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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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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挽和陸聞星結婚的消息還是小範圍傳開了, 陸聞星這個咖位不該拿到的資源第三次遞到他手裏的時候,季洛終於意識到這件事。

楊榛榛受寵若驚,只能先來找季洛定奪。

“收唄,”季洛抖了抖腿, 語氣輕松:“送上門來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物料什麽的該拍攝就拍攝,壓到《沸騰冬日》第一期播出、新專輯發售之後再官宣。”

《最強舞者》上陸聞星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並成為節目歷史上第一個直升總決賽的選手, 給他吸了不少慕強粉。

這一周排練的同時,SMC也上了兩個娛樂節目,沈寂許久的粉圈活躍起來, 新專輯預熱後粉絲互動熱情空前高漲,但娛樂圈熱度來的快去得也快,更別說這種懸浮著沒有作品支撐的熱度。

SMC現在還不能讓圈內人下定決心押寶, 反倒是積累了不少紅眼病黑粉, 稍有動靜就會引起粉黑大戰,更別說這種天降高奢代言和黃金檔上星節目。

但是《沸騰冬日》第一期播出後就不一樣了。

季洛看過他們排練,以他多年追星人的眼光必爆無疑,加上新專中還有兩首國內頂級音樂制作人認定的必火的歌, 到時候有作品打底, 再有兩個奢侈品代言來撐場子, SMC的商業價值就能大幅度上升,能接觸到的資源也會因為這兩個代言更上一層樓。

楊榛榛還不知道陸聞星和裴挽的關系,聞言有些猶豫:“可這些資源大多應該都是看在大老板的面上才遞過來的, 我們擅自做主會不會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

沒辦法, 大老板可是星耀目前最大的經濟來源, 她還期待著裴挽以後能給唐樂陽、夏臨玉投資個電視劇, 給陸聞星和李墨多出幾張專輯,給霍燃多推幾個好節目呢,可不能因為蠅頭小利得罪了金大腿。

“放心吧,這些東西既然能送到我們手裏,說明已經得到了大老板的首肯,不然你以為其他東西為什麽沒送進來?”

對上楊榛榛恍然的表情,季洛輕笑:“所以呢,以後給你什麽就放寬心接著,那些人說是找陸聞星,不合適的推給SMC其他幾個人也沒關系,都是一樣的,只一點,”

季洛頓了頓道:“尊重他們自己的選擇,不要打著為他們好的旗號硬塞不適合他們的資源,尤其是陸聞星。”

楊榛榛眼神閃爍,試探道:“那如果藝人自己同意……”

“你覺得陸聞星會同意去接戲?”季洛似笑非笑:“別搞笑了。”

楊榛榛心頭一凜,她最近確實在動別的心思,陸聞星雖然而舞蹈實力很強,但國內舞者發展空間比唱跳愛豆還要小,而陸聞星條件又格外優越,自從《最佳舞者》後,已經有四個本子來找他了,有一個校園劇班底還不錯,可也剛剛進展到接觸選角導演的程度,她甚至連信任的幾個人都沒提過……

“你以為SMC上一個經紀人是為什麽被換掉的?”季洛敲了敲桌面,隱晦提醒:“這些人又為什麽指名道姓要找陸聞星?”

“我知道你的能力在星耀是數一數二的,所以後來一直沒介入過SMC的工作,”季洛表情淡淡:“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最重要的是,不要做出連自己不屑的舉動。”

楊榛榛算是圈內破有名號的經紀人,不管是撕資源的手段還是運營手法都相當老練,最重要的是,她是真的在用心經營偶像而不是明星,她懂得唱跳偶像最需要的是什麽,也知道什麽能戳中唱跳粉的萌點,星耀最火的幾個限定團都出自於她手。

所以當初裴挽才會選了她來做SMC的經紀人。

季洛看著楊榛榛,輕輕嘆了口氣。

楊榛榛心情也同樣覆雜,她心裏清楚季洛的意思,卻也覺得無奈。

她從業十年,到現在為止有八年的時間都是在帶男團女團,四屆,她手上已經帶過四屆偶像團體,也見證了他們由盛到衰的整個過程,所以她最知道偶像這個行業的心酸,也更明白SMC這幾個人的可貴之處,所以她不想就這麽也看著他們五個在解散後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娛樂圈。

往後餘生只能活在營銷號的歷代偶像團體盤點中,但是現在對上季洛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想岔了。

偶像之所以閃耀,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們生在舞臺,綻放在舞臺,脫離了那些追光燈,脫離了那些熱血和夢想,他們和普通人其實也沒什麽兩樣。

舞臺,才是他們最該待的地方。

見她眼神逐漸清明,季洛滿意一笑:“聽說你最近在給SMC找粉運,有頭緒了嗎?”

楊榛榛點頭:“已經基本確定了,正準備從幾個人的粉絲中物色幾個大手重點宣傳。”

粉絲運營不算覆雜,對於藝人來說卻是十分重要的,優秀的粉運能夠最大程度上盤活粉絲,調動他們的互動宣傳積極性,而優秀的二創作品也是這個環節中必不可少的一環。

其實SMC幾個人從比賽的時候就吸引了各自的畫手、剪刀手和修圖大佬,但是一年的沈寂,不少粉絲也都爬墻的爬墻,跑路的跑路,精品二創粉所剩無幾……

正想著,季洛的手機傳來清脆的消息提示音。

他勾了勾唇角看了眼:“說曹操曹操到,你看這個畫手大大怎麽樣。”

說著將幾張圖一並轉給了楊榛榛。

“這也太好看了吧?”楊榛榛滿眼驚喜:“這個畫風和筆觸,我混跡飯圈這麽久都沒看到過這麽精致的,這是您專門花錢請的大佬?”

“你滿意就行,”季洛一邊跟她說話一邊打字:“這位可不是我能請的起的,畫手大大用愛發電罷了。”

季洛擡起頭,笑:“所以其他四個人,還是需要你多費心了。”

楊榛榛失望地嘆了口氣,卻也知道這種畫手可遇不可求,沒再說什麽,點了點頭,轉身走出辦公室。

季洛繼續低頭回消息:“我就知道裴哥你出手絕對能行,這幾張圖發出來你肯定蹭蹭漲粉,順便讓小行星們口水橫流,萌的心肝亂顫!”

【別說粉絲,就你這幾張圖,散粉拿著鋪廣場也好,控評也好,肯定都能吸引路人來瞧一瞧!】

【對了,你發的時候記得帶超話,不然粉絲們很難看到的。”

【你記得怎麽帶超話話題吧?然後記得看一下發帖規則,順便帶個藝術點文案。】

【文案要不要我幫你想?】

新改的畫室裏,裴挽窩在新買的南瓜沙發上,看著季洛發來的一連串消息皺了皺眉,突然有點猶豫到底要不要把圖發出去了。

不過也只是猶豫了一秒,裴挽就打開微博登陸了季洛專門給他註冊的微博賬號,關註了陸聞星後,將畫好的幾張圖一起發了出去。

果然如季洛所說,沒一會兒就有評論接二連三的湧入。

【哇塞,是新的大佬嗎?】

【艹艹艹,圖一真的是我配看的嗎?這個腰,這個腹肌!小月光就是墜釣的!】

【吹爆大大,一把子關註了!】

【我去我去,這個腹肌這個腰,雖然知道這就是我老公,但為什麽變成紙片人這麽澀琪?我直接斯哈斯哈!】

【嗚嗚嗚嗚嗚圖三真的萌死我,大大真的不考慮編輯一下把這兩張圖分開發嗎?這樣我真的容易陷入不/倫之戀啊!】

【單單是幻想了下這個表情出現在隊長身上,我就已經覺得媽粉魂熊熊燃燒了!】

【我一整個回去把月光舞臺又看了一遍,這個姿勢真的挺正常的,但是大大筆下這個……合理猜測,大大應該也是女友粉或者男友粉?】

【大家都在誇一三,我來誇一誇圖二,月光舞臺的時候我真的就超愛這一幕,聚光燈打下來的時候直接夢回總決賽彩帶夜,他眼神裏的光我真的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時候我真的和他一樣,相信他可以永遠閃亮下去……

後來這一年,我本來是想要退圈的,但是他又回來了,眼睛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充滿希望和熱愛,他僅僅用了一個舞臺,就告訴我這一年裏,他沒有停止,哪怕沒有光,他也還在堅持著最初的夢想,讓我又看到了那個十九歲閃閃發光的少年,也讓我重新有了拾起被我遺忘的夢的勇氣……謝謝大大把這一幕畫了下來!】

評論數還在不斷增加,裴挽笑了笑,推出了微博。

那三張圖裏,他最喜歡的也是第二張,帶著與生俱來的自信從容,仿佛這個舞臺本就該屬於他,他天生就是要發光的,最重要的是,他眼裏的光,真的會讓人相信夢想。

看著桌上的畫板,裴挽抿了抿唇。

猶豫很久,還是又重新給自己註冊了一個賬號,然後將在相冊裏堆積了很久的圖片發了上去。

***

從方圓那裏得知有人投桃報李後,裴挽就知道宋雅會找上自己,卻沒想到她會這麽沒有耐心,連一天都不願意多等。

公寓客廳裏,裴挽坐在沙發上,看著對面明顯準備共同作戰的宋雅和宋見清,面色冷淡。

按理說這個小區外人是進不來的,偏偏他從前一直覺得自己總有一天能打動宋雅,所以買過公寓後就帶著宋雅的照片去了保安室……

十年過去了,這是宋雅第一次上門,臉上帶著明顯的質問和不讚同,還帶上了她心愛的養子。

明明上一次已經說過割席的話,但是看著對面共同為戰的兩個人,裴挽還是……

“家裏只有白開水了,夫人和宋總見諒。”陸聞星彎腰給兩個人都添上了水,然後在宋雅強烈的暗示中施施然坐在了裴挽身邊。

身旁的沙發一沈,一個溫熱的水杯放到了他手裏,裴挽扭過頭,對上陸聞星關切的表情:“剛喝完藥,喝點水沖一沖味道。”

單人沙發坐兩個人有點擠,裴挽往旁邊側了側以便陸聞星能舒服點,低聲道了句謝。

然後擡起頭,看向對面的兩個人:“不知道裴夫人大駕光臨,有什麽指教?”

出乎裴挽意料地,宋雅竟然沒有隨即炸開,只是沈著臉開口:“我們一家人說話,外人就不必在場了吧?”

一家人?外人?

裴挽輕嘲地勾了勾唇角,點頭應是:“樓上趙姨在可以開門,麻煩宋少上去等一等?”

宋見清臉色一僵,看向宋雅:“媽……”

“你這是要跟我裝傻了?”宋雅攥緊了手中的杯子,看著裴挽:“裴挽,我今天不想跟你生氣。”

裴挽往陸聞星身上靠了靠,笑:“巧了,我今天也不太想生氣。”

場面僵持不下,裴挽自顧自地喝著水,對宋雅的怒氣充耳不聞。

最後還是宋見清先開口:“媽,小陸也不是外人,響響這麽信任他,想來他在場也沒關系的。”

“嗤,”裴挽嘲諷地看了他一眼:“陸聞星當然不是外人。”

對上宋雅隱忍著怒氣的臉,裴挽淡淡道:“現在他是我的丈夫,等我死後,他是我遺產的第一繼承人,合法合規,合情合理的內人。”

“你非要這麽鬧嗎?”宋雅已經不想忍了:“把你外公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家業,白白送給一個外人,還是一個靠臉吃飯的戲子?”

“看來這場談話沒必要進行下去了,”裴挽瞬間冷下臉,語氣冷硬:“反正我對二位的來意毫不關心,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位請回吧。”

宋雅瞪大了眼:“你現在是在為了一個……”

“媽,您別生氣,”宋見清連忙拉住宋雅,語氣帶著祈求:“您不是說有事想和響響商量嗎?我們慢慢說,好不好?”

桌子下面,陸聞星也偷偷握住了裴挽的手。

裴挽胸口一酸,看向宋雅和宋見清的眼神再無一絲感情。

宋雅似乎是氣急了,卻硬生生忍了下來,松了口氣重新開口,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強硬:“你最近準備投資娛樂圈的項目?”

“砸進去連個聲響都沒有的東西,有什麽值得投資的?你不會是身體不好腦……”

“該到午休時間了,”坐下後陸聞星第一次開口,眼神溫柔:“你先去睡覺吧,我來招待裴夫人和宋總。”

裴挽深深地看了眼宋雅,疲憊地站起身。

“你這是什麽意思?”宋雅面色急切:“我還有話沒說完呢!”

說著就要起身去拉裴挽的胳膊,被陸聞星無聲攔下:“裴夫人,有什麽事跟我說是一樣的。”

“你算個什麽……”

“裴夫人慎言。”

陸聞星擡手捂住了裴挽的耳朵,將他和宋雅的怒火隔絕開來。

“如果您實在不想好好溝通,我可以叫保安上來送客,”陸聞星說完,冷冷地看了眼已經僵住的宋見清,輕嘲道:“宋總,您應該也不想今天白跑一趟吧?跟我說,至少還有轉圜的餘地。”

宋見清瞬間清醒過來,拉住了宋雅:“媽,您就當是為了我……”

看到宋見清,宋雅的表情瞬間柔和下來,深深吸了口氣,重新坐了回去。

冷眼看了場母慈子孝的畫面,陸聞星收回放在裴挽耳朵上的手,牽著他走到臥室。

前段時間陸聞星在陽臺練舞,怕影響到裴挽所以在臥室裝了隔音墻,不過後來他一直都是開著門也沒用上,沒想到這會兒竟然派上了用場。

剛關上門,裴挽就猶如虛脫般靠在了陸聞星懷裏。

“抱歉,又讓你看笑話了,”裴挽語氣輕嘲:“早知道不如讓你先躲起來了。”

本來只有他一個人被罵,現在連累陸聞星跟他一起聽難聽話,裴挽現在難堪的想要把自己藏起來,最好藏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至少,要藏到宋雅找不到的地方。

“你不是說了嗎?我是你合法合規的丈夫,那自然是什麽都要一起面對的,”陸聞星將人緊緊抱在懷裏:“我不覺得好笑,也不覺得難堪。”

“你今天一直在維護我,所以我一直很開心。”

“你很好,是他們太討厭了。”

裴挽將頭埋在陸聞星肩頸上,低聲道:“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裴挽不止一次想過,一個人到底為什麽能變化這麽大呢?

他腦海中還清晰地刻著小時候的記憶,那個時候的媽媽明明就很愛他。

愛到他咳嗽一聲她都會偷偷紅了眼睛,會親手給他織可愛的圍巾,即使第二天就要去演出也會不厭其煩地給他講睡前故事,會在長頸鹿形狀的身高尺上一點一點地記錄他的成長,連他當天多吃了兩口飯都會鄭重其事地記錄在日記本裏……

可是現在他面前的這個宋雅,即使強忍著情緒,他也能從她臉上看到濃厚的厭惡和嫌棄,裴挽甚至覺得在她眼裏,自己壓根就不應該存在,或者應該立刻消失。

怎麽會有一個母親,會這麽深刻的憎惡著自己的孩子呢?在對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樣子都能傾盡心力的同時。

裴挽勉強勾起唇角:“有時候我也懷疑是不是真的是我出了問題,那幾年的記憶根本就是我自己杜撰出來的,可是我那天打開了我爸爸的保險櫃,看到了那個屬於我們三個人的日記本。”

“然後我就想,是不是我……”

“不是,”陸聞星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堅定:“不是,不是你的錯。”

裴挽被他幼稚的行為逗笑:“我都沒說是什麽,你怎麽就知道不是了?”

“不管你要說什麽,你很好,你真的很好,”陸聞星說:“我不是說過嗎?你值得被所有人喜歡,所以一定是他們的錯。”

他的語氣過於堅定,裴挽腦海中下意識閃過陸聞星《Moonlight》的ending pose,挺拔如青松的男人,眸底帶著天生的自信,就好像他本就應該成為光,好像他想要的東西都理所應當的得到。

他的眼神和他的懷抱一樣灼熱,被這麽堅定的註視者,裴挽一瞬間覺得自己心甘情願沈溺在他的眸中。

“嗯,都是他們的錯。”

裴挽低聲道:“我很好。”

陸聞星沒說話,只是摟在他腰上的手更緊了些,在裴挽看不到的地方,眸光陰郁。

……

在宋雅再次失去耐心之前,臥室的門重新打開,陸聞星面色淡淡地走了過來。

***

走出公寓後,宋見清腳步都是虛浮的,腦海中只剩下兩個字:完了。

他想從裴挽那裏拉到的投資完了,他苦心經營了這麽久的項目完了,還有他苦苦支撐的公司,也完了。

這跟他來之前的計劃完全背道而馳,他明明是來跟裴挽示好的,只要她身邊的人稍微露出一個笑臉,他敢保證,裴挽一定會心甘情願地將他需要的錢盡數撥到他的賬戶上,甚至如果他心情再好點,或許還會找人去楊氏幫他說話,只要他出面,楊氏一定不會放棄這個和他交好的機會……

可現在,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宋見清看向身邊的人,第一次露出怨憤的表情:“媽,不是說好了,你要幫我安撫響響,不會生氣的嗎?”

宋雅滿心煩躁,頭也沒擡:“我見到就覺得惡心,我有什麽辦法?”

“再說了,你還說只要我上門他肯定會乖乖聽話,不是也沒有嗎?”

宋雅表情厭惡:“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越來越沒有教養,一臉家教都沒有。”

“是啊,”宋見清語氣涼涼:“大概是因為從八歲之後,就沒有人教他了吧?”

“你什麽意思?”宋雅不可思議地看向宋見清:“你的意思是怪我咯?他不學好跟我有什麽關系!”

“可他是你的親兒子不是嗎?”

宋見清也一直想不通:“明明他是你的親兒子,他小時候也很聽你的話,可是你為什麽,為什麽就不肯對他稍微好一點呢?今天你但凡笑一笑,他肯定……”

“啪!”

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宋見清的話,宋雅收回手,冷眼看著他:“清醒了嗎?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指責我了?”

宋見清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打,腦子一懵口不擇言:“是,我是沒有立場指責你,但是你呢?口口聲聲說裴挽沒有教養,我看他倒是和你沒什麽兩樣,都是……”

對上宋雅冰冷徹骨的眼神,宋見清瞬間清醒,臉色煞白:“媽,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媽!”

宋雅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宋見清站在原地,冰涼的雨絲落在他臉上。

真的完了,徹底完了,他想。

……

陸聞星從陽臺上看完了這場鬧劇,拿出手機發了個消息,收起臉上陰鷙的表情,轉身走向臥室。

“多找幾個人,當初裴宋兩家工作的人都排查個遍,務必把那段時間他們兩個人的軌跡查的清清楚楚,一絲不漏。”

“還有,最好找到當初車禍肇事者的家屬,如果我記得沒錯,當時醫院裏那個司機的老婆也在,你找到他她,讓她盡量詳細地描述一下車禍前的場景。”

擡頭看到進來的陸聞星,裴挽眼神柔和下來,語氣也緩和不少:“時間間隔太久查起來可能不太容易,麻煩你了。”

那邊傳來一陣爽朗的笑:“我辦事,你放心。”

掛了電話,裴挽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看向陸聞星:“過來坐吧。”

然後不等陸聞星動作,就自顧自開口:“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查什麽,但我想這,總歸那一年肯定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這個保險箱,”

裴挽將懷裏的淺藍色箱子抱給陸聞星看,箱子樣式很老舊,但是因為保存良好,所以只有棱角處有一點輕微的磨損。

箱子正面中間還畫著三個卡通人,高大帥氣的男人和溫柔優雅的女人,懷裏還抱著一個看起來只有兩三歲的男孩兒,本該是溫馨的場景,可男人的臉被人用黑色的墨水塗得嚴嚴實實,連孩子的臉上都被人用刀劃過,看起來觸目驚心。

“這個箱子是我出生那年專門找人定制的,除了密碼沒有任何辦法能打開,第一個密碼是我的生日,我七歲生日的時候改成了現在的密碼,雖然當時她沒有在場,可是按道理來說,她應該知道的。”

他從來沒有設想過老裴會忘記把新密碼告訴宋雅這個可能。

裴挽的手從箱子表面劃過,眼神裏帶著迷茫:“可是宋見清說她不知道。”

宋雅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呢?

裴挽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父親對母親的感情,可是結合宋雅對他的態度,裴挽的手微微顫抖:如果宋雅對於車禍前最後的記憶是愛人的背叛,然後因愛生恨性情大變對於他的存在深感厭惡,這是裴挽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釋。

裴挽閉了閉眼,伸手抓住了陸聞星的胳膊,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那些美好的記憶,又算什麽?他這些年來所有的努力又算什麽?

陸聞星沒說話,伸手將人攬在了懷裏。

“艹,憑什麽啊,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

季洛是兩天後才得知宋雅帶著宋見清去了公寓,整個人都暴走了:“我這些天忙著星耀的事沒去找茬,姓宋的是不是覺得我拿不動刀了是吧?我裴哥的公寓也是他能去的?”

“楊氏的項目是吧?”季洛拿出手機恨恨道:“我這就給我大哥打電話,劫他丫的,我這次一定要讓姓宋的那朵白蓮花知道知道什麽叫走投無路!”

“行了,”程晏連忙伸手攔他:“你別激動……”

“我能不激動嗎?”季洛何止激動,他覺得自己都快要炸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裴哥為了養病連壹號項目都交給你和方圓了,好不容易在陸學弟的照顧下慢慢好轉了,要是……”

季洛咬牙切齒:“我他媽的跟宋見清拼命!”

程晏知道他心裏有多在乎裴挽的病,見狀不再攔著,只是嘆了口氣道:“晚了。”

程晏說:“楊氏的項目昨天就被陸軒拿下了。”

“陸軒?”季洛電話打了一半,聞言又按了掛斷:“怎麽又扯到陸……”

“你的意思是,陸學弟出手了?”

“不可能,”剛說完,季洛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陸學弟在陸家的地位你又不是不清楚,而且他和陸軒向來不對付,陸軒怎麽可能被他牽著指哪打哪?”

程晏見他情緒平緩,拉著他從沙發上下來:“你這一激動就往高處爬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了?”

季洛鼓了鼓腮幫子:“說正事呢,說我幹嘛?”

意思明顯:我就不改,你能拿我怎麽辦?

程晏嘆了口氣:“陸軒當然不是為了陸聞星,楊氏的項目他一直就有意,只是被宋見清占了先機沒能趕上趟,楊氏那邊跟宋見清合作還算愉快,聽說這次宋見清資金鏈斷開,他們也是準備等他周轉,完全沒有找新的合作者的意思。”

“但是昨天不知道怎麽回事,楊氏突然高調宣布了和陸氏的合作,我推測是陸軒開出了更符合他們心意的條件。”

季洛不明所以:“你不是說過,生意場上本來就是變化莫測的?”

“可陸軒之前周旋爭取了那麽久,怎麽突然就能一夜之間就茅塞頓開了?”程晏說:“還是在這麽特殊的時間節點。”

季洛也不傻:“你的意思是,陸學弟為了給裴哥出氣,跟陸軒合作了?”

“證據呢?”

“沒有證據,”程晏淡淡道:“我猜的。”

季洛翻了個白眼:“那你憑什麽汙蔑我們善良可愛的陸學弟?為什麽不能是宋見清多行不義自作自受,老天看不下去托夢給了陸軒讓他懲惡揚善,替天行道!”

這個樣子,分明就是已經信了,程晏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善良可愛?”

“哎呀,這不是順口嘛,”季洛嘿嘿一笑,討好地偎到他懷裏:“你好計較哦~”

程晏:“呵呵。”

“哎呀,對不起嘛,”季洛擡起身子在他唇上親了口,含糊不清道:“我就是大仇得報,一時激動嘛,感恩之心,感恩之心而已。”

“嗯,知道。”

程晏說著大度的話,卻直接伸手攔住了季洛回去的動作,主動低頭加深了這個吻。

空氣逐漸灼熱起來,季洛的衣領慢慢淩亂,程晏微涼的手摸到他腰間時,季洛一個激靈,將人從沙發上踹了下去。

程晏咬牙:“季!洛!”

季洛:“……誤會,誤會,不小心嘛!”

“哎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嘛,程晏!你是狗嗎?”

“不準親脖子,我明天要陪裴哥唔……”

……

“張醫生,裴哥他沒事吧?”

第一醫院張醫生辦公室,季洛眼巴巴地看著張生手裏的那張紙,表情比裴挽這個當事人和陸聞星這個家屬都緊張一百倍。

“你沒事吧?”

張生剛看到季洛的狀態,嚇了一跳:“怎麽一副……”

反應過來後,張生嘆了口氣:“年輕人啊,看來春天果然快到了。”

季洛臉不紅心不跳:“張醫生,人老了記不清日子可以,但有種東西叫日歷,春節還沒過,春天還遠呢。”

張生:……

張生看向裴挽:“下次別讓他來了,生氣。”

然後看了眼面色同樣緊繃的陸聞星,無奈道:“你們能不能學一學正主的狀態?一個一個這麽嚴肅做什麽?”

“好消息!”

張生臉上帶著真誠的笑,語氣比上一次體檢松快不少:“雖然不明顯,但各項指標都在變好,而且我沒記錯的話,你這一個月都沒來醫院?”

裴挽聞言有些恍惚。

一月份是音城最冷的一個月,往年這個時候,他至少也要因為感冒發燒來次醫院,這兩年更加嚴重,可今年除了年會那天,他確實還沒吃過退燒藥。

張生表示欣慰,沖著陸聞星豎起拇指:“可以啊小夥子,有幾分護理的天賦,要不要考慮轉行來我們醫院做護士?”

裴挽腦海中閃過陸聞星永遠裝著暖手寶的口袋,裝著熱水的玻璃瓶,每天按時提醒他吃飯喝藥的鬧鐘和短信,早晨六點半的太陽和路燈下溫馨的廣場。

笑了笑對張生道:“那我怕是要天天來醫院打擾你了。”

“這就護上了?”張生哈哈一笑:“放心吧,不跟你搶人。”

說著還看了下陸聞星的表情,反思道:“不過恐怕我開再高的薪水也搶不到人就是了。”

張生沒有說按照這個方式養下去會有什麽效果,但是他言語間都是欣慰和激動,在場三個人都各自放下心來,松了一口氣。

又聽他說了一堆註意事項,陸聞星看了眼裴挽的表情,找了個借口帶季洛一起去拿藥。

辦公室內,張生看著欲言又止的裴挽,疑惑道:“怎麽了?”

“張叔,”裴挽垂著眼瞼,低聲道:“你還記得我父母的事嗎?”

***

醫院走廊裏,季洛輕咳了聲,看向陸聞星:“陸學弟,你知道陸軒截胡了宋見清的項目的事嗎?就昨天。”

他臉上“我知道是你就是你,你快承認吧!”的表情過於明顯,陸聞星沒有否認。

“嘶,”季洛深吸了口氣:“深藏不漏啊!”

“你放心吧,這件事就我和程晏兩個人知道,不會告訴別人的,”季洛頓了頓,壓低了聲音:“裴哥我也不會主動說的。”

但是裴挽緩過神來去調查什麽,就不是他能阻止的了。

陸聞星點頭:“沒關系。”

反正他本來也沒想過瞞著裴挽。

“哦。”

季洛低聲應著,然後一副不知道怎麽開口的表情繞著手,陸聞星先送了梯子:“季總有話問我?”

“嗯嗯嗯!”季洛猛地點頭,然後頓了頓道:“其實這個問題現在問好像也沒什麽意義,但是我不問的話可能也沒有其他人會替他操心了,所以……”

季洛擡起頭,語氣篤定:“你是喜歡裴哥的吧?”

季洛喜歡過別人,也被人喜歡過,所以最知道這種狀態,其實不管陸聞星回不回答,他都知道答案,可他只是……太想有人來愛裴挽了。

陸聞星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他喜歡裴挽嗎?陸聞星也不止一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但距離他上一次這麽問自己也已經過去三年了。

“那就是喜歡了,”季洛自顧自地點了點頭:“就只是因為一年前,他幫了你?”

陸聞星笑了笑:“是,也不是。”

準確的說,他在知道自己被幫助了之前就已經對裴挽心動了。

然後報恩成了一個很好的去了解他的借口,那一年裏,他像個毒/癮患者一樣,從各個角落裏打聽著裴挽的消息。

聽說他從小就是天之驕子,比所有同齡人都要優秀;聽說他初出茅廬進了啟明之後就一舉贏得所有人的尊重和欣賞;聽說他身體很不好,需要用大量的藥物來維持生命力;聽說他每年都會資助十幾個大山裏的孩子;聽說他畫畫很好看,卻因為公司的事情很久沒有動過畫筆了;聽說他為了壹號項目失敗了無數次,卻每次都又像重新開始那樣堅定……

當然也聽說了關於他家裏的事。

然後陸聞星就發現自己對他的態度,從感激,欣賞,欽佩慢慢變成心疼、心疼、心疼。

生病了心疼、被欺負心疼,沒日沒夜工作也心疼,然後是深深的無力和自責,責怪自己不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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