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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宿舍總有鬼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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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通風,門一直是開的,外面陽光燦爛,隱約還可以聽見學生運動的聲音,很遠,模糊不清。

安利坐在地上,被密密麻麻的手掌印包圍,她覺得現在她站不起來不是因為腿麻了,是因為腿軟了。

好久,她終於踉蹌著站起來,頭也不回,奪門而出,一路跑了幾百米,越跑腿就越有力,一直跑到主路邊,安利弓著背,雙手撐腿,喘著氣兒。

周圍的人沒有看她一眼,都自顧自或匆匆忙忙,或說說笑笑地經過了。

【我錯了,】安利說,【我懷念第一個世界,我一點也不想要刺激。】

291147也還記得它第一個世界告訴安利說你以後會懷念這樣輕松的世界的,但是它現在沈默,沒有趁機嘲諷。

安利直起腰,有些茫然,周圍人來人往,可是,她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她有吃有住,可是,她也只是這個世界的一個過客。

被杜若蘭一嚇,她驀地就空虛起來,沒有任何東西跟她有聯系,她就像一粒石子,好像是屬於路的,實際上誰一彎腰,就可以把她剝離出去,但是也沒人會彎腰,誰會在意一粒石子在想什麽呢?

291147有些擔心,這是玩家的通病,他們無牽無掛,游走於各個世界,看似瀟灑灑脫;他們洞悉前因後果,深知人心醜惡,看似睿智明達;他們有系統道具,有許許多多的世界經驗,看似無所不能。實際上,他們無所適從,無根之萍,是再孤獨不過的獨行俠。

291147的經驗雖不豐富,但是玩家的蛻變它聽許多系統講過,他們會越來越孤僻,他們演技超群,玩弄人心,他們技藝精湛,游刃有餘,他們可以輕松獲得每個世界的財富地位,但是,他們的內心連自己都排除在外。

玩家有時會想,他們的意義是什麽呢?完成任務,那完成任務的意義又是什麽呢?積分,道具。可是到後來,這些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每個走到後面的高級玩家,都是空虛之輩。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安利只到第四個世界,就要到這樣的階段了嗎?291147有些遺憾,輕,有時太輕了。流浪在無邊無際的宇宙,無窮無盡的時間任你揮霍,沒有什麽放在心上,真的會快樂嗎?

他們的快樂流於表面。

……

安利也沈默,良久,她說【我的鞋子還在那,先去拿回來吧。】

安利的步子沒有什麽不同,似乎已經忘了自己剛剛是多麽慌不擇路地狂奔到這裏,現在,她又要原路返回了。

走回練功房,安利腳步漸漸停住,張銳站在門口,她聽到聲音,扭頭看了過來,和安利對視。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像無邊無際的大洋裏的冰,只露出一角,緩慢龐大地挪動,不容拒絕、勢不可擋。

只是一瞬,那種眼光就消散了,張銳垂下了眼皮,不再看她。

安利走過去,說:“我的鞋落在這裏了。”

張銳退後一步,讓出路,安利走過,聞到她身上的味道,張銳應該沒什麽味道的,可是安利就是覺得她身上有一種感覺,在吸引著她。

安利深吸一口氣,去取了鞋子,先前這裏鬧鬼的時候她決定一輩子不來了,現在,她就又回到了這裏,門口站著一個人,仿佛在等自己似的,那種空落落的感覺似乎散去了點,一粒石子,投入了湖水中,蕩起一點點,一點點漣漪。

安利換了鞋,走出練功房,張銳還站在那裏,安利知道,張銳一定不是一般人。

“手印不是我弄的。”安利說,她不知怎麽的,就想說說話。

“我知道。”張銳收回看地板的目光,很明顯,她不是一個合適的聊天對象。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安利突然發問。

張銳看過來,饒有趣味地說:“我知道什麽?”

日光被房屋擋住,走廊是明亮但不刺眼的白,她就像被加了濾鏡一樣,淡得鬼迷心竅。

“杜若蘭。”安利直筒筒地說出來了。

這下輪到張銳驚訝了,她的眼睛睜得稍微大了些,不是多好看的眼型,內雙,微挑,平日裏只覺得此人懶懶散散的,此時倒有些銳利,有她專業第一的氣勢。

“你也想知道真相吧,我們一起去保研山瞧瞧如何?”安利邀約,“我覺得那裏有點問題。”

張銳目光不明,可能是過了一秒,也可能是一分鐘,安利此時沒有多少時間概念了,聽到她說:“好。”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安利想快些。

“不急,晚些時候再去。”張銳擡頭看向天,日頭還大得很。

安利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你有沒有手機?”安利問,這個世界是有手機的,現在到了翻蓋最流行的時候,但是白頌很明顯沒有錢買。安利打算買一個,趁著暑假剛拿到生活費,以後得事以後再說。

“沒有。”張銳回答,安利才想起來方巧薇說她家境不好來著。

“你也不需要買。”張銳說完就要走了,“晚上等我消息。”

安利怔怔看著張銳走遠,這人的走路姿勢懶懶散散,鞋子感覺有些拖沓,一絲力氣不願多花,但是偏偏沒有一絲鞋拖地的聲響,安利覺得,她好像也是什麽都不在乎的人。

一楞神,人就走遠了,安利才意識到張銳說的是“晚上”,她之前還以為張銳說的“晚些”是指太陽小些的時候,【大晚上去保研山?兩個女生?】安利不知道再去追她來不來得及。

……

晚上,安利來到了傳說中的保研山,張銳說的晚上真的就是晚上,安利出門時看了一眼桌上的臺鐘,10:48,其實現在讓她來到關鍵地點找線索,她是拒絕的。

晚上十一點,暑氣也散的差不多了,林子黑黢黢的,還有風穿過,安利穿著短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塊路燈不知是壞了還是沒有,照明全靠月亮,天上還有大片大片的雲,不時遮一下,伸手不見五指。

“學……學霸。”安利打了個哆嗦,“我們呢為什麽非得大晚上的來這裏?你聽沒聽說過——”

“噓。”張銳轉過頭來,“先不要講話。”

安利被她“噓”得一蘇,月光下,張銳的面龐更顯白皙,眸光深沈,她想象了一下張銳穿白大褂拿手術刀的模樣【怪不得方巧薇那姑娘這麽迷戀她的張銳學姐。】

兩人沈默不語,張銳走得飛快,一座小山包,一條散步小道,被她倆走得像趕路似的,腳步飛快,安利也沒餘力講話了,只顧著看地,邁臺階,不時踩斷一枝枯枝,“哢擦”一聲,在寂靜的樹林中,有些突兀。

安利正走得出汗,前面的張銳猛一停,安利猝不及防,帶著慣性,整個人撲了上去。

“呃。”安利一下子撞到了張銳的背,鼻子一木,眼睛一酸,就要掉眼淚了。

張銳回過頭來,就看見安利臉上亮晶晶的,此時林子暗,但還是有月光漏下,淚水就點點發閃。

“怎麽撞一下就哭了。”張銳的聲音低沈,每個音都像氣聲,帶著溫度撞進安利耳朵裏。

“沒有。”安利耳朵發熱,她也不知道怎麽就要“落淚”了,“生理反應而已,我沒那麽嬌氣。”她揉了揉酸麻的鼻子,“你怎麽說停就停?”

安利來不及說下一句,就失語了,她……她看到了什麽,對面的樹皮,怎麽自己在脫落!

林子種的樹木品種不多,現在,它們的樹皮都在自己剝落,不,好像不是自己剝落,是有人在用手指甲扣。

一點點的,一小塊一小塊的被扣掉,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哢哢——”安利覺得自己還聽到了指甲斷裂的聲音,樹皮剝落後就掉進草叢,草一彎又直起,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它們還是那麽青蔥茂盛。

“學霸……”安利扯了扯張銳的衣服,“你看。”

安利緊緊盯著樹幹,看不到張銳,她移不開自己的目光,好像被死死定在了那裏。樹幹黑漆漆的,怎麽好像有血滲出?一縷一縷緩慢滲出,沿著樹幹的紋理,淌下去,一同沒入深深的草叢中。

“你看啊……”安利的聲音發抖,她聞到了血腥味,張銳還是沒有回應,安利擡頭,看見她正看向下方。

此時兩人正站在小山包的邊沿,向下望去,就是那個池塘,涼亭在山腳下。

安利哆哆嗦嗦,努力忽視身邊流血的樹,向前走了一步,順著張銳的目光向下看去——

池塘也是黑黢黢的,周圍樹木掩映,到晚上都像是扭曲的鬼怪,伸著利爪,想要抓住什麽。黑絮一半的夜色,似乎要吞噬一切。雖然黑,但是,池塘裏的人還是看得明明白白。

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男人,直挺挺地站在池子中央,一動不動,他的白衣反射著月光,明晃晃的,在黑魆魆的窪地,像個靶子。

流血的樹,池塘中的男人,陰涼的風,安利呆呆地看著這詭異的一切,一片雲不知何時被卷了過來,一點點遮住了月亮,一片陰影投下,攏住了兩人。

安利攥著張銳衣服的手仿佛沒了知覺,想松也松不開。

張銳轉過了頭,看向安利,陰影正巧打在她臉上,張銳的臉上迅速被陰影占領,安利看著她,覺得她像一只精怪。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下一個世界了,然後很喜歡下個題材,我開了一本新文,感興趣的可以去作者專欄看看,目前存稿中,等我存的差不多了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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