過小紅手裏的遙控器，立刻換了臺。

畫面中還是七半，黑發的平丁開對姚珽說道：“她連掩飾都不肯。”

“啊？什麽。”姚珽一臉疑惑。

畫面變遠，安末正站在姚珽身後。

“殺了就是殺了。君主那麽坦蕩，必定也是毫不在乎屬下。”

平丁開看著她，路過。

姚珽頓悟般的轉頭，看著安末，一時手足無措，只好撓了撓頭，“安……”

安末眼裏含淚。

姚珽看向平丁開，那人已經在視線裏消失了。

安末從姚珽身旁路過：“他身上沒帶銀子，麻煩你跟著些。”

轉眼平丁開來到了一個牛肉面攤前，姚珽追來過來，喘著粗氣，笑著講道：“餓，餓了吧，吃牛肉湯面怎麽樣？”

平丁開一臉冷漠：“我們也吃過牛肉湯面，她的回憶裏就只記得他。”

姚珽一臉後悔：“我怎麽就長了張嘴呢？”

“也不是這段。”平丁開拿過安末手中的遙控器，換了臺。

安末整個人都楞住了，她聽著畫面中小美的聲音再次響起：“這篇小說的指導便是極繁主義。主要任務就是湊字數。能多說一句話，就一定要拆成兩句話去說。”

宙斯房外，聽墻角作戰隊員面面相覷。而房內突然響起了姚珽的聲音：“主角是誰？當然是我呀。”

房間的畫面內，姚珽在一張紙的主角欄大大方方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突然天降異變，時光倒退，長著翅膀的神吊威亞站在天邊，一手拖著塔，一手畫圓，用外國腔調介紹道：“號多號多年以前……”

四月份，天氣良好。

貓開始漸漸發春的季節，姚珽搖著扇子路過落鳳堂……

“哇嗚！”

姚珽沖進了房間，還有整個作戰小隊的人。

他們看向房內，除了淩亂和小紅，安末和平丁開沈默之間有一股莫名令人發抖的冷寂氣氛。

小紅越過安末，奪走了平丁開手裏的遙控器，關閉了放映機：“小美的帶子可能沒那麽有用。”

“呃……”作為平安作戰小隊的隊長，心理素質強大的姚珽換上了一副笑臉，走過去拉起了平丁開：“小平啊，我有個月亮想向你請教一下，很重要很私密，我們私下聊一聊吧。”

平丁開離開了房間，房間內，陳運珊抖下了渾身的冷霜，看向小紅：“哈，小紅啊，聽說小美其實是假扮白玄的，到底怎麽回事啊……”

小紅好為人師的聲音響起：“那是因為她知道了白玄的秘密。為什麽她突然性情大變，從你們的朋友成為了五州真正的惡魔。你們都想著消滅惡魔，只有她想著惡魔是如何誕生的。她只想著那個前因，忘了如今的現實，她在憐憫白玄……”

七半後院，還是那個魚缸旁，姚珽企圖對平丁開剛才看過的畫面做一個合理的解釋：“你們……可能是……因為……”

“她殺了我全家？”平丁開替他回答道。

“你怎……還挺會猜的……哈”姚珽看向他，那冷漠的眼神明明就是知道了些什麽，“……呃……你……怎麽知道的？”

“她跟你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在店裏。”

“哦……那……”

“她那時候特別痛苦，我記起來，她殺人的時候。”

平丁開的語氣十分平靜，讓姚珽有些不可置信：“……但是？”

“沒有但是。”

他恨了那個人漫長的歲月，在知道是她的那一刻卻立刻原諒她了。他只是好奇，為什麽自己沒有一個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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