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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琉璃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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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不記年, 修士有居於渡微州者,得琉璃寶器,寐不離手, 同吃住。夜枕之眠,夢入仙境,遇女容甚麗,衣青衫, 乘赤狐,行於林中,息谷溪, 解衣寬帶席地而坐。其大喜,與之相親, 快活哉。

及醒,修為盡散, 若凡人, 其枕琉璃器華光熠熠,蠱人心智, 不似俗物。

城中百姓皆為之所惑,後有仙人至, 毀之,時人稱「琉璃夢」,又作「琉璃蠱」。

經此, 失傳百年, 不覆得見也。

——《大荒雜談·仙妖錄·琉璃蠱》

夜風吹散了舊夢, 催得那一簇用來傳遞消息的流火令燒得更熱烈。

無影面色一沈, 悄悄離開, 去集結手下的人。

但凡用了流火令, 就說明事態緊急,有大事要發生。

上一次流火令出現,還是仙宗十四州算計重傷妖尊,趁機發難攻打妖界的時候。

應向沂在殿門外站了一會兒,看著那熱烈的火光燃燒殆盡,感覺自己長久以來引以為傲的自持也被燒成了灰燼。

消息來的太急,但也不差吃一頓飯的時間。

遲迢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唇角抿出緊張的弧度:“你要一直站在門口嗎?”

雖然夢裏見了很多次,卿卿我我上下其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在現實生活中見面,還是第一次。

第一次用屬於自己的臉,面對彼此。

遲迢音色偏冷,天生帶著疏離,應向沂想,他真的很適合並且習慣做發號施令的人。

當初求愛的時候,用的也是這樣的口吻,驕矜又尊貴,像個不染纖塵的小殿下,讓人想將他拉入紅塵俗世。

可惜,地方不是什麽純情的小殿下,而是殺人如剁餡的小變態。

這樣一想,似乎也不那麽高不可攀了。

應向沂勾起笑:“久等,月色太美,我一時看得入迷了。”

初次見面,遲某人顯然沒有認領夢中身份的意思,應向沂也端起來,沒有太過孟浪。

遲迢不爽地皺了下眉頭:“月亮有什麽好看的?”

他費盡心思,換了幾十套衣服,特地打扮了一番,還比不上天上那發光的死物?

應向沂在他對面落座,將這張臉完整地收進眼底,雖說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驚艷到了。

他完全不像妖,那雙令人印象深刻的湖綠色眸子配上五官,也和應向沂印象中的妖冶有很大出入。

遲迢生了一雙不太標準的桃花眼,眼尾挑著驕橫的弧度,不會風流到膩,勻出恰到好處的疏離。鼻梁高挺,承襲了妖族一貫的深邃五官,被冰酒潤濕的嘴唇像塗了胭脂,紅得過分。

應向沂想起月夜下盛放的曇花,還有海岸線上燦爛的霞光,他不禁在心裏感嘆,原來這世間真的有這樣的人,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讓人聯想到所有美好的事物。

還好,早在見過這張臉之前,他就下定了決心,不然就要背上見色起意的名頭了。

酒是冰過的,冒著寒氣,應向沂抿了一小口,幽幽道:“再美的月色,自然也比不得遲……尊主。”

“之前不還一口一個遲迢,現下怎麽不這般叫了?”

對方的態度比應向沂想象中要熟稔很多,他以為遲迢起碼要緊張一會兒:“你怎麽知道我叫了什麽?”

遲迢一噎,很快便將慌亂壓下去:“妖界中盡是我的眼線,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掌握之中。”

想來還是緊張的,應向沂彎了彎唇。

第一次將小變態和遲迢聯系到一起,是因為他脫口而出的遲哥哥。

人的本能會選擇熟悉的答案,小變態性格驕傲,肯定不屑於假名假姓。而他的本能,令他在第一時間聯想到最熟悉的答案——遲迢。

直覺性的答案顯然過於武斷,逐漸令應向沂確認想法的,是一些七零八落的線索和無影的態度。

他的耳飾和手串上的鱗片如出一轍,氣息相近,在應向沂心裏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莫名其妙送來的禮物,無影越發恭敬的態度,在他試探時的認真回答……無一不說明了他被重視著的事實。

當然令他真正確定想法的,是今晚的相見,在看到遲迢的第一眼,那份無法掩飾的熟悉感就告訴他,他猜得沒錯。

遲迢的相貌太出眾,女媧在造他的時候,一定花了更多的工時。

應向沂自認為是個俗人,克制之後,還是沒辦法從他臉上移開眼。

“我很好看吧?”

他揚起眉梢,語氣驕傲到有些可愛。

很久以前網上很流行一句對相貌的評價:美則美矣,但沒有靈魂。

美而自知的遲迢顯然不屬於這一類,他的美不帶絲毫女氣,是鋒利如刀的美,從內散發出來的氣質使之更為出眾。

應向沂摸了摸鼻子,大大方方地誇獎:“確實,當得起人間絕色,比我想象中更有沖擊力。”

沒成名前,他的容貌是招引禍患的弱點,換來的大都是譏諷和別有用心的暗示,成名之後,就沒人敢在他面前說這種話了。

總之,遲迢沒被這麽直白的誇過。

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心又有倒塌的趨勢,遲迢灌了一口冰酒,又涼又辣的液體沖得他喉嚨發癢。

“別喝的那麽猛,對胃不好。”應向沂皺了眉,盛了一碗熱湯放在他面前。

遲迢盯著面前的湯,又看看他收回去的手,突然道:“你的手串不錯。”

應向沂似乎笑了下,拖長了腔調:“確實不錯,像你一樣……漂亮。”

遲迢面無表情,端起湯一飲而盡。

這湯好熱,熱得他鱗片都有些發燙了。

桌上的飯菜是用心準備的,大半都是人間的風味,為誰準備的可想而知。

妖族的冰酒類似於花果味的雞尾酒,微酸甜,很開胃。

意外的合胃口,應向沂多喝了兩杯。

“這酒後勁大,你小心點,別喝醉了。”遲迢禮尚往來,還了他一筷子熱菜,“喜歡的話,讓無影每日送一壺給你。”

應向沂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乖乖吃了他夾來的菜:“今日叫我過來,該不會只是吃個飯這麽簡單吧?”

遲迢:“給你接風洗塵。”

等了半晌不見他有其他的表示,應向沂挑高了眉頭:“只是這樣?”

遲迢思索了兩秒,眼底閃過一絲遲疑:“不止,還想讓你見見我。”

應向沂歪頭笑了一下:“嗯?”

遲迢:“我聽說你想見我。”

他擡起頭,特殊的湖綠色眸子中藏著特殊的情緒,應向沂一句“那你就來見我了?”哽在喉嚨裏,終究沒舍得問出口。

第一次見面相當平淡,應向沂能察覺到對方有所克制,雖然不清楚遲迢的想法,但一貫以來的性格令他很快就做出順其自然的反應。

吃過飯之後,遲迢執意送他回去:“有什麽需要,可以和無影說。”

應向沂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著他:“如果想見你了呢?”

遲迢一楞,表情隨即變得古怪:“你會很想見我嗎?”

應向沂還沒回答,就看到無影站在殿門口,神色緊張,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

他似乎想要說什麽,但礙於應向沂在場,又把話吞了回去:“尊主,我送龍修士回去嗎?”

“不用。”遲迢頓了頓,“龍傲天?”

應向沂搖頭,笑了一下:“應向沂。”

遲迢眼眸一笑,肉眼可見的開心:“走吧。”

無影一頭霧水,不清楚兩人在打什麽啞謎。

路上,應向沂和遲迢隨便聊了幾句,兩人都不是會找話題的人,沒冷場已經算奇跡了。

分開的時候,應向沂看著月光下的人,莫名想到小情侶互送回家的場景:“要進來坐坐嗎?”

遲迢看著他的耳垂,目光閃爍,似乎有些狡黠:“不了,你早點休息。”

今宵一別,夢裏相見。

應向沂意味不明地笑笑:“不祝我做個好夢?”

遲迢微擡著頭,冷冽的月色襯得他的皮膚更白,幾近透明,有種不真切感:“應向沂,祝你做個好夢。”

大抵是冰酒的後勁上來了,應向沂覺得胸腔裏燒得慌,連帶著呼吸都灼熱起來:“遲迢,也祝你做個好夢。”

應向沂關上院門,深吸了幾口氣,才壓下洶湧而來的沖動。

一直沒聽到腳步聲,腦海中不可避免的浮出一個念頭,令他剛平靜下來的心情又激動起來。

不會吧。

院門再次被打開,空蕩的門口只留下滿地月光凝成的冷霜,應向沂眨了下眼,無奈地笑了:“真是著了魔了。”

不遠處的交談暫告一段落,無影順著遲迢的目光看過去:“尊主?”

遲迢吐出一口酒氣,看著打開的院門再次合攏,才轉過頭:“嗯,止戈村的秘密瞞不住,仙界得到消息後,很快就會發難。”

無影有些急切:“尊主,我們要如何應對?”

遲迢:“讓他們來,止戈村只是個開始,你命人關註一下朱雀族遺址和玄武族遺址。”

“尊主的意思是,對方是沖著四族來的?”

無影駭然心驚,如若真是這樣的話,幕後的人遠比他們想象中更難對付。

“無論是沖著四族還是妖界,對方都來者不善。”遲迢瞇了下眼,眸色愈冷,“流言蜚語肆起,六界都會動蕩不安,只不過僅憑昭南城與止戈村一事,顯然還達不到那個程度。”

遲迢懶散一笑,語帶諷刺:“要將對方連根拔起,也還不是時候,且等一等吧。”

遲迢向來沈得住氣,無影心裏清楚,他是要按兵不動,等對方露出馬腳,再一擊斃之。

無影:“可仙界那邊……”

“仙界若來找茬,先搪塞過去。”遲迢嘖了聲,“仙宗十四州裏總不能全是傻子吧。”

遲迢又吩咐了一些事,無影忙著去安排,準備離開時,又被他叫住了:“讓人每日送一壺冰酒過來。”

無影沒反應過來:“啊?”

遲迢指指不遠處的院子,語氣閑適,帶著點小歡欣:“給他,他喜歡。”

無影:“……”

——

遲迢隱身潛進院子,有些意外地看著燈火輝煌的房間,驚異於應向沂還沒入睡。

然而走近之後,這份驚訝就變成了慌亂。

房間內燭火明熠,應向沂一臉嚴肅,盯著桌上一動不動打瞌睡的小蛇。

今夜被遲迢的事占據了心神,直到回了房間,他才發現自家蛇崽安分得過了頭。

應向沂心裏滿是愧疚:“條條,乖乖,你怎麽了,理理我好不好?”

小蛇從傍晚被送回來開始,就蔫蔫的,一言不發,也不像往常那樣膩著他。

分辨不出是生病了還是單純不想搭理自己,應向沂遲疑不決,不知要不要去找無影問問下午發生了什麽事。

“是生病了嗎?”

應向沂戳戳小蛇,輕輕揉著它的尾巴。

小蛇沒給他半點反應,應向沂僅剩的冷靜也耗盡了,憂心忡忡地抱著它往外走。

遲迢心一緊,連忙回到了小蛇體內。

這條小蛇是他幻化出來的,比照著自己幼年期的模樣,他留了一點靈識在裏面,能夠做出簡單的反應。

今晚用自己的身份面對小娘子,還發生了其他事,他一時忘了這茬。

遲迢歸位,小蛇瞬間變得活潑,盤緊了應向沂的手腕。

他張了張嘴,下意識想喊「爸爸」,幸虧最後關頭反應過來了。

“唔,好困。”

遲迢用尾巴尖蹭了蹭應向沂,近乎放縱地嗅著屬於他的氣味。

今日這頓飯吃的很克制,太親近了,他怕露餡,太陌生了,他又不甘心。

到最後,只能近不近遠不遠的自處。

作為條條的時候,面對應向沂是完全不同的感覺,不必考慮那麽多,可以暫時摒棄矜持。

遲迢親昵地蹭著應向沂的手腕,想要把今晚缺失的份都補回來。

心臟重新落回胸腔,應向沂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終於踩到了實處:“乖乖,你嚇死我了。”

遲迢臉不紅,心不跳地編瞎話:“我最近有些累,好像又回到了剛認識你的時候,總想睡覺,你別擔心。”

在妖殿裏,兩人免不得要常常見面,若非舍不得親近應向沂的機會,遲迢都想讓自己來個死遁了。

畢竟做人靈寵這回事,說出去確實不怎麽光彩。

院子裏有兩個房間,百裏舒已經睡下了,應向沂帶著醒過來的小蛇回到房間。

他還有些慌神,繃著臉,不停地揉著懷裏的小家夥。

遲迢粘著他膩歪了一會兒,狀似無意道:“你身上有酒味。”

“嗯,去吃了個飯。”應向沂哈了口氣,“熏到你了嗎,我去洗個澡。”

遲迢沒有阻攔,安排住處的時候,他特地挑了帶有溫泉池的院子,房間後面就是池子,隨時可以洗浴。

應向沂浸在池子裏,舒服地喟嘆出聲:“水會不會太熱?”

他基本常識還是有的,蛇是冷血動物,泡熱水可能會不舒服。

小蛇變回了正常大小,鱗尾舒展,緊貼著池壁,圍成一個大大的圈。

話音裹著氣泡,咕嚕嚕的:“不會,很舒服。”

遲迢喜歡泡冷泉,妖殿中的溫泉池池壁都裝了寒玉,觸之溫涼。

沒人在的時候,他常常這樣泡池子。

溫泉蒸得人面色紅潤,應向沂撩起水洗了把臉,打濕的頭發貼在身上,勾出寬厚的肩頸線。

沈在水裏的小蛇目不轉睛,視線從臉往下滑,路過滾動著水珠的喉結,來到肌理分明的胸膛腰腹。

應向沂的身材比他想象中要好,不是過分誇張的肌肉,看起來很賞心悅目。

遲迢不知這份賞心悅目中夾雜著多少情人眼裏出西施的私心,他抱著不全是欣賞的態度,瞪圓了一雙眸子,將心上人寸寸皮肉都映在記憶中。

猝不及防被揪住了尾巴,遲迢還有些懵。

誰打擾他看娘子?

應向沂好笑地看著懵逼的小蛇:“你像是要一口把我吞了。”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這話裏有歧義,而他也不適合和一個過分依賴自己的雄性公蛇洗「鴛鴦浴」。

應向沂很快上了岸,利落地穿好衣服:“你先泡會兒,我等下來接你。”

遲迢應了聲,將尾巴盤起來。

身心健康的男龍羞怯異常,從幼年期重新長大,還白賺了一份新奇的感受:何為情竇初開時的血氣方剛。

回到房間的應向沂拿出剪子,思索了一下,剪了只兔子。

兔子雪白軟糯,慢吞吞地湊到他手邊,緊張中透著滿滿的期待。

像極了今晚見到的某人,白得剔透,天然的粘人。

遲迢身上有秘密。

在將夢裏的人和遲迢聯系起來後,應向沂就將聽到的消息都琢磨了一遍。

與小兔子天然親近他相同,他也天然的相信遲迢不會騙他。

喜歡到留下專屬的烙印,不可能忍得住做陌生人,除非他有不能說的隱情。

應向沂想了很久,才摸到一點點頭緒。

妖力強大的一界之尊異常驕傲,不可能嫌棄詬病自己的血脈,結合遲迢在夢裏斬釘截鐵的否認自己是蛇妖,應向沂有了一個很大膽的想法。

盡管很好奇,但他不打算去探究。

被動的性格和強勢的脾性組合到一起,只會造就一個老謀深算的獵人,比起打傷小兔子,應向沂更喜歡用獵/槍趕走覬覦兔子的人,再把小兔子一點點逼到自己設下的陷阱裏。

畢竟他想要的是完整的小兔子,不是單純的獵物。

應向沂揉了揉掌心中的兔子,等它化作一張紙片,才起身去接泡池子的小蛇崽。

睡覺的時候,應向沂和小蛇分了兩個被窩,出乎他的意料,小蛇沒粘著他,乖乖地睡了。

不等應向沂去思索它的轉變,就沈進了夢裏。

對於應向沂而言,這確實是一個好夢。

他忍著笑,揉了揉小兔子的肚子:“小遲?”

遲迢頭都大了,明明前幾天還好好的是人,怎麽又開始變動物了。

小兔子在生悶氣,一雙耳朵都耷拉下來了:“為什麽你一直是人?”

應向沂:“可能因為我不是妖?”

他想了想遲迢的炮仗性格,決定把剪紙與夢境的關聯藏好,免得對方惱羞成怒,把他剁成餡吃了。

小兔子更郁悶了,應向沂捏捏兔耳朵和尾巴:“別不高興了,這樣很可愛。”

遲迢:“……”

他堂堂男龍,威猛雄壯,和可愛沾邊嗎?

血氣方剛的旖旎心思都散了,遲迢攤開兔子軟軟的四肢,心如止水。

應向沂揉著小兔子的背:“今天過得怎麽樣,有沒有什麽開心的事?”

轉向兔子肚子的手被四只爪子抱住,小兔子眨巴著一雙突兀的綠色眸子,語氣神秘:“有,我今天見了一個,一個很……重要的人。”

沒說喜歡,他怕小娘子吃醋。

對方的態度轉變明顯,又是打標記又是親昵的接觸,即使神經粗如遲迢,也能品味出一絲絲好感。

應向沂壓下笑:“哦,他好看嗎?”

他還是很在意遲迢對自己的第一印象的,夢裏跟網戀似的,他不想見光死。

小兔子哼哼唧唧:“不是太出眾吧。”

應向沂的心冷了一點。

妖尊自然是見慣美人的,他心知自己算不上多出眾的絕色,但聽到對方肯定的答案,還是有些郁悶。

“但我覺得很不錯,不會有人和我搶。”小兔子眼睛亮亮的,還是沒忍住,“本來就喜歡,見了面之後,發現更加喜歡了。”

他煞有其事道:“但你放心,我最喜歡的還是你,他日你做正房,他做二房。”

說完之後,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還盯著面前的人,試圖從他臉上看到些許吃醋的表情。

應向沂被逗笑了,心裏那點郁氣散了個幹凈,從善如流道:“他就那麽好,只見一面就讓你變心了?”

“他很好的。”隔了半天,遲迢忍不住補充,“我沒變心。”

小娘子傻乎乎的,明明兩個都是你。

應向沂一眼就看出了他心裏的想法,也沒戳破,變著花樣揉小兔子。

擼小蛇練出來的手法很得小兔子歡心,遲迢拱著脊背,舒服得直哼哼,感覺骨頭都酥了:“揉揉肚子,應向……”

離家出走的腦子猛然回神,遲迢心驚膽戰,將最後一個字咽回了喉嚨裏。

應向沂眼底劃過一點笑,仿佛沒註意到突然僵硬的兔軀:“你說什麽?”

“我說,我應該叫你什麽。”遲迢小心觀察著他的臉色,“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應向沂笑笑:“我姓應,等你什麽時候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再告訴你。”

看樣子是沒發現。

遲迢松了口氣,心安理得地吩咐:“好,再揉揉肚子。”

小娘子揉的很舒服,但被揉到睡著,著實出乎遲迢的意料。

他的自制力和警惕性很強,這著實不是什麽好兆頭。

醒來之後,遲迢蜷縮在被窩裏,盯著忙前忙後的男人。

應向沂早就起來了,把玩著紙,拿著剪刀,似乎在想要剪什麽。

他坐在桌旁,背對著床榻,遲迢放肆地打量著他,意識有些恍惚。

昨晚朦朦朧朧的時候,他似乎感覺到小娘子親他了,還對他說了什麽「會的」。

兔子的感覺和聽覺比龍差遠了,遲迢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沒多久,無影著人送來了飯菜,還有遲迢特地囑咐過的冰酒。

百裏舒對冰酒很感興趣,喝了一杯,再要倒的時候,被應向沂攔住了:“後勁大,喝多了不好。”

“沒事,我酒量好。”他伸手去拿,沒拿到,狐疑地看向應向沂,“你什麽時候這麽關心我的身體了?”

應向沂眼皮一擡,拎著酒壺起身:“想多了,我是關心酒壺,喝多了剩的就少了。”

百裏舒:“?”

“整什麽關心酒壺,你分明就是不舍得給我喝!應向沂!你變了!”

應向沂一手酒壺,一手小蛇,房門一關,將控訴聲隔絕在外面。

遲迢心裏歡喜,尾巴碰了碰酒壺:“這酒很重要?”

應向沂臉可疑地紅了一瞬:“你年紀小,不能喝。”

針對酒的控訴一直持續到第二天,餐桌上再次出現冰酒的時候,百裏舒還在記仇,伸手就去搶。

應向沂糾結了一會兒,順從內心,從他手裏搶過了酒壺。

百裏舒氣得肝疼:“昨天還有一杯,今天一杯都不讓喝了?”

應向沂尷尬地清了清喉嚨:“喝酒誤事,我是為你好。”

百裏舒:“……”

我信了你的邪!

應向沂不酗酒,但畢竟是遲迢的心意,他又舍不得分給別人。

他猶豫著要不要告訴遲迢別再送酒過來了,恍然間想到,他們已經兩天沒見面了。

若不是夢裏的遲迢粘他粘得緊,應向沂都要產生對方變心的想法了。

喝了酒之後更容易入眠,應向沂習慣性去找小兔子,卻發現對方今天變了性子,警惕的和他保持距離。

小兔子弓著身,毛都炸開了:“你別過來!離我遠點!”

應向沂楞住了。

酒意上頭,一個不怎麽好的念頭冒出來:這他娘的,該不會真變心了吧?

作者有話說:

遲迢迢:你會很想見我嗎?

應哥:會的。

專業捧哏,絕不讓一句話掉在地上。

提前預警,要寫公兔子假孕了。

應哥超聰明的,唯一一次犯傻,就是被條條蒙騙。小情侶嘛,就要驕驕傲傲別別扭扭的,以為自己是獵人,結果卻是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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