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立軍令突擊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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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王已經遣人將葉芙蓉最急需的繩子、短刃之類的送來了,葉芙蓉當即開始教他們基本知識。
一般情況下,選來的偵察兵至少要集訓兩個月,但是這一次,她顯然沒時間了。系統的訓練肯定不行,主要還得針對專項進行,幸好他們的體能暫時能頂的上。
而至於默契問題,謝羽不必提,崔紹和蘇威是同鄉,兩個人十分熟悉,一靜一動,配合得很好,韓昭平領著陳一陌和鄭光,其他兩個人沒有韓昭平那麽油滑,但是執行力一流,當初就是跟著韓昭平偷雞摸狗的好幫手,另外三個人也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只有一個叫夙陽的家夥,游離在團隊之外,但他也是最強的,就他的騎射功夫,完全不亞於謝羽。
“學會了嗎!知道什麽結打得最快?什麽結打了解不開,什麽結看起來打了,實際上一拉就開的?!”葉芙蓉收回心思,問著這批“學員”。
底下的人抓耳撓腮,如果仔細看,真的是一群圈圈眼!葉芙蓉這家夥是鬼嗎,她怎麽知道那麽多繩結?十幾種啊!而且那麽覆雜,叫他們一時半刻哪記得清楚!
葉芙蓉哼了聲,“這點小事都記不清楚,那你們能幹什麽?我教你們的東西,就是讓你們能活下去的!否則,第一項訓練你們都過不了。”
韓昭平最痞,雖然被教訓過了,但還是反駁道:“頭,那你也把我們……想得……太……差……”可是剩下的話,在葉芙蓉犀利的眸色中,越來越小,最後吞進喉嚨裏面了,訕訕地摸摸頭。
“那好,你們全都給我去那個山頭,一炷香時間!”葉芙蓉一指前方那座小山。
他們是訓練過的老兵,一看那個距離就知道一炷香時間肯定不夠,而且身上被葉芙蓉揍得還隱隱作痛,不敢怠慢,他們立即撒腿就往山頭跑去。誰叫他們技不如人,打不過她呢。看著這群精力旺盛的年輕小夥,葉芙蓉不由笑開,施施然地從另一側近道跑到山頂,等所有人跑得氣喘籲籲時,她已經臉不紅氣不喘地站在崖頂了。
葉芙蓉面前有一堆厚布手套和繩子,她示意讓所有人都將手套戴上。
“夙陽,出列。”葉芙蓉命令道。
雖然叫“陽”這個溫暖的名字,但這個孤僻的年輕人卻像冰塊一樣,面無表情,好像沒有絲毫事情能引起他的情緒波動。就算是剛剛在對打的時候,他也很冷漠,這種人心性冷傲,只有一次打擊是不夠收服他的。
夙陽只是看了葉芙蓉一眼,然後一聲不吭地走了出來。葉芙蓉發現他的眼睛在陽光下面,並不是純粹的黑,而是泛著一層淡淡的藍。發覺眼睛被看,夙陽微微瞇眼,第一次出現了不悅的神情。
葉芙蓉示意他站過來,夙陽神色未變,但在離崖旁還有兩三米的地方就停了下來。
“你記住了幾種繩結?”葉芙蓉微微翹起嘴角。
“十二種。”夙陽冷冰冰地答道。
“很好,你看到你面前的繩子了吧,從現在開始,利用這根繩子在一盞茶的工夫,滑降到谷底。”葉芙蓉悠閑地說道。
此話一出,不僅是夙陽瞪大眼睛,其他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他們可不是什麽會武功的江湖中人,這懸崖高達幾十丈,陡峭無比,若是從這裏摔下去是必死無疑啊!而且只是靠一條繩子?葉芙蓉是瘋了嗎!
葉芙蓉滿臉譏屑地望著夙陽,“怎麽,隨影軍的人連這個也辦不到?那你們能幹什麽?”
夙陽狠狠地瞪著葉芙蓉,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被個女人這麽看輕,可是站在懸崖旁,被山底旋風自下而上地刮到他臉上……葉芙蓉仍舊一臉淡定,她將一根繩子在樹上拴好,然後拋下去,麻繩在強風之下,隨風飛舞,打在崖壁上發出輕微的擊打聲,夙陽覺得手腳都僵直了。
葉芙蓉問道:“怎麽樣?”
夙陽很想說“可以”,可話堵在喉嚨裏,半點都發不出聲音來。
“告訴我,你到底行不行!”葉芙蓉驟然大喝到。
夙陽氣極,誰能辦到?她這是在刁難!“難道你行嗎!”
葉芙蓉冷若冰霜,毫不掩飾對他的輕視,“我剛剛不是已經將辦法都教給你們了嗎?”
“什麽時候?!”夙陽氣道,要他送死就直接說!
“你要是不信,不如我們一起來試試。”
夙陽不敢置信地瞪著葉芙蓉,其餘人也很好奇,真的假的?他們也顧不上許多,紛紛圍了過來,看到葉芙蓉拎起一根繩子,七繞八繞,繞成了一個有三個大洞的結,然後看到她直接將兩條腿伸了進去,又將繩子在腰間纏繞起來,最後系在丟下山的那根繩子上,其中果然用上了她教授的那些結法。
“看清楚沒有,在這裏,繩子就是你最後的保障了,要按你們的那個打法,哼。”
葉芙蓉冷哼一聲,隨手挑起一個他們試打的結,輕輕一拉,全散了,“靠這個?”
難怪她說他們根本活不下去……將士們的臉上閃過羞愧之色。
葉芙蓉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不得不說,這設備有些簡陋,靜力繩、絲扣鎖、坐式安全帶、扁帶等專業裝備統統都沒有,可是對於她來說,任務來了,就算是途手也要下去!
“看清楚了?你先繼續。”葉芙蓉朝著夙陽揚揚下巴。那種顯而易見地看不起激怒了他,夙陽本就聰明,否則也不會那麽快學會十二種繩結。
夙陽三下五除二也做好了,但這古怪的裝備是用來做什麽的?
葉芙蓉退到懸崖邊了,她往後仰倒,一手抓著身前的繩子,一手抓著身後的,“註意要點,這裏可沒有保護裝備,手一定要抓穩,控制好速度與方向,身子慢慢往後倒,與崖面成水平,”她一面說,一面親身示範著,所有人看著她就靠著那一根細繩,不由都為她捏了一把冷汗,“雙腿用力,然後右手放松,蹬!”葉芙蓉的腳離開崖面,那一瞬間,她就像一只輕盈的蝴蝶般,從他們眼前翩翩下落。
夙陽驚呆了,連她都能下去,他難道還不如一個女人?
“不用著急,好好在腦子裏回想要點,然後讓你的身體熟悉這個高度,克服內心裏的恐懼。”
葉芙蓉離他不過幾個跳躍的距離,臉上還帶著自信的笑,“深呼吸,慢慢來,按照我教你的要點就肯定沒問題,我在下面呢。”
她明明個子小,聲音軟,但不知道為什麽,卻讓人能由衷地產生信任感。
夙陽咬咬牙,他心裏升起一股不服輸的勁兒,沒理由她可以,他就不行!死就死吧,還有這死丫頭墊背呢!夙陽狠狠睜開眼睛,學習葉芙蓉的動作要點,開始往後躍下,最初的跳躍比他想得要簡單,甚至可以說很輕松地就慢慢往下滑降了。
看到恢覆常態的夙陽,葉芙蓉明白他已過了這道關。其實崖降並不是一項很難的任務,難的是克服內心中的恐懼。葉芙蓉看著如釋重負的夙陽,湧起想惡作劇的念頭來,他以為就這樣能順利完成任務?
葉芙蓉猛地一蕩,被拴在一根繩子上的夙陽大吃一驚,“你在幹什麽?”他真應該殺了她!
夙陽忍著暈眩往下一望,眼睜睜地看到葉芙蓉突然消失,然後又突然出現,他馬上明白過來,懸崖並非都是平直,他們的下行路線上崖壁是往內凹的,如果不加大擺幅,就會懸空在半中央,要是手一滑,那後果不堪設想!
夙陽停在內凹的邊緣,額角滲著細微的冷汗。
“這就把你難倒了?那你松開手,我在下面接著你!”葉芙蓉譏笑道。
夙陽惡狠狠地瞪了眼葉芙蓉,她到底要不要每次都一副看不起人的表情,他滑到一半了,沒理由會半途而廢!
葉芙蓉此時已經順利降到谷底了,等到夙陽也順利下來了,她朝著上面朗聲喊道:“都蜷在上面幹嗎呢!孵蛋嗎?是爺們的全給我下來!”葉芙蓉雙手交叉,環胸看著一群像小鴨子般往下跳躍的將士,雖然仍舊笨拙,但是熟練只是時間問題。
不過他們會以為這是最難的嗎?
等到所有人都下到谷底,葉芙蓉打量著他們還略微有些興奮的表情,開口道:“很好,第二課的準備活動已經結束了,我們現在正式開始第二課。”
什麽?!這還只是準備?!
葉芙蓉神情淡定地指了指上面,“現在,該我們爬上去了。”
“徒手?”韓昭平不敢置信地置疑道。她一定是在玩他們!
葉芙蓉點點頭,讚賞地對韓昭平鼓掌道:“我最欣賞你的,就是聰明!”
韓昭平倒抽一口氣,像死了一樣,深刻地反省他的多嘴。所有人都仰直了頭望著這懸崖,光禿禿的,只有幾棵稀稀拉拉的小樹枝,他們要爬上去?為什麽不幹脆給他們裝上翅膀飛呢?!
葉芙蓉悠然地站在一旁,“怎麽,都不想試試?”
“別開玩笑了,頭,這怎麽可能上得去。”韓昭平道。
葉芙蓉微瞇起眼,環視了一周其他人,“怎麽,你們都有這種想法嗎?”
雖然沒人說出來,但眼神明顯充滿了對於她的置疑。
很好,這群家夥將她剛剛提的要求都忘記了,公然反抗命令。
葉芙蓉完全冷下臉,慢慢地,沈聲道:“不可能?你們就是這樣當兵的?公然違抗命令?!忘記我一開始給你們說了什麽嗎!”
“我們不是不想完成命令。”
“但是這明顯是沒辦法完成的……”
“是啊,是啊!”一片附和之聲。
葉芙蓉大怒道:“閉嘴!在還沒有嘗試之前,就說不行?你們還是不是男人?”
“但是送死的命令……”有人小聲嘟囔了句。
“送死?”葉芙蓉怒極反笑,“行了,這課都不用上了,你們都回去吧,我不會帶著一群孬種去送死。”
“頭……”韓昭平喊了一聲,不是他們不想上,是這真的……他們只是普通人吧。
“都回去吧,一群貪生怕死的家夥!”葉芙蓉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
身後傳來謝羽的聲音,“我來試試。”
葉芙蓉沒有回頭,“試試?你在面對敵人的時候,能對他說我是來試試的,不行我就走嗎?”謝羽咬牙吼道:“我來!”
“將軍……”眾人紛紛想阻止他,謝羽要是萬一摔出什麽事,那隨影軍以後誰來領導?!
謝羽推開眾人,他轉身朝向懸崖,套好剛剛滑下的繩索,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然後抓住剛剛那根用來滑下來的繩子,開始往上攀登。沒有保護措施,也沒有專業的設備,他就這麽憑著一股毅力,用匕首當作登山釘,好幾次險象環生地攀爬山峰。蘇威不發一言,也緊跟著謝羽,一步一步登上崖頂。
可是剩下的幾個人,除了夙陽、韓昭平、崔紹慢慢蹭上去了,其餘的,不是爬幾步就滑了下去,就是根本沒辦法動彈。
葉芙蓉一直面無表情,靜靜地註視著,在下面失敗的人都不敢吭聲,從她身上,竟然散發著絲毫不遜於謝羽,甚至是白王的那種淩厲氣勢,壓得他們滿心慚愧。
等到謝羽他們氣喘籲籲地回來後,葉芙蓉冷冷地開口,“你們還是都回去吧。”
“為什麽!我們已經爬上去了!”謝羽怒道,她到底要怎麽樣?出這樣嚴苛的任務,他們也完成了,還不行?沒錯,她肚子裏面是有貨,但是也不能如此反覆無常吧!
葉芙蓉平靜地掃了一眼所有人,淡淡道:“因為如果我是敵人,你們現在已經是死人了。”
謝羽啞口無言,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點。多少兄弟就是在攻城戰中失去了生命!只要在上面的敵軍放箭、砸石頭、丟滾木、潑熱油,他們必定會損失慘重!不錯,以剛剛的速度,爬不到一半就全都得死。
“知道我為什麽要挑這兩樣出來給你們練嗎?”葉芙蓉的視線在所有人身上掃過,可他們仍舊不大明白,直至她將地形圖扔出來給他們看,眾人才恍然大悟,這裏懸崖的高度,還有角度,與冽族的居住地有九成類似!而他們一開始竟然還在懷疑,她是不是刻意刁難!
“你們以為站在崖下面,叫幾聲,就可以擺好陣式等著冽族下來對戰嗎?還是你們以為,憑現在這三腳貓的身手,能進得了冽族巢穴,完成任務?”
葉芙蓉眼色如刀,他們明明知道這次任務的危險性,但從意識上並未轉變!這讓她怎麽再繼續?她只有三天的時候,怎麽能夠在這三天裏帶出來一隊人馬?難道是她真的太天真了,以為可以成功?
要是她的隊友還在身邊,七個人都比這十個人有用!她還需要煩惱嗎?
“我曾經想過,既然要帶著你們進去,就要能將你們每個人都活著帶出來。但是現在……”
葉芙蓉深吸口氣,失望道:“都走吧。”
當她剛剛轉過身,卻是聽到身後謝羽喊道:“等等!”
葉芙蓉皺皺眉,徑直走開絲毫沒有回頭。謝羽緊走幾步趕在她前面,一把抓住她道:“為什麽?”
“因為我不能在明知沒有勝算的情況下讓你們去送死。”葉芙蓉冷冷說道,一把甩開謝羽。
謝羽固執地攔在她身前,“你現在集訓的目的,不就是讓我們活著回來嗎!為什麽你這麽輕易就放棄了?難道你想要一個人去嗎?”
葉芙蓉挑挑眉,“有何不可?我需要的是可以將後背交給他的戰友,那你們可以達到嗎?”她深深地凝視著謝羽,仿佛是想要看穿他的靈魂一般。
謝羽鄭重地承諾道:“只要你不放棄,我也決不放棄。”
在他身上,似乎有什麽東西開始不一樣,好像有什麽比原來更加堅韌、更加耀眼的東西在發芽。葉芙蓉看到所有的人都看著她,雖然經過了剛剛的折騰,每個人都汗流浹背,狼狽不堪,可是精神狀態卻截然不同,如虎般的雙眸,閃著堅定的光芒。
蘇威道:“將軍的意思就是我們的意思。”
韓昭平痞痞地表態,“頭,我可還要活著回來拿賞銀的,算我一個啊!”
夙陽只是點點頭,其餘的人都小心翼翼地圍在她身旁,生怕葉芙蓉真的一扭頭走了。
葉芙蓉打量著他們,忍不住微微彎起嘴角,“那你們看好,這個高度,十分鐘之內必須登頂!”
“十分鐘?”那是個什麽計時概念?眾將士都有些迷茫。葉芙蓉微微一笑,“就是比一盞茶的時間還少一半。”她將頭發重新盤好,朝他們揚揚下巴,“看好了。”
對於葉芙蓉而言,南疆的山並不算難爬,這裏的山怪石嶙峋,土質緊實,並不用擔心會土質坍塌,她只是象征性地將安全繩放在蘇威手上,然後開始徒手攀爬。她的身體極其柔韌,仿佛能擰成不可思議的角度,可是整個動作又極其輕盈,如同花間撲簌的蝴蝶。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過,攀巖原來可以如此具有美感,能將力與美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整個攀爬過程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停滯,等他們再回過神時,葉芙蓉已經登上了崖頂,而且立即,她開始了滑降。
他們這才意識到,他們剛剛的滑降,不能叫“滑降”,只能叫烏龜爬!所有人的嘴都還沒有合攏,葉芙蓉已經幾個大跳躍,輕輕松松回到他們面前。
“看明白了?這才是正常速度。”葉芙蓉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若無其事地說道。
騙人……小狐貍又在騙人了。其他人在內心裏狂吐槽,可是在心裏,更有一把熊熊燃起的火,葉芙蓉不過是白王的婢女罷了,更不像他們一直在訓練,沒理由她處處都能超過他們!沒有什麽動作會是她能而他們不能的!所有人都被刺激到了,發誓一定不能再輸給葉芙蓉!
就等著他們燃起鬥志呢。葉芙蓉吩咐道:“兩人一組,交替練習,開始!”
這群鬥志昂揚到幾乎有些過分的大男孩們,全都開始認真地開始攀爬練習。葉芙蓉也叼了一根草根,坐在一旁看著他們練習,不時喊兩聲提醒重點要點。畢竟攀巖這種難度的課題,她當初也是付出了許多汗水才得到的回報。
隨影軍經過層層選拔,也不可能真是一群膿包軟蛋,他們體力素質過關,悟性也很好,突破了最後心理防線後,不過是上下幾趟,謝羽就已經沒問題了,蘇威與崔紹也很有駕式,倒是韓昭平出乎意料,不過他平生最愛偷雞摸狗,不靈活早就被打死無數次了。
葉芙蓉朝他們吼道:“你們分成兩組,開始比賽,每個人一個上下,將安全繩交給隊友後,下一個人才能繼續。花費時間更長的那一隊,我待會有‘禮物’給你們!”她還“嘿嘿”一笑,簡直令其他人汗毛倒豎。
不管那“禮物”是什麽,他們之中也沒有人想要!
韓昭平帶著陳一陌與鄭光,還有其他兩人組成了一個團隊,謝羽帶著蘇威與崔紹,夙陽也在其中,眾人摩拳擦掌,熱火朝天地比了一場。不出葉芙蓉意料,除開謝羽不提,韓昭平的水準和蘇威差不多,可是陳一陌就不如崔紹了,無論是力量還是技巧,至於鄭光,完全無法同蘇威那一組的人相比,不過接下來,因為雙方都有些許失誤,所以又拼成了勢均力敵,最後,因為謝羽將夙陽安排在了最後,謝羽那一組勝。
“來來,都過來。”
葉芙蓉將所有人招攏過來,然後問韓昭平,“你知道你錯在哪了嗎?”
“技不如人唄。”韓昭平臉色很僵,痞子也有尊嚴。
“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你戰術不如人。”
葉芙蓉又拍了一記他還不服氣的腦袋,“因為陳一陌與鄭光一直都跟著你,你凡事都出頭,都替他們拿主意,所以你根本就沒有想過,你適不適合打頭陣,陳一陌與鄭光的位置對不對,在兩個人都失利的情況下,會對後續隊員有什麽影響,甚至都沒有準備最後一搏的力量。”
“自己隊伍裏面爬個山……”
“不對,這就是你死我活的戰鬥。”
葉芙蓉冷笑,“所以,謝羽他們活了,你們就等著死吧。”
她帶著所有人到了一塊空曠的草地上,面向他們站好,“按我說的開始做。現在開始,肩膀放松,呼吸拉長,深呼吸,呼……吸……呼……吸……然後雙手合十,慢慢往上擡起,身體的重心放穩,上半身保持直立,往前傾倒,右腿順勢擡起,讓你的腳尖和手臂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
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那是個什麽鬼動作!韓昭平發現腿根本沒辦法平舉起來,身子往前倒就忍不住腰用力,最後就成了一個撅屁股的姿勢。
“你們這是什麽,老母雞下蛋嗎?”
葉芙蓉皺起眉頭,真難看,“都不許動,繼續保持著這個姿勢。”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這個被他們做得難看至極的姿勢,十分考驗腰、腿、臂力,不過一會,他們的大腿根就已經開始發顫了,葉芙蓉冷哼道:“這喝口茶的工夫都沒有呢,你們就撐不住了?”
另一側看熱鬧的五人組,半是取笑,半是慶幸,那動作的確是訓練了平衡與力量,可架不住實在是醜啊,幾個大老爺們就這麽前凸後翹地晾著,幸虧沒其他人。
葉芙蓉皺眉,喊了聲“停”,五個人已經“哎喲哎喲”地歪倒在地上,大腿根都在抽筋。
“你們那動作能看嗎?除了增加你們身體每個部位的負擔,一點益處也沒有。”說罷,她利落地舉起雙手,身子前傾,右腿擡起,從手指間到腰背再到大腿,直到腳尖,完全是一條直線,而且支撐著的大腿筆直,沒有絲毫的晃動。這是一個瑜伽姿勢,對於平衡感的鍛煉最好不過了。
過了五分鐘,葉芙蓉才緩緩收回姿勢,“看到沒,都得像我這樣。現在都給我繼續練著,誰要敢隨便把腿放下來,哼哼。”那兩聲哼哼刮得人心都在發顫。韓昭平他們連忙繼續開始練,整個過程漲紅了臉,完全像憋著雞蛋生不下來的老母雞。
“你們也別閑著,過來。”葉芙蓉指揮著謝羽這一隊往峽谷那邊走。
韓昭平看著那母老虎走了,忙準備休息一下,可腿剛放下來,一枚石子就狠狠砸在他小腿的地璣穴上,打得韓昭平“哎喲”一聲,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葉芙蓉的聲音遠遠飄來,“你們所有人都給我把動作做足一炷香時間再過來,敢偷懶的,不要以為我會不知道。”
韓昭平那一組不敢再偷懶,鬼知道這母老虎會不會真知道!到時候要是再想辦法折騰他們怎麽辦?另一組人跟著葉芙蓉心裏也打鼓,一直跟著她走到另一側的峽谷邊上,與對面距離大約是有十來丈,下面是奔湧的河水,這就是與地形圖上冽族背後的天澗類似的地勢!
就是因為有如此兇險的地理優勢,所以冽族才會被歷代南疆守將視為硬骨頭,啃下來的嫌崩牙,不啃也鬧不出大事,大多都不去管他們。這裏峽谷的寬度正好是和冽族那差不多。
那裏已經有人等著了,眾人一看竟然是白王親臨,慌忙見禮,白王略一擺手阻道:“無需多禮。”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葉芙蓉身上,看著她帶著笑意迎了過來,不由微微一笑。
白王示意她看一下帶來的東西,“你要的東西都送來了,看看可否合用。”
葉芙蓉從侍從手裏接過箭矢,這箭不同於普通箭矢,前端許多倒刺分開,顯得十分猙獰,葉芙蓉拿在手裏掂量一下,爾後又將另一種拿起來,這一種倒是更加符合她的需要,而且白王心細,已經為她配好了弩,雖然比不上暗殺他的那款小巧精細,可也是精品。
葉芙蓉點點頭,“我需要的另外一樣東西呢?”
侍從將那古怪的、像車輪一樣的東西遞給她,一個大概只有巴掌大的鐵環,中間有另一個小鐵環,然後有八根小杠將兩個鐵環連在一起,大鐵環的邊緣部分還往外凸,正好在裏面形成一個凹槽,這是按照她畫的圖形去找鐵匠師傅加緊趕制的。
葉芙蓉大喜,“好極了。”終於解決了滑輪的問題。
此時,韓昭平等人已經一拐一拐地跟上來了,葉芙蓉嘴角一彎,“快過來,現在我來給你們演示過谷之計。”說罷,她將箭矢裝入弩內,然後動作嫻熟地朝著對面開了一弩,箭矢呼嘯而去,紮入樹幹之後仍舊兀自輕震作響,而早已綁在箭後的繩索,被葉芙蓉丟給蘇威,示意他綁在另一棵大樹上,連接好了峽谷兩端。
蘇威皺眉,這繩子上面怎麽都有油?
葉芙蓉所做的事情意義都是十分明顯的,謝羽卻是擔心,“這樣的辦法我們早已在訓練中嘗試過,如果只是這樣連接好,靠士兵自己爬過去,速度上並不占優勢,極容易成為靶子。而且這浸油的繩子,怎麽爬?將士們壓根都抓不住。”
其實這個問題,葉芙蓉自己也在思考,在這個年代,她頭疼的倒不是其他,就是裝備不行。若是以前,她壓根都不需要為這些基礎裝備而頭疼,南疆風大,直接用滑翔機就能搞定突襲這一塊,現在,已經解決了滑輪這一塊,可是用什麽東西能取代之前的減速器呢。
葉芙蓉略一思忖,對蘇威道:“玩過彈弓沒?”
蘇威點點頭,這東西誰沒接觸過啊,那可是老少皆宜的玩意兒,用來打麻雀改善夥食必備。
“那去幫我按彈弓那個形狀,砍個大一點的木叉來。”
蘇威雖然不解,但仍依言而行,葉芙蓉將另一段浸了油的繩子綁好,爾後將繩子穿過簡易版滑輪的中間,這個滑輪打造得不錯,正好卡在拴在連接峽谷的那條繩子上,就算是沖力太大,中途滑下來,也有安全繩可作保護。
等蘇威將樹杈砍來,她一試,正好順手,“好了,你們看著。”她往後助跑兩步,然後猛力往前沖,果然,在沒有鋼索的年代,只有這一種浸了油的繩子才能既減少阻力又增加強度。
謝羽這才看到,原來繩索並不是呈水平的直線,而是一頭高,一頭低,再加上那個滑輪,果然比爬過去快了許多,不過眨眼工夫就已經到了峽谷中央。
可是這麽快的速度,要是撞在樹上怎麽辦?不僅是謝羽有這樣的疑惑,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瞪著葉芙蓉,心都提到嗓子眼裏了,要是他們所有人都靠這種辦法過峽谷,那不得先綁上厚棉被才能防撞?就在他們滿心疑惑之時,眼見著快到對面了,葉芙蓉將手中的那個樹杈放在了滑輪前面,有了木材的摩擦力,速度立即降了下來,她的雙腿前曲,在最後一刻蹬在了樹幹之上,輕輕松松一躍,便停了下來。
葉芙蓉只聽到對面一陣歡呼聲,她皺皺眉,這群家夥以為是來春游的嗎?還加油鼓勁不成?她冷哼一聲,“你們還不快點!”像這樣的沒有太大技巧,只是考驗膽量的東西倒難不倒他們,這群家夥果然興致盎然地逐一滑過來,只有蘇威和崔紹面色凝重——若是早一點發現這個辦法,也不會死那麽多兄弟。
白王遠遠凝望著葉芙蓉的身影,她又一次讓他大吃一驚。
兩邊距離十分遙遠,人的面孔都已經模糊,可他就是能看到葉芙蓉那自信的笑容。她在他身旁總是像只謹慎的小狐貍,但是現在,卻又太陽一般,散發著和煦、耀眼的光芒,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她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她為什麽會懂這麽多東西?她就算是葉家小姐,但今天所展現出來的一切,就算是常年征戰沙場的將軍也不見得會懂這麽多,她為什麽會懂?如果不是,她的身世則更加成謎,他實在看不透這個人。
白王眼眸微凝,對面,葉芙蓉好像是拍了一下蘇威的背,然後又抽了另外一個人的後腦勺,對方嘀咕著,都沒有生氣,那種動作反倒更像是一種親昵……竟然會和他們如此親密?白王有股氣堵到嗓子眼了,望著葉芙蓉離開的方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另一頭,經過了艱苦的訓練之後,謝羽等人雖然疲累,但感覺收益頗多,反倒追問接下來的訓練。
葉芙蓉看看時間,大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鐘左右了,便笑笑道:“吃飯,然後休息一個時辰。”
蘇威卻第一個反對,“可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他想早一點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你知道什麽叫‘度’嗎?想因為疲勞過度倒下嗎?”葉芙蓉反問他。
“可我覺得還能行。”蘇威堅定地說道。雖然他早就已經汗流浹背,貼身短打早已被汗水浸透,貼在身上。
葉芙蓉一笑,“你以為今天就此為止了?太天真了,還有呢。”
營帳裏已經放好了饅頭等晚飯,大小夥們早就餓得饑腸轆轆,正要撲上去瓜分糧食時,卻被葉芙蓉攔住,遞給他們每個人一碗水,而且還是她親自倒好的。
韓昭平早就渴了,也不管其他,拿起來就是一大口,接下來,他又“噗”地全給噴出來了,叫道:“這!這怎麽是鹹的!”
葉芙蓉覺得他的“二”和小五的如出一轍,踢了他一腳,“廢話那麽多,快喝。”
“為什麽,這也太難喝了!”韓昭平耍開脾氣。
葉芙蓉閑閑地望著他,“那你舔一下自己的衣服。”
“頭,你在整我吧……”韓昭平苦著臉,但在葉芙蓉的逼迫下,還是依言舔了一口,旋即臉更苦了,“呸,呸呸……”
葉芙蓉這才解釋道,“在你劇烈運動後,汗水會帶走身體裏面一樣重要的東西,所以你們現在會感覺到疲乏無力,”然後她又走過去拍了拍鄭光,“或者是肌肉痙攣,”鄭光驚訝地看回來,她怎麽知道他在抽筋?“帶走的那種東西叫做鈉離子,也就是你剛剛在衣服上舔到的味道。所以我才要你們補充淡鹽水,明白了嗎?”
“喔,原來是這樣啊!”韓昭平雖然沒聽懂什麽離子,但還是捏著鼻子喝了。
鄭光卻已經忙不疊地喝完了,體力果然感覺好了許多,另一方面,也有勁搶糧食了。雖然隨影軍的夥食比普通軍隊好上許多,但是也不過是饅頭管飽,菜也就只有簡單的兩個。
此時白王的侍從進來,拿著一個大油包,“王爺看各位兄弟訓練辛苦,特意叮囑送來的。”打開一看,竟然是幾斤牛肉。就算是在隨影軍裏,這也是少見的美食,韓昭平他們歡呼一聲,忙謝恩接過。
葉芙蓉含笑看著他們,此時侍從又將一個小紙包遞給她,“葉姑娘,王爺特別吩咐給你的。”
搞特殊情況不大好吧。葉芙蓉微微蹙眉,不解地將其打開,竟然是人參片。人參對補元養氣有奇效,只需要含上一片,便可緩解疲勞。沒想到白王如此心細,竟然關心到她的狀態。
雖然她努力恢覆體能,但這種事並非能一蹴而就,跟著訓練了一天,她的確是有些累了。
葉芙蓉心中一暖,也不矯情,將紙包收入懷中,“替我向王爺道聲謝。”
侍從答道:“那是自然。”爾後又道:“葉姑娘需要的那些也準備好了,屆時只需要到校場去就可以了。”不過就連他也很好奇,那些古怪的東西是用來做什麽的。
“多謝小哥。”葉芙蓉安下心。
“不敢當,不過是分內之事。”
謝羽在一旁看著她同侍從交談時,下意識露出笑意,眼波微沈,待到侍從退下後,他假意不耐道:“說完了?安心了就快去吃飯。”
“好,來了。”葉芙蓉一笑,也不再多話,她就早餓了。沖進那群人裏面,葉芙蓉第一次感覺到她完全發揮了原來的“戰鬥力”,左右開搶,下手快準,吃飯速度彪悍到韓昭平哀號,“頭,你是不是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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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況下,選來的偵察兵至少要集訓兩個月,但是這一次,她顯然沒時間了。系統的訓練肯定不行,主要還得針對專項進行,幸好他們的體能暫時能頂的上。
而至於默契問題,謝羽不必提,崔紹和蘇威是同鄉,兩個人十分熟悉,一靜一動,配合得很好,韓昭平領著陳一陌和鄭光,其他兩個人沒有韓昭平那麽油滑,但是執行力一流,當初就是跟著韓昭平偷雞摸狗的好幫手,另外三個人也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只有一個叫夙陽的家夥,游離在團隊之外,但他也是最強的,就他的騎射功夫,完全不亞於謝羽。
“學會了嗎!知道什麽結打得最快?什麽結打了解不開,什麽結看起來打了,實際上一拉就開的?!”葉芙蓉收回心思,問著這批“學員”。
底下的人抓耳撓腮,如果仔細看,真的是一群圈圈眼!葉芙蓉這家夥是鬼嗎,她怎麽知道那麽多繩結?十幾種啊!而且那麽覆雜,叫他們一時半刻哪記得清楚!
葉芙蓉哼了聲,“這點小事都記不清楚,那你們能幹什麽?我教你們的東西,就是讓你們能活下去的!否則,第一項訓練你們都過不了。”
韓昭平最痞,雖然被教訓過了,但還是反駁道:“頭,那你也把我們……想得……太……差……”可是剩下的話,在葉芙蓉犀利的眸色中,越來越小,最後吞進喉嚨裏面了,訕訕地摸摸頭。
“那好,你們全都給我去那個山頭,一炷香時間!”葉芙蓉一指前方那座小山。
他們是訓練過的老兵,一看那個距離就知道一炷香時間肯定不夠,而且身上被葉芙蓉揍得還隱隱作痛,不敢怠慢,他們立即撒腿就往山頭跑去。誰叫他們技不如人,打不過她呢。看著這群精力旺盛的年輕小夥,葉芙蓉不由笑開,施施然地從另一側近道跑到山頂,等所有人跑得氣喘籲籲時,她已經臉不紅氣不喘地站在崖頂了。
葉芙蓉面前有一堆厚布手套和繩子,她示意讓所有人都將手套戴上。
“夙陽,出列。”葉芙蓉命令道。
雖然叫“陽”這個溫暖的名字,但這個孤僻的年輕人卻像冰塊一樣,面無表情,好像沒有絲毫事情能引起他的情緒波動。就算是剛剛在對打的時候,他也很冷漠,這種人心性冷傲,只有一次打擊是不夠收服他的。
夙陽只是看了葉芙蓉一眼,然後一聲不吭地走了出來。葉芙蓉發現他的眼睛在陽光下面,並不是純粹的黑,而是泛著一層淡淡的藍。發覺眼睛被看,夙陽微微瞇眼,第一次出現了不悅的神情。
葉芙蓉示意他站過來,夙陽神色未變,但在離崖旁還有兩三米的地方就停了下來。
“你記住了幾種繩結?”葉芙蓉微微翹起嘴角。
“十二種。”夙陽冷冰冰地答道。
“很好,你看到你面前的繩子了吧,從現在開始,利用這根繩子在一盞茶的工夫,滑降到谷底。”葉芙蓉悠閑地說道。
此話一出,不僅是夙陽瞪大眼睛,其他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他們可不是什麽會武功的江湖中人,這懸崖高達幾十丈,陡峭無比,若是從這裏摔下去是必死無疑啊!而且只是靠一條繩子?葉芙蓉是瘋了嗎!
葉芙蓉滿臉譏屑地望著夙陽,“怎麽,隨影軍的人連這個也辦不到?那你們能幹什麽?”
夙陽狠狠地瞪著葉芙蓉,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被個女人這麽看輕,可是站在懸崖旁,被山底旋風自下而上地刮到他臉上……葉芙蓉仍舊一臉淡定,她將一根繩子在樹上拴好,然後拋下去,麻繩在強風之下,隨風飛舞,打在崖壁上發出輕微的擊打聲,夙陽覺得手腳都僵直了。
葉芙蓉問道:“怎麽樣?”
夙陽很想說“可以”,可話堵在喉嚨裏,半點都發不出聲音來。
“告訴我,你到底行不行!”葉芙蓉驟然大喝到。
夙陽氣極,誰能辦到?她這是在刁難!“難道你行嗎!”
葉芙蓉冷若冰霜,毫不掩飾對他的輕視,“我剛剛不是已經將辦法都教給你們了嗎?”
“什麽時候?!”夙陽氣道,要他送死就直接說!
“你要是不信,不如我們一起來試試。”
夙陽不敢置信地瞪著葉芙蓉,其餘人也很好奇,真的假的?他們也顧不上許多,紛紛圍了過來,看到葉芙蓉拎起一根繩子,七繞八繞,繞成了一個有三個大洞的結,然後看到她直接將兩條腿伸了進去,又將繩子在腰間纏繞起來,最後系在丟下山的那根繩子上,其中果然用上了她教授的那些結法。
“看清楚沒有,在這裏,繩子就是你最後的保障了,要按你們的那個打法,哼。”
葉芙蓉冷哼一聲,隨手挑起一個他們試打的結,輕輕一拉,全散了,“靠這個?”
難怪她說他們根本活不下去……將士們的臉上閃過羞愧之色。
葉芙蓉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不得不說,這設備有些簡陋,靜力繩、絲扣鎖、坐式安全帶、扁帶等專業裝備統統都沒有,可是對於她來說,任務來了,就算是途手也要下去!
“看清楚了?你先繼續。”葉芙蓉朝著夙陽揚揚下巴。那種顯而易見地看不起激怒了他,夙陽本就聰明,否則也不會那麽快學會十二種繩結。
夙陽三下五除二也做好了,但這古怪的裝備是用來做什麽的?
葉芙蓉退到懸崖邊了,她往後仰倒,一手抓著身前的繩子,一手抓著身後的,“註意要點,這裏可沒有保護裝備,手一定要抓穩,控制好速度與方向,身子慢慢往後倒,與崖面成水平,”她一面說,一面親身示範著,所有人看著她就靠著那一根細繩,不由都為她捏了一把冷汗,“雙腿用力,然後右手放松,蹬!”葉芙蓉的腳離開崖面,那一瞬間,她就像一只輕盈的蝴蝶般,從他們眼前翩翩下落。
夙陽驚呆了,連她都能下去,他難道還不如一個女人?
“不用著急,好好在腦子裏回想要點,然後讓你的身體熟悉這個高度,克服內心裏的恐懼。”
葉芙蓉離他不過幾個跳躍的距離,臉上還帶著自信的笑,“深呼吸,慢慢來,按照我教你的要點就肯定沒問題,我在下面呢。”
她明明個子小,聲音軟,但不知道為什麽,卻讓人能由衷地產生信任感。
夙陽咬咬牙,他心裏升起一股不服輸的勁兒,沒理由她可以,他就不行!死就死吧,還有這死丫頭墊背呢!夙陽狠狠睜開眼睛,學習葉芙蓉的動作要點,開始往後躍下,最初的跳躍比他想得要簡單,甚至可以說很輕松地就慢慢往下滑降了。
看到恢覆常態的夙陽,葉芙蓉明白他已過了這道關。其實崖降並不是一項很難的任務,難的是克服內心中的恐懼。葉芙蓉看著如釋重負的夙陽,湧起想惡作劇的念頭來,他以為就這樣能順利完成任務?
葉芙蓉猛地一蕩,被拴在一根繩子上的夙陽大吃一驚,“你在幹什麽?”他真應該殺了她!
夙陽忍著暈眩往下一望,眼睜睜地看到葉芙蓉突然消失,然後又突然出現,他馬上明白過來,懸崖並非都是平直,他們的下行路線上崖壁是往內凹的,如果不加大擺幅,就會懸空在半中央,要是手一滑,那後果不堪設想!
夙陽停在內凹的邊緣,額角滲著細微的冷汗。
“這就把你難倒了?那你松開手,我在下面接著你!”葉芙蓉譏笑道。
夙陽惡狠狠地瞪了眼葉芙蓉,她到底要不要每次都一副看不起人的表情,他滑到一半了,沒理由會半途而廢!
葉芙蓉此時已經順利降到谷底了,等到夙陽也順利下來了,她朝著上面朗聲喊道:“都蜷在上面幹嗎呢!孵蛋嗎?是爺們的全給我下來!”葉芙蓉雙手交叉,環胸看著一群像小鴨子般往下跳躍的將士,雖然仍舊笨拙,但是熟練只是時間問題。
不過他們會以為這是最難的嗎?
等到所有人都下到谷底,葉芙蓉打量著他們還略微有些興奮的表情,開口道:“很好,第二課的準備活動已經結束了,我們現在正式開始第二課。”
什麽?!這還只是準備?!
葉芙蓉神情淡定地指了指上面,“現在,該我們爬上去了。”
“徒手?”韓昭平不敢置信地置疑道。她一定是在玩他們!
葉芙蓉點點頭,讚賞地對韓昭平鼓掌道:“我最欣賞你的,就是聰明!”
韓昭平倒抽一口氣,像死了一樣,深刻地反省他的多嘴。所有人都仰直了頭望著這懸崖,光禿禿的,只有幾棵稀稀拉拉的小樹枝,他們要爬上去?為什麽不幹脆給他們裝上翅膀飛呢?!
葉芙蓉悠然地站在一旁,“怎麽,都不想試試?”
“別開玩笑了,頭,這怎麽可能上得去。”韓昭平道。
葉芙蓉微瞇起眼,環視了一周其他人,“怎麽,你們都有這種想法嗎?”
雖然沒人說出來,但眼神明顯充滿了對於她的置疑。
很好,這群家夥將她剛剛提的要求都忘記了,公然反抗命令。
葉芙蓉完全冷下臉,慢慢地,沈聲道:“不可能?你們就是這樣當兵的?公然違抗命令?!忘記我一開始給你們說了什麽嗎!”
“我們不是不想完成命令。”
“但是這明顯是沒辦法完成的……”
“是啊,是啊!”一片附和之聲。
葉芙蓉大怒道:“閉嘴!在還沒有嘗試之前,就說不行?你們還是不是男人?”
“但是送死的命令……”有人小聲嘟囔了句。
“送死?”葉芙蓉怒極反笑,“行了,這課都不用上了,你們都回去吧,我不會帶著一群孬種去送死。”
“頭……”韓昭平喊了一聲,不是他們不想上,是這真的……他們只是普通人吧。
“都回去吧,一群貪生怕死的家夥!”葉芙蓉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
身後傳來謝羽的聲音,“我來試試。”
葉芙蓉沒有回頭,“試試?你在面對敵人的時候,能對他說我是來試試的,不行我就走嗎?”謝羽咬牙吼道:“我來!”
“將軍……”眾人紛紛想阻止他,謝羽要是萬一摔出什麽事,那隨影軍以後誰來領導?!
謝羽推開眾人,他轉身朝向懸崖,套好剛剛滑下的繩索,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然後抓住剛剛那根用來滑下來的繩子,開始往上攀登。沒有保護措施,也沒有專業的設備,他就這麽憑著一股毅力,用匕首當作登山釘,好幾次險象環生地攀爬山峰。蘇威不發一言,也緊跟著謝羽,一步一步登上崖頂。
可是剩下的幾個人,除了夙陽、韓昭平、崔紹慢慢蹭上去了,其餘的,不是爬幾步就滑了下去,就是根本沒辦法動彈。
葉芙蓉一直面無表情,靜靜地註視著,在下面失敗的人都不敢吭聲,從她身上,竟然散發著絲毫不遜於謝羽,甚至是白王的那種淩厲氣勢,壓得他們滿心慚愧。
等到謝羽他們氣喘籲籲地回來後,葉芙蓉冷冷地開口,“你們還是都回去吧。”
“為什麽!我們已經爬上去了!”謝羽怒道,她到底要怎麽樣?出這樣嚴苛的任務,他們也完成了,還不行?沒錯,她肚子裏面是有貨,但是也不能如此反覆無常吧!
葉芙蓉平靜地掃了一眼所有人,淡淡道:“因為如果我是敵人,你們現在已經是死人了。”
謝羽啞口無言,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點。多少兄弟就是在攻城戰中失去了生命!只要在上面的敵軍放箭、砸石頭、丟滾木、潑熱油,他們必定會損失慘重!不錯,以剛剛的速度,爬不到一半就全都得死。
“知道我為什麽要挑這兩樣出來給你們練嗎?”葉芙蓉的視線在所有人身上掃過,可他們仍舊不大明白,直至她將地形圖扔出來給他們看,眾人才恍然大悟,這裏懸崖的高度,還有角度,與冽族的居住地有九成類似!而他們一開始竟然還在懷疑,她是不是刻意刁難!
“你們以為站在崖下面,叫幾聲,就可以擺好陣式等著冽族下來對戰嗎?還是你們以為,憑現在這三腳貓的身手,能進得了冽族巢穴,完成任務?”
葉芙蓉眼色如刀,他們明明知道這次任務的危險性,但從意識上並未轉變!這讓她怎麽再繼續?她只有三天的時候,怎麽能夠在這三天裏帶出來一隊人馬?難道是她真的太天真了,以為可以成功?
要是她的隊友還在身邊,七個人都比這十個人有用!她還需要煩惱嗎?
“我曾經想過,既然要帶著你們進去,就要能將你們每個人都活著帶出來。但是現在……”
葉芙蓉深吸口氣,失望道:“都走吧。”
當她剛剛轉過身,卻是聽到身後謝羽喊道:“等等!”
葉芙蓉皺皺眉,徑直走開絲毫沒有回頭。謝羽緊走幾步趕在她前面,一把抓住她道:“為什麽?”
“因為我不能在明知沒有勝算的情況下讓你們去送死。”葉芙蓉冷冷說道,一把甩開謝羽。
謝羽固執地攔在她身前,“你現在集訓的目的,不就是讓我們活著回來嗎!為什麽你這麽輕易就放棄了?難道你想要一個人去嗎?”
葉芙蓉挑挑眉,“有何不可?我需要的是可以將後背交給他的戰友,那你們可以達到嗎?”她深深地凝視著謝羽,仿佛是想要看穿他的靈魂一般。
謝羽鄭重地承諾道:“只要你不放棄,我也決不放棄。”
在他身上,似乎有什麽東西開始不一樣,好像有什麽比原來更加堅韌、更加耀眼的東西在發芽。葉芙蓉看到所有的人都看著她,雖然經過了剛剛的折騰,每個人都汗流浹背,狼狽不堪,可是精神狀態卻截然不同,如虎般的雙眸,閃著堅定的光芒。
蘇威道:“將軍的意思就是我們的意思。”
韓昭平痞痞地表態,“頭,我可還要活著回來拿賞銀的,算我一個啊!”
夙陽只是點點頭,其餘的人都小心翼翼地圍在她身旁,生怕葉芙蓉真的一扭頭走了。
葉芙蓉打量著他們,忍不住微微彎起嘴角,“那你們看好,這個高度,十分鐘之內必須登頂!”
“十分鐘?”那是個什麽計時概念?眾將士都有些迷茫。葉芙蓉微微一笑,“就是比一盞茶的時間還少一半。”她將頭發重新盤好,朝他們揚揚下巴,“看好了。”
對於葉芙蓉而言,南疆的山並不算難爬,這裏的山怪石嶙峋,土質緊實,並不用擔心會土質坍塌,她只是象征性地將安全繩放在蘇威手上,然後開始徒手攀爬。她的身體極其柔韌,仿佛能擰成不可思議的角度,可是整個動作又極其輕盈,如同花間撲簌的蝴蝶。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過,攀巖原來可以如此具有美感,能將力與美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整個攀爬過程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停滯,等他們再回過神時,葉芙蓉已經登上了崖頂,而且立即,她開始了滑降。
他們這才意識到,他們剛剛的滑降,不能叫“滑降”,只能叫烏龜爬!所有人的嘴都還沒有合攏,葉芙蓉已經幾個大跳躍,輕輕松松回到他們面前。
“看明白了?這才是正常速度。”葉芙蓉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若無其事地說道。
騙人……小狐貍又在騙人了。其他人在內心裏狂吐槽,可是在心裏,更有一把熊熊燃起的火,葉芙蓉不過是白王的婢女罷了,更不像他們一直在訓練,沒理由她處處都能超過他們!沒有什麽動作會是她能而他們不能的!所有人都被刺激到了,發誓一定不能再輸給葉芙蓉!
就等著他們燃起鬥志呢。葉芙蓉吩咐道:“兩人一組,交替練習,開始!”
這群鬥志昂揚到幾乎有些過分的大男孩們,全都開始認真地開始攀爬練習。葉芙蓉也叼了一根草根,坐在一旁看著他們練習,不時喊兩聲提醒重點要點。畢竟攀巖這種難度的課題,她當初也是付出了許多汗水才得到的回報。
隨影軍經過層層選拔,也不可能真是一群膿包軟蛋,他們體力素質過關,悟性也很好,突破了最後心理防線後,不過是上下幾趟,謝羽就已經沒問題了,蘇威與崔紹也很有駕式,倒是韓昭平出乎意料,不過他平生最愛偷雞摸狗,不靈活早就被打死無數次了。
葉芙蓉朝他們吼道:“你們分成兩組,開始比賽,每個人一個上下,將安全繩交給隊友後,下一個人才能繼續。花費時間更長的那一隊,我待會有‘禮物’給你們!”她還“嘿嘿”一笑,簡直令其他人汗毛倒豎。
不管那“禮物”是什麽,他們之中也沒有人想要!
韓昭平帶著陳一陌與鄭光,還有其他兩人組成了一個團隊,謝羽帶著蘇威與崔紹,夙陽也在其中,眾人摩拳擦掌,熱火朝天地比了一場。不出葉芙蓉意料,除開謝羽不提,韓昭平的水準和蘇威差不多,可是陳一陌就不如崔紹了,無論是力量還是技巧,至於鄭光,完全無法同蘇威那一組的人相比,不過接下來,因為雙方都有些許失誤,所以又拼成了勢均力敵,最後,因為謝羽將夙陽安排在了最後,謝羽那一組勝。
“來來,都過來。”
葉芙蓉將所有人招攏過來,然後問韓昭平,“你知道你錯在哪了嗎?”
“技不如人唄。”韓昭平臉色很僵,痞子也有尊嚴。
“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你戰術不如人。”
葉芙蓉又拍了一記他還不服氣的腦袋,“因為陳一陌與鄭光一直都跟著你,你凡事都出頭,都替他們拿主意,所以你根本就沒有想過,你適不適合打頭陣,陳一陌與鄭光的位置對不對,在兩個人都失利的情況下,會對後續隊員有什麽影響,甚至都沒有準備最後一搏的力量。”
“自己隊伍裏面爬個山……”
“不對,這就是你死我活的戰鬥。”
葉芙蓉冷笑,“所以,謝羽他們活了,你們就等著死吧。”
她帶著所有人到了一塊空曠的草地上,面向他們站好,“按我說的開始做。現在開始,肩膀放松,呼吸拉長,深呼吸,呼……吸……呼……吸……然後雙手合十,慢慢往上擡起,身體的重心放穩,上半身保持直立,往前傾倒,右腿順勢擡起,讓你的腳尖和手臂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
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那是個什麽鬼動作!韓昭平發現腿根本沒辦法平舉起來,身子往前倒就忍不住腰用力,最後就成了一個撅屁股的姿勢。
“你們這是什麽,老母雞下蛋嗎?”
葉芙蓉皺起眉頭,真難看,“都不許動,繼續保持著這個姿勢。”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這個被他們做得難看至極的姿勢,十分考驗腰、腿、臂力,不過一會,他們的大腿根就已經開始發顫了,葉芙蓉冷哼道:“這喝口茶的工夫都沒有呢,你們就撐不住了?”
另一側看熱鬧的五人組,半是取笑,半是慶幸,那動作的確是訓練了平衡與力量,可架不住實在是醜啊,幾個大老爺們就這麽前凸後翹地晾著,幸虧沒其他人。
葉芙蓉皺眉,喊了聲“停”,五個人已經“哎喲哎喲”地歪倒在地上,大腿根都在抽筋。
“你們那動作能看嗎?除了增加你們身體每個部位的負擔,一點益處也沒有。”說罷,她利落地舉起雙手,身子前傾,右腿擡起,從手指間到腰背再到大腿,直到腳尖,完全是一條直線,而且支撐著的大腿筆直,沒有絲毫的晃動。這是一個瑜伽姿勢,對於平衡感的鍛煉最好不過了。
過了五分鐘,葉芙蓉才緩緩收回姿勢,“看到沒,都得像我這樣。現在都給我繼續練著,誰要敢隨便把腿放下來,哼哼。”那兩聲哼哼刮得人心都在發顫。韓昭平他們連忙繼續開始練,整個過程漲紅了臉,完全像憋著雞蛋生不下來的老母雞。
“你們也別閑著,過來。”葉芙蓉指揮著謝羽這一隊往峽谷那邊走。
韓昭平看著那母老虎走了,忙準備休息一下,可腿剛放下來,一枚石子就狠狠砸在他小腿的地璣穴上,打得韓昭平“哎喲”一聲,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葉芙蓉的聲音遠遠飄來,“你們所有人都給我把動作做足一炷香時間再過來,敢偷懶的,不要以為我會不知道。”
韓昭平那一組不敢再偷懶,鬼知道這母老虎會不會真知道!到時候要是再想辦法折騰他們怎麽辦?另一組人跟著葉芙蓉心裏也打鼓,一直跟著她走到另一側的峽谷邊上,與對面距離大約是有十來丈,下面是奔湧的河水,這就是與地形圖上冽族背後的天澗類似的地勢!
就是因為有如此兇險的地理優勢,所以冽族才會被歷代南疆守將視為硬骨頭,啃下來的嫌崩牙,不啃也鬧不出大事,大多都不去管他們。這裏峽谷的寬度正好是和冽族那差不多。
那裏已經有人等著了,眾人一看竟然是白王親臨,慌忙見禮,白王略一擺手阻道:“無需多禮。”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葉芙蓉身上,看著她帶著笑意迎了過來,不由微微一笑。
白王示意她看一下帶來的東西,“你要的東西都送來了,看看可否合用。”
葉芙蓉從侍從手裏接過箭矢,這箭不同於普通箭矢,前端許多倒刺分開,顯得十分猙獰,葉芙蓉拿在手裏掂量一下,爾後又將另一種拿起來,這一種倒是更加符合她的需要,而且白王心細,已經為她配好了弩,雖然比不上暗殺他的那款小巧精細,可也是精品。
葉芙蓉點點頭,“我需要的另外一樣東西呢?”
侍從將那古怪的、像車輪一樣的東西遞給她,一個大概只有巴掌大的鐵環,中間有另一個小鐵環,然後有八根小杠將兩個鐵環連在一起,大鐵環的邊緣部分還往外凸,正好在裏面形成一個凹槽,這是按照她畫的圖形去找鐵匠師傅加緊趕制的。
葉芙蓉大喜,“好極了。”終於解決了滑輪的問題。
此時,韓昭平等人已經一拐一拐地跟上來了,葉芙蓉嘴角一彎,“快過來,現在我來給你們演示過谷之計。”說罷,她將箭矢裝入弩內,然後動作嫻熟地朝著對面開了一弩,箭矢呼嘯而去,紮入樹幹之後仍舊兀自輕震作響,而早已綁在箭後的繩索,被葉芙蓉丟給蘇威,示意他綁在另一棵大樹上,連接好了峽谷兩端。
蘇威皺眉,這繩子上面怎麽都有油?
葉芙蓉所做的事情意義都是十分明顯的,謝羽卻是擔心,“這樣的辦法我們早已在訓練中嘗試過,如果只是這樣連接好,靠士兵自己爬過去,速度上並不占優勢,極容易成為靶子。而且這浸油的繩子,怎麽爬?將士們壓根都抓不住。”
其實這個問題,葉芙蓉自己也在思考,在這個年代,她頭疼的倒不是其他,就是裝備不行。若是以前,她壓根都不需要為這些基礎裝備而頭疼,南疆風大,直接用滑翔機就能搞定突襲這一塊,現在,已經解決了滑輪這一塊,可是用什麽東西能取代之前的減速器呢。
葉芙蓉略一思忖,對蘇威道:“玩過彈弓沒?”
蘇威點點頭,這東西誰沒接觸過啊,那可是老少皆宜的玩意兒,用來打麻雀改善夥食必備。
“那去幫我按彈弓那個形狀,砍個大一點的木叉來。”
蘇威雖然不解,但仍依言而行,葉芙蓉將另一段浸了油的繩子綁好,爾後將繩子穿過簡易版滑輪的中間,這個滑輪打造得不錯,正好卡在拴在連接峽谷的那條繩子上,就算是沖力太大,中途滑下來,也有安全繩可作保護。
等蘇威將樹杈砍來,她一試,正好順手,“好了,你們看著。”她往後助跑兩步,然後猛力往前沖,果然,在沒有鋼索的年代,只有這一種浸了油的繩子才能既減少阻力又增加強度。
謝羽這才看到,原來繩索並不是呈水平的直線,而是一頭高,一頭低,再加上那個滑輪,果然比爬過去快了許多,不過眨眼工夫就已經到了峽谷中央。
可是這麽快的速度,要是撞在樹上怎麽辦?不僅是謝羽有這樣的疑惑,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瞪著葉芙蓉,心都提到嗓子眼裏了,要是他們所有人都靠這種辦法過峽谷,那不得先綁上厚棉被才能防撞?就在他們滿心疑惑之時,眼見著快到對面了,葉芙蓉將手中的那個樹杈放在了滑輪前面,有了木材的摩擦力,速度立即降了下來,她的雙腿前曲,在最後一刻蹬在了樹幹之上,輕輕松松一躍,便停了下來。
葉芙蓉只聽到對面一陣歡呼聲,她皺皺眉,這群家夥以為是來春游的嗎?還加油鼓勁不成?她冷哼一聲,“你們還不快點!”像這樣的沒有太大技巧,只是考驗膽量的東西倒難不倒他們,這群家夥果然興致盎然地逐一滑過來,只有蘇威和崔紹面色凝重——若是早一點發現這個辦法,也不會死那麽多兄弟。
白王遠遠凝望著葉芙蓉的身影,她又一次讓他大吃一驚。
兩邊距離十分遙遠,人的面孔都已經模糊,可他就是能看到葉芙蓉那自信的笑容。她在他身旁總是像只謹慎的小狐貍,但是現在,卻又太陽一般,散發著和煦、耀眼的光芒,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她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她為什麽會懂這麽多東西?她就算是葉家小姐,但今天所展現出來的一切,就算是常年征戰沙場的將軍也不見得會懂這麽多,她為什麽會懂?如果不是,她的身世則更加成謎,他實在看不透這個人。
白王眼眸微凝,對面,葉芙蓉好像是拍了一下蘇威的背,然後又抽了另外一個人的後腦勺,對方嘀咕著,都沒有生氣,那種動作反倒更像是一種親昵……竟然會和他們如此親密?白王有股氣堵到嗓子眼了,望著葉芙蓉離開的方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另一頭,經過了艱苦的訓練之後,謝羽等人雖然疲累,但感覺收益頗多,反倒追問接下來的訓練。
葉芙蓉看看時間,大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鐘左右了,便笑笑道:“吃飯,然後休息一個時辰。”
蘇威卻第一個反對,“可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他想早一點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你知道什麽叫‘度’嗎?想因為疲勞過度倒下嗎?”葉芙蓉反問他。
“可我覺得還能行。”蘇威堅定地說道。雖然他早就已經汗流浹背,貼身短打早已被汗水浸透,貼在身上。
葉芙蓉一笑,“你以為今天就此為止了?太天真了,還有呢。”
營帳裏已經放好了饅頭等晚飯,大小夥們早就餓得饑腸轆轆,正要撲上去瓜分糧食時,卻被葉芙蓉攔住,遞給他們每個人一碗水,而且還是她親自倒好的。
韓昭平早就渴了,也不管其他,拿起來就是一大口,接下來,他又“噗”地全給噴出來了,叫道:“這!這怎麽是鹹的!”
葉芙蓉覺得他的“二”和小五的如出一轍,踢了他一腳,“廢話那麽多,快喝。”
“為什麽,這也太難喝了!”韓昭平耍開脾氣。
葉芙蓉閑閑地望著他,“那你舔一下自己的衣服。”
“頭,你在整我吧……”韓昭平苦著臉,但在葉芙蓉的逼迫下,還是依言舔了一口,旋即臉更苦了,“呸,呸呸……”
葉芙蓉這才解釋道,“在你劇烈運動後,汗水會帶走身體裏面一樣重要的東西,所以你們現在會感覺到疲乏無力,”然後她又走過去拍了拍鄭光,“或者是肌肉痙攣,”鄭光驚訝地看回來,她怎麽知道他在抽筋?“帶走的那種東西叫做鈉離子,也就是你剛剛在衣服上舔到的味道。所以我才要你們補充淡鹽水,明白了嗎?”
“喔,原來是這樣啊!”韓昭平雖然沒聽懂什麽離子,但還是捏著鼻子喝了。
鄭光卻已經忙不疊地喝完了,體力果然感覺好了許多,另一方面,也有勁搶糧食了。雖然隨影軍的夥食比普通軍隊好上許多,但是也不過是饅頭管飽,菜也就只有簡單的兩個。
此時白王的侍從進來,拿著一個大油包,“王爺看各位兄弟訓練辛苦,特意叮囑送來的。”打開一看,竟然是幾斤牛肉。就算是在隨影軍裏,這也是少見的美食,韓昭平他們歡呼一聲,忙謝恩接過。
葉芙蓉含笑看著他們,此時侍從又將一個小紙包遞給她,“葉姑娘,王爺特別吩咐給你的。”
搞特殊情況不大好吧。葉芙蓉微微蹙眉,不解地將其打開,竟然是人參片。人參對補元養氣有奇效,只需要含上一片,便可緩解疲勞。沒想到白王如此心細,竟然關心到她的狀態。
雖然她努力恢覆體能,但這種事並非能一蹴而就,跟著訓練了一天,她的確是有些累了。
葉芙蓉心中一暖,也不矯情,將紙包收入懷中,“替我向王爺道聲謝。”
侍從答道:“那是自然。”爾後又道:“葉姑娘需要的那些也準備好了,屆時只需要到校場去就可以了。”不過就連他也很好奇,那些古怪的東西是用來做什麽的。
“多謝小哥。”葉芙蓉安下心。
“不敢當,不過是分內之事。”
謝羽在一旁看著她同侍從交談時,下意識露出笑意,眼波微沈,待到侍從退下後,他假意不耐道:“說完了?安心了就快去吃飯。”
“好,來了。”葉芙蓉一笑,也不再多話,她就早餓了。沖進那群人裏面,葉芙蓉第一次感覺到她完全發揮了原來的“戰鬥力”,左右開搶,下手快準,吃飯速度彪悍到韓昭平哀號,“頭,你是不是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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