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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龍步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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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本來還想寫一刀一刀割肉啥的(臥槽那就變成喪屍文了吧

寫到一半自己也覺得女主這樣會嫁不出去,於是拉阿飛賣個萌啥的

陸悄悄和阿飛來到破門洞前,周圍的路人讓出一個半圓,將他倆和那個精神失常的菜販裹在中間。菜販嚇得冷汗涔涔,顫抖著手指著那門洞,話猶自說得不囫圇。

陸悄悄憐憫地看了一眼無辜的菜販,一撣袍角從他身邊越過,身姿輕靈好看,把個丁娘子花癡得上躥下跳。阿飛這人就比較實誠了,很體貼地從菜販旁邊繞了過去。陸悄悄都走遠了,他又回頭盯著菜販看。菜販原本駭得腦子都不轉了,結果給他冷颼颼的眼刀一刮,簡直就像大冬天當頭澆下來一盆冷水,一下子閉上了嘴。

阿飛跟菜販對視了有一會兒,輕聲道:“快回家去。”

原本是好意,結果明顯兩人的天線調頻不在一個波段,菜販顯然把那句話當成溫柔的威脅了。阿飛話音才落,他就一骨碌爬起來,跑了。

踩著周圍路人的竊竊私語聲,阿飛一轉身,追上了陸悄悄。

查猛這人無利不起早,十二生肖裏屬第十三團金燦燦的大元寶,絕對是躺在冰冰涼的金銀上睡覺的主。就因為他這麽會賺錢,室內設計上應該也是下足了血本請了不少高級泥瓦班子和風水先生。

第十五號子雖是個不起眼的分舵,過了大門就會發現內有洞天,還頗有富貴之相。也許是為了迎接首席總裁查猛先生,幾進的大院青石朱欄都重新漆過掃過,過了一天,除去新雪,石階上幾乎是一塵不染,足可見其用心。

不過一旦穿過大廳,到了鏢師們開飯的地方,那場景可就不怎麽好看了。

原本應該是暖烘烘的後廚,此刻凍得跟冰窖一樣。冷竈裏還殘留著燒剩的柴薪,屋子四角都有支起來的炭盆,也是一般的冰冷,裏面只剩下焦黑的炭餘。

桌上、凳上還有結冰的飯菜。粗略一數,得有二十上的鏢師,皆面露笑容、一臉安詳之色,或坐或倚,有的手裏甚至還拿著筷子。

陸悄悄和阿飛走進去,卻無一人上前詢問。

走近看,才知道他們已永遠都開不了口,全是死屍。

偶爾回廊中有門被風吹開的,也能瞧見床上若隱若現的笑面死屍,甚至還保持著脫鞋脫襪的姿勢。

後院的雪地上,風檐下有幾個面目凍得青紫的死屍,不但一臉詭異笑容,甚至還沒倒下,仍維持著靠著廊柱的姿勢,仿佛要回頭跟同伴閑聊似的。

就好像這些人在同一時間忽然面帶笑容死去了,完全沒有任何征兆,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死了。

阿飛放慢

腳步,不可置信地盯著身邊的一個鏢師。那人嘴裏還殘留著半截面條,根本是還在吃飯的時候就不知不覺死了。

關鍵是人死之後,肌肉松弛,怎麽可能還保持著吃飯的姿勢?而這裏的屍體個個肌肉十分僵硬,仿佛一座座冰雕。

阿飛蹲□,用劍柄磕了磕那人的身體,結果紋絲不動。他又想湊近去看,卻被陸悄悄一把拉住。回頭看去,對方抖了抖手裏的荷包,撚出一顆散發著撲鼻清香的藥丸遞給阿飛:“先別碰他們,這是解藥,快吃了吧,小心還有餘毒。”

若不是因為身體冰涼、氣息全無,這些人看起來甚至不像是死了--阿飛接過藥丸吞下,眼睛卻還盯著那些詭異的死人。等藥丸咽了下去,忽然反應過來陸悄悄說了什麽,這才轉過頭去問:“解藥?你知道他們中了什麽毒?”

“那當然。”陸悄悄摸摸下巴,大眼睛忽閃忽閃全是樂呵。“毒是我下的,我能不知道麽?”叉腰轉了一圈,似乎在欣賞自己的傑作似的,嘴裏還嚼吧嚼吧吃著剛才的那種藥丸子。“唔,很好很好,幹凈幹凈,看來是沒有漏網之魚啦。”

阿飛一臉驚異。

陸悄悄拍拍他肩膀,笑瞇瞇地擡起一只爪:“所以就說練武沒個鳥用嘛。你看這裏的,哪個不是好手?我也不過是擡起小指縫漏了那麽一點下去,他們就無知無覺地去見了佛祖。”

阿飛蹙眉:“你一個人摸進來?太過冒險。”顯然兩人關註的重點不一樣。

陸悄悄搖頭擺尾很騷包:“這不是全須全尾地出來了嗎?放心,放心。”說話時還踢踢這個屍體的腦袋、那個屍體的腰,偶爾腳尖一挑,把人家的荷包翻了出來。又轉頭跟阿飛說:“挑開看看有沒有大額的票子和整塊元寶?”

阿飛以為她要找什麽秘密,就用劍一一挑開地上的荷包,這一手使得又快又漂亮。陸悄悄足下生風,不一會兒踢出幾十個荷包。大多數幹幹癟癟沒啥內容,但也有一兩個裏能挑出不少銀票的。陸悄悄把銀票塞進懷裏,拉著阿飛就走。

阿飛順從地被她拉著走,有一肚子話要問,憋得夠嗆。明明是上門來尋仇,怎麽感覺像回到了小時候,是跑到隔壁張大娘家打雞逗狗摸蛋了?晃晃腦袋,努力把這種感覺驅逐出去。

“悄悄,那銀票是……”

“哎呀!我給他們下的藥很貴的。這人哪,都感覺不到,‘哢嚓’,就抻脖抻腿兒地去了。你見過像我這麽高明的下毒專家麽?你瞅瞅,笑得跟花兒似的,下葬的

時候多好看。再不收點兒報酬,他們死也死得不安心……”陸悄悄開始順坡下驢地忽悠起來。“不過阿飛,你剛才那手劍法不錯啊!我還怕你碰到他們,沾了一星半點兒的,那就不好了。要我說你不做劍客,去做大廚也行。切丁切段兒、削皮削片兒,那還不手到擒來?”

阿飛感情覆雜地看著自己手上的劍,沒說話。

陸悄悄有了銀子,心情不錯。扭屁晃腚地在前面走,過了一道垂花門,赫然瞧見一個獨臂漢子,正跪在井邊不知在幹嘛。

阿飛見陸悄悄停步,越過她頭頂瞧見了那漢子。他不著痕跡錯開一步,站到陸悄悄旁邊。

那漢子不言不動,陸悄悄臉色一沈,拳頭攥緊了,方緩緩道:“查鏢頭。”

獨臂漢子回頭時微微側了身,露出他面前的雪地。那雪地早已結冰,上面赫然還露出一個人腦袋!

細看一眼,那披頭散發的人腦袋下面還連著身子,在冰面下若隱若現,分明是被凍在冰層裏動彈不得,只能露出腦袋。

獨臂漢子眼神渾濁,茫然地看著陸悄悄,又看了一眼阿飛,啞聲道:“今日不接鏢。”說完又回過頭去,運起獨臂一下又一下磕著那冰層。

冰層已被打出無數細縫,眼看就要裂開。

陸悄悄束手站著,不陰不陽地道:“查猛,若我是你,可不會想要破開那層冰。尊夫人中了毒,只有埋在冰裏才能阻礙血行。一旦破冰而出,恐怕死期將近。且那毒比較陰損,先是叫人渾身奇癢,再過一夜,全身開始慢慢潰爛,直到白骨森森……到那時可不怎麽好看。”

查猛忽地停手,回過頭來,想也不想猱身而起,五指成鉤抓向陸悄悄。

阿飛早有準備,旋身擋在前面,手中長劍刺出、空門大露,依然是不要命的架勢。看似危險,可快劍之快,如一條雪龍撥雲而出,後發先至,查猛未及得手,劍已到了面門!

查猛見機快,往後一仰,要避過鋒芒。誰知那劍仿佛靈蛇一般,不依不饒地黏著他去勢,直直往喉頭去了!查猛心中大駭,獨臂運勁,想去撥那奪命的劍刃。但見雪光一閃,仿佛早有預料似的,薄薄的劍身猶如蝶翅一般,劍花一翻,猛然向下一沈,又取他腹部。

不過電光火石之間,劍勢已變了三次。先是直刺,再是橫挑,接著向下一沈。查猛是江湖老手,與人過招,往往在人招式使老時鉆空子取人性命。可

如今面前的這把劍,飄忽靈動如蛇,變招奇快無比,招招奪人性命,陷人於被動。原本是他先攻,卻因為對方的劍實在太快,一時間落子之處不由自己,被人帶著走,竟是滿盤皆輸。看其家數,卻完全瞧不出師承,簡直就像是隨意而出、隨心而動--

一如白鶴獵蛇,厲喙打人七寸,絕不落空!

眼看就是個透心涼的結果,旁邊陸悄悄卻忽然叫道:“莫取他性命!”

原本沈下去的劍忽然刁鉆地往上一勾,而查猛因方才那本能的一帶,肉掌正迎了上去!就聽得一聲輕微的悶響,他手中爆出一蓬血花,兩根殘指飛上了天,又軟綿綿地掉了下來。

削掉兩根手指,阿飛仍不罷休。查猛以鐵掌聞名,就算斷指,掌上功夫仍在。阿飛控制力道的能力簡直駭人,那挾斷骨之能的劍勢幾乎在兩只肉指飛上天的同時就凝在空中,又瞬時以相反的力道一個翻轉,“噗”地一聲刺入查猛手筋中。一劍得手,深淺拿捏得剛好,只斷他手筋,卻不斷他大脈。又挑他腳筋,仍是依法炮制。三劍刺得,阿飛輕飄飄拔出劍來,插/進雪中擰了兩下,這才將劍重新別回腰間。

查猛心膽俱裂,捂著手腕跪了下來,疼得喉嚨漏風,嘶嘶慘哼。

陸悄悄看著阿飛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書上寫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原本上對阿飛快劍的描寫那麽抽象,誰知道現場居然這麽精彩絕倫?

阿飛見陸悄悄瞪著自己,頗不自在地把手心在衣服上擦了擦。

陸悄悄意識到自己盯得太久了,吞了口口水,艱難地組織語言:“阿飛,我說錯了,你這就是禦廚的料!什麽屠龍宰鳳的活兒,我看你也做得了……”

“……真的?”

“不騙你!”

阿飛默默地點頭,整理了一下腰帶,把劍別緊了一點。

陸悄悄低頭看查猛,輕聲道:“查鏢頭,你還記得騰沙派的大當家麽?”邊說邊從袖中掏出一個小藥瓶,就手撣了點到查猛的傷口上。查猛原本還疼得直哆嗦,這一下明顯好了許多。擡起滿是血絲的眼睛,他氣喘籲籲地盯著陸悄悄:“你到底是誰?”

陸悄悄搓著手,一屁股坐在了井沿上。“查鏢頭,現在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我這人耐性不好,再說你媳婦估計也等不得了。”她挑眼看了看那凍得半死不活的“人柱”,慢條斯理道:“聽說查鏢頭和尊夫人感情很好,我就沒有讓她像屋

外那些哥們一樣那麽快見佛祖,特殊照顧了一下。前面你也聽過了,她中的毒會讓她幾天內就爛成一副白骨。最慘的是剛開始腐爛,人還死不透,總得等到五臟六腑都爛沒了才能斷氣,據說……挺疼?”

查猛抖得像篩糠。

陸悄悄作慈祥狀:“不過現在是冬天,估計能爛得慢一點--你夫人還挺聰明,看到我留下的紙條,還知道把自己凍成冰坨子,又能止癢又能保命。”說著隨手拾起井邊的扁擔,挑開那露在外面的人腦袋披散的黑發。

入目的是一張女人的臉,滿臉橫肉,不過此刻已經沒一塊好皮。她眼眶深陷,陸悄悄挑開她頭簾時,額頭上又掉下來一塊皮。□在外的嫩紅傷口很快又被凍住不再滲血,但饒是凍僵了,估計那女人也不好過,臉頰仍在不斷抽搐。

“嘖嘖,真可憐。”陸悄悄擦了擦眼角,溫溫柔柔地放下她頭發,又轉向查猛。“好啦,你乖乖回答問題,我一高興,就把解藥給你了。你還記得騰沙派的大當家麽?”

查猛啞聲道:“記得。”

“聽說騰沙派的養馬地都被搗毀,慘遭滅門了,你該知道是誰幹的?”

查猛有些警覺地看著陸悄悄。

“是為了金絲甲……我沒說錯吧?”

查猛依然不言不動。

阿飛倒是先動了。他拉開上衣,露出金燦燦的一件軟甲。查猛眼睛都直了,喃喃道:“在你這裏!?居然在你這裏!?”想伸手去夠,卻牽動了手腕傷口,渾身癱軟,再不能動。

“你這點破事早就不是秘密了,何必還端著端著。”陸悄悄的眼神陡然狠戾起來,抄起扁擔捅了捅露查猛媳婦的腦袋。

查猛低呼一聲。“別動她……你要報仇,找我就是。”

陸悄悄呼地站了起來,一腳踢到查猛媳婦的腦袋上。“別動她?騰沙派的兩個當家不是你們燒死的?!你們放火的時候可想過人家也有親人會傷心了!?”越說越恨,擡腳踩在查猛媳婦的額頭上,狠狠撚來撚去。毒藥一發作,皮膚就像糊在上頭的紙,一層一層剝落下來,鮮血淋漓很是可怖。

查猛媳婦一開始還能發出微弱的痛呼,後來似是被凍得木了、疼得木了,一雙暴突在外的眼球泛著白,已經不能稱之為“臉”的面目宛如一坨爛肉,唯一的聲息只有斷斷續續的嗚咽。

“這女人也不怎麽無辜吧?她不是你的軍師麽,當初出賣騰沙派三個養馬地的內鬼是她哪一房親戚來著?”陸悄悄的目光猶如欲擇人而噬的野獸。

查猛

牙齒咬得格格響:“可那三個養馬地都沒有我們要找的東西!冤有頭,債有主,我是牽頭的,你殺了我就是!最後那塊養馬地不是她找出來的,你放過她罷--”

陸悄悄住了腳,一個旋身蹲下來,幾乎要與查猛臉貼臉。“你說什麽?”

“當初我們查出三個養馬地,埋伏了以後發現金絲甲不在那裏,騰沙派的兩個當家根本不在!後來是一個小妞暴露出來,才找到了金阿堵藏身的地方。”

“什麽小妞,哪來的小妞?”

“出關以後祥龍鏢局的人全死了,但是隨鏢的卻有一對父女失蹤,那女娃生得不錯,跟蹤的人就上了心!後來有人瞧見那小妞不但沒死,好像是被騰沙派擄走了。原是正趕上我們搜查洛瓦子找人的時候,有人認出那小妞了!我們捉了人,她為保命,就帶了我們去金阿堵的藏身地了……”

陸悄悄心裏咯噔一下。父女?林仙兒?

不可能,明明金阿堵當時把林仙兒藏在另外一處地方,自己帶著東西走了,她怎麽會跑去找金阿堵?!

“那女孩長得什麽樣,年歲幾何,如今在哪?”

“少女模樣,穿鵝黃衣衫。她把我們的人帶到了地方,使計逃了。”查猛呼哧帶喘,“原本那地方我們是找不到的,要怪就怪那小妞壞了你的事。”又苦苦哀求陸悄悄放了自己媳婦。

而陸悄悄臉色變幻不定,半晌不動。

過了一會兒,突然摸出一把匕首,捅進地上查猛媳婦的喉嚨裏。查猛嚎叫起來,陸悄悄一腳踢到他臉上,後者噗噗吐出兩顆大牙。查猛媳婦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這會兒連哼都不哼一聲,只抽搐兩下就沒了聲息。陸悄悄拔出匕首,查猛媳婦脖子一歪,最後一股熱血迸了出來,濺得她半邊胸口都是炸開的血花,再加上她猙獰的神情,仿若修羅惡鬼。

“也教你嘗嘗痛失愛人,錐心刺骨之痛。”陸悄悄就著匕柄一抖,滿手猩紅鮮血淅淅瀝瀝,臉上卻露滲人的笑容。“這毒本來就無解,無非是一刀讓她死得痛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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