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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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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北半球因為太陽的直射使得夜幕來的格外的晚。陳念北拖著行李箱裝著兩天的行頭。她走的時候,陳念北的父親特地囑咐她去看看李柏橋叔叔,聽說最近身體不好。陳念北說了句‘知道了’就走了。李柏橋是李勝利的父親。李勝利在10歲的時候父母離異,他被判給了父親而他的母親留在韓國的光州。父親為了李勝利更好的生活同時也是為了闖事業帶著李勝利離開了光州來了中國S市。那時候S市正是外商投資熱,到處都是外資企業,並且政府也是給予了最大的優待。毫無疑問的,李柏橋在S市定居了下來,也闖出了一番天地。陳念北的父親也是做生意的,陳父與李柏橋一見如故,不但成了生意夥伴也成了摯友。陳念北就是在這時候認識了和她同齡的李勝利。她和他就這樣成為了最俗套的“青梅竹馬”。不過,在李勝利14歲的時候,韓國的法院寄信到S市的李家,說是法院改判李勝利於母親樸貞麗。李勝利就此不得不回到韓國光州生活,上學。也許是做生意過分的勞累和思子過度,兩年後,李父突發心臟病,身體狀況大不如前。他擔心父親回到了S市,也做了陳念北的同班同學。他們一起經歷了高中的最後兩年,一同體會了高考的艱辛,一道上了S市的財經大學。在這個最敏感的年紀,他們兩小無猜般的暧昧也就慢慢的萌了芽。記得那年高考填志願的時候,李勝利拿著高考指南坐在陳念北邊上,小聲的說:“念北,我們一起讀S市的財經大學吧,這樣你可以幫你爸爸,我可以幫我爸爸,之後我們兩家再結秦晉之好。”陳念北看著對未來滿臉憧憬的李勝利,羞澀的低頭笑了笑,露出了兩個酒窩,“你倒是想得美,這不是說說就能上的。我成績沒你好,考不上的。”李勝利伏在陳念北的耳邊,輕輕說道:“那我幫你補習,你要加倍努力,我們一定要一起上同一個大學。”輕輕的一句話,卻好像成為了年少時最堅定的誓言。陳念北把這個作為他們年少時最初的一個夢想,她用盡了她的全力去讀書,而李勝利也不辭辛苦的幫陳念北補習。那時候的陳念北時常偷偷的看著低頭認真講解幾何題的李勝利傻笑,想著要是該一輩子有多好啊。而這時李勝利一定會擡頭,無奈的笑著捏捏陳念北的臉,“念北,你又走神!你不用每次都這樣看著我,放心,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不會消失的。但是你的題目不解決,我們的財經大學會消失。”每次這樣陳念北就會撒嬌說:“只要有你在,我的題目什麽時候都能解決。”年少的感情最為甜膩,也最為心動,所以有人說初戀是人一生最難忘的,縱使這段感情有諸多的不完美,有諸多的遺憾,可卻沒有人說過後悔。陳念北也曾問過自己後悔嗎?答案是否定。她起碼知道沒有李勝利就沒有現在S市財經大學畢業的她,也許她會比現在更普通。她感激過李勝利,也在三年前他離開那天恨過李勝利,也在無數個夜裏怨過李勝利,也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想過李勝利,可唯獨沒有後悔過與李勝利相遇,相識,相知,相戀。只是,她不明白到底是什麽可以讓那年如此相愛的兩個人再一夕之間天各一方?拖著行李箱,她一個人上了公車,看著車外的風景想著那些曾經的光景。隨著距離的縮減,當年所有的不解也將逐漸浮出水面。到了酒店,陳念北的行李被服務生提了上樓,至於她自己不得不去酒店的餐飲處解決這一天的晚餐。她上身穿著寬松的藍色襯衫,下身就簡單的搭配了一條米色的熱褲,腳下是一雙便宜到連牌子都說不出的白色板鞋,簡直可以說是簡樸到灰姑娘的級別。但是,她不在意。她獨自一人穿梭於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廳和高貴到讓普通人卻步的西餐廳。與周圍穿著頂級品牌,戴著閃耀配飾的“上層人”比起來,她顯得是那麽的格格不入。國際酒店為什麽能冠上“國際”大概除了消費對象的國際還有就是服務的“國際”。陳念北這樣的裝扮倒是沒有讓服務生不屑一顧,還是有人上前給她服務。但是要說熱情,那還真的沒有。“小姐,這是菜單,請過目。”服務生“微笑”著拿著菜單給她,但是他卻看著別處,好像他已經料到陳念北是吃不起這裏任何一樣東西,包括白開水。陳念北看著這樣的服務覺得這比當著她的面說她窮酸更氣人,她好歹是S市一流的大學畢業的,被服務生這樣變相的看不起實在接受不了。她故意不指菜單,擡頭笑著看著服務生,“T-bone Steak and a glass of Fume Blanc”隨即合上菜單,交還於服務生,倒是服務生楞了楞。她隨即再次翻開菜單指了指,服務生這回是明白了,只是,其中的尷尬倒是讓那位服務生吃了不少。不過,陳念北覺得這一口氣出了,爽快了。她低頭喝了口剛送上的白開水,掩飾她的竊喜。但是,她嘴角的兩個酒窩卻是越發的深陷。“你還是這樣的調皮,不肯吃虧。”突然出現的李勝利讓陳念北驚訝的一口水含在嘴裏很久都不知道咽下去。李勝利隨即拉開了她對面的位置,坐下來,伸手觸碰著陳念北的嘴角,“還是那樣的迷迷糊糊,喝水都會沾的嘴角都是。”陳念北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不自覺的向後退。分別了三年,這樣突如其來的親昵她實在是不習慣。她連忙拿起餐巾擦了嘴角,隨後低著頭,不去看他一眼。“念北,我們三年沒見了,別這樣生疏好嗎?”他看著與他保持著距離的陳念北似乞求般的說道。說不動容是假的,陳念北知道驕傲如他,不是真情實意又怎會惹得他這般低聲下氣。“恩。勝利。”,她終於願意擡頭看著分別了三年的他,一切似乎都如夢似幻。陳念北一句簡單的回應在李勝利的耳中聽著好像有著諸多的無可奈何,甚至是不得已。他心裏的滋味是說不出的酸澀啊。他握著服務生送上來的白開水,低頭喝了一口,“念北,這三年你過的怎麽樣?”過得怎麽樣?陳念北心底裏不禁自嘲,能怎麽樣?要說想念他想的很痛苦?要說恨他恨的要玉石俱焚?要質問他為什麽不說一聲就一走了之?為什麽背叛當初的夢想?……其實個中的酸甜苦辣要說的有太多,這些太多積聚到一起反而讓她說不出口,只得回一句‘不好不壞’。熟不知這樣四個字寫起來簡單,說起來倒是要脫了她一層皮,偽裝了那麽久的堅強就快要決堤了。“你呢?”陳念北擡頭喝了一口白開水,看著樣子極為灑脫,只是眼眶裏已經開始聚集了淚花。心底的憋了三年的思潮終是抑制不住了。“我也不好不壞。”同樣的回答,聽在彼此的耳中都是這般的瀟灑卻也刺耳。好似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他們不過只是分別了三年的普通朋友。可是心裏翻湧著的,叫囂著的都太多,太多了。“你現在是一線明星了,全世界聞名。怎麽好說是不好不壞呢?”陳念北不知道是嘲諷還是質問,只是沒忍住的說了出來。說到底,心底還是怨的。李勝利低頭苦笑了一下,“念北,你從來都是善解人意的,如今這樣的我你還看不明白嗎?好的是給別人看的,壞的是自己受的。” “是嗎。原來你一直以為我善解人意啊。我還一直以為你覺得我任性妄為呢?”陳念北搖了搖手裏的白開水。“我知道你是怨我的,我也不該期盼你會原諒我,可是我的確有不得已的苦衷。”李勝利依舊低著頭,像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不得已的苦衷?這是男人犯錯後說的最多的托詞。陳念北也許這三年沒有他李勝利所以沒長進,但是這句‘不得已的苦衷’卻是聽周圍的雄性說過了無數遍,也看著無數少女把最青蔥的歲月毀在了這句話上。她不禁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看著李勝利,“你不是說我善解人意嗎?那你的苦衷為什麽不對善解人意的我說呢?反而是現在用一句‘不得已的苦衷’來解釋你三年的無影無蹤以及你的突然出現。你難道以為善解人意的我會像福爾摩斯破案似的把你的苦衷一個一個找出來,然後開始原諒你,開始理解你,開始將你對我所有的傷害都一並清空,之後我善解人意的等著你,等你回來,等你再愛我,等你再和我完成那年沒完成的夢嗎?不好意思,李勝利,我沒有等你,我現在畢業了,我一個人完成了那年的夢。”陳念北忍不住質問著李勝利,這些年她的委屈誰來負責?“對不起,念北。我知道我該告訴你,可是事發太突然了,我不容選擇。”李勝利看著陳念北一字一句的說著,他努力讓陳念北相信他,理解他,可是一切都顯得是那麽的吃力,就連他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事發突然?事發突然就會沒有辦法告訴我嗎?你不會傳簡訊給我嗎?你不會發E-mail通知我嗎?你要想告訴我還會沒有辦法嗎?你知道你的一個事發突然讓我過了多少個徹夜難眠的夜晚嗎?我從開始的擔心,到害怕,到手足無措,直至現今的失望。你能體會嗎?”陳念北越說越激動,她一口喝下了所有的白開水,也逼回了快要流下來的淚水。“小姐,你的牛排和紅酒。”服務生端來了先前點的晚餐。看著放好的牛排和紅酒,此刻的陳念北沒有任何的食欲,她的饑餓感早已被心裏的酸澀吞噬了。李勝利看著遲遲沒有動的她,催促道:“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陳念北拿起了刀叉一口一口吃了起來。她記得上學的時候他也一直對他說這句話。只是那時候的甜膩與現在的光景早已是不同了。她懷念過,感傷過,也痛苦過。她吃著吃著突然覺得嘴裏都是苦味,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她的頭也越發的低下,低的直讓人以為她在埋頭苦吃。她看著她的眼淚一滴滴掉在牛排上,一點點暈開七分熟的牛排上的血絲。和著眼淚酸澀味的牛排讓她難以下咽,可越是這樣她越是吃的“起勁”。看著乖乖吃飯的陳念北,李勝利有種錯覺像是回到了從前一樣。他還是那個充滿理想的男孩,她依然還是那樣青春活潑,他們兩小無猜,他們有著一樣的理想。只可惜世事弄人,他背棄了當初的誓言,只留下了她一個人在那條路上孤軍奮戰。可是他的苦又有誰知道?“念北,大一那年我突然接到光州打來的電話,說我媽賭博欠了黑道3千萬韓元。你也知道當初我媽和我爸離婚就是因為我媽好賭,欠了一屁股債,把家產敗光了。可是她再不好也是生我,養我的媽媽,我那時候想問爸爸要錢,希望爸爸可以幫媽媽一把。誰知到,我爸一聽到是賭博欠黑道錢就一口否決。我沒辦法,只好回光州去。”李勝利說道這裏有點說不下去了,他拿起了陳念北的紅酒喝了一口,繼續說道:“我這輩子都忘不掉我媽哭著和我說她欠了3千萬,說如果她不能在半個月內還清所有的錢黑道就要剁了她的手腳。我媽苦苦的哀求我去找我爸要錢,求我們能救她一命。她那時候還告訴我光州的老房子都因為抵債賣掉了,她無家可歸,每天睡在地鐵站。我聽到這些的時候我心裏有著說不出的味道,我甚至覺得我枉為人子!因為我作為一個兒子從來沒為我媽做過什麽,反而是一直不在她的身邊。現在她有難了,我作為兒子就該去幫她。我那時候就想我爸可以不要我媽,但是我不能不要。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媽睡在地鐵站過著風餐露宿的生活,然後被黑道的人找到再剁去手腳,隨後在曝屍荒野。她不能這樣就結束了她的一生!我那時候也是六神無主,我整了行裝連夜就趕飛機飛回了韓國。”李勝利講到這裏的時候用雙手捂住了臉,他沈默了好一會兒。“所以你就沒有告訴我,甚至是你爸。你就讓我,讓你爸,讓我們家擔心了難麽久。可是,這你又於心何忍?你為什麽不在回到那裏安定下來的時候告訴我們呢?就算是報個平安也好啊。”陳念北依舊是低著頭,但是卻停下了嘴上的動作。李勝利嘆了口氣,原想說明為什麽聯系的原因,可想了想又把那些話‘吞回了肚子’,他喝了口酒,“我太久沒回去了,所以我到了光州找了整整兩天才找到我媽。我看到我媽蓬頭垢面的卷縮在地鐵站的角落裏。身上連一件像樣的衣服也沒有,全身都是傷。那時候我真的難以相信那個是我媽,我記得我媽一向是氣質高傲的,美麗的,就算是家裏窮的揭不開鍋她都要光鮮亮麗的出門的。那一眼我這輩子都忘不掉,我也發誓還了錢後要把我媽帶出光州。我記得我帶我媽去旅館休息的時候我媽躲在我身後說:‘勝利,快點走,快點走,這裏有人好像認識我,他們要打我的。’我那時候真的好想哭,才離開三年不到,我媽怎麽就變成這樣了?我給她買了衣服,讓她吃了飯,我才知道我媽在地鐵站待了一個月。至於那一次電話求助竟然是她在地上撿了好幾天錢才湊齊的話費。”李勝利的眼淚再也沒忍住的掉了下來,只是他很快就拭去了。他道盡了一個男兒的傷心事。而此時的陳念北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似乎明白了李勝利的無奈。“那後來阿姨的錢還上了嗎?”陳念北問道。李勝利苦笑了下,喝完了酒杯裏剩餘的紅酒,伸手摸了摸陳念北的頭,“放心,念北。我把錢還了,不但還清了,還在後來給我媽在光州買了新的房子。生活都好起來了。”陳念北擡起了臉,眼裏的淚水止不住的向下流著,她瞪著那雙大眼睛,直楞楞的看著李勝利,帶著濃厚的鼻音和些許的顫抖問道:“你一個人怎麽在半個月裏還3千萬韓元?你那年才大一啊!沒錢沒權沒勢更沒人脈你怎麽賺到那麽多錢的?你是不是付出了什麽不該付出的?”話語裏的心疼以及擔心讓李勝利不禁也跟著心疼。李勝利看著滿臉淚水的陳念北心裏翻滾著的除了那些年的苦澀還有的就是對陳念北的愧疚。他紅著眼眶,不管自己是否要決堤的情緒,拿起桌上的紙巾走到陳念北桌邊,蹲下來替只知道流眼淚的陳念北擦去了臉上的淚水。輕輕地說著,一如當年那樣,“你看你哭什麽呀,你不是以前自詡為和鄭微一樣堅強的“玉面小飛龍”嗎。好了,都過去了。你的眼淚都要流到我心裏去了,一顆顆砸在我心尖上,你不疼,我都疼了。”可偏偏越是這樣,陳念北的眼淚流的越是多。她的哭從來不是嚎啕的,也不是啜泣的,她是沈默的,她不說一句話,就這樣看著李勝利,眼睛瞪得大大,眼淚不停的向下流著。李勝利幫陳念北擦著擦著眼淚,覺得心裏越發的難受。他寧可陳念北發洩,打他一頓,罵他一頓,甚至把刀架到他的脖子上說要同歸於盡,也不要陳念北無聲的傷心。這就像在身上把肉一塊塊割下來一樣的疼。止不住陳念北的眼淚李勝利幹脆就抱著她,拍著陳念北的背,小聲的說:“不要哭,不要難過。我們都要堅強。我後悔沒與你走過那三年,一起完成我們年少時最真摯的夢想。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從未忘記過。那些我們的曾經是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甚至是不會再經歷的。你能給的,別人都給不了。所以,不要哭,前面我沒陪你走,接下來的路你只要跟著我就好,我帶著你走,我們以後都不分開了。”陳念北的垂在身側的手環上了李勝利的背。她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也不知道接下來的路會不會比之前更坎坷,但是她現在寧願選擇相信。因為這三年過的好的人是她,過的不好的人是李勝利。這是她心尖上的人啊,她怎麽舍得接下來的路讓他一個人孤獨的走呢。“勝利,這一次我們誰也不要放誰鴿子好嗎?”李勝利放開陳念北,替她擦去剩餘的淚水,捏捏她的臉,笑著點頭,悄聲說道:“好。”角落裏有人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突然明白了什麽似的轉身離開了。只不過,不是所有人都有這般的運氣可以瞧見故事的全部過程。所以在崔勝賢下樓找李勝利談論第二天演唱會的事宜的時候撞到了這一幕。他本來的疑惑有此也變得更加深刻。而被撞見的陳念北和李勝利尷尬的立馬分開,不得不只留下了句:“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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