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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刮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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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蟬子一聽,還是悟空心中本善,十分歡喜,問又道:“悟空,現在你如何讓那些小兒離城?若是真能救的得,為師記你一大功德,天大之德!可以的話,悟空速速為之,略遲緩些,別讓他人傷害了小兒性命。”

悟空也一心惦記此事,聽到金蟬子點頭,便抖擻神威,站起身吩咐八戒沙僧:“八戒,老沙,你們同師父一起坐著,等我施法,你看但有陰風刮動,就是小兒出城了”。

悟空說完,只見他三人一齊俱念:“南無救生藥師佛!南無救生藥師佛!”

這悟空聽的他們念經,連忙出得門外,打個唿哨,飛起在半空,撚了訣,念動真言,叫聲“凈法界”,拘得那城隍、土地、社令、真官,並五方揭諦、四值功曹、六丁六甲與護教伽藍等眾,都到空中,對他施禮道:“大聖,夜喚我等,有何急事?”

悟空說道:“今日白天因路過比丘國,聽說那國王荒淫無道,聽信妖邪,要取小兒心肝做藥引子,指望長生。我那師父十分不忍,欲要救生滅怪,故讓老孫特請列位,各使神通,和我把這城中各街坊人家鵝籠裏的小兒,連籠都攝出城外山凹中,或樹林深處,收藏一二日,與他些果子食用,不得餓損;再暗中的保護,不得使他驚恐啼哭。待我除了邪,治了國,勸正君王,臨行時你們在送來還我。”

眾神聽悟空號令,連忙各使神通,按下雲頭,滿城中陰風滾滾,慘霧漫漫:陰風刮暗一天星,慘霧遮昏千裏月。

起初時,還蕩蕩悠悠;在後來,就轟轟烈烈。悠悠蕩蕩,各尋門戶救孩童;烈烈轟轟,全部都看鵝籠想救自家骨血。冷氣侵人身體怎麽出的頭,寒意威風透體衣如鐵一般冰冷。

父母徒張皇,兄嫂皆悲切。滿地卷陰風,籠兒被神攝。此夜縱孤,天明盡歡悅。

當夜有三更時分,眾神把鵝籠攝去各處安藏。

悟空按下祥光,走在驛庭上,只聽得金蟬子師徒他三人還念“南無救生藥師佛”哩。

悟空也心中暗喜,近前叫:“師父,我回來。”悟空想了想,又看向八戒問道“八戒,剛才那陰風之起怎麽樣?”

八戒連忙誇獎道:“猴哥,好陰風!厲害。”

金蟬子一心只顧小兒,便問道:“悟空,救小兒之事,怎麽樣了?”

悟空笑道:“師傅,放心。俺老孫已一一救他出去,待我們離開時他們在將其送還給我們。”

金蟬子拉著悟空的手謝了又謝,方才就寢。

師徒幾人至天曉,金蟬子醒來,遂結束齊備道:“悟空,我趁早朝,倒換關文去了,你們好生呆著。”

悟空連忙說道:“師父,你自己一個人去恐怕不行,待俺老孫和你一同前去,看那國丈是邪是正,如何。”

金蟬子心裏當然高興了,不過又想到悟空那桀驁不馴的性格,便問道:“悟空,你去也行。不過你去了卻不肯行禮,怕那國王見怪。”

悟空嘿嘿笑道:“師傅,我不現身,暗中跟隨著你,就當保護,你看如何。”

金蟬子一聽,甚是歡喜,轉身吩咐八戒沙僧看守行李馬匹,才剛舉步,這驛館驛丞又來相見。

驛館驛丞看金蟬子打扮起來,比昨日又甚不同,但見他:身上穿一領錦異寶佛袈裟,頭戴金頂毗盧帽。九環錫杖手中拿,胸藏一點神光妙。通關文牒緊隨身,包裹袋中纏錦套。行似阿羅降世間,誠如活佛真容貌。

那驛丞相見過禮,在金蟬子耳邊低言,只他莫管閑事,金蟬子表面點頭應聲,實則與悟空打一眼色。

悟空連忙閃在門旁,念個咒語,搖身一變,變做個蟲兒,嚶的一聲,飛在金蟬子的帽兒上,出了館驛,徑奔朝中。

金蟬子來到朝門外,見有黃門官,便施禮道:“貧僧乃東土大唐差往西天取經者,今到貴地,理當倒換關文。意欲見駕,伏乞轉奏轉奏。”

那黃門官果然真去傳奏,國王一聽,大唐聖僧,十分喜道:“遠來之僧,必有道行,快請。”

便叫門官請進來。黃門官覆奉旨,將金蟬子請了進來。

金蟬子在階下朝見吧,又被請上殿賜坐。金蟬子謝了恩坐了下來,只見那國王相貌羸,精神倦怠:舉手之處,揖讓差池;開言時,聲音斷續。

金蟬子先將文牒獻上,那國王眼目昏朦,看了又看,方才取寶印用了花押,遞與金蟬子,金蟬子收訖。

那國王正要問取經原因,只聽得當駕官奏道:“國丈爺爺來矣。”

那國王連忙扶著近侍小宦,掙下龍床,躬身迎接,慌得那金蟬子急起身,側立於旁。

金蟬子回頭觀看,原來是一個老道者,自玉階前搖搖擺擺而進。

但見他:頭上戴一頂淡鵝黃九錫雲錦紗巾,身上穿一領箸頂梅沈香綿絲鶴氅。腰間系一條紉藍三股攢絨帶,足下踏一對麻經葛緯雲頭履。手中拄一根九節枯藤盤龍拐杖,胸前掛一個描龍刺鳳團花錦囊。玉面多光潤,蒼髯頷下飄。

金睛飛火焰,長目過眉梢。行動雲隨步,逍遙香霧饒。階下眾官都拱接,齊呼國丈進王朝。

那國丈到寶殿前,更不行禮,昂昂烈烈徑到殿上。

國王欠身笑道:“國丈仙蹤多日,今日怎麽喜得早降。”伸出左手就請那國丈繡墩上坐。

金蟬子看了又看起身一步,躬身施禮道:“國丈大人,貧僧問訊了。”

那國丈端然高坐,亦不回禮,轉面向國王道:“僧家何來?”

國王連忙回道:“東土唐朝差上西天取經者,今日來此倒驗關文。”

國丈笑道:“西方之路,黑漫漫有甚好處!”

金蟬子說道:“自古西方乃極樂之勝境,如何不好?”

那國王也問道:“朕聞上古有雲,僧是佛家弟子,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麽為僧可能不死,向佛可能長生?”

金蟬子聞言,連忙合掌應道:“為僧者,萬緣都罷;了性者,諸法皆空。大智閑閑,澹泊在不生之內;真機默默,逍遙於寂滅之中。三界空而百端治,六根凈而千種窮。若乃堅誠知覺,須當識心:心凈則孤明獨照,心存則萬境皆清。真容無欠亦無餘,生前可見;幻相有形終有壞,分外何求?行功打坐,乃為入定之原;布惠施恩,誠是修行之本。大巧若拙,還知事事無為;善計非籌,必須頭頭放下。但使一心不行,萬行自全;若雲采陰補陽,誠為謬語,服餌長壽,實乃虛詞。只要塵塵緣總棄,物物色皆空。素素純純寡愛欲,自然享壽永無窮。”

那國丈聞言,付之一笑,用手指著金蟬子道:“呵!呵!呵!你這和尚滿口胡柴!寂滅門中,須雲認性,你不知那性從何而滅!枯坐參禪,盡是些盲修瞎煉。俗語雲,坐,坐,坐,你的屁股破!火熬煎,反成禍。更不知我這修仙者,骨之堅秀;達道者,神之最靈。攜簞瓢而入山訪友,采百藥而臨世濟人。摘仙花以砌笠,折香蕙以鋪。歌之鼓掌,舞罷眠雲。闡道法,揚太上之正教;施符水,除人世之妖氛。奪天地之秀氣,采日月之華精。運陰陽而丹結,按水火而胎凝。二八陰消兮,若恍若惚;三九陽長兮,如杳如冥。應四時而采取藥物,養九轉而修煉丹成。跨青鸞,升紫府;騎白鶴,上瑤京。參滿天之華采,表妙道之殷勤。比你那靜禪釋教,寂滅陰神,涅遺臭殼,又不脫凡塵!三教之中無上品,古來惟道獨稱尊!”

那國王聽的國丈這麽說,十分歡喜,滿朝官都喝采道,“好個惟道獨稱尊!惟道獨稱尊”

金蟬子見人都讚他,不勝羞愧。國王又叫光祿寺安排素齋,待那遠來之僧出城西去。

金蟬子連忙謝恩而退,下了殿,就往外正走,悟空飛下帽頂兒,來在耳邊叫道:“師父,這國丈是個妖邪,國王受了妖氣。你先去驛中等齋,待老孫在這裏聽他消息。”

金蟬子點了點頭知會了,獨自出朝門不題。

看那悟空,一翅飛在金鑾殿翡翠屏中釘下,只見那班部中閃出五城兵馬官奏道:“陛下,今夜一陣冷風,將各坊各家鵝籠裏小兒,連籠都刮去了,更無蹤跡。”

國王聽聞,又驚又惱,對國丈道:“此事乃天滅朕也!連月病重,禦醫無效。幸得國丈賜仙方,專待今日午時開刀,取此小兒心肝作引,乃何卻被冷風刮去。非天欲滅朕而何?”

國丈笑道:“陛下且休煩惱。此小兒刮去,正是天送長生與陛下也。”

國王問道:“怪風把籠中之兒刮去,何以卻說天送長生呢?”

國丈會心一笑,說道:“我剛才入朝來,見了一個絕妙的藥引,強似那一千一百一十一個小兒之心。那小兒之心,只延得陛下千年之壽;此引子,吃了我的仙藥,就可延萬萬年也。”

國王漠然不知是何藥引,請問再三,國丈才說道:“那東土差去取經的和尚,我觀他器宇清凈,容顏齊整,乃是個十世修行的真體。自幼為僧,元陽未洩,比那小兒更強萬倍,若得他的心肝煎湯,服我的仙藥,足保萬年之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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