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鷹之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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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子勇者風塵仆仆地勝利歸來，迎來了小悠的熱烈掌聲。也許該慶幸一下那是一條項鏈，如果是耳環或者戒指什麽的，估計找一天都找不回來了。
即使是中午，一天中最炎熱的時刻，也不見游客有絲毫的減量。
赤司一家三口的游樂園之行還在繼續。
下一站是幸福……
騙你的，是天文館。
天文館內的座位呈同心圓狀向四周鋪開，而在中心的是看起來要發射向天空的投影機。光線變暗，原本只是像一塊畫布的夜空忽然擴展開來，多了無數閃耀的星星。只要將身心稍微投入到天花板上的星空，就會感受到撲面而來的不可思議的感覺。
只要身處這片美麗的星空下，不管是誰，都有種自己是要飛向天空的錯覺。
這種錯覺無疑是美好的，哪怕一秒鐘也好，不想從這感覺中醒來。
小悠雙手合一，一臉虔誠地望著滿是夢境的天花板，好像在祈禱著什麽。她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即將飛翔往天空的天使，讓人有種只要眨眨眼睛她就會消失的感覺。
赤司望著她的眼睛，那雙清澈透明的眼珠，似乎在向天空傾訴一個美麗的故事一般，熠熠生輝。
讓人不禁聯想到了宮澤賢治的《夜鷹之星》——夜鷹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身子像磷火一樣，全身放射出美麗的藍色光輝。銀河在它身後發出藍白色的光芒。那以後，夜鷹星座一直在燃燒著。永遠永遠不停地燃燒著。就連現在，也在燃燒著。
小悠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仍然很亮，宛若繁星，“如果當我睜開眼睛，不再是躺在病床上的話，我希望自己能有一雙翅膀，飛向天空，忘記所有煩惱，一天二十四小時自由地飛翔。”
“嗯，我也想。”
涼子清涼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飄了過來，她也在專註著望著這幕美景，貪戀地不願意把視線移開。
“你們多大了。”
赤司笑了。他果然還是覺得，與其有空去幻想不切實際的夢，還不如把它付諸現實行動。
“小赤……別潑冷水了啦，我和小悠講話呢，你別插嘴。”
“爸爸還是老樣子。”
“別做鬼臉，我看得到。”
“大壞蛋，就知道開外掛。”
“天帝之眼不是外掛……”
“那就是BUG！”
“…………”
涼子想起小悠那張認真哭泣的臉，想起她喜歡赤司的事實，她帶著一絲空靈的聲音飄了過來。
“小赤啊，我問個問題。如果我和小悠同時陷入危機，你會先救誰？”
小悠楞是沒想到涼子會突然這麽問，屏住呼吸沒講話。
她們都很了解赤司，他在得到答案之前不會猶豫。
“不知道。”
他很快給出了答案。
赤司並沒有深度思考，他不認為自己有選擇的權利，她們的生命都一樣平等、重要。
唔，如果真的出現了不得不二擇一的情況……
好像小悠和涼子百合也是不錯的結果？
……………………
赤司黑線扶額，他覺得自己真的給小悠帶壞了。
從天文館出來之後，因為館內與館外的落差感太大，小悠一度站都站不穩。因為刺眼的太陽光線，只要稍微瞇起眼睛就能感覺到眼皮下的視網膜上有許多紅點在跳動。
小悠隊伍現在找到了個適合用餐的地方，準備把帶來的便當解決掉。雖然赤司父女很有食欲，可涼子就不太行了，她雖然臉色還好，但是看來還是沒有胃口。
最後一站，摩天輪。
摩天輪排的隊伍最長，排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隊伍才登上了摩天輪。
隨著不斷升高，下面排隊的人群越來越小，俯看就像一股黑色的細流。而以這股細流為中心，又向四面八方散開許多分流，就像綻放開的花朵。
“小征、涼子。”
小悠開口了。她沒有叫爸爸媽媽，而是叫了名字。
“我有些話……想說。”
她頓了頓，像是要對說的話進行整理，沈默了一下。
“謝謝你們這些日子對我的照顧、關心，我真的有體會到自己是你們親生女兒，因為我這些日子過得好幸福。我已經很知足了，‘扮家家酒’游戲就到此為止吧，我們恢覆之前的關系吧。我是小征的親戚，也是涼子的摯友。”
赤司毫不掩飾地皺了下眉毛，非常難得的將情緒表現在臉上，“為什麽？”
“如果我們哪裏做的不好，你說出來，我……”
涼子的話還沒講完，小悠冷靜地打斷了她。
“涼子，你們做的真的很好，只是我已經接受不起了。我希望回到過去的關系。”
從玻璃外面折射進來的晨曦在小悠的臉上映出一塊亮色。
“我問你們。假如你們犯了不可挽回的錯誤，但是你有返回過去的力量，那麽你會選擇把錯誤丟在未來，獨自回到過去重新來過嗎？你覺得，這樣公平嗎？不管是對未來的自己，還是對過去的自己，這樣公平嗎？”
“……”
赤司征十郎和松島涼子同時陷入了沈默。
她說的一點也沒錯。
這個世上哪裏有重生這麽好的事情，上帝在開一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
“我真正的爸爸媽媽，不是你們哦。”小悠甜甜地笑了，“他們在我的記憶中是不可代替的，二十年後的赤司征十郎與赤司涼子，才是我真正的父母。而你們的孩子，是幾年後出生的另一個小悠。就算你們與我的父母是同一個人，卻不是一個時代的人。假如，二十年後的你們與現在的你們站在一起，我叫的爸爸媽媽，仍然會是二十年後的你們。
“你們看過《夜鷹之星》嗎？上回我從大神有希那裏偷來那本《宮澤賢治童話集》的時候，曾看到過《夜鷹之星》這個故事，它真的很美。而我……在天文館的時候就明白了。我想成為那只夜鷹，我希望燃燒到最後一刻，散發出美麗的光芒。我回到二十年前是我點燃自己的原因，而過程，是綻放光輝，至於結果……”
小悠站起來，在狹小的空間裏展開雙臂，認真地說出了三個字。
“我要飛。”
“——我要飛向天空，回歸我該去的地方。”
摩天輪升到了最高點，那是離天空最近的地方，白色的紗裙就像是她的翅膀，小悠仰著頭，努力舉高雙手，像是要迎接天空的懷抱。
有很多人，對於《夜鷹之星》的最後，夜鷹是否獲得了幸福這個問題進行了探討。一部分人認為它真正地獲得了幸福，一部分人則認為它到最後都是徒勞無功。
小悠覺得，它是幸福的。
直到最後都沒有成為星星，坦然面對死亡也可以是一種結果。而夜鷹直到面臨死亡那一刻還雙眼含淚，又一次望向夜空。它努力地、努力地燃燒自己，就連現在還在綻放著美麗的光芒。
在未來一直沈睡也沒什麽不好，拋去一切，盡情地翺翔。
可小悠沒有那麽做，她即使失去意識雙眼緊閉躺在床上，也試圖去傳達自己心中的感情。即使回到二十年前，她也在為了未來而努力，雖然也有很多次想過幹嘛要這麽麻煩，幹脆接受命運放任其自流算了，可是她堅持下來了。為的是能成為夜空其中一顆耀眼的明星，為的是不想要黯淡著死亡。至少，在燃燒中消逝，到最後一刻也不放棄綻放光芒。
她很愛涼子，也很愛很愛小征。
如果兩個人不小心在黑暗中迷路了，那麽她希望自己發出的光輝，能多多少少地帶領著他們走出黑暗步入光明。
有人在光明中醒著，那麽也得有人在黑暗中醒著。
小悠希望自己雖然從黑暗中醒來，但是能在光明中睡去。
“不管未來遇到什麽事情，都請你們不要放棄，我會永遠支持著你們。就算前方會有黑暗降臨，也不要被吞噬，就算光芒再微弱，也不要放棄抓住它。努力堅持著，一定會有一天獲得幸福的。所以，答應我吧——在未來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離婚。你們不只是兩個人，是三個人哦。”
小悠如沐春風的笑容仿佛定格在了這個畫面，這個時間，她的話語讓一切都變得如此美好、如此透明。
赤司的笑容比陽光更加刺眼，如同君臨天下的帝王一樣俯瞰一切。
“我不會對命運輕易言敗的。不光是在球場上，在命運這條道路上，我也會一直勝利下去。所以不需要做什麽約定。”
“我答應你，小悠。即使陷入迷惘中，我也會努力地掙紮到最後。”
涼子的眼神堅定無比，睫毛輕顫，她的胸中感慨萬千。
赤司悠她會努力燃燒到最後的——
毫無預兆般的，在赤司和涼子的註目下，小悠的身體忽然像枯萎的花莖一樣倒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兩章完結~
☆、下卷尾聲 爸爸我愛你
涼子從小就沒什麽願望，因為過去的陰霾，所以她認為自己不該去奢求什麽。然而，在步入16歲的生日那天，在小赤和小悠的陪伴下，她許了第一個願望。
可是第一個願望就變成了幻想，她真想大罵上帝一句。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涼子用那尖細、宛如在狂風中的鈴鐺一樣的聲音大叫，緊緊抱住小悠失去意識的身體。那還未發育完全的身軀瘦得可怕，好像稍微用點力，就會消失似的。
她看到赤司並沒有表現出多麽驚訝，心中也明白了幾分，“小赤，你一定知道怎麽回事對不對？”她似乎想到了最壞的情況，“她不會對你說了吧？！她難道把一切都說了嗎？！”
只要說出那句話就會消失……這件事怎麽樣都無法讓涼子平靜下來。
赤司並沒有太聽進去涼子的叫喊，他始終盯著小悠緊閉的眼睛，臉上逐漸埋下一層陰影，仿佛鈍痛的胸口在湧出鮮血。
“……小悠她，從這幾天開始，身體出現退化現象了。我也是從昨天發現的，她在晚飯的時候用不好筷子，我質問她的時候她告訴我，她的壽命不長了……”
涼子恍然之中仿佛看到了小悠那用不好筷子而露出的傻笑臉，那清秀的五官逐漸擰在一起，哽咽從口中洩露，潸然淚下。
“我不要！我不要！拜托了，救救她……救救她吧！！她還是個孩子，她付出了很多卻還沒得到回報呢！甚至連她最愛的人都不能回應她的感情……”
“你在說什麽？”
赤司的眼中閃過一絲愕然，那鎮定自若的自信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說她有喜歡的人！是愛情的那種喜歡！她在燃燒著自己的生命愛著那個人啊，你不懂嗎？你沒有發現嗎！！”
她竭盡全力嘶喊著，希望能把這種強烈的感情傳達到某個人的心裏。
“你究竟在說什麽……”
他的臉上浮現出震驚的神色，一種不安的情緒爬上他的胸口。
“小悠本來早就該消失了，但是她真正的感情還沒有傳達到，才一直忍到現在，被遺忘也好，被欺負也好，她都一直堅強忍耐著！你該明白了吧！！”
“明白什麽……”
他像是想要逃避現實似的將視線移開了一點，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只要說出真相，有什麽東西就會坍塌。
“——小悠她喜歡你啊！！！！！！”
她在燃燒自己的生命愛著那個人啊。
這句話讓赤司征十郎的心裏受到了如同排山倒海的沖擊。
——“小征等等我啊~”
腦中的畫面變成了蒼白面孔的小悠跟在他的身後奔跑著，為了追逐那個前方的背影她堅持不懈，不停地不停地跑著，可是就是不見前面的人回頭……接著畫面又變成了小悠正在微笑，那是一種把心中所有黑暗隱藏起來只展露出陽光部分的美麗微笑。
他似乎明白了那笑容的含義。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包括早上每次晨跑回來，都會有個女孩笑著遞給他早飯。每天中午放學，都會有個女孩鬼鬼祟祟在教室門口。每場籃球比賽，她都會站在觀眾席奮力地給他加油。那次下雨天，涼子遞來的雨傘，他很清楚那是小悠放在書包裏的。那天涼子在體育倉庫裏告白，他也知道她就在外面……這一幕幕不值一提的場景，卻讓他此刻感到戰栗。
她千裏迢迢從二十年後的未來而來，就是為了做這些事情的嗎？
當然不是。
他明明什麽都沒為她做……赤司凝視著小悠慘白的嘴唇抿成一條線，嘴角正含著一種幸福的感覺，頓時心如刀割，喉嚨幹涸得快要裂開。
摩天輪還在持續降落著，像是要把人拉往地獄最深處似的。
“小赤，現在明白還不算晚。我可以做最大的讓步，我只有一個請求——請你陪伴小悠直到最後吧。”
涼子的眼神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麽認真過，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拼盡全力為懷中的少女做著什麽。
就像當初小悠喚醒涼子一樣，涼子富有感情的話語喚醒了小悠。
她睜開沈重的眼皮，緩緩蘇醒了。
“媽媽……”
她的每一寸肌膚都似乎在忍耐著極速退化，吐出來的氣息微弱又渺小，她聽到了涼子說的話，感動得幾乎要掉下淚來。
“誒，我在。”
“媽媽，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她努力勾起無力的嘴唇，形成了飄渺的笑意，那撲閃著光芒的眼睛似乎在訴說著千言萬語，但是僅僅幾個字就可以把千言萬語全部概括。
“請你一定要記住。”涼子抱緊懷裏的小悠，“我愛你。”
“我也愛你，媽媽。”
赤司背著小悠和涼子一起從摩天輪上下來了，看到那樣的小悠，管理員不禁都忍不住開口問怎麽回事，需不需要叫救護車之類的雲雲，但是都被小悠委婉地拒絕了。
涼子簡單地跟兩個人告別，提前打車走了，只剩下了赤司和小悠。
小悠滿足地將身體托付給這個她深愛的人，即使隔著一層衣料，卻也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心臟的跳動以及傳來的熱度。
“……爸爸，往那邊走吧。那裏在幾年後會建公寓，那就是二十年後我的家。”
離游樂場不遠處是一塊人煙稀少的開發區。綠地蔥郁，一眼望去與藍天相接，無邊無際。而在草地中央有一顆巨大的樹，似乎很快就要被拆遷了，但是直到最後一刻它都堅守崗位，遮擋炎陽投下一片舒適的陰影。
赤司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安靜地背著小悠往那裏走著，步伐穩健，輕微的顛簸感讓小悠享受般地閉上雙眼。
“小悠。”
“嗯？”
“……到家了。”
他低啞的聲音漂浮在空中，蘊含著一絲無法抹去的哀傷。
小悠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在那顆大樹之下，樹葉投下的斑駁樹影正稀疏地披在她身上，純白色的裙擺被風吹起，肆意地飄在空中。
“爸爸，該告別了。”
她從赤司的背上跳下來，忍著身體的不適，乘著風微笑起來，赤色的發絲搖曳在風中。
“爸爸應該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了吧？如果我說出來，一切就會結束了哦。”
她的語氣輕松地像在講故事的結尾。
赤司仍然倍感痛苦，風兒試圖舒展開他眉間的川字，可是失敗了。他深邃的目光隱含著濃濃的痛苦。
“小悠……不要再燃燒自己了，你不是天上的星星。所以……留下來好不好？你可以留下來的！我不想要失去你，這個世界如果沒有你，我會感到很孤獨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父女，不是情侶，就是在一起生活……這樣不可以嗎？加上涼子，讓我們三個人一起幸福生活下去吧。”
他無比動搖的眼中藏著一種哀求。
“不行哦，我想講，我想傳達心中的感情，這是我十二年來的心願，就是為了傳達它，我才來到了二十年前的世界。”小悠沒有去細心註意他臉上的表情，開心地迎風淺笑，“我啊從很小開始就不敢違抗爸爸，但是今天，我會違抗爸爸，就算爸爸讓我留下來我也不會留下來的。這一切該有個結束了。”
“不……”赤司的語氣強硬起來，呼吸絮亂，他有些失控地大叫，“不要叫我爸爸！小悠，我們可以以新的身份重新相遇，不是以父女的關系！只要你可以留在這裏！”
“爸爸……”
小悠漸漸斂去了笑容，剩下的是一種痛徹心扉的愛。她看起來已經是疲憊不堪，就快要支撐不住了。
但是在她的視線與赤司交匯之後，上下睫毛交織在一起，那溢滿淚水的眼睛，緩緩地再次露出微笑：“讓我說出來吧，爸爸。”
“不要！！”
“爸爸……”
“別再叫了！！”
“爸爸，請你不要這麽痛苦。在不久之後，我還會作為你和涼子的孩子出生，到時候我們還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其實我知道……你深愛著涼子，對不對？”
小悠之所以極力隱藏感情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深愛的人對她並沒有愛情。她只要一眨眼，淚珠就會滾落臉頰。
“……”
“所以，讓我說出來吧。”
“不準說，我命令你，不準說！！！！！”
“求求你了，爸爸……”
“不要啊……”
“爸爸！”
“……”
赤司的表情漸漸轉為悲切，那雙異色的眼眸逐漸被淚水所覆蓋。
小悠瞇細眼睛，溫和安詳地望著他，露出了釋然的表情。那是知道自己的愛戀是永遠無法實現的戀情之後，反而舒了一口氣安心下來的表情。
她幸福地微笑起來：
“——爸爸，我愛你。”
小悠消失了，伴隨著那陣風，輕輕地走了。那就是少女真正想要傳達的感情，傳達到了就會消失的感情，那是她遺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句話。
——爸爸我愛你。
淚水奪眶而出，赤司征十郎像個孩子一樣哭了，幾乎哭得喘不過氣來。
——————————————————————————————————————
窗外的景色速度閃過眼睛，沒有在記憶裏留下任何痕跡，涼子坐在出租車上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
不去看小悠最後一面真的好嗎？果然最後一刻應該讓他們獨處，那個孩子會幸福地微笑吧？
赤司悠要走了。
涼子悵然若失地望著雙手，心裏好像空了一大塊，再多的悲傷也無法填補那塊空缺。
“小悠……”
她真的放開她了嗎？
不——還不行！
“司機，調頭，調頭！往回走！”
當涼子不顧形象蹣跚地找到赤司的所在地時，那裏已經少了一個重要的人，只有赤司征十郎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裏。
涼鞋踏在草坪上，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她緩緩地走近。赤司征十郎此刻就像一座雕像一樣一動不動，他的眼睛始終望向很遠的地方。
就在涼子快要走近他的時候，他忽然轉過頭來，涼子也停下腳步，兩個人就隔著數米相望著。
“小悠呢？”
涼子的聲音劇烈顫抖著，甚至透露出一絲絕望。
“消失了。”
他淡淡地回答。
雖然早已心中有數，但是聽到這個回答她還是幾乎痛苦地渾身戰栗，捂住臉使勁壓抑著哭聲，難過地喃喃自語：“我完全都沒有考慮到那個孩子的心情，從頭到尾都只考慮自己的事情。在我告白成功的時候，她一定獨自痛哭著……我完全不配成為那個孩子的母親。”
她抱住自己的身體，臉色發青，失去小悠的痛還殘留在她瘦弱的臉頰上。她像是在揭傷疤一樣，一邊疼一邊哭。
“小赤，小赤……你一定不願意跟我在一起了對不對？”
“涼子。”赤司的眼神無比堅定，哪怕天地崩裂，他也不會有所動搖似的，“看著我。”
聽到他的聲音，涼子才擡起脆弱的眼神，雙目交匯，似乎傳達了某種強烈的感情。
“我愛的人永遠是你，涼子。我們永遠都不會再分開了。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吧，我不會離開你的。”
那是比天荒地老更令涼子感動的話語，她如癡如狂地從夢中醒來，也停止了淚水的流淌。
從原地起跑，她向赤司飛奔過去，赤司也展開雙臂迎接她——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此生不再分開。
下卷完。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完結了嘛，就不賣關子了，一次性發了算了
但是這不是結局哦 這只是下卷結局 真正結局在下章 明天請期待
☆、終章（全文尾聲）
二十年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但是也有很多東西即使過了二十年也不會有所改變。
時光荏苒，二十年後。
小悠出了車禍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在醫院度過的時光已經不是掐指可數了。赤司征十郎懷著疲倦打開家門，每日聽醫生說那沒有希望的未來，他都快聽吐了。他脫下鞋子，一頭歪倒在沙發上。
赤司涼子似乎也並不怎麽好，她的臉上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自從小悠住院後，她不太喜歡打理長發，就幹脆剪掉了，經常會露出倦態。
她拿著毛巾從浴室裏走出來，“老公，洗澡水放好了，你累了就先去洗吧。”
沒錯，他們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
那就是高二的那一年，他們遇到未來的小悠這件事。
但這並不是他們遺忘了，而是小悠讓他們忘記了，畢竟知道未來會有場事故不是一件喜事，任誰都會去處處在意，一定不會快樂。未來的小悠希望他們忘記所有的悲傷，幸福地生活下去。
但是他們記得，他們曾與某個人約定了，永遠不會分開。
可是想不起來……那個人到底是誰？
赤司征十郎直到現在都會做夢，夢到一個女孩子對他微笑，但是他想不起這個女孩是誰。
他起身，接過涼子遞來的毛巾，另一只手想去握住她的手，“涼子，要不要一起洗？”
她輕輕旋過身子，躲開了，苦笑道：“別鬧了。小悠還在醫院裏呢……”
“她在醫院裏為什麽就不能一起洗？”
征十郎收回手，感到了一絲煩躁，他頻繁地想起記憶中的女孩子，似乎在叫他要幸福。
“你不覺得那樣不公平嗎？那個孩子還在受苦，我們不可以只顧自己，只顧自己幸福。”她的眼神躲躲閃閃，為了逃避這尷尬的氣氛，她轉身上樓，“我去打掃衛生，你一個人洗吧。”
征十郎看著她逃似的離開，輕嘆一聲，走進浴室。
他們這樣的關系已經維持將近半年了，一直在變壞，從未好轉。
這半年來一直是傾盆大雨的晴天。
他將身體浸泡在熱水中，清掃腦海中雜亂的影像，閉上眼睛，希望享受這片刻的安詳。
很快這片安詳被打破了，門外傳來急急下樓的聲音，不久浴室的門就被開了。
“什麽事？”
“老公！我去小悠屋裏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這個……這是爸媽寄來的小悠物品，我一直沒打開看，所以現在才發現。”
“我爸媽那裏寄來的？”
“嗯。”
“什麽東西？”
涼子的眼神動搖起來，她顫抖著遞出那個破舊的小本子，“是【赤涼日記】。”
“……”
5月X日。
今天第一次見到媽媽，一直跟蹤媽媽回家，但是路上媽媽遇到了惡徒，被搶走了錢包。我好難過，如果爸爸這個時候在的話就好了，來個英雄救美的出場也不錯。
5月X日。
爸爸媽媽居然是同班……而且還同班了一年，居然什麽發展都沒有，真是氣死我了。我要考洛山！
5月X日。
媽媽是圖書管理員，我想了一套很完美的圖書館邂逅計劃！但是執行失敗了，媽媽的頭撞到櫃子上昏過去了。真抱歉啊媽媽。
5月X日。
每天都會把雨傘放在書包裏真的是太正確了！今天下午居然下雨了，而且大家都沒有帶傘，雖然媽媽一開始不願意，但後來還是答應了。真希望他們能有一個浪漫的回憶，一起撐傘回家什麽的，絕對夠給力。
5月X日。
爸爸的班級要上一月一次的游泳課了。我知道媽媽怕水，但是不能放過這次好機會。我和媽媽聊天，讓她假扮溺水。我小的時候，每次媽媽遇難爸爸都會第一個去救，所以一定沒事的。媽媽的貧乳也是太大的問題，說實話我的都快比她大了……咳咳，只好讓她去準備了胸墊，至少能急救一下嘛。
5月X日。
媽媽在體育倉庫裏告白成功了，兩個人正式開始交往了！我好開心！
6月X日。
（以下略）
涼子拿著本子的手劇烈顫抖起來，她萬般珍惜地將粉紅色小本子抱緊，那些珍貴的記憶從這個本子中不斷的湧出，源源不斷地將征十郎和涼子包圍起來。
他們想起來了……高二那一年發生的一切。
“老公，我們……”
“嗯，我們二十年前就遇到小悠了。”
“小悠她……”涼子失聲哭泣，淚珠啪嗒啪嗒掉落到本子上。
“別哭了，涼子。”
征十郎擡起手，嘴角含著一絲溫柔的笑意，將涼子攬入懷中。
涼子不顧身上的衣服濕透了，她的眼中充滿了感激之情，“小悠她一直在我們的身邊啊。我差點就忘記了與她的約定，即使在最困難的情況下，我們也不會分開，會一起面對。”
“嗯，你知道了就好。”征十郎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其實小悠拜托過我一件事，我現在想起來了。”
“什麽？”
“明天我們一起去找醫生，等會告訴你。”
豎日，中心醫院。
“醫生，小悠還能治醒嗎？”
“太太，我已經說過很多次她的情況了，恐怕……”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只要一次就好，只要能讓她醒來一次就好，時間也不需要太長，我們有很重要的東西要問她，可以嗎醫生？”
“唔，這個……如果刺激她醒來一次的話，是有可能的。”
“那麽拜托了，醫生！”
“那我馬上去準備，太太，只有這一次機會啊，你要做好準備。”
“嗯，我會的！”
涼子握住身旁征十郎的手，烏黑的雙眸中不再像一潭死水，而是像滔滔波浪。
那些日子記載了我們所有的幸福與不幸。
但是只有這句話，無論如何都要問的。
房間裏充滿了清潔劑與藥劑的混合氣味，躺在床上的赤發女孩面容慘白，眼圈發黑，氧氣罩遮住了她大部分面孔。
醫生囑咐了幾句後離開了房間，只剩下了他們一家三口。
小悠像是從冬眠中醒來的小動物，緩緩睜開了雙眼，只有那雙遺傳了涼子的黑色瞳仁還與以前一樣。
由於很長時間都躺在床上，所以她的身體不能做任何動作，只是張開嘴唇就已經盡了最大的力氣。
看到是爸爸媽媽的臉後，她欣慰地笑了，還是那副經常露出的幸福微笑。
“爸爸，媽媽……”
伴隨著呼出的氣體，她的聲音埋在氧氣罩下，顯得不是那麽真切，但是卻是一個小女孩費勁心力的呼喚。
涼子半蹲下，緊緊握住小悠的手，那只手瘦的骨節分明、發白，涼子的眼中漸含霧氣。
征十郎與小悠雙目相交之後，那過去的影像便如潮湧般侵入腦海中，讓他的氣息顯得不是那麽平穩。
事隔了二十年。
有許多東西改變了，也有許多東西沒改變。
他們愛小悠，小悠也愛他們。
這是即使過了二十年也沒有改變的東西。
征十郎與涼子對視，然後都轉頭溫柔地望向小悠，問出了那句早就該問的話：
“小悠，你作為我們的孩子幸福嗎？”
小悠先是一驚，很快笑得春暖花開，滿滿的愛洋溢在瞇細的眼眸中，那模樣與二十年前的模樣逐漸重疊在一起。她喘息了一會兒，才虛弱地回答道：
“——能成為爸爸媽媽的孩子，我真的很幸福。”
溫暖的晨曦從窗外照耀進來，他們三人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個夏天。
一起歡笑是多麽幸福的事情啊。
也許幸福的力量不足以去改變命運，該發生的慘劇還是會發生，黑暗仍舊會降臨。
但是天空的星星不會停止燃燒，直到最後都綻放出引導人們走向光明的光芒。
——黎明總會到來的，不是嗎？
Fin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完結撒花。
還有一個番外，不過那個番外和正文關系不大，是聯系這篇文還有下篇文的聯合番外。
☆、番外 天生的弱蟲
作者有話要說：
戳進去就是了哦~青峰BG：命起漣漪
快要從這雙手溢出來的是你給的愛，你讓我丟向何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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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辛苦你了。”
赤司征十郎放下電話之後就是長長的嘆息，目光依舊深邃。
他以前不知道有什麽東西可以將相濡以沫的兩人分開，他覺得只要有羈絆在，不管身處何方都不會分開，可現在他知道了。
涼子剛剛挺著肚子走進家門，她懷孕已經七個月了，還有三個月他們的孩子就會出世。因為她的朋友在那裏工作，所以近期她總會到附近的幼稚園去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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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中午，一天中最炎熱的時刻，也不見游客有絲毫的減量。
赤司一家三口的游樂園之行還在繼續。
下一站是幸福……
騙你的，是天文館。
天文館內的座位呈同心圓狀向四周鋪開，而在中心的是看起來要發射向天空的投影機。光線變暗，原本只是像一塊畫布的夜空忽然擴展開來，多了無數閃耀的星星。只要將身心稍微投入到天花板上的星空，就會感受到撲面而來的不可思議的感覺。
只要身處這片美麗的星空下，不管是誰，都有種自己是要飛向天空的錯覺。
這種錯覺無疑是美好的，哪怕一秒鐘也好，不想從這感覺中醒來。
小悠雙手合一，一臉虔誠地望著滿是夢境的天花板，好像在祈禱著什麽。她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即將飛翔往天空的天使，讓人有種只要眨眨眼睛她就會消失的感覺。
赤司望著她的眼睛，那雙清澈透明的眼珠，似乎在向天空傾訴一個美麗的故事一般，熠熠生輝。
讓人不禁聯想到了宮澤賢治的《夜鷹之星》——夜鷹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身子像磷火一樣，全身放射出美麗的藍色光輝。銀河在它身後發出藍白色的光芒。那以後，夜鷹星座一直在燃燒著。永遠永遠不停地燃燒著。就連現在，也在燃燒著。
小悠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仍然很亮，宛若繁星，“如果當我睜開眼睛，不再是躺在病床上的話，我希望自己能有一雙翅膀，飛向天空，忘記所有煩惱，一天二十四小時自由地飛翔。”
“嗯，我也想。”
涼子清涼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飄了過來，她也在專註著望著這幕美景，貪戀地不願意把視線移開。
“你們多大了。”
赤司笑了。他果然還是覺得，與其有空去幻想不切實際的夢，還不如把它付諸現實行動。
“小赤……別潑冷水了啦，我和小悠講話呢，你別插嘴。”
“爸爸還是老樣子。”
“別做鬼臉，我看得到。”
“大壞蛋，就知道開外掛。”
“天帝之眼不是外掛……”
“那就是BUG！”
“…………”
涼子想起小悠那張認真哭泣的臉，想起她喜歡赤司的事實，她帶著一絲空靈的聲音飄了過來。
“小赤啊，我問個問題。如果我和小悠同時陷入危機，你會先救誰？”
小悠楞是沒想到涼子會突然這麽問，屏住呼吸沒講話。
她們都很了解赤司，他在得到答案之前不會猶豫。
“不知道。”
他很快給出了答案。
赤司並沒有深度思考，他不認為自己有選擇的權利，她們的生命都一樣平等、重要。
唔，如果真的出現了不得不二擇一的情況……
好像小悠和涼子百合也是不錯的結果？
……………………
赤司黑線扶額，他覺得自己真的給小悠帶壞了。
從天文館出來之後，因為館內與館外的落差感太大，小悠一度站都站不穩。因為刺眼的太陽光線，只要稍微瞇起眼睛就能感覺到眼皮下的視網膜上有許多紅點在跳動。
小悠隊伍現在找到了個適合用餐的地方，準備把帶來的便當解決掉。雖然赤司父女很有食欲，可涼子就不太行了，她雖然臉色還好，但是看來還是沒有胃口。
最後一站，摩天輪。
摩天輪排的隊伍最長，排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隊伍才登上了摩天輪。
隨著不斷升高，下面排隊的人群越來越小，俯看就像一股黑色的細流。而以這股細流為中心，又向四面八方散開許多分流，就像綻放開的花朵。
“小征、涼子。”
小悠開口了。她沒有叫爸爸媽媽，而是叫了名字。
“我有些話……想說。”
她頓了頓，像是要對說的話進行整理，沈默了一下。
“謝謝你們這些日子對我的照顧、關心，我真的有體會到自己是你們親生女兒，因為我這些日子過得好幸福。我已經很知足了，‘扮家家酒’游戲就到此為止吧，我們恢覆之前的關系吧。我是小征的親戚，也是涼子的摯友。”
赤司毫不掩飾地皺了下眉毛，非常難得的將情緒表現在臉上，“為什麽？”
“如果我們哪裏做的不好，你說出來，我……”
涼子的話還沒講完，小悠冷靜地打斷了她。
“涼子，你們做的真的很好，只是我已經接受不起了。我希望回到過去的關系。”
從玻璃外面折射進來的晨曦在小悠的臉上映出一塊亮色。
“我問你們。假如你們犯了不可挽回的錯誤，但是你有返回過去的力量，那麽你會選擇把錯誤丟在未來，獨自回到過去重新來過嗎？你覺得，這樣公平嗎？不管是對未來的自己，還是對過去的自己，這樣公平嗎？”
“……”
赤司征十郎和松島涼子同時陷入了沈默。
她說的一點也沒錯。
這個世上哪裏有重生這麽好的事情，上帝在開一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
“我真正的爸爸媽媽，不是你們哦。”小悠甜甜地笑了，“他們在我的記憶中是不可代替的，二十年後的赤司征十郎與赤司涼子，才是我真正的父母。而你們的孩子，是幾年後出生的另一個小悠。就算你們與我的父母是同一個人，卻不是一個時代的人。假如，二十年後的你們與現在的你們站在一起，我叫的爸爸媽媽，仍然會是二十年後的你們。
“你們看過《夜鷹之星》嗎？上回我從大神有希那裏偷來那本《宮澤賢治童話集》的時候，曾看到過《夜鷹之星》這個故事，它真的很美。而我……在天文館的時候就明白了。我想成為那只夜鷹，我希望燃燒到最後一刻，散發出美麗的光芒。我回到二十年前是我點燃自己的原因，而過程，是綻放光輝，至於結果……”
小悠站起來，在狹小的空間裏展開雙臂，認真地說出了三個字。
“我要飛。”
“——我要飛向天空，回歸我該去的地方。”
摩天輪升到了最高點，那是離天空最近的地方，白色的紗裙就像是她的翅膀，小悠仰著頭，努力舉高雙手，像是要迎接天空的懷抱。
有很多人，對於《夜鷹之星》的最後，夜鷹是否獲得了幸福這個問題進行了探討。一部分人認為它真正地獲得了幸福，一部分人則認為它到最後都是徒勞無功。
小悠覺得，它是幸福的。
直到最後都沒有成為星星，坦然面對死亡也可以是一種結果。而夜鷹直到面臨死亡那一刻還雙眼含淚，又一次望向夜空。它努力地、努力地燃燒自己，就連現在還在綻放著美麗的光芒。
在未來一直沈睡也沒什麽不好，拋去一切，盡情地翺翔。
可小悠沒有那麽做，她即使失去意識雙眼緊閉躺在床上，也試圖去傳達自己心中的感情。即使回到二十年前，她也在為了未來而努力，雖然也有很多次想過幹嘛要這麽麻煩，幹脆接受命運放任其自流算了，可是她堅持下來了。為的是能成為夜空其中一顆耀眼的明星，為的是不想要黯淡著死亡。至少，在燃燒中消逝，到最後一刻也不放棄綻放光芒。
她很愛涼子，也很愛很愛小征。
如果兩個人不小心在黑暗中迷路了，那麽她希望自己發出的光輝，能多多少少地帶領著他們走出黑暗步入光明。
有人在光明中醒著，那麽也得有人在黑暗中醒著。
小悠希望自己雖然從黑暗中醒來，但是能在光明中睡去。
“不管未來遇到什麽事情，都請你們不要放棄，我會永遠支持著你們。就算前方會有黑暗降臨，也不要被吞噬，就算光芒再微弱，也不要放棄抓住它。努力堅持著，一定會有一天獲得幸福的。所以，答應我吧——在未來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離婚。你們不只是兩個人，是三個人哦。”
小悠如沐春風的笑容仿佛定格在了這個畫面，這個時間，她的話語讓一切都變得如此美好、如此透明。
赤司的笑容比陽光更加刺眼，如同君臨天下的帝王一樣俯瞰一切。
“我不會對命運輕易言敗的。不光是在球場上，在命運這條道路上，我也會一直勝利下去。所以不需要做什麽約定。”
“我答應你，小悠。即使陷入迷惘中，我也會努力地掙紮到最後。”
涼子的眼神堅定無比，睫毛輕顫，她的胸中感慨萬千。
赤司悠她會努力燃燒到最後的——
毫無預兆般的，在赤司和涼子的註目下，小悠的身體忽然像枯萎的花莖一樣倒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兩章完結~
☆、下卷尾聲 爸爸我愛你
涼子從小就沒什麽願望，因為過去的陰霾，所以她認為自己不該去奢求什麽。然而，在步入16歲的生日那天，在小赤和小悠的陪伴下，她許了第一個願望。
可是第一個願望就變成了幻想，她真想大罵上帝一句。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涼子用那尖細、宛如在狂風中的鈴鐺一樣的聲音大叫，緊緊抱住小悠失去意識的身體。那還未發育完全的身軀瘦得可怕，好像稍微用點力，就會消失似的。
她看到赤司並沒有表現出多麽驚訝，心中也明白了幾分，“小赤，你一定知道怎麽回事對不對？”她似乎想到了最壞的情況，“她不會對你說了吧？！她難道把一切都說了嗎？！”
只要說出那句話就會消失……這件事怎麽樣都無法讓涼子平靜下來。
赤司並沒有太聽進去涼子的叫喊，他始終盯著小悠緊閉的眼睛，臉上逐漸埋下一層陰影，仿佛鈍痛的胸口在湧出鮮血。
“……小悠她，從這幾天開始，身體出現退化現象了。我也是從昨天發現的，她在晚飯的時候用不好筷子，我質問她的時候她告訴我，她的壽命不長了……”
涼子恍然之中仿佛看到了小悠那用不好筷子而露出的傻笑臉，那清秀的五官逐漸擰在一起，哽咽從口中洩露，潸然淚下。
“我不要！我不要！拜托了，救救她……救救她吧！！她還是個孩子，她付出了很多卻還沒得到回報呢！甚至連她最愛的人都不能回應她的感情……”
“你在說什麽？”
赤司的眼中閃過一絲愕然，那鎮定自若的自信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說她有喜歡的人！是愛情的那種喜歡！她在燃燒著自己的生命愛著那個人啊，你不懂嗎？你沒有發現嗎！！”
她竭盡全力嘶喊著，希望能把這種強烈的感情傳達到某個人的心裏。
“你究竟在說什麽……”
他的臉上浮現出震驚的神色，一種不安的情緒爬上他的胸口。
“小悠本來早就該消失了，但是她真正的感情還沒有傳達到，才一直忍到現在，被遺忘也好，被欺負也好，她都一直堅強忍耐著！你該明白了吧！！”
“明白什麽……”
他像是想要逃避現實似的將視線移開了一點，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只要說出真相，有什麽東西就會坍塌。
“——小悠她喜歡你啊！！！！！！”
她在燃燒自己的生命愛著那個人啊。
這句話讓赤司征十郎的心裏受到了如同排山倒海的沖擊。
——“小征等等我啊~”
腦中的畫面變成了蒼白面孔的小悠跟在他的身後奔跑著，為了追逐那個前方的背影她堅持不懈，不停地不停地跑著，可是就是不見前面的人回頭……接著畫面又變成了小悠正在微笑，那是一種把心中所有黑暗隱藏起來只展露出陽光部分的美麗微笑。
他似乎明白了那笑容的含義。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包括早上每次晨跑回來，都會有個女孩笑著遞給他早飯。每天中午放學，都會有個女孩鬼鬼祟祟在教室門口。每場籃球比賽，她都會站在觀眾席奮力地給他加油。那次下雨天，涼子遞來的雨傘，他很清楚那是小悠放在書包裏的。那天涼子在體育倉庫裏告白，他也知道她就在外面……這一幕幕不值一提的場景，卻讓他此刻感到戰栗。
她千裏迢迢從二十年後的未來而來，就是為了做這些事情的嗎？
當然不是。
他明明什麽都沒為她做……赤司凝視著小悠慘白的嘴唇抿成一條線，嘴角正含著一種幸福的感覺，頓時心如刀割，喉嚨幹涸得快要裂開。
摩天輪還在持續降落著，像是要把人拉往地獄最深處似的。
“小赤，現在明白還不算晚。我可以做最大的讓步，我只有一個請求——請你陪伴小悠直到最後吧。”
涼子的眼神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麽認真過，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拼盡全力為懷中的少女做著什麽。
就像當初小悠喚醒涼子一樣，涼子富有感情的話語喚醒了小悠。
她睜開沈重的眼皮，緩緩蘇醒了。
“媽媽……”
她的每一寸肌膚都似乎在忍耐著極速退化，吐出來的氣息微弱又渺小，她聽到了涼子說的話，感動得幾乎要掉下淚來。
“誒，我在。”
“媽媽，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她努力勾起無力的嘴唇，形成了飄渺的笑意，那撲閃著光芒的眼睛似乎在訴說著千言萬語，但是僅僅幾個字就可以把千言萬語全部概括。
“請你一定要記住。”涼子抱緊懷裏的小悠，“我愛你。”
“我也愛你，媽媽。”
赤司背著小悠和涼子一起從摩天輪上下來了，看到那樣的小悠，管理員不禁都忍不住開口問怎麽回事，需不需要叫救護車之類的雲雲，但是都被小悠委婉地拒絕了。
涼子簡單地跟兩個人告別，提前打車走了，只剩下了赤司和小悠。
小悠滿足地將身體托付給這個她深愛的人，即使隔著一層衣料，卻也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心臟的跳動以及傳來的熱度。
“……爸爸，往那邊走吧。那裏在幾年後會建公寓，那就是二十年後我的家。”
離游樂場不遠處是一塊人煙稀少的開發區。綠地蔥郁，一眼望去與藍天相接，無邊無際。而在草地中央有一顆巨大的樹，似乎很快就要被拆遷了，但是直到最後一刻它都堅守崗位，遮擋炎陽投下一片舒適的陰影。
赤司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安靜地背著小悠往那裏走著，步伐穩健，輕微的顛簸感讓小悠享受般地閉上雙眼。
“小悠。”
“嗯？”
“……到家了。”
他低啞的聲音漂浮在空中，蘊含著一絲無法抹去的哀傷。
小悠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在那顆大樹之下，樹葉投下的斑駁樹影正稀疏地披在她身上，純白色的裙擺被風吹起，肆意地飄在空中。
“爸爸，該告別了。”
她從赤司的背上跳下來，忍著身體的不適，乘著風微笑起來，赤色的發絲搖曳在風中。
“爸爸應該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了吧？如果我說出來，一切就會結束了哦。”
她的語氣輕松地像在講故事的結尾。
赤司仍然倍感痛苦，風兒試圖舒展開他眉間的川字，可是失敗了。他深邃的目光隱含著濃濃的痛苦。
“小悠……不要再燃燒自己了，你不是天上的星星。所以……留下來好不好？你可以留下來的！我不想要失去你，這個世界如果沒有你，我會感到很孤獨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父女，不是情侶，就是在一起生活……這樣不可以嗎？加上涼子，讓我們三個人一起幸福生活下去吧。”
他無比動搖的眼中藏著一種哀求。
“不行哦，我想講，我想傳達心中的感情，這是我十二年來的心願，就是為了傳達它，我才來到了二十年前的世界。”小悠沒有去細心註意他臉上的表情，開心地迎風淺笑，“我啊從很小開始就不敢違抗爸爸，但是今天，我會違抗爸爸，就算爸爸讓我留下來我也不會留下來的。這一切該有個結束了。”
“不……”赤司的語氣強硬起來，呼吸絮亂，他有些失控地大叫，“不要叫我爸爸！小悠，我們可以以新的身份重新相遇，不是以父女的關系！只要你可以留在這裏！”
“爸爸……”
小悠漸漸斂去了笑容，剩下的是一種痛徹心扉的愛。她看起來已經是疲憊不堪，就快要支撐不住了。
但是在她的視線與赤司交匯之後，上下睫毛交織在一起，那溢滿淚水的眼睛，緩緩地再次露出微笑：“讓我說出來吧，爸爸。”
“不要！！”
“爸爸……”
“別再叫了！！”
“爸爸，請你不要這麽痛苦。在不久之後，我還會作為你和涼子的孩子出生，到時候我們還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其實我知道……你深愛著涼子，對不對？”
小悠之所以極力隱藏感情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深愛的人對她並沒有愛情。她只要一眨眼，淚珠就會滾落臉頰。
“……”
“所以，讓我說出來吧。”
“不準說，我命令你，不準說！！！！！”
“求求你了，爸爸……”
“不要啊……”
“爸爸！”
“……”
赤司的表情漸漸轉為悲切，那雙異色的眼眸逐漸被淚水所覆蓋。
小悠瞇細眼睛，溫和安詳地望著他，露出了釋然的表情。那是知道自己的愛戀是永遠無法實現的戀情之後，反而舒了一口氣安心下來的表情。
她幸福地微笑起來：
“——爸爸，我愛你。”
小悠消失了，伴隨著那陣風，輕輕地走了。那就是少女真正想要傳達的感情，傳達到了就會消失的感情，那是她遺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句話。
——爸爸我愛你。
淚水奪眶而出，赤司征十郎像個孩子一樣哭了，幾乎哭得喘不過氣來。
——————————————————————————————————————
窗外的景色速度閃過眼睛，沒有在記憶裏留下任何痕跡，涼子坐在出租車上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
不去看小悠最後一面真的好嗎？果然最後一刻應該讓他們獨處，那個孩子會幸福地微笑吧？
赤司悠要走了。
涼子悵然若失地望著雙手，心裏好像空了一大塊，再多的悲傷也無法填補那塊空缺。
“小悠……”
她真的放開她了嗎？
不——還不行！
“司機，調頭，調頭！往回走！”
當涼子不顧形象蹣跚地找到赤司的所在地時，那裏已經少了一個重要的人，只有赤司征十郎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裏。
涼鞋踏在草坪上，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她緩緩地走近。赤司征十郎此刻就像一座雕像一樣一動不動，他的眼睛始終望向很遠的地方。
就在涼子快要走近他的時候，他忽然轉過頭來，涼子也停下腳步，兩個人就隔著數米相望著。
“小悠呢？”
涼子的聲音劇烈顫抖著，甚至透露出一絲絕望。
“消失了。”
他淡淡地回答。
雖然早已心中有數，但是聽到這個回答她還是幾乎痛苦地渾身戰栗，捂住臉使勁壓抑著哭聲，難過地喃喃自語：“我完全都沒有考慮到那個孩子的心情，從頭到尾都只考慮自己的事情。在我告白成功的時候，她一定獨自痛哭著……我完全不配成為那個孩子的母親。”
她抱住自己的身體，臉色發青，失去小悠的痛還殘留在她瘦弱的臉頰上。她像是在揭傷疤一樣，一邊疼一邊哭。
“小赤，小赤……你一定不願意跟我在一起了對不對？”
“涼子。”赤司的眼神無比堅定，哪怕天地崩裂，他也不會有所動搖似的，“看著我。”
聽到他的聲音，涼子才擡起脆弱的眼神，雙目交匯，似乎傳達了某種強烈的感情。
“我愛的人永遠是你，涼子。我們永遠都不會再分開了。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吧，我不會離開你的。”
那是比天荒地老更令涼子感動的話語，她如癡如狂地從夢中醒來，也停止了淚水的流淌。
從原地起跑，她向赤司飛奔過去，赤司也展開雙臂迎接她——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此生不再分開。
下卷完。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完結了嘛，就不賣關子了，一次性發了算了
但是這不是結局哦 這只是下卷結局 真正結局在下章 明天請期待
☆、終章（全文尾聲）
二十年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但是也有很多東西即使過了二十年也不會有所改變。
時光荏苒，二十年後。
小悠出了車禍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在醫院度過的時光已經不是掐指可數了。赤司征十郎懷著疲倦打開家門，每日聽醫生說那沒有希望的未來，他都快聽吐了。他脫下鞋子，一頭歪倒在沙發上。
赤司涼子似乎也並不怎麽好，她的臉上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自從小悠住院後，她不太喜歡打理長發，就幹脆剪掉了，經常會露出倦態。
她拿著毛巾從浴室裏走出來，“老公，洗澡水放好了，你累了就先去洗吧。”
沒錯，他們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
那就是高二的那一年，他們遇到未來的小悠這件事。
但這並不是他們遺忘了，而是小悠讓他們忘記了，畢竟知道未來會有場事故不是一件喜事，任誰都會去處處在意，一定不會快樂。未來的小悠希望他們忘記所有的悲傷，幸福地生活下去。
但是他們記得，他們曾與某個人約定了，永遠不會分開。
可是想不起來……那個人到底是誰？
赤司征十郎直到現在都會做夢，夢到一個女孩子對他微笑，但是他想不起這個女孩是誰。
他起身，接過涼子遞來的毛巾，另一只手想去握住她的手，“涼子，要不要一起洗？”
她輕輕旋過身子，躲開了，苦笑道：“別鬧了。小悠還在醫院裏呢……”
“她在醫院裏為什麽就不能一起洗？”
征十郎收回手，感到了一絲煩躁，他頻繁地想起記憶中的女孩子，似乎在叫他要幸福。
“你不覺得那樣不公平嗎？那個孩子還在受苦，我們不可以只顧自己，只顧自己幸福。”她的眼神躲躲閃閃，為了逃避這尷尬的氣氛，她轉身上樓，“我去打掃衛生，你一個人洗吧。”
征十郎看著她逃似的離開，輕嘆一聲，走進浴室。
他們這樣的關系已經維持將近半年了，一直在變壞，從未好轉。
這半年來一直是傾盆大雨的晴天。
他將身體浸泡在熱水中，清掃腦海中雜亂的影像，閉上眼睛，希望享受這片刻的安詳。
很快這片安詳被打破了，門外傳來急急下樓的聲音，不久浴室的門就被開了。
“什麽事？”
“老公！我去小悠屋裏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這個……這是爸媽寄來的小悠物品，我一直沒打開看，所以現在才發現。”
“我爸媽那裏寄來的？”
“嗯。”
“什麽東西？”
涼子的眼神動搖起來，她顫抖著遞出那個破舊的小本子，“是【赤涼日記】。”
“……”
5月X日。
今天第一次見到媽媽，一直跟蹤媽媽回家，但是路上媽媽遇到了惡徒，被搶走了錢包。我好難過，如果爸爸這個時候在的話就好了，來個英雄救美的出場也不錯。
5月X日。
爸爸媽媽居然是同班……而且還同班了一年，居然什麽發展都沒有，真是氣死我了。我要考洛山！
5月X日。
媽媽是圖書管理員，我想了一套很完美的圖書館邂逅計劃！但是執行失敗了，媽媽的頭撞到櫃子上昏過去了。真抱歉啊媽媽。
5月X日。
每天都會把雨傘放在書包裏真的是太正確了！今天下午居然下雨了，而且大家都沒有帶傘，雖然媽媽一開始不願意，但後來還是答應了。真希望他們能有一個浪漫的回憶，一起撐傘回家什麽的，絕對夠給力。
5月X日。
爸爸的班級要上一月一次的游泳課了。我知道媽媽怕水，但是不能放過這次好機會。我和媽媽聊天，讓她假扮溺水。我小的時候，每次媽媽遇難爸爸都會第一個去救，所以一定沒事的。媽媽的貧乳也是太大的問題，說實話我的都快比她大了……咳咳，只好讓她去準備了胸墊，至少能急救一下嘛。
5月X日。
媽媽在體育倉庫裏告白成功了，兩個人正式開始交往了！我好開心！
6月X日。
（以下略）
涼子拿著本子的手劇烈顫抖起來，她萬般珍惜地將粉紅色小本子抱緊，那些珍貴的記憶從這個本子中不斷的湧出，源源不斷地將征十郎和涼子包圍起來。
他們想起來了……高二那一年發生的一切。
“老公，我們……”
“嗯，我們二十年前就遇到小悠了。”
“小悠她……”涼子失聲哭泣，淚珠啪嗒啪嗒掉落到本子上。
“別哭了，涼子。”
征十郎擡起手，嘴角含著一絲溫柔的笑意，將涼子攬入懷中。
涼子不顧身上的衣服濕透了，她的眼中充滿了感激之情，“小悠她一直在我們的身邊啊。我差點就忘記了與她的約定，即使在最困難的情況下，我們也不會分開，會一起面對。”
“嗯，你知道了就好。”征十郎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其實小悠拜托過我一件事，我現在想起來了。”
“什麽？”
“明天我們一起去找醫生，等會告訴你。”
豎日，中心醫院。
“醫生，小悠還能治醒嗎？”
“太太，我已經說過很多次她的情況了，恐怕……”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只要一次就好，只要能讓她醒來一次就好，時間也不需要太長，我們有很重要的東西要問她，可以嗎醫生？”
“唔，這個……如果刺激她醒來一次的話，是有可能的。”
“那麽拜托了，醫生！”
“那我馬上去準備，太太，只有這一次機會啊，你要做好準備。”
“嗯，我會的！”
涼子握住身旁征十郎的手，烏黑的雙眸中不再像一潭死水，而是像滔滔波浪。
那些日子記載了我們所有的幸福與不幸。
但是只有這句話，無論如何都要問的。
房間裏充滿了清潔劑與藥劑的混合氣味，躺在床上的赤發女孩面容慘白，眼圈發黑，氧氣罩遮住了她大部分面孔。
醫生囑咐了幾句後離開了房間，只剩下了他們一家三口。
小悠像是從冬眠中醒來的小動物，緩緩睜開了雙眼，只有那雙遺傳了涼子的黑色瞳仁還與以前一樣。
由於很長時間都躺在床上，所以她的身體不能做任何動作，只是張開嘴唇就已經盡了最大的力氣。
看到是爸爸媽媽的臉後，她欣慰地笑了，還是那副經常露出的幸福微笑。
“爸爸，媽媽……”
伴隨著呼出的氣體，她的聲音埋在氧氣罩下，顯得不是那麽真切，但是卻是一個小女孩費勁心力的呼喚。
涼子半蹲下，緊緊握住小悠的手，那只手瘦的骨節分明、發白，涼子的眼中漸含霧氣。
征十郎與小悠雙目相交之後，那過去的影像便如潮湧般侵入腦海中，讓他的氣息顯得不是那麽平穩。
事隔了二十年。
有許多東西改變了，也有許多東西沒改變。
他們愛小悠，小悠也愛他們。
這是即使過了二十年也沒有改變的東西。
征十郎與涼子對視，然後都轉頭溫柔地望向小悠，問出了那句早就該問的話：
“小悠，你作為我們的孩子幸福嗎？”
小悠先是一驚，很快笑得春暖花開，滿滿的愛洋溢在瞇細的眼眸中，那模樣與二十年前的模樣逐漸重疊在一起。她喘息了一會兒，才虛弱地回答道：
“——能成為爸爸媽媽的孩子，我真的很幸福。”
溫暖的晨曦從窗外照耀進來，他們三人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個夏天。
一起歡笑是多麽幸福的事情啊。
也許幸福的力量不足以去改變命運，該發生的慘劇還是會發生，黑暗仍舊會降臨。
但是天空的星星不會停止燃燒，直到最後都綻放出引導人們走向光明的光芒。
——黎明總會到來的，不是嗎？
Fin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完結撒花。
還有一個番外，不過那個番外和正文關系不大，是聯系這篇文還有下篇文的聯合番外。
☆、番外 天生的弱蟲
作者有話要說：
戳進去就是了哦~青峰BG：命起漣漪
快要從這雙手溢出來的是你給的愛，你讓我丟向何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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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辛苦你了。”
赤司征十郎放下電話之後就是長長的嘆息，目光依舊深邃。
他以前不知道有什麽東西可以將相濡以沫的兩人分開，他覺得只要有羈絆在，不管身處何方都不會分開，可現在他知道了。
涼子剛剛挺著肚子走進家門，她懷孕已經七個月了，還有三個月他們的孩子就會出世。因為她的朋友在那裏工作，所以近期她總會到附近的幼稚園去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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